寫在前面：這一篇是刀子......心理脆弱者請止步......筆者言盡于此。

OOC警告，蝦扯蛋警告！

正片開始：

摘自 雷奧妮·舒爾茨《北角》 第27章 第6節(jié)

終于，北角海軍基地的故事講到了最后。對于提爾比茨和那些量產(chǎn)型驅(qū)逐艦來說，他們的世界是在火焰之中毀滅的?；始铱哲妼Ρ苯呛＼娀氐霓Z炸行動在9月19日凌晨達到了頂峰，火海淹沒了整個北角海軍基地。在勝利的艦載機的飽和打擊之下，皇家步兵于凌晨4點58分發(fā)起登陸進攻.......那段令人心碎的通話也就是發(fā)生在這個時段內(nèi).......最后，鐵血公國第1步兵師派出了12個團，經(jīng)過35分鐘的戰(zhàn)斗，方才到達北角海軍基地的指揮所，就在那里，一個彈坑的旁邊，他們發(fā)現(xiàn)了提爾比茨的心智魔方，并且冒死將它帶了回來.......

XII.余燼與微光

鐵血陸軍第1步兵師士兵\鐵血公國巴伐利亞州代州長，俾斯麥

戰(zhàn)爭第4年的9月19日，04:45:12

鐵血公國，慕尼黑\特羅姆瑟，北角海軍基地

9月19日凌晨北角海軍基地附近的海況簡直差到極點。一場令人難忘的風暴從9月16日起開始肆虐，暴雨和大風24小時不間斷地持續(xù)著。從9月17日開始，十五艘滿載士兵的登陸艇在8級大風和3.5米左右的狂浪中上下飄搖著，即使是護航的歐根親王和齊柏林都難以忍受這種程度的搖撼。就不用說登陸艇船艙中的慘狀了：瓦爾倫·帕盧斯卡特少校幾乎吐的停不下來，暈船和嚴重的睡眠不足讓他幾乎無法站起來。他在前一晚的日記中這樣寫道：“在這種狀況下讓我們與皇家登陸部隊短兵相接，不是去送死也差不了太多?！保蠌浡鴩I吐物和燃油的混合氣味，簡直能將一個沒有海軍服役經(jīng)歷的人給悶死。

不過在皇家空軍那次令人難忘的空襲于9月19日凌晨3點55分正式開始以后，每一個人都將暈船和種種的不適都拋在了腦后，擠在舷窗前注視著那陸地上毀滅的圖景：皇家艦載機正一波一波的對北角海軍基地發(fā)動飽和空中打擊?！八麄兯坪踉诎炎蚤_戰(zhàn)以來制造出來的每一枚炸彈都扔到了北角海軍基地，在一瞬間，我開始懷疑我們執(zhí)行這次任務是否有意義，因為似乎沒有什么東西能在那種程度的轟炸之下繼續(xù)活下去?！?，帕盧斯卡特少校后來這樣回憶道。

“海姆達爾吹響了號角，史爾特爾率領的巨人們也終于越過了彩虹之橋.......”，約阿希姆·朗格一等兵在應征入伍以前是慕尼黑愛樂樂團的一名小號手，現(xiàn)在他滿腦子都充滿了自己演奏過的理查德.瓦格納的歌劇《諸神的黃昏》（Die G?tterd?mmerung）當中的高潮樂段。他本人也非常喜愛北歐神話之中這最為狂野陰郁，最為悲劇性，也極富創(chuàng)造性的一段，現(xiàn)在面對著這陸地上高高的火墻，他正用自己的話復述著這世界末日的最后幾幕。他不知道，自己周圍的士兵都聽見了他并不高但無比清晰的獨白。突然（很明顯這是朗格的錯覺），登陸艇內(nèi)靜的可怕，只剩下了朗格一個人的聲音。在異樣的沉默中他感到有些尷尬，于是便停了下來。結(jié)果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有好幾個士兵說：“小伙子，接著說。”

俾斯麥從9月14日獲知北角海軍基地的戰(zhàn)況急劇惡化以后幾乎就沒有睡過覺。對她來說，如果沒有那通來自柏林的電話，那么9月19日日出之前的幾個小時無非又是一個在對妹妹的愧疚和極端強烈的自責之中度過的不眠之夜罷了。

掐指一算，提爾比茨不在自己身邊已經(jīng)有將近四年時間了。隨著日子一日一日的飛逝，俾斯麥越發(fā)覺得自己當時的行為可以說是蠻不講理，甚至可以說是冷酷無情：提爾比茨雖說是鐵血公國海上武裝力量的總司令，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一個姑娘了，但是她也并沒有在高緯度地區(qū)的生活經(jīng)歷啊。自己當時怎么會想起來把她調(diào)往北角海軍基地呢？哪怕是讓她去林比亞的海軍基地也好啊。

在“血色周六”事件（見《Le Richelieu（2）：光復的黎明》）以后，俾斯麥曾經(jīng)因為在自由鳶尾的人手不足短暫地將提爾比茨調(diào)到維希城來調(diào)查維希教廷政府的暗中保護地下抵抗組織成員的行為；后來，在調(diào)查基本結(jié)束以后，因為一次小小的姐妹沖突，俾斯麥一怒之下又要求提爾比茨即刻返回北角海軍基地。以至于當提爾比茨于戰(zhàn)爭第三年的12月16日從柏林的機場再次啟程前往北角海軍基地的時候，俾斯麥甚至都壓根兒沒有出現(xiàn)在機場的送行隊伍之中。

現(xiàn)在想起這些事，俾斯麥簡直想狠狠地給當時的自己扇上兩個耳光。俾斯麥知道，是自己將提爾比茨第二次拱手讓給了死亡。而現(xiàn)在，無論是她還是鐵血公國僅剩的海軍力量都無能為力再把提爾比茨從死亡之中拉回來了。

盡管5個月前發(fā)生的政變迫使俾斯麥辭去了總指揮的職務，但是她的威望猶存?，F(xiàn)在的柏林當局仍然會知會她一些有關于前線作戰(zhàn)的消息，尤其是北角海軍基地的情況——畢竟每個人都知道前總指揮的妹妹現(xiàn)在待在那里。不過在俾斯麥看來，這更像是對自己的報復：“這是命運對我的冷酷的懲罰，有時我嘗試通過長時間的睡眠來麻痹自己，但是每次一醒來都能看到從柏林來的消息，不斷地提醒我：我根本對現(xiàn)在我造成的所有的一切都無能為力。”

從5月份以來，北角海軍基地受到的轟炸越來越頻繁。在6月15日甚至有6艘皇家驅(qū)逐艦試圖強攻海軍基地，但面對著提爾比茨可謂是瘋狂的無情炮擊，驅(qū)逐艦編隊在付出2艘驅(qū)逐艦被擊沉，一艘驅(qū)逐艦被擊傷的代價以后，只得灰溜溜的加速逃離。在這之后的7月9日，皇家海軍又嘗試了一次，結(jié)果派出的一艘重型巡洋艦和3艘驅(qū)逐艦竟然被全數(shù)擊沉。自此之后皇家就不再嘗試冒著提爾比茨的兇猛火力進行強攻，而是加大了空襲的力度。

