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劍錄 第三章

正當李久節(jié)與鄭能亮互相劍拔弩張相持不下之際,全場的賓客都在期待后面會發(fā)生些什么,卻唯獨一人仍舊獨自吃喝仿佛旁若無人。他所在的酒桌被擱置在宴客廳最不起眼的西北角,與其共臺的全是一幫奇裝異服的武林怪人,座次順時針方向依次是:
單件薄馬褂一身腱子肉兇神惡煞的粗礦遼人,江湖惡號“醫(yī)巫閭馬蹄兒”——耶律提;
貌似旁邊是耶律提的主人,左手鎖鏈扣著耶律提脖子上項圈兒。此人一臉書生氣,面頰兩側掛著兩道青須,袖內(nèi)藏有鐵玄武,想必是武林中最被鄙夷卻又不得不被需要的人口販子,江湖人稱“店家兒”——劉沭陽;
緊挨著的又是一位受人唾棄,卻又因其武功霸道,橫行武林的前武德司公務員,官府制服被自己繡上了一個碩大的“反”字,講話大大咧咧吃飯不用餐具的“死酷吏”——蔣柯;
和蔣柯形成動靜反差的,是身邊同樣身為朝廷公務員,從五品千戶大理寺寺正,一臉敦厚和藹笑容的禿頂大叔,眼睛小的像蝦米粒,坐姿定如鐘,講話帶有常州口音,眾人里最正派卻也最沒有存在感,北宋展昭的后人,因此延續(xù)了展昭“御貓”的外號,人稱“肥貓”——展翅;
而“南俠”身旁就是整桌一直在活躍氣氛的佝僂老婦,拄拐皮皺,卻一臉讓人好不自在的怪笑,五色花布纏身并夾雜著一股藥味的毒販子,江東崇明島“小藥婆婆”——昂三囡囡;
陪同昂三囡囡一同前來的是她多年的閨蜜,就是人稱江湖老屁股,年輕時迷倒萬千郎的南洋琉球五金術士,絕招“鉆心一揚指”,雅號“蔡菊長”的——蔡康定;
蔡康定此時正細細含笑打量著旁邊一身喇嘛裝、用黃巾遮其口鼻的西域來客,而此時被蔡康定看得直冒冷汗的他便是西藏“歡喜佛”,人稱“草地上的太陽”——草尼瑪(??????? ?? ?????);
在草尼瑪?shù)纳砼裕褪悄俏蝗徊活櫖F(xiàn)場情況大吃大喝身材纖細的不羈男子,一身短打,發(fā)型帥氣簡練,若不是一直在吃,也可謂英氣十足。
????他的反常舉動讓一桌人七人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耶律提大大咧咧,指了指此人對劉沭陽說:“主瀅,我們干嘛要跟戝撒逼同桌兒?”
????劉沭陽鳳眼輕挑,暗自伸手扯了扯耶律提的狗鏈,示意先別說話。
眾人互相看看,基本聽說或是從外形上猜出了彼此的身份,報以虛偽的敬意略微點頭,便馬上用眼神交流琢磨,看誰來打開這話匣子,問出此位怪客的真實身份。
特務頭子出身的蔣柯看到了劉沭陽的反應,自覺這算子是不會當著出頭鳥,他最清楚不過這一桌都是練家子,更要命的都是惹不起的主,誰也不愿意惹。一方面想著虎道全干嘛把這幾個人安排在一桌,一方面又想做出的樣子來,于是就和昔日同僚展翅搭話:
“肥貓,你跟著大理寺到處為民出頭替民斷案,眼前這位小兄弟你可曾認識?”
?展翅愣了半天,擠出一絲憨笑…“俺,俺好像不認識。(河南口音)”
“我去展翅你老家不是江蘇的嘛!你講什么開封話。”
“噫!你這話shui到哪里去了哥,俺不是擱這端詳端詳這位公子呢嘛。”展翅笑地可老實巴交。
“你!”蔣柯急了欲罵,卻見展翅又開了口:
“這位小兄弟,你慢點吃,憋噎找!”展翅這一問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眾人心中紛紛佩服,不愧是御貓后代啊直接就問,朝廷的人就是不一樣。
短發(fā)小子眼睛一翻,看見猥瑣大叔展翅的笑,順起了個白眼:“誰是你的小兄弟?。?/span>”眾人聽罷,方才意識到對方乃是一介女流,言語聲兒纖細柔和,還帶著一些驕橫。
劉沭陽拱拳笑問:“那敢問這位姑娘尊姓大名呢?虎谷主這英雄宴,請的是天下各路豪杰,我等老輩怕是偏居一隅太久,跟不大上時代潮流,展大俠適才斗膽一問。”
短發(fā)妹子頑皮一笑,飲盡杯中酒咂咂嘴,回道:“哈哈,劉兄你哪算老輩???一些三教九流指望你的人蛇線而已嘛,若是江湖英雄啊,你也配?呵呵。”
“嘿!”劉沭陽笑臉逝去,心中慍怒,想你是哪路小輩竟敢口出狂言。
短發(fā)妹撂了筷子,對著展翅拱手:“那南俠展翅就另當別論了,小女子現(xiàn)在吃完了,回答您的問題。”
“請講!”肥貓依舊一臉傻笑。
“小女從西域而來,師從昆侖派,如今奉師命前來江南見見世面。”
“哎呀,那也是稀客啊,八大門派中昆侖歷來神秘,解元真人威名遠播我們東土。小道姑,如今相見就讓老朽敬你一杯!”昂三囡囡說罷舉杯。
“誒,”短發(fā)女子伸手擋住“下江南游玩還非正業(yè),如今我已經(jīng)報了家門,若再不動手怕是師命有違!”說罷掌風一變朝身旁劈去,直沖著喇嘛草尼瑪?shù)拿骈T。
喇嘛伸手也是了得,舉拳相應,內(nèi)力四溢,頃刻間一張圓桌被震地四分五裂,其余五人紛紛躍起避開。
“哇,閨女,你這突然動手這是何必呢?”藥婆婆被這突如其來的架勢嚇了一跳,還忍不住繼續(xù)當和事佬。
只見此時短發(fā)女輕功了得,單腿立于木凳之上,左右兩掌懸于蓋頂保持住平衡。只見她瓷娃娃的臉上表情堅毅,露出傲氣的微笑,盯著草尼瑪說:“禿驢,家?guī)熋規(guī)愕娜祟^回昆侖!”
