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ACE，好久不見?！?/p>

“Scout？真沒想到還能聯(lián)系上你。你來這肯定是要暗殺什么要人吧？這次的行動顯然是陷阱，你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p>

“不只是我活了下來。我們整個小隊都毫發(fā)無損?！?/p>

“那肯定是博士的功勞吧。博士安排給我們作戰(zhàn)任務(wù)后就帶著他新控制的狗群沖出去了，果然是去了其他羅德島干員的身邊。”

“你知道就好?，F(xiàn)在那邊負責指揮的都有誰？”

“杜賓和我一起代行作戰(zhàn)指令，阿米婭負責和切城本地人溝通……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現(xiàn)在只帶她們和幾個最好的醫(yī)療干員來這邊，我們小隊負責警戒和護送。方位我發(fā)在地圖上了?！?/p>

“……這個貼標的下達者是……博士?！?/p>

ACE松開耳機，深吸一口氣，隨后才對杜賓和阿米婭道：

“帶上那個最受歡迎的醫(yī)療干員，讓她多帶點藥品……然后跟我來?！?/p>

在你這邊的Scout放下對講機，趴在狙擊鏡后繼續(xù)警戒。此刻你們正躲在一處民房的二樓，Scout把你藏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他和他的小隊則趴在遠離光照的房間內(nèi)餐桌上瞄著整合運動核心部隊所在的區(qū)域。

“……這樣就可以了吧，博士?！?/p>

他輕聲道，而PRTS的合成音色在他的耳機里響起：

“給我足夠多的食物就可以了，Scout。我的消化系統(tǒng)并非高度獨立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我刻意加粗了大腦和腸道的神經(jīng)渠道，這樣的腸道可以被我的意志直接控制從而高效消化食物，而我的身體素質(zhì)你也看到了，我會恢復(fù)的很快?！?/p>

一般而言，人的腸道每時每刻都在運動，但人的意識卻幾乎無法直接感受到消化系統(tǒng)的蠕動、抖動或者液體分泌的涓流，也沒有一套系統(tǒng)讓人直接感受到那正在和胃酸反應(yīng)的胃袋粘液，這都是由于消化系統(tǒng)從事規(guī)律而機械地運動所演化出的獨立神經(jīng)系統(tǒng)。

而作為海嗣的你顯然可以控制身體上的任何一塊肉生長或壞死，甚至是控制無機鹽刻意堆積在某處。你直接在血腦屏障上開了個洞，并在施工期間用壓力差控制血液不要沖進你的腦子，從而讓海嗣和博士的意志更加深入地控制這個身體。

現(xiàn)在的你如果吃飽喝足，只需要不到十分鐘就可以恢復(fù)如初……然而Scout卻搖了搖頭。

“博士，我們知道你很強，你不知從哪里取得了超越我們的力量，我能感覺到你還遠未達到極限。”

“我也能感到你和以前的不同，雖然你聲稱自己沒有失憶，但我們這些老人都知道你變了。當然，是好的方向。你愛惜我們這些棋子，不再像以前那樣為了勝利而犧牲他人，你珍惜我們勝過一切……我們對您也是如此?！?/p>

“他們害怕我，Scout。我在羅德島干員們面前露出了異形的特征，我的力量與干員拉開懸殊的差距，我對敵人的殘忍因為我難以扼制的欲望而無法掩飾。干員們怕我勝過敬重我，我需要維護我在干員面前的權(quán)威，受傷的博士會動搖他們對于奪取切城的信心。”

“奪取切城？真是個偉大的目標。”Scout聞言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靠在墻邊的你，此時此刻你正在吞咽一塊壓縮餅干，并凝視自己的胃袋精確控制其消化。