大規(guī)模的空襲嚴重破壞了北角海軍基地各處的防御設施，從8月16日起，北角海軍基地幾乎就成為一座不設防的基地了。那剩下的幾門防空炮對空襲編隊根本無能為力不說，而且在開火時還得提心吊膽，生怕被皇家的戰(zhàn)斗機發(fā)現(xiàn)藏身處以后讓整個炮位都淹沒在死亡的火海之中。

北角海軍基地的行政樓早已被炸毀了，提爾比茨的指揮部從7月底開始就被迫安在了基地北面的一個大型防空設施里。但是，令皇家部隊和俾斯麥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座幾乎已經(jīng)被解除了武裝的海軍基地竟然還在進行著兇猛的抵抗。8月20日，第三次試圖登陸北角海軍基地的皇家艦隊再次遭到重創(chuàng)：羅德尼受了重傷：她艦裝的二號炮塔被提爾比茨出其不意的一發(fā)穿甲彈引爆，靠著貝爾法斯特和約克公爵的救助才勉強脫離了戰(zhàn)場，而護航的6艘量產(chǎn)型驅(qū)逐艦也再一次全數(shù)被擊沉。

而之后皇家的攻勢更是連連受挫，僅僅在8月23日一夜，竟有十六架皇家的“蘭開斯特”式轟炸機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強烈風暴而墜毀，43名飛行員喪生。投下的炸彈更是命中率極低，大部分都落在了早已被荒廢的簡易機場附近。而到了8月24日凌晨，天氣絲毫不見好轉(zhuǎn)的跡象，反而變得越來越差，空襲只得暫停。換由約克公爵，喬治五世等戰(zhàn)列艦編隊進行對地炮擊，但由于能見度太低，炮擊的作用依然不大。

本以為惡劣天氣會持續(xù)兩天就結(jié)束，然而誰料想，一直到9月3日特羅姆瑟地區(qū)的天氣條件才再度允許展開空襲行動。在這10天之中，提爾比茨從未離開自己的地下指揮室，狂風暴雨和不斷的轟擊也讓她既沒法出去偵察皇家艦隊的動向，也不允許她出海迎戰(zhàn)。203毫米，356毫米和381毫米口徑的主炮炮彈爆炸的沖擊和沉悶的巨響不時地，從早到晚地搖撼著這間燈光昏暗的地下指揮所，提爾比茨根本無法休息，即使偶爾能在皇家戰(zhàn)列艦編隊炮擊的間隙，在行軍床上打一會兒瞌睡，她也無法像平常一樣仰躺在床上：因為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哪個方位，在地上爆炸的炮彈就會把天花板上的塵土震下來，落在你的臉上——甚至是嘴里。

所幸，身處重圍之中的百無聊賴而且無比絕望的提爾比茨除了無夢的睡眠以外還可以做另外一件事：寫日記。

筆者在利物浦的北角海軍基地博物館找到了這些日記的原件（諷刺的是，我只能在敵國的檔案館和博物館里尋找相關的文件），由于無法外出，所以提爾比茨從8月25日到9月2日的日記每一篇都很長，而字里行間的透出的絕望也似乎隨著字數(shù)的增長而越變越深。例如8月25日的日記當中有如下的詞句：“我覺得我們的抵抗越來越無望了，但是我只能逼迫自己相信，終將會有援軍到來，我們不會成為第二個基爾港。”，然而等到9月1日，她的文字中就只剩下了：“我知道北角將會成為我的墳墓。持續(xù)的炮擊讓我無法睡眠，我感覺我的精神已經(jīng)要崩潰了，周圍太吵了......我想念柏林的家，我想念菩提樹下街的晚風......上帝啊。”，以及：“我真希望那些圍困北角海軍基地的家伙趕緊登陸，要不然我會在他們登陸之前瘋掉?！?/p>

海涅曾經(jīng)說，鐵血公國人民的仇恨是唯心主義的，他們不僅會仇恨敵人那些浮于表面的品質(zhì)，更會仇恨敵人的靈魂。而他們的絕望是否也是這樣的呢？

9月19日凌晨4點45分，俾斯麥的寓所的電話響了。與此同時，在北角海軍基地近海的惡浪中苦苦掙扎的鐵血公國士兵，以及處在風暴中心的提爾比茨都收到了一則簡短的警告訊息：皇家步兵即將對北角海軍基地實施登陸作戰(zhàn)。

以這一刻為分界線，筆者接下來將會從三個視角進行敘述。接下來的一小時十七分鐘對俾斯麥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而對于正在迅速滑向深淵的鐵血公國來說，這不過是它漫長而痛苦的死亡過程當中的一環(huán)的完成。

俾斯麥在接到電話以后幾乎是立刻就高度緊張了起來，她要求來電者立刻將她的電話與提爾比茨地下指揮部里的僅剩的兩臺電話之一接通。而對方也并沒有為難她，兩分鐘以后俾斯麥就和提爾比茨說上了將近一年以來的第一句話。

而在海上的鐵血公國登陸艇內(nèi)，帕盧斯卡特少校因為嚴重暈船而產(chǎn)生的痛苦此時達到了頂峰，不過，身為軍人他還是很快的調(diào)整了自己的狀態(tài)，對船艙里的103名士兵大聲說道：“今天我們的任務，是阻止皇家海軍占領我們的北角海軍基地。很明顯我們處于絕對的劣勢，但我還是希望每一個人能夠拼進全力，并且......”，他頓了頓，臉上的表情扭曲了起來?？雌饋硐袷窃诳酥浦裁?，但最終他下定了決心似的，以比剛才更加響亮和清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出了最后一句：“Komm lebend zurück!（德語：活著回來?。薄?/p>

他后來回憶說：“我當時其實也不知道該對那些小伙子們講什么才好。一方面我接受的軍隊教育要讓我告訴他們‘Mutiger Soldat,Stirbt mit mir（德語：勇敢的戰(zhàn)士們，和我一同死去）’，但另一方面我又大概了解那位北角海軍基地長官的一些故事，所以最后話到嘴邊就成了‘活著回來’?！?/p>

但是在之后激烈的戰(zhàn)斗中，這艘登陸艇上將會有至少一半的人沒能完成這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指令。

“提爾比茨，我是俾斯麥。”，當提爾比茨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時，這個讓她敬畏，讓她痛苦卻從未真正愛過的聲音時，她的心情極端復雜?？酀袷菦Q堤的洪水，迅速地淹沒了理智。

于是她的第一句話是這樣下意識地說出來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在你的靈魂得到救贖以前，不要呼喚我的名字。”

“對不起，提爾比茨。我......”

