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地府炸了，我干的。”

某位酒吧老板

微微抬起下顎，放下制冰器順手挽了挽自己干練的高馬尾。 “呃，對啊，你都能為他炸地府了，還有什么不能為他做的?！倍俗诎膳_前的金發(fā)男人摩挲著玻璃杯，吐槽的眼神幾乎化為實質(zhì)，但良好的教養(yǎng)還是讓他選擇專注于主要矛盾。“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卡修斯也會很愛你，布萊克?！?“他這次的詩里沒說想我，我不確定他是愛我還是只是對朋友的信賴?！?“你……”上輩子統(tǒng)籌千軍萬馬這輩子統(tǒng)計社區(qū)Excel表的雷大隊長一時無語凝噎。“你倆上輩子也這么談的戀愛嗎？” 布萊克出于嚴謹思考了三秒，然后說：“其實我不太清楚上輩子我們是怎么談起來的?！?? 前世，背負著精靈王之名的他們勻給自己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戰(zhàn)爭打得轟轟烈烈，倒讓戰(zhàn)神聯(lián)盟的戰(zhàn)友們平日里相處起來基調(diào)里多了些細水長流。布萊克還記得，到了戰(zhàn)爭后期，基地里碰上個愿意主動張嘴說話的人已然變成了件罕事。 暗影系精靈所需睡眠較少，而受混沌的力量所擾他也難能安眠。在一個個無眠的寂寂長夜里，他倚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安靜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等待著下一個任務(wù)。 有清晨的冷風(fēng)與紅光從入倉口灌入，布萊克沒有動，余光中瞥見一個逆光而立的軒長身影，他認出了那是卡修斯。地平線和紅色戈壁被緩緩下降的安全門隔絕，布萊克適時閉上眼睛，假裝自己還在沉睡，他感受到卡修斯攜著灌入的砂石徑直來到他的身側(cè)，沾滿泥土和擦痕頭盔輕輕落在自己的護肩上。 卡修斯細碎的白發(fā)與布萊克的灰發(fā)糾纏在一處，“這也算白頭偕老吧?！蹦菚r的布萊克想。 ? “當(dāng)時不必談什么，能在一起就是萬幸。”布萊克繼續(xù)慢條斯理地擦著他的杯子——他的清吧離大學(xué)城很近，今天工作日，兼又下雨，少有客人來，昏黃色的燈光映在桌子上，窗外是蒙蒙細雨和灰蒙蒙天空，收音機里傳來有些模糊但是依舊迷人的歌曲，他可以隨著這歌細數(shù)自己的珍藏。雷伊還有事要忙，也清楚布萊克并非真的需要自己開導(dǎo)。隨口聊了幾句天后匆匆告辭。 “門口有傘?！辈既R克說。他看著已經(jīng)準備推門離開的雷伊轉(zhuǎn)頭道謝，竟想起前世雷神去世前看他的最后一眼——縈繞他周身的雷電漸熄，閃動的電光像是誰一步步走向沉寂的呼吸。 “其實我炸了那個地府不是為了卡修斯，是為了我?！?為了我心里的不甘心——前世戰(zhàn)爭中戰(zhàn)聯(lián)的其他人先后作古，留他獨自茍活于世多年，風(fēng)平浪靜，山水都美，只是這樣好的景，該是有他的朋友們那樣好的人看的。 雷伊善解人意地笑了。他推開的門蹭到風(fēng)鈴，銅鈴上反射的流光一動，像是新生的電光。 2. “但是，哥們，你聽我說，哥們?！?外面燈火通明，雨依舊在下，蓋亞斜坐在酒館的椅子上，喝酒喝到有些暈乎乎的。 媽的，布萊克這小子，絕對是故意調(diào)了杯后勁大的烈酒。 “你別一有機會就狗狗祟祟地去跟蹤人家小卡，別讓別人誤會你要噶他腰子?！?蓋亞一臉是兄弟就來砍我的表情上下打量布萊克：“嗯，有點斯文敗類的樣子，感覺是干什么不法生意的料——哎？！” 布萊克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吧臺里走了出來，一把抓住蓋亞的手腕，趁對方頭昏腦脹之際來了個實打?qū)嵉倪^肩摔。上輩子學(xué)過的醫(yī)讓他輕而易舉，或者說下意識地找到了蓋亞的腕動脈，手腕處正常的跳動竟讓他下意識地放心。 他想起來上輩子蓋亞死的時候他也被敵人弄得半死不活，即使如此，他依然堅持抓住蓋亞的胳膊測他的脈搏等身體指標(biāo)。 蓋亞是中毒死的，死之前的脈搏又亂又弱。蓋亞有氣無力地甩甩布萊克的手，“給老子撒手，媽的老子不想死了還跟你有緋聞?！辈既R克差點沒被他氣得當(dāng)場暴斃，他原本像往常那樣懟回去，但是為了節(jié)省體力還是忍了。當(dāng)然，他心里清楚，蓋亞是怕那種毒通過近距離的接觸使他也感染。 ? 回憶結(jié)束，布萊克干脆利落地弄折了蓋亞的手腕——反正蓋亞還保留了戰(zhàn)斗系的體質(zhì)，修復(fù)得很快也不會有后遺癥，不折白不折。 順帶著，布萊克又把上輩子沒好意思說的話說了：“自作多情?！?“我去！黑衣怪你不講道理??！” “安靜一點，還有別的客人在?！辈既R克蹲在蓋亞面前，居高臨下地做了個噓的手勢。 蓋亞呲牙咧嘴地安回去自己的手腕。“不對，我好像……”他晃晃自己完好無損的胳膊，很快察覺到自己依舊特殊的體質(zhì)，旋即一臉難以置信地瞪著布萊克：“你不會真把地府揚了吧？” “你覺得會有除我們以外的人一睜眼就是二十歲的樣子嗎？還有特異功能?！?“不是哥們，你沒事吧？沒付出啥不能挽回的代價吧?！?布萊克轉(zhuǎn)頭避開蓋亞灼灼的視線，用充滿探究意味的語氣問：“卡修斯還沒接受我的表白算不算？” “不過其實我想不算，畢竟隊長一點沒忘，這輩子過去這么久了，他還特地和你錯開來這個酒吧的時間。” 蓋亞：…… 蓋亞：我這嘴能不能恢復(fù)出廠設(shè)置。 蓋亞攥緊自己手里的鉆戒盒，梗著脖子不去看布萊克那張不知是寫著譏笑還是憐憫的臉。 “再接再厲。”布萊克拍拍蓋亞的肩膀。 “再接再厲?！鄙w亞趕在自己被氣背氣之前拍拍布萊克的肩膀。出于兩輩子的革命友情問布萊克：“你知道卡子的記憶在哪嗎？哥想想辦法說啥也能給你搞來?！?布萊克沉默良久，然后說：“我看到卡修斯的東西了，但沒有靈魂也沒有記憶，甚至關(guān)于他此生的記錄也與我們的不在一處?！?“那判官只說卡修斯不在地府，也未入輪回?！?“關(guān)于卡修斯的只有四字判詞，它說小卡