“我相信我們能做到的，在您的帶領(lǐng)下，哪怕我們?nèi)藬?shù)居于劣勢……我知道了，是潛在的戰(zhàn)友吧……您真的變了很多?！?/p>

Scout看了眼掛在窗外的鏡子，鏡面反射出下方街道的景象，這樣一來趴在桌子上的Scout就能避免視覺死角……他對你說道：

“至于大家怕不怕你，不如讓他們自己說吧?！?/p>

砰。

你抬頭看向樓下，首先從樓梯后面冒出來的是一對柔軟的驢耳，隨后是一張堅韌而秀氣的小臉，帶著復(fù)雜的神情，阿米婭心思亂成一團糟，拉著醫(yī)療干員的手沖了上來。

你噴出一股氣流推了推阿米婭，這孩子沖上樓梯時將要摔倒，這一口強勁的氣團讓她避免在樓梯上磕出一個包……但她抬頭時卻似乎并沒有感謝你的幫助，而是露出了……責備？的神情。

“博士！”她的聲音有點大，在這個逼仄的小樓宇中顯得格外響亮，而阿米婭似乎顧不上這些了：

“請您不要再……”

杜賓此時一手搭在阿米婭的肩膀上，“冷靜點，阿米婭。博士現(xiàn)在情況看上去沒那么糟?！?/p>

隨后她以銳利的目光看向你，走上二樓抱起手臂道：

“你的目的達成了嗎？博士？居然傷成這樣子……”

“達成了，杜賓?！蹦闩e起PRTS平板寫道：“狙擊小隊毫發(fā)無損，整合運動的一支重要力量也被我致殘分化，之后我們的敵人就只剩下暴君和她的直屬部隊了。”

杜賓聽完你的話先是一愣，隨后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卻說不出來。

阿米婭此時則……兩眼通紅。

她走到你身邊蹲下，兩手捧起你的臉龐。你想要偏頭不讓她抱著，因為此刻為了療傷你還沒有收起你的口器和復(fù)眼，僅僅使用兜帽遮住了這些……然而阿米婭的手還是握住了你的頭，她的手指拂過被布料包裹的口器時沒有任何慌亂和遲疑。

你意識到她可能是……做好了接受你是任何東西的心理準備。

“博士……我們可以一起承擔的，即便是我……如果是我可以更強……”

“阿米婭，你的強大不需要質(zhì)疑，只是你在刻意控制力量，這是為了長遠的發(fā)展?！?/p>

你感覺屬于博士的那部分也想說些什么，但可笑的是，這孱弱的人類靈魂此時此刻的思緒根本不足以凝聚成話語。心亂如麻的人類如此可笑，對整體的博士而言，只要朝著目標一直前進就可以了。目標清晰后的步驟便是完全實現(xiàn)每一步，比如保護羅德島和實現(xiàn)羅德島主客觀價值最大化，再比如解放切城……

博士的那部分聽到海嗣的那部分萌生了新的想法。目標之中添加了一個：

“讓其他人別再為我擔心。”

對于海嗣而言，這一點和主要目標是相悖的。你本就是在用自身的“低風險冒險”——雖然行動本身危險，但情報充沛因而相對而言風險較低——用低風險的冒險去換取羅德島的無傷。而不讓其他人為你擔心，這怎么可能呢……

兩難全。

但是，在最大的范圍內(nèi)安撫大家的情緒對你而言不是難事。你伸手摸了摸阿米婭的頭，用多次深度訓(xùn)練中綜合出來的最舒適最有效的力度和角度進行撫摸。對了，這個時候還需要說一些，或者說在平板上寫一些契合時宜的話語……

可是，在你摸到阿米婭秀發(fā)的那一刻，你的兩顆心臟居然莫名難受起來，那并非痛苦與破損帶來的神經(jīng)性創(chuàng)傷，而是大腦內(nèi)一個不受控制地部分正在釋放情緒激素。而出于合劑消耗和節(jié)約能量考量，你暫時關(guān)閉了內(nèi)啡肽的分泌……這讓你那悲傷的情緒幾乎控制了身體。