在苦澀漸漸退去以后，便是長久以來郁積的痛苦和狂怒的爆發(fā)：“夠了！俾斯麥！如果你真的覺得你做的不合適，那么我恐怕也不會陷入這樣的絕境吧？！”，提爾比茨本想就此打住，但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你害死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個施密特？！你想過嗎？全鐵血公國還有多少和我一樣的年輕女孩望眼欲穿地等著自己早已灰飛煙滅的另一半從地獄歸來？不！你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你的腦子里天天都是政治！一個人，一群人，我！還有我們在你的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只不過是合則用不合則棄的政治工具罷了！”

“提爾比茨，我......”，對面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抽噎起來。

“結(jié)結(jié)巴巴的有什么用？！搞清楚，現(xiàn)在你馬上就要失去你這個讓你操碎了心的妹妹了！你明白嗎？！你為了你的改革不惜拋棄小時候的我一個人度過一個又一個孤獨的，讓人恐懼的夜晚！為了你的計劃不惜把我從我最喜歡的大學專業(yè)轉(zhuǎn)到海軍學院！——別說你不知道我喜歡什么專業(yè)！你知不知道多久以來我在海軍學院的教授和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提爾比茨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著。

“我......”，俾斯麥正想辯解幾句，但是隨即又被立刻打斷。

“不！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想知道！或者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你為自己辯解的理由可以很冠冕堂皇！因為你身兼要職，因為你是鐵血公國的第二個擎天神阿特拉斯?。ê苊黠@，第一個是奧?。]了你這個國家就會立刻垮臺！......”，此刻提爾比茨的憤怒已經(jīng)完全以狂怒的嘶吼的形式爆發(fā)出來，這讓她幾乎喘不上氣，估計就算是以前認識她的人看到她現(xiàn)在這副沖冠眥裂的模樣恐怕也會不寒而栗。

“可......提爾比茨，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動用我的聲望。那是為了你啊......”

不等俾斯麥說完，提爾比茨又一次粗暴的打斷了她：“是??！你是為了我！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終于我在海軍學院的同學的竊竊私語中以第三名的成績畢業(yè)了，你那天來學?？吹轿业某煽兊臅r候只是冷冷地對我說了一句：‘這些根本不夠?！屯炅耍∥业乃信捅荒氵@一句話一筆勾銷了！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絕望，所有的心血都根本入不了你的法眼！之后呢？我進入了海軍部，到了自己該收獲愛情的時候，找到了自己的心儀的人的時候，你卻從我身邊奪走了他！把我調(diào)走不算，還把他調(diào)到了當時最危險的對皇家作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你這是合法的謀殺，你自己心里難道沒有概念嗎？??！”

“我......對不起......姐姐......是為了大家啊......”

“這些話我聽夠了！所謂‘大家’不過又是你唱高調(diào)的另一個借口！我恨你！俾斯麥你明白嗎？！我恨你！你不是會說很多種語言嗎？我親口給你說一遍?。。¨?тебя ненавижу！わたしは、あなたが大嫌いです！Je vous déteste！Ti odio！Eu te odeio！?Yo te odio！你聽明白了嗎？！??！你明白了嗎！??！”，提爾比茨對俾斯麥的控告在一系列不同語言的“我恨你”之中，在聲嘶力竭的咆哮之中達到了高潮。盛怒之下的她直接將電話的聽筒摔在了寫字臺上，一個筆筒以及長久以來被她擺在桌上的她和俾斯麥的合照被砸得一齊飛了出去。筆撒了一地，而至于合照的相框上的玻璃則毫無疑問地被摔得粉碎（本段外語的順序是：俄語-日語-法語-意大利語-葡萄牙語-西班牙語）?？匆姽潭ê险盏南嗫虮凰さ盟姆治辶眩釥柋却囊幌伦泳颓逍蚜诉^來。她的右手顫抖著伸向那張?zhí)稍趬m土和碎玻璃當中的無辜的照片，撿起它緊緊地護在胸前，淚水和鮮血從臉頰和指尖上一同無聲地滑落。

俾斯麥在電話的另一端先是被提爾比茨毫無預兆地爆發(fā)給驚呆了，隨即她便泣不成聲。此刻她的心中有無數(shù)個理由為自己辯護，但是讓她最為痛苦的一點是：提爾比茨所說的句句屬實。她早該意識到的，她早該反思的，她早該改正的......

但是她沒有。

到了現(xiàn)在，不論做什么恐怕都沒有用了。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補償提爾比茨的孤獨和長久以來對她的如深淵一般不可測的虧欠了，因為皇家軍隊已然兵臨城下。然而就連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的通話，俾斯麥甚至都不能讓提爾比茨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讓自己好好和她道個別。

雖然很早之前都有人提醒過她，對提爾比茨的教育和監(jiān)護并不能按照舊鐵血公國的傳統(tǒng)。但是俾斯麥向來對這種勸告不以為意，終于她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個政治家可謂是風光無限，萬人敬仰；但是作為一個姐姐，她一敗涂地。

在指揮室里，提爾比茨感到炸彈落下的頻率正變得越來越低。

茫然地站在指揮室里，提爾比茨自言自語道：“終于......要開始登陸了嗎？”

她是對的?，F(xiàn)在是凌晨4點51分，停泊在北角海軍基地東南方向2.6海里處的皇家主力進攻艦隊開始釋放登陸艇。盡管倫敦方面不認為9月19日是發(fā)起進攻的合適時間，可是對于進攻艦隊新任指揮官，接替因為進攻行動長期毫無進展而被要求回國述職的他的前任的奧利弗·瓊斯中將來說，他的艦隊已經(jīng)不能再多等24小時了：“我的部下在這該死的海上已經(jīng)漂了兩個月，一個快被炸平的鐵血海軍基地竟然讓我們的艦隊損失了11艘驅(qū)逐艦和45架轟炸機還有926名士兵！而且最近的風暴讓我手下身體素質(zhì)最好的將士都吐得七葷八素！沒人想在這該死的地方多待一秒鐘！”

不過一開始并不是所有士兵都對這個看起來相當倉促的命令感到滿意。當暴脾氣的皇家海軍步兵中校艾利姆·懷特聽到集結(jié)信號時，他幾乎要氣瘋了：“老頭子真的要我們登陸？他睡糊涂了吧？！我對這場該死的登陸戰(zhàn)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但是在戰(zhàn)友的勸說下，他還是服從了登陸的命令。

現(xiàn)在是4點53分。

同一時刻，鐵血公國海軍登陸艇上的士兵也都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帕盧斯卡特少校其實比誰都緊張，但是他只能強裝笑臉，“說一些自己都覺得不切實際的混賬話”（帕盧斯卡特少校自己就是這么想的）。

在提爾比茨的地下指揮室，4點53分到4點54分這一分鐘是在不祥的沉默中度過的。來自皇家空襲的投彈和來自海上的密集炮擊已經(jīng)完全停止，被爆炸的沖擊波長久地震撼過的提爾比茨的耳膜在這北角海軍基地極其難得的安靜。但有一個聲音，提爾比茨聽得很清楚。聽筒里來自慕尼黑的抽泣，讓她莫名其妙地心如刀絞。