喇嘛和尚倒也絲毫不示弱,架好拳勢準備應敵:“你這個臭丫頭剛才就覺得你吃個沒完,一副賤相!果不其然是解元子的徒弟,竟然追老衲到杭州來,今天我就拿了你的賤命,讓你們昆侖不要夜郎自大!”話音剛落舉拳便砸,佛笑拳氣陡然散出,連隔壁的幾張飯桌都被震地微微抖動。
“哈!師父早就說過要提防你這內(nèi)力,看來還是有兩下子,可你光有力可不夠,打得到我再說罷!”說完短發(fā)女輕然一跳,躍到了隔壁桌上。
草尼瑪先被言語譏諷,氣煞心頭,看周圍都是當今武林高手,自己又剛裝完逼接過就被揭露是西域昆侖派的緝拿對象,羞惱成怒,心中抱定要殺掉短發(fā)女的決心。
草尼瑪殺的興起,連毀數(shù)十張飯桌,拳風霸道眾人避讓恐被傷及。這一通亂子也讓本來氣氛緊張的李鄭二人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真是豈有此理,”虎道全似乎有些憤怒“這是哪里來的兩個無名小輩,竟敢在小女大喜的日子放肆!”
鄭能亮見狀,接過話茬:“虎伯伯,這兩廝分明是不給影裂谷面子,這就讓小侄去將二人拿下,交給您老處置!”說完轉(zhuǎn)身欲前往戰(zhàn)局。
“且慢!”文佐期抬手喝住,轉(zhuǎn)而對虎道全說:“虎兄,既然是在家徒和令嬡的婚禮上出的差錯,當然是由你的女婿出面更為妥當了!節(jié)兒,去將那二人拿下!”
李久節(jié)雙手扶住新郎帽,一聲應允也準備前往。
“說的也對,”虎道全微微一笑“既然你們二人本來也打算較量一下,就看誰先能擒住這大傻子喇嘛和那個小毛頭罷!”
話音剛落,李鄭二人踏空而起,飛往另一邊廂!
文佐期見李久節(jié)楞了吧唧扶著帽子就趕往戰(zhàn)局,嘆了口氣,用力一拍輪椅,從把手處“锃”一聲彈出一炳蕭山派的輕劍,手一推飛了出去。
“節(jié)兒!接劍!”
李久節(jié)騰空半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無兵刃,發(fā)現(xiàn)師父突然送劍而至頓時松了口氣,反手接住子清劍,順勢旋至胸口,憑慣性將劍鞘甩出,不偏不倚,正好命中正在跳來跳去的短發(fā)女背部。
只聽“哎呀”一聲嬌喘,短發(fā)女被突然飛到的劍鞘砸了正中,跌落地上。
這一叫不打緊,李久節(jié)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一名女子,落地后劍指其喉,扶了扶差點掉下來的新郎帽,沖著短發(fā)女擠了擠眼,示意先別妄動。
眼看著短發(fā)女已經(jīng)被李久節(jié)所制服,鄭能亮自然把目標放在了草尼瑪身上。草尼瑪見狀也感不妙,轉(zhuǎn)身舉拳防守鄭能亮。
鄭家?guī)X向來也以“銅拳”威震于江湖,此役“西拳VS更西的拳”也可謂頗具看點。
鄭能亮稍微調(diào)整呼吸,雙手一扽,將兩只手腕上掛著的銅環(huán)握于掌中,作為拳套,一并轟向草尼瑪。
喇嘛見來者不善,運力震掉雙袖,漏出粗壯黝黑的兩條手臂,頓時拳氣環(huán)繞發(fā)出微微藍光,引得人群里一陣驚嘆之聲。
“哇這和尚進化成第二形態(tài)了??!”
“這手估計是佛祖加持過的,特壯。”
贊嘆之余,“哐當”一聲,兩人拳拳到位,發(fā)出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