黑暗的利維坦睜開了多目，只要你念頭一動，這種感性就會被絕對鎮(zhèn)壓，你將會重歸理性……但是你放任了這種情緒的蔓延。

淚水流了下來，你抬手隔著兜帽擦了擦面容，這被ACE和杜賓看在眼里。

“不要哭了，阿米婭。戰(zhàn)斗快要到來了，我得控制我的情緒?！?/p>

你這么寫道。

阿米婭知道情緒的發(fā)泄有些不合時宜，她兩手搭住你摸她頭的手，靜靜地感受了一會。

“阿米婭，杜賓，ACE，Scout，我熱愛羅德島的人群勝過這世上的一切過客，我擁護羅德島的理念勝過這末世的所有瘋狂。我會和你們一起面對巔峰與瘋癲，你們有時候會被我甩在后面，但我知道你們會追上來。”

“……這不是你受重傷的理由?！倍刨e憋了好半天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大家只是不希望你因為他們而被打個半死。”

“不是半死，杜賓。敵人是伊內(nèi)絲，她的傷勢比我更嚴重。”

杜賓瞪了你一眼，“那她是我們的博士嗎？”

“……”你知道她什么意思。屬于博士的那一部分正在嘲笑你的抬杠，但你其實只是想解釋清楚并傳遞情報。

“您的情商真是忽高忽低，博士?！盇CE銳評，“阿米婭，讓一讓吧，該讓護士小姐給博士治療了。”

那個醫(yī)療干員有些緊張地半跪在你身邊，她輕輕打開醫(yī)療箱，拿出一些儀器想要給你檢查，當她拿出一枚細小的空針管時，你還是覺得……還不能讓她知道你的身體里的秘密。

“請把藥物給我吧，小姐。我對自己身體的了解和控制并非常人水平，我自己治療更快更好?！?/p>

你感覺這句話說出來后，那個有些怯場的醫(yī)療干員居然變得堅韌了起來。她一字一句道：

“博士，隱瞞傷勢可是不好的。這關(guān)系到您以后的戰(zhàn)斗力！您也不想在搏斗中因為一處暗痛而輸?shù)魬?zhàn)斗吧？”

“我的身體發(fā)生了變異，護士。你的經(jīng)驗和知識恐怕不適用于我?！蹦阒噶酥干睇}水和源石技藝合成的治療藥劑，“給我那些吧，我還差一點就痊愈了。”

“痊愈？您的內(nèi)臟受損很嚴重！博士！”醫(yī)療干員的聲音急切起來，“您的傷勢幾乎是肉眼可見，那起伏的胸膛和凸起的血管都是您身體的哀嚎！”

你知道不得不祭出殺招才能讓這個干員不因為你海嗣的構(gòu)造而嚇死了。你深吸一口氣道：

“……不。只有凱爾希醫(yī)生可以檢查我，只有她可以采集我的樣本，我的身體數(shù)據(jù)只有她能看?！?/p>

這句話說完，果然那個醫(yī)療干員便不再堅持了。她留下醫(yī)藥箱，提著另一個小一些的醫(yī)療箱貓著身子去給狙擊小隊的其他人檢查傷勢去了。

你松了口氣，聚精會神開始動用體內(nèi)外合劑資料自己，因而完全忽視掉了ACE和Scout那秒懂的眼神。

“要不要跟凱爾希醫(yī)生復(fù)述一下？”

ACE搖了搖頭，看著捂住眼睛和兩手捂嘴的阿米婭道：

“我覺得不用。博士要是見到凱爾希，以博士目前的表現(xiàn)來看……會比博士剛剛說的那句話勁爆很多倍。”

而在大家修正和插科打諢時，你正在療傷和確認臨光的位置。按照你的指令，臨光進行了半個小時的長跑預(yù)熱，在休息半小時后，開始快步圍著你們肅清過的區(qū)域沖刺，并一直加速到現(xiàn)在。

考慮完外界因素，你開始檢視體內(nèi)的基因序列，并開始考慮要怎么迎戰(zhàn)“暴君”那個毀天滅地的怪物。

這肯定是不能由你一個人硬抗的，但是如果一起上的話，其他人會不會死？

思緒包圍了你，唯有博士的智識和海嗣的勇氣為你在黑夜里點亮侵略地獄的冥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