這時候，另一臺電話響了起來。提爾比茨順手將照片放在桌子上，然后用不流血的左手接起了電話。傳來的是柏林海軍部臨時負責人的聲音：“提爾比茨小姐，目前根據(jù)我們海軍部已知的消息，有一支我方的增援部隊正在接近北角海軍基地?！?/p>

提爾比茨那一刻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直到皇家步兵實施登陸作戰(zhàn)的前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一支增援部隊。但她決心不要這支部隊參與進這場日漸絕望的戰(zhàn)事之中：“我相信按照目前的狀況，還不需要讓一支陸軍的部隊卷進這些破事兒里面?！?/p>

對面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干咳了兩聲才再次開口：“小姐......我不想對您說實話，但是......現(xiàn)在有一支皇家海軍的主力艦隊正封鎖著北角海軍基地。僅僅靠您自己的火力，根本沒有勝算?！?/p>

預想中的暴怒并沒有發(fā)生，提爾比茨獲得這個幾乎能讓人驚掉下巴的消息的時候，只是冷冷地回復他：“如果這是由于通信設施的問題的話，那么我想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大了一點?！?/p>

“那么，增援部隊的事？”

“我是海軍，他們是陸軍，他們有他們的命令。這并不是我的好惡能夠決定的，但是，請允許我為他們祈禱吧......”，然后她沉吟了一會兒又開口道：“順便一提，請讓慕尼黑的接線員保持通訊的暢通。我要讓那個女人聽一點東西?！?/p>

“是您姐姐嗎？”

“是。”提爾比茨把這個字咬的特別重。

“好的。”隨即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提爾比茨將幾根本來是用作緊急情況下臨時制作遠程通信設施的通信線路和那臺電話接了起來，然后拖到了掩體門口。正在抽泣的俾斯麥聽到了什么東西在被拖行的聲音——就像是把水泥塊和磚頭互相狠狠地摩擦所發(fā)出的聲響，刺耳至極。

俾斯麥驚慌地問道：“提爾比茨！怎么了？！”

提爾比茨冷冷地回答：“讓你聽聽所有的這一切。”

提爾比茨將這臺電話放在了一個不容易被炮彈彈片和子彈擊毀的地方，然后她冷冷地問俾斯麥：“現(xiàn)在外面的風雨聲聽得清楚嗎？”

“能......”

“那你就聽好吧?！?/p>

現(xiàn)在是凌晨4點57分。

提爾比茨在肆虐的風雨中展開了艦裝，她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密集的雨點擊打在自己艦裝炮塔的厚重鋼制裝甲上所發(fā)出的噼啪聲。艦裝上的每一門大口徑火炮都指向了1.4公里以外皇家的登陸點，同時，僅剩的八十幾名士兵勉強構(gòu)建了幾個重型機槍火力點和三個相當分散的防御工事。

這是一場毫無希望的戰(zhàn)斗。

4點58分，第一批5艘皇家登陸艇沖上了海岸。和他們預想中的不一樣，海灘上特別安靜。安靜地就像是整個北角海軍基地都被遺棄了一樣，懷特中校還記得自己轉(zhuǎn)頭對戰(zhàn)友說：“看來這個鬼地方一個人也沒有，我們就是在瞎忙?！?/p>

他錯了。當5點整第二批登陸艇靠岸之時，鐵血守衛(wèi)部隊的機槍和提爾比茨的艦炮一同火力全開向海灘射擊。所有人都傻眼了，懷特中校親眼看見一艘登陸艇被提爾比茨所發(fā)射的一枚380毫米炮彈給炸飛了，炙熱的彈片和船體的碎片以及士兵的殘肢四處亂飛。在數(shù)挺重機槍的交叉火力之下，向前沖刺的皇家士兵一排排地倒下。

當?shù)谌?艘登陸艇到達岸邊時，布置在距離登陸海灘2公里的15門迫擊炮也加入了對皇家登陸部隊的轟擊。查理·愛德華茲一等兵剛沖下登陸艦，一梭子機槍子彈就射入了船艙，打死了在他后面的7名士兵。于是在8分鐘之內(nèi)，皇家登陸部隊就有145人喪生，300余人負傷。更糟的是，大約在5點10分左右，一艘運載彈藥的登陸艦被提爾比茨的齊射直接命中，于是上面的彈藥在密集的皇家士兵當中發(fā)生了大爆炸。震撼了整個北角海軍基地，102名皇家士兵當場被炸死，75人陸續(xù)傷重不治，最后死在海灘上。

一切直到皇家空軍和海軍開始進行火力支援以后才有所好轉(zhuǎn)，但那已經(jīng)是凌晨5點25分的事情了。在這噩夢般的25分鐘里，皇家登陸部隊一直被鐵血守軍的火力壓制的動彈不得。

在島的另一邊，凌晨5點03分，鐵血支援部隊的425名士兵全數(shù)上島，他們還帶來了已經(jīng)很少見了的兩輛坦克。提爾比茨對帕盧斯卡特少校的到達并沒有展現(xiàn)出任何喜悅的表情，她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我本人非常感謝您的到來，但是我同樣認為您和您的士兵到這里來支援我的意義不大。”

帕盧斯卡特少校從始至終就和提爾比茨說了這么一句話，隨即他和他手下的220名士兵就奔赴了皇家部隊的登陸點。當他們離開時，朗格注意到，提爾比茨是那么的鎮(zhèn)定，甚至顯得有些不太正常：“她臉上當時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戰(zhàn)爭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而我們每個人都緊張的要死?！?/p>

沒人能說得清北角海軍基地的戰(zhàn)爭主動權(quán)是什么時候落進皇家部隊的手里的，反正帕盧斯卡特少校所組織的防線是大約于凌晨5點50分完全崩潰的。在兩輛坦克接連被皇家的支援火力擊毀以后，帕盧斯卡特少校第一次對步兵在沒有友方裝甲單位的掩護時在皇家部隊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擊。當帕盧斯卡特少校連續(xù)撤退了1.2公里到達預備陣地時，一開始他所率領的220名士兵只剩下了不到100人還能繼續(xù)作戰(zhàn)。

但帕盧斯卡特應該感到驕傲，他所率領的這半支增援部隊給皇家登陸部隊又造成了435人的傷亡。但當他于5點57分退到距提爾比茨原來所在的地方還有大約150米的地方時，他的心里一沉?！昂苊黠@，這一帶遭遇了毀滅性的炮火打擊，一開始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我又回到了我剛剛到過的那個地方”，帕盧斯卡特少校后來回憶道，“我認為那位小姐應該是兇多吉少了。”