命薄緣慳，生不遇時

。” 3. 上一世，卡修斯是他們五人中最早去世的一個。 其實他們心里都清楚，從選擇成立戰(zhàn)神聯(lián)盟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以前，在他們背負守護者之名降生之時，生死存亡的決定權(quán)便已然交給了所謂命運。 卡修斯死在了懷特星。罪名莫須有，更逞論所謂真相。 當(dāng)時恰混沌教派的余孽意圖偷襲各個星球，其中也包括懷特星。那群人行動詭譎，而卡修斯還有各種事情需要處理，于是只能要求懷特星原住民們嚴防死守。 因秩序之戰(zhàn)之故，懷特星嚴加管束已久，早已是民不聊生。加之卡修斯并未參與秩序之戰(zhàn)終站，而是去為布萊克尋找擺脫混沌之力困擾的方法，對于大多數(shù)懷特人而言，這無疑意味著他們的領(lǐng)袖在大戰(zhàn)中茍且偷生，消極怠工，只在乎自己的親信而置懷特星于不顧。 于是，在卡修斯因事返回懷特星時，懷特人囚禁了這個他們最開始就不信任的山神，并準備用那些隨便捏造的罪名處決他。 對卡修斯行火刑的那天，大多數(shù)懷特人都特別興奮，他們把這成為一種“弒神”，一種集體的勝利。而昔日的山神站在深深的地牢里，等待著死亡。 在他們歡呼雀躍時，混沌教派的余孽終于行動了。 布萊克來到懷特星時，一切都消逝在了一片火海里。 即使卡修斯掙脫不了桎梏，精靈王級的精靈也沒那么容易死。 如果……他愿意活下來的話。 布萊克直奔地牢，看到了火海之中的卡修斯。 火焰燎著他浸血的盔甲，發(fā)出滋滋的聲音。他拖著那幾個縱火者的尸身站在坍塌的囚籠之中，神情木然，他像在注視著布萊克，又仿佛只是個有呼吸的木偶，任憑自己的身體在火焰里爆燃。布萊克不清楚他到底受了什么程度的傷，他只覺得卡修斯整個人都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混沌教派、大暗黑天想要卡修斯的命，懷特的民眾也想要卡修斯的命。 “可能這就是結(jié)局吧?！笨ㄐ匏剐Φ脽o奈又溫柔：“布萊克，