他是對的。

3分鐘以前，也就是5點54分。數(shù)十枚艦炮炮彈和來自勝利的24架艦載機襲擊了提爾比茨——她實在是太好被定位了，展開的巨大艦裝，持續(xù)不斷的開火。都讓她在有力地支援了鐵血防衛(wèi)部隊的同時也成為了皇家火力支援部隊的活靶子。

盡管堅固的艦裝替提爾比茨擋住了大部分沖擊和飛舞的彈片，但是仍有許多彈片擊中了她的身體。我們永遠不得而知提爾比茨最終的致命傷是什么，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有不止一塊彈片擊中了提爾比茨身上的要害。

鮮血從提爾比茨身上的傷口和口中溢出來，在劇烈的疼痛中，她逐漸失去了平衡。由于一號炮塔外部的鋼結(jié)構(gòu)和炮管完全被炸飛——該炮塔的揚彈機最后是在她所在的位置以西數(shù)百米之外被發(fā)現(xiàn)的。這使得艦裝的重量分配變得極度不平衡，最后整個小山一般的艦裝隨著她的身體漸漸地向被完全摧毀的一號炮塔的方向歪斜著倒下去。這在遠處看起來像是一個慢鏡頭，終于似乎經(jīng)過了無限長的時間，才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在艦裝觸地之后，在嚴重受損的二號防空炮炮位內(nèi)部還沒有來得及發(fā)射出去的16枚37毫米炮彈發(fā)生了殉爆。沖擊波幾乎將提爾比茨直接甩飛出去——多虧了額外的兩條安全繩，要不然提爾比茨可能會直接一頭扎進旁邊的彈坑里。但是這讓提爾比茨的傷勢更嚴重了，越發(fā)劇烈的疼痛使她幾近昏厥。

臉色極其蒼白的她將自己與嚴重損毀的艦裝解離開來，結(jié)果一下讓自己的軀體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沒有任何緩沖。這讓提爾比茨吐了一大口血，她慢慢地匍匐著爬向那臺離自己并不遠的仍然接通著的電話——它奇跡般地毫發(fā)無傷。她慢慢地爬著，身體上的傷口在積滿雨水的地面上留下一條印染開的血跡。

她完全是在靠自己的意識強撐著，那具名為提爾比茨的軀體在這生命與死亡的兩極的沖突之中逐漸變得冰冷而又僵硬，藍色的眼眸也不再擁有只屬于生命的光澤，但那掛在唇邊的一絲滯澀的呼吸又限制著她的靈魂不能離開。

是什么讓她的意識變得如此頑強？

如果是愛，或許我們還能稍許感到寬慰。

可很不幸，聯(lián)系起前因后果。不需要很強大的鑒別力，你也能知道支撐提爾比茨的是恨。

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不幸，恨自己冷酷無情的姐姐，恨那些讓她墮入深淵的冠冕堂皇的說辭。

她好恨！

可她不能復仇，因為那是她的姐姐，她的靈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淘谒难?，她的脈搏之中的一部分。她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姐姐會如此的狠心。

然而事實的確如此，不容否認。

是她的姐姐一夜一夜的把她留在冰冷的，空蕩蕩的房間里；

是她的姐姐忘了自己的生日，在給她撥去電話之后還大聲呵斥她；

是她的姐姐把她丟進了軍事學院，去讓她獨自面對一雙雙帶著嘲諷的冷眼；

是她的姐姐奪走了自己唯一愛過的男人，然后直接派到戰(zhàn)場上送死；

是她的姐姐把自己從繁華的首都丟進了這茫茫的冰天雪地，狂風暴雨之中；

可，

也是她的姐姐，在每個凌晨會為她掖好被角，看一會兒她均勻的呼吸以后才悄然離去；

也是她的姐姐，在她還在成長的時候會早早地為她準備好生日禮物，給她一個驚喜.......

提爾比茨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己的姐姐會是一個如此矛盾的集合體。

分身乏術的俾斯麥希望提爾比茨她自己能消化這一切，可是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對一個渴望關愛的女孩子來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于是提爾比茨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也沒能理解她的姐姐為什么要這樣做。

但是提爾比茨唯一清楚的一點是：希望之后的絕望，開懷過后的痛苦，比絕望和痛苦本身還要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俾斯麥的執(zhí)政理念是盡量體味鐵血公國里每個命運的掙扎，但她唯獨忽略了自己身邊理應最親近的妹妹。

提爾比茨無聲地笑了。

她的心中翻滾起一股病態(tài)的復仇成功的快感，她也要讓那個奪走自己一切的女人感到一切盡失的滋味。這種快感在讓她苦悶的心中感到一絲慰藉的同時，也讓她感到不寒而栗。

“提爾比茨，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子了？”

在生命最后的幾十秒，她這最后向自己心靈的拷問將永遠也不會得到回答。

她勉強將自己的頭湊近電話，然后拼盡自己此生最后的力氣對著電話彼端悲痛欲絕的俾斯麥說了那句讓這個一向冷靜沉穩(wěn)的金發(fā)女子徹底崩潰的話：

“Du wirst keinen Mann mehr haben, den du ihre Schwester nennen kannst.”

“你不再有一個可以被你叫做“妹妹”的人了?！?/p>

從提爾比茨口中流出的鮮血滴在白色的野戰(zhàn)電話機機身上，盡管很快就被雨水沖散，但仍然顯得十分扎眼。

坐在自己臥室書桌前的俾斯麥只感到仿佛整個國會大廈沉重的金屬穹頂一瞬間都崩塌下來，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身上。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心臟疼得像是要裂開。所有的這一切，最后都轉(zhuǎn)化成了聲嘶力竭的卻又徒勞無功的呼喚。

“提爾比茨！”

“提爾比茨！！”

“提爾比茨?。。?.....”

電話的那一端，提爾比茨終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如果忽略掉地上的鮮血和正迫近著的隆隆的炮聲，現(xiàn)在的提爾比茨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是她作為妹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對自己姐姐的報復。

而這一邊，俾斯麥的無盡的悔意和對自己的恨轉(zhuǎn)化成了懺悔的獨白，猛烈地迸發(fā)出來：“提爾比茨，我不是阿特拉斯！我不是神??！我需要你，我......我愛你??！求你，求你，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代替你去死吧！......請別恨我，我......我也是此生第一次做姐姐啊......”

她的哀號逐漸地變得沙啞，最終變成了無聲的吶喊。

提爾比茨離去得如此之快，俾斯麥甚至連眼淚都來不及流出眼眶。呆坐了一會兒以后，她突然一躍而起，瘋狂的在自己的家里搜刮著有關于提爾比茨的陳設。

但是什么都沒有，與提爾比茨度過的日子竟沒能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最后，俾斯麥跌坐在地上。與此同時，一串淚珠也終于流出了她干澀的眼眶。

這一刻是凌晨6點02分。

當帕盧斯卡特少校終于來到損毀的艦裝邊上時，那原本看起來相當沉重的金屬造物正在慢慢的蒸發(fā)成由微小的閃著微光的藍色立方體所構(gòu)成的霧氣。帕盧斯卡特少校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在確定了這夢幻般的場景是真實的以后，帕盧斯卡特少校意識到，提爾比茨已經(jīng)死了。

那藍色的霧氣實際上是組成她艦裝的心智魔方在漸漸消散。

帕盧斯卡特少校三步并作兩步越過艦裝的殘骸，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提爾比茨。有一個和那些構(gòu)成藍色霧氣的小立方體很相像的稍大些的散發(fā)著強光的立方體漂浮在她的身體上，少校當時只是覺得那立方體對這位死去的孤獨女王很重要，于是就在撤離時把它一并也帶走了。

9月19日上午6點35分，北角海軍基地陷落了。

在余燼和艦裝蒸發(fā)的微光之中，提爾比茨已經(jīng)失去生命的軀體當中的血還沒有流盡。風暴漸漸止息，幾縷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只是一切都來得太遲了。

摘自 奧托.熱娜爾特霍芬《鐵血帝國衰亡史》 第3部 第1章&第14章

俾斯麥從一個擴張主義者到一個徹底的反戰(zhàn)主義者的轉(zhuǎn)變只用了幾個小時......無數(shù)生命的逝去實際上是對她往日的狂熱所能給予的最有力的控訴......可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辦呢？……

XIII.戰(zhàn)爭的最后一幕

柏林市民\鐵血公國巴伐利亞州前代州長，俾斯麥

戰(zhàn)爭第5年的4月29日，22:10:15

鐵血公國，柏林

亨德里克.維爾默伯格中士也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部隊到底要怎么守衛(wèi)這座已經(jīng)處在地獄之火之中的大城市?，F(xiàn)在在柏林所發(fā)生的一切，就是兩年多以前在倫敦那火光沖天的圖景擴大了幾倍以后的重演?；始铱哲姡椏哲娨约氨狈铰?lián)合空軍的機群日夜蹂躪著這座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城市。

柏林人曾經(jīng)最引以為傲的都市天際線早已殘破不堪，維爾默斯多夫區(qū)，采倫多夫區(qū)，舍訥貝格區(qū)這幾片靠近市中心的城區(qū)已經(jīng)幾乎被炸彈完全摧毀。大部分的高層建筑已經(jīng)在持續(xù)的轟炸之中坍塌，以至于柏林看起來像是回到了俾斯麥上臺執(zhí)政之前的模樣。由于街道已經(jīng)被空襲嚴重破壞，已不能通車，所以柏林的街頭最近安靜了許多。

交通警察查理.斯圖登特站在被炸彈摧殘得不成模樣的蒂爾加滕公園外面，憂郁地望著不遠處的勝利紀念柱。由于燈火管制，勝利紀念柱只是一個漆黑的輪廓。斯圖登特的父母所在的基爾已經(jīng)于4月16日被碧藍航線軍隊占領，身處柏林的他根本沒辦法知道自己的父母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樣的境況。心煩意亂之中，斯圖登特又一次抬眼望向勝利紀念柱的方向，一時間竟充滿了惱怒，他后來這樣回憶道：“真是諷刺，市政當局寧愿只想著把那根柱子挪來挪去，也不愿意把城中的婦女和孩子們撤離出去?！?/p>

中學生安娜.霍夫曼的父母簡直對自己的輕率決定后悔到了極點，他們原來居住的慕尼黑已經(jīng)在4月23日被白鷹軍隊占領。他們在4月9日巴伐利亞戰(zhàn)役剛剛打響時逃離了慕尼黑，當時這一家三口還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結(jié)果誰知道卻落進了另外一個更大更恐怖的地獄。現(xiàn)在他們和數(shù)十位和他們一樣的，驚恐萬狀的柏林市民擠在施潘道區(qū)的一個防空掩體之內(nèi)。不安地等待著夜間皇家空軍機群的第379次大規(guī)模空襲。

生物學家阿圖爾.維爾默伯格（必須要說的是，他和亨德里克沒有關系）博士在幾個街區(qū)之外的舍訥貝格區(qū)他暫時還沒有被炸毀的地下室里同樣與安娜.霍夫曼一家一樣沉浸在巨大的不安之中，他幾個月之前才進入柏林?，F(xiàn)在的他，或多或少地也感到后悔。拋下妻子和女兒踏入這個是非之地，這個即將被炸彈，仇恨，痛苦付之一炬的地方，在這種時刻實在不能算是明智的選擇。

晚上10點10分剛過，皇家空軍的編隊如約而至。防空炮火從城內(nèi)各處飛向夜空，曳光彈將城市淹沒在一片詭異的猩紅之中。實際上這些守衛(wèi)者心里比誰都清楚，不論再怎么開火對皇家轟炸機編隊的打擊效果都極其有限。果然，皇家轟炸機編隊在短暫的被打亂了陣型之后很快恢復了秩序，晚上10點12分，第一枚航空炸彈就已經(jīng)落在了地面上炸響了。今晚的皇家轟炸機編隊額重點“關照”區(qū)域是施潘道區(qū)，這座柏林內(nèi)部的軍工之城在之前持續(xù)數(shù)月的轟炸之中幾乎是沒有受損?，F(xiàn)在，由于魯爾工業(yè)區(qū)已經(jīng)幾乎被完全炸毀，為了最后摧毀鐵血公國的作戰(zhàn)裝備供應系統(tǒng)，施潘道區(qū)被皇家空軍大規(guī)?？找u實際上也是遲早的事。

但令大多數(shù)柏林人感到極其驚訝的是，今晚的空襲僅僅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11點52分，皇家空軍的轟炸機編隊的飛離了柏林。

安娜.霍夫曼記得，周圍的一切突然變得特別安靜。自己的父母還深深地松了一口氣，但是遠處傳來的像是萬炮齊發(fā)的轟鳴很快使每一個人又再次緊張了起來。

4月30日午夜零點整，距離瓦爾特.許士尼格上尉向著斯特拉斯堡城發(fā)射炮彈的那個夜晚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五年?，F(xiàn)在，皇家軍隊，白鷹軍隊和北方聯(lián)合軍隊從三個方向向柏林發(fā)起了總攻，剛才皇家空軍轟炸機編隊的襲擊不過是為了肅清施潘道區(qū)內(nèi)部較為完整的，或者說成建制的鐵血公國武裝力量。事實上，后來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浪費炸彈——在施潘道區(qū)里除了平民還是平民，甚至連一桿步槍都找不著。

參加過特羅姆瑟北角海軍基地登陸戰(zhàn)的皇家士兵艾利姆.懷特中校此刻復仇心切，在那個血腥的海灘上懷特中校接連失去了兩位朋友。在進攻命令發(fā)布之前，他就不斷地對自己說：一定要多殺幾個鐵血鬼子，好讓他們含笑九泉；而在城市的另一邊，前北方聯(lián)合駐鐵血公國大使，現(xiàn)在的北方聯(lián)合陸軍炮兵團團長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索洛諾夫少校也決心為自己失蹤了兩年，而且沒有任何生還希望的朋友謝斯塔科夫報仇；在艾利姆中校所在的部隊右翼，白鷹海軍陸戰(zhàn)隊上尉查德威克.約翰遜握緊了手中的湯普森沖鋒槍，他們剛剛攻下了措森?，F(xiàn)在上尉和他手下的許多士兵都急于結(jié)束這場該死的，持續(xù)了五年的戰(zhàn)爭，現(xiàn)在上級下達了作戰(zhàn)命令，他們在4月30日這一天唯一的目標就是：攻下柏林。