我們在時間的盡頭再見吧

?！?布萊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像個迷茫的孩子。怔愣著看著近在咫尺的戀人。 相比他們第一次見面，卡修斯成長了很多，布萊克常翻的一本書里一直夾著一張卡修斯的照片，是他接受譜尼的力量之后的。他身著一件復(fù)古的西服，敞開白色外套露出深藍色的坎肩和寬袖的白內(nèi)襯。他左手撐著一柄單手劍，頭發(fā)蓄得有些長了，垂在背后，在照片里露出不太服帖的發(fā)尾；右手擺弄著黃色的領(lǐng)結(jié)，似乎有點不適應(yīng)，也因而露出了那種略顯膽怯而又意氣風(fēng)發(fā)的表情。他成熟了不少，但仍有種清澈的天真，讓人覺得他似乎永遠不會老去。 而現(xiàn)在，卡修斯像是毫無知覺一樣站在火里，他說：“他們把我鎖在這里了，解開限制很困難?！笔撬饺绽锱c布萊克談?wù)撁髟绯允裁匆粯拥恼Z氣?！八晕覜]能去救他們。” 的確如此，布萊克驅(qū)散周圍的火焰，跪在地上，在火焰再次燃燒起來之前仔細分析那個封印。封印形成一股強大的斥力，把他和卡修斯隔開，也限制著卡修斯的行動。很有可能是那幾個已經(jīng)死了的縱火犯的的上級的手筆。 不過沒關(guān)系，他確信自己可以救卡修斯出來，就像從前他一次又一次地拯救自己。 他就在這里，他不相信卡修斯會這樣死在他眼前。 “謝謝你……布萊克?！辈既R克愕然抬頭，才發(fā)現(xiàn)卡修斯已經(jīng)徹底支撐不住，歪歪斜斜地跪坐在陣法中間。布萊克下意識地想要去扶住卡修斯，匆忙間意圖站起卻只覺一陣暈眩，耳邊火焰灼燒的聲音被巨大的耳鳴壓過。 氧氣在一點一點，消耗殆盡。 “有時候，我想，我也并不想拯救世界?！笨ㄐ匏菇K于釋然地笑了笑，非常努力地伸出手，想像平時那樣摸一摸布萊克的臉?！暗?，你在這……” 你在這個世界啊。 卡修斯的手無力地垂下，孤獨地躺在地上。 更大的耳鳴聲在布萊克腦海里炸裂，胸悶，氣短，心跳快速無力。缺氧的典型癥狀。但布萊克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他目眥欲裂，嘴里發(fā)出嘶嘶的氣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卡修斯的死亡，距離他們表白，也不過幾年的時間。在那以后，是只有布萊克一個人的漫漫長夜。