當這三股力量對這座搖搖欲墜的首都發(fā)起最后的猛攻的時候，前柏林議會醫(yī)院護士，歷史作家奧托.熱娜爾特霍芬正在蒂爾加滕區(qū)的一座臨時醫(yī)院里為傷員做手術。她曾經(jīng)協(xié)助議會醫(yī)院最好的外科醫(yī)生卡爾.克勞森博士做過不下120臺手術，但是從未主過刀。現(xiàn)在軍方逼著她為傷員做手術實在是趕鴨子上架的事，但是她也實在沒有辦法：為了保全自己的書稿和性命，她必須接受軍方的要求。然而等到第一批傷員被送入臨時醫(yī)院時，熱娜爾特霍芬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超過60%的傷員在被送入臨時醫(yī)院時就已經(jīng)死亡，剩下不到40%的還一息尚存的傷員之中，大部分人的肢體已經(jīng)壞死，必須立刻截肢。到最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手頭極度匱乏的各種藥品之中，嗎啡用的最快；而手術刀幾乎沒怎么用過，都是在用鋸子。我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木匠，而不是什么護士。”，這足見柏林之戰(zhàn)的慘烈。

懷特中校所在的部隊推進得很快，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有組織的抵抗，總攻打響后大約25分鐘，他們就已經(jīng)推進了17公里。而在另一邊，索洛諾夫所在的部隊則遇到了鐵血步兵和僅剩的幾十輛坦克的兇猛抵抗。北方聯(lián)合戰(zhàn)士一排一排的倒下，似乎重演了在基輔的那一幕。索洛諾夫氣得臉色發(fā)白，命令炮兵團立刻開炮為步兵提供火力支援。隨著火箭炮和榴彈炮進行了7次齊射，鐵血步兵和坦克以及在索洛諾夫所在部隊的攻擊方向上的數(shù)十座已在空襲中遭到嚴重破壞的建筑物全都被炸上了天，而這樣的場景在鐵血公國政府宣布投降之前還要出現(xiàn)數(shù)次。

隨著懷特中校的部隊又往前推進了幾公里，從被炸毀的廢墟中間出現(xiàn)了鐵血軍隊散兵游勇的零星抵抗。于是這支自從總攻發(fā)動以來就一直在狂飆突進的部隊不得不慢下來，雖然這種程度的偷襲幾乎造成不了什么損失，但是還是讓隊伍里的每個人的神經(jīng)都一直繃得很緊。

懷特中校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在一個墻角與友軍突然相遇。在黑暗之中，他和他的部下終于聽見了有人說英語而不是德語的聲音。于是他們謹慎地靠近聲音的源頭，沒有發(fā)出一點兒動靜，結(jié)果懷特中校和約翰遜上尉撞了個滿懷，把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懷特中校甚至差點就要舉槍把約翰遜上尉打死。那是4月30日凌晨0點42分，皇家步兵和白鷹海軍陸戰(zhàn)隊在潘科區(qū)和利希滕貝格區(qū)的交界處回合了。

后來艾利姆.懷特在日記中不無揶揄地記述道：“該死的，如果當時我開火了，那么我就上軍事法庭了。一個白鷹軍官把一個皇家軍官送上法庭，或許這件破事兒夠那些記者先生們吹上一個月。”

在不遠處的米特區(qū)，在一個還算寬敞的地下防空掩體里，一場緊張的臨時會議正進行到最重要的一個議題：是否應該在今夜向碧藍航線軍隊投降。

討論者的立場毫無新意，無非就兩種：一種支持明哲保身，另一種支持死戰(zhàn)到底。先姑且不論在這種時刻討論這么一個議題是否有意義，事實上，在俾斯麥匆匆趕到會場加入討論之前，會議的氛圍充滿了魔幻的氣息：大部分與會者都是極端民族主義政府的狂熱支持者，他們甚至在皇家和北方聯(lián)合的炮彈在相鄰的潘科區(qū)和利希滕貝格區(qū)四處爆炸時，還認為鐵血公國有能力打贏這一場毫無希望的戰(zhàn)爭。筆者摘錄了某位與會代表冗長的發(fā)言稿當中的一部分，現(xiàn)在附文如下：“同胞們！代表們！我們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對自由鳶尾和皇家陰謀的堅決還擊也到了成敗在此一舉的時候！......我們必須團結(jié)我們的部隊，命令他們在我們這座偉大的城市的每一座建筑，每一塊廢墟里同我們不共戴天的死敵爭奪每一寸土地！.......勝利必將屬于我們！鐵血公國萬歲！俾斯麥萬歲！”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這位代表要在發(fā)言的最后把被他們刻意擠出領導層的俾斯麥給帶上，但是筆者唯一可以斷定的是：俾斯麥當初在進行改革的時候肯定不想把自己的國家搞到這樣一個水深火熱，萬劫不復的田地。

大約凌晨0點58分，滿臉疲憊的俾斯麥出現(xiàn)在了會議室里。她的第一句話就給在座的大多數(shù)澆了一大盆冷水：“女士們，先生們，我想告訴各位：我們必須盡快向碧藍航線軍隊投降?！?/p>

俾斯麥的話音未落，一位代表就大聲質(zhì)問道：“您說這話是為什么？！難道俾斯麥小姐您也被那些家伙的傳言給蒙蔽了嗎？！”

俾斯麥冷冷地回答：“沒有，但是我的妹妹就死在各位先生們挑起的這場戰(zhàn)爭里?！?/p>

“那是您自己家里的事！為了我們的祖國，我們必須——”，他沒能說完。俾斯麥掏出自己那把M1911式手槍，一槍撂倒了他。這聲槍響坐在會議桌前的每一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諸位！看看你們自己！腦滿腸肥，整日就知道侈談祖國！可是請看看祖國在你們挑起的這場浩劫之中究竟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沒有！只有痛苦和死亡！”

“我的改革所打下的物質(zhì)基礎在你們的手中被毀滅殆盡！我所期望達到的目的——不論是政治目的，還是經(jīng)濟發(fā)展目標，全部都落空了！無數(shù)人消失在了前線，你們還要再派遣更多人投入的這絞肉機里面！是不是不拼到這國土上最后一個人倒下，你們就不會罷手？！”

俾斯麥的斥責以憤怒的咆哮為結(jié)尾，這質(zhì)問在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啞口無言。

這地下室里一下子變得安靜的可怕。

最終，這個位于米特區(qū)的地下室會議作出了最重要的決策：“凌晨3點30分向碧藍航線軍隊投降。”，而至于投降的代號則是鐵血公國歷史上最偉大的音樂家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第四樂章》，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歡樂頌》。而這代號將通過柏林城內(nèi)現(xiàn)在每一個可用的擴音設備來播放。決議作出以后，兩名信使被派去向碧藍航線軍隊提出?；?。碧藍航線軍隊最高指揮部在核實了消息的真實性以后同意了鐵血公國政府的提議。

于是所有人都記得4月30日凌晨3點30分，當象征的停戰(zhàn)的《第九交響曲第四樂章》終于回蕩在已成廢墟的柏林上空時，自己那興奮的心情。無數(shù)次的射擊，轟炸以及隨之而來的哭泣與死亡終于真正意義上的技術了。在無盡的爆炸帶來的震顫之中，千百萬人們的心早已麻木?，F(xiàn)在這種安靜，這樣的樂聲使他們的耳膜感到疼痛——他們已經(jīng)忘記了什么是正常的生活。

生物學博士阿圖爾.維爾默伯格博士等了一個半小時才最終決定從地下室里走出來。他所處的舍訥貝格區(qū)已經(jīng)被炸成了平地。這讓他離開地下室的旅程變成了掙扎；足足用了40分鐘，他才從燒焦的木頭，破碎的水泥和磚塊以及家具的殘骸中間清出一條通往地面的道路。地面上的景象使他無比震驚：“我在我居住了好幾個月的城市里第一次迷了路，整個區(qū)都從地面上消失了，你常用的認路的方法在這里根本行不通，我試著往前走了20米，結(jié)果最后還是被一輛炸翻在地上的霍希轎車殘骸引導這才回到了原點。”，不過盡管維爾默伯格博士幾乎一切盡失，令他感到寬慰的是，這場該死的戰(zhàn)爭終于結(jié)束了。

其他市民則沒有博士這么謹慎，中學生安娜.霍夫曼帶著幾個新認識的同齡伙伴在聽到樂聲以后立刻就沖到了滿是彈坑的街道上——神奇的是，他們當時實際上并不知道在這首交響樂是停戰(zhàn)的訊號。他們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占領軍當時還沒有抵達施潘道區(qū)，他們在街上奔跑，跳躍，大聲的喊叫——隨意地破壞著宵禁規(guī)章。很快在一片漆黑之中，他們的笑聲很快變成了哭泣。后來她在日記中寫道：“這是對自由的渴望和對生命的珍視！我們都太累了，太害怕了?！保@代表了大多數(shù)人的心態(tài)。

歷史學家，前柏林議會醫(yī)院護士奧托.熱娜爾特霍芬的解放則看起來比較驚險。當進攻的碧藍航線軍隊占領她所在的蒂爾加滕區(qū)臨時醫(yī)院時，她正在專注于一臺重傷員的手術。一名上士軍官帶著四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闖進了手術室，硬是要問她這個地方有沒有藏匿的武器?！癗ein! Nein!（德文：沒有！）”，熱娜爾特霍芬不會說英語，而且她當時還正在為那名重傷員取出一塊彈片，只能用語言表示自己沒有敵意。結(jié)果那個上士聽不懂德語，于是就讓那四個士兵拿槍指著她。直到十分鐘后一位精通德語的少校軍官趕來把那個家伙罵了一通，危機才結(jié)束。后來，柏林的碧藍航線占領軍總部還派人專程來向她道歉。

亨德里克.維爾默伯格中士花了一些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姐姐還活著。當他走到已經(jīng)被炸成廢墟的位于維爾默斯多夫區(qū)的家時，他差一點跪倒在地上。沒有人會認為有人可以從這種程度的轟炸下幸存下來，可是他的姐姐竟然真的活了下來。在他的父母消失在前往波恩的難民潮之中以后，亨德里克就只剩下了姐姐這唯一的一個親人。他愣了一會兒，然后抱住自己的姐姐，放聲大哭。然后他把步槍扔在地上，脫下制服，穿著一件背心拉著姐姐的手向碧藍航線軍隊的陣地慢慢走過去。一路上，維爾默伯格中士注意到自己的姐姐那美麗的藍色雙眸一直盯著這片命運多舛，千瘡百孔的土地。

城市中零星的戰(zhàn)斗仍然在進行——由于無線電系統(tǒng)被完全摧毀，許多分散在城市各處的士兵尚未收到?；鹈?。維爾默伯格中士和他姐姐憔悴的面容和消瘦的身體簡直令皇家士兵感到震驚，雷蒙德.劉易斯少校愣了一會兒，隨即取來了面包和熱水遞給兩人。維爾默伯格中士當時對皇家士兵沒有羞辱他和他的姐姐感到十分震驚。一開始皇家士兵都圍著兩個人，后來慢慢散開了，但是劉易斯少校一直看著這兩個可憐的年輕人將熱水慢慢喝完，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面包來。后來他這樣回憶道：“不知為什么，就是對他們兩個恨不起來?！?/p>

維爾默伯格嚼著面包，苦澀的淚水在臉頰上四處流淌。他五年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苦難行將結(jié)束，新的生活在向他招手。

在蒂爾加滕區(qū)，熱娜爾特霍芬的最后一臺手術剛剛做完。就在剛剛，碧藍航線軍隊里的醫(yī)務兵和專業(yè)醫(yī)生從他們手中接管了這家臨時醫(yī)院。忙了一周的熱娜爾特霍芬終于有空歇一歇了，她默默打開自己的小日記本。寫上了“戰(zhàn)爭結(jié)束了”這簡短的一句話，她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此時，莊嚴的合唱正回蕩在她的周圍。

但是后來她在自己的著作，也就是筆者經(jīng)常加以引用的《鐵血帝國衰亡史》中是這樣描述當時的場景的：“我在最后的希望與最后的絕望之間掙扎，至于這些可怕的時日里所發(fā)生的一切，我再也不想輕率地回憶。我只是感到，那天當象征著停止抵抗的《歡樂頌》的樂聲回蕩在柏林的廢墟中時，一個巨大的反諷扣在天穹之上 ，讓整個鐵血都無地自容?！?/p>

俾斯麥此時坐在米特區(qū)的那個開會的地下室的門口黯自神傷，旁邊就是遍地的瓦礫。失去提爾比茨時的痛苦再一次籠罩了她。似乎她的命運就是這樣：她能夠拯救一個國家，但是對于自己的妹妹的事情，她無能為力，并且現(xiàn)在看來她是永遠也無能為力了。

終于，她忍不住再一次哭泣了起來。她哭得很小聲，仿佛是要保全她作為已經(jīng)不存在了的鐵血公國總指揮的僅剩的尊嚴。

可這時，冰冷的，而且正變得越來越密集的觸感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了。

這讓俾斯麥茫然地抬起了頭。

麻木的她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下雨了。

--End？

封面附圖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