命薄緣慳。

在卡修斯死后，布萊克拼盡全力搜集證據(jù)。只為找到那些余黨，推翻卡修斯生前沒來得及澄清的罪名——他生前為了調(diào)查混沌之力，根本無心去澄清。

生不遇時。

? “不過我死了之后就把地府?dāng)嚵藗€天翻地覆，趁機就把那個判詞改成了’一生順?biāo)欤南胧鲁?。’”布萊克鑿著準備用來調(diào)酒的冰，說得輕描淡寫。 “萬一有用呢。”他抬眼，目光越過品酒的客人，看向蒙著薄霧的店門。 4. “晚上好。” “你們也晚上好啊。”風(fēng)鈴被拂動，白發(fā)藍眸的少年笑意盈盈地推開門，裹挾著一身雨夜的水汽。 這是這輩子的卡修斯。有愛他的父母，欣賞他才能的老師。他性格很好，和大多數(shù)人關(guān)系都不錯。比如布萊克見過的，與卡修斯同在學(xué)生會的凱爾薩斯和卡西露，那天卡修斯帶著他們幾人來這里團建，順便商量下一步的工作安排?？ㄐ匏挂稽c學(xué)長的架子也沒有，幾個人鬧作一團。那也是在這個世界他們第一次見面，布萊克彬彬有禮地問他要點什么?？ㄐ匏鼓抗庥我疲行┬唪龅卣f這是自己第一次來酒吧，希望他能給推薦一些合適的。 布萊克露出善解人意地微笑：“那么點’古典'吧，這個無論從哪家店點都不會出錯的?！?這是這輩子的卡修斯啊。他循著最普通的道路，享受著前世夢寐以求的生活。 這樣就足夠了。 布萊克回想起自己魂在地府時，那個被他扼住脖頸的判官陰惻惻的眼神：“一切……有為法，皆悉歸、無常……” 布萊克見過太多死亡，也曾與逝者巨樽里的幽魂對談。他不懼怕死亡，也不怕所謂的造化弄人。他這一生都在被命運捉弄，活著的每一秒無不在與所謂造化搏殺。 現(xiàn)在想來，卡修斯的失憶或許就是他非要給他們幾人續(xù)上一輩子的代價。但說實話，這對布萊克而言算不了什么。無論是譜尼那樣幾近于神者，還是普通的精靈，誰都難逃一死。他是個自私的人，胡攪蠻纏再借來幾十年的壽命，妄圖使自己所愛之人活在世外桃源。 再者說，對卡修斯來說，忘記上輩子糟糕的一切重新開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這一點他無法向當(dāng)事人確認罷了。 “布萊克。”卡修斯看了一眼另一邊臨窗的后門，又注視著他?！澳隳艹鰜砼阄伊臅簡?？” ? 夜?jié)u深，除了后門外的天臺，就只剩流嵐霧靄。布萊克的小酒館開在天蛇商業(yè)城高層的角落，還在裝修時被繆斯吐槽過，繆斯問他你是對這種高處有什么情節(jié)嗎，從上輩子的光明祭壇和炫彩山到這輩子的小酒吧。布萊克話到嘴邊被蘭特截胡了，蘭特趴在一組裝飾板上一副死乞白賴的樣子：“可能這種地方隨機掉落卡修斯的概率比較高吧?！?繆斯沒忍住噗地笑出聲，露出一種“你是懂玄學(xué)的”表情看向表情加載失敗的布萊克。 ? 布萊克關(guān)上門，與卡修斯一起站在窗檐下?？ㄐ匏沟慕廾荛L，在眼睫上投下薄薄的陰影。 布萊克突然想點一支煙，雖然他并沒有這個習(xí)慣。他去掏他用來點伏特加的打火機，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口袋里空空如也。 不得已他轉(zhuǎn)頭看向卡修斯，卻不想對方正拿著那個小金屬物件盯著自己看?！罢掖蚧饳C嗎？之前你把它落在我家里了，我就收起來了。” 青年的眼睛像一點藍色柑香酒，乍現(xiàn)于龍舌蘭中，暈染了今晚的夜色。只這一瞬間，布萊克卻忽覺自己的靈魂垂垂老矣，而卑劣的愛依舊留駐在那無拘無束的倩影之上。布萊克的目光倏地收了一下，而后不可遏制地久久凝望著自己的愛人。 ? 卡修斯覺得今晚布萊克多少沾點心緒不寧，好在之前聽雷伊說過，他對布萊克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有點心理準備。 但是，如果布萊克一直都是這種布萊克 exe.未響應(yīng)的狀態(tài)的話他早晚會被客人投訴然后營業(yè)額下滑然后酒館倒閉然后他們倆的開銷只能靠他的工資維持但他現(xiàn)在還在實習(xí)期根本養(yǎng)不起兩個人…… 思索至此，卡修斯“啪”把一只手撐墻壁上，微微踮腳面對布萊克，怒目而視：“喜歡我就告訴我啊，我又不是不負責(zé)！” …… 目睹一切的蘭特默默轉(zhuǎn)頭，看向酒吧門口呆若木雞的雷伊，還有自己旁邊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的繆斯和蓋亞。 溫知識，普通玻璃是不隔音反光的。 繆斯選擇轉(zhuǎn)移話題，她非常鎮(zhèn)定地問雷伊：“所以你和蓋亞什么時候復(fù)合？” 雷伊還沒從滿腦子“卡修斯你這樣算不算白給不知道為什么總有種自家白菜又雙叒叕被拱了的心痛的感覺老板在陽臺卿卿我我會影響客流量嗎”的混亂狀態(tài)緩過神來，下意識地回答：“我們沒分手啊？”他只是在適應(yīng)新工作，而蓋亞頻繁的約架行為有點影響自己辦公而已。 得，增加了新的事故。蘭特腹誹，選擇性忽視了一旁眼冒精光的蓋亞。 不過，也挺好。 陽臺外的節(jié)能燈閃了兩下，卡修斯感到雞尾酒的味道縈繞在口腔，從外繞至舌尖。布萊克的手繭擦過卡修斯的耳際，按住發(fā)梢的指尖蘊和了秋風(fēng)的涼意。一份愛情，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影影綽綽地隨醉意漂浮過來。 5. 從此以后，他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這是所有童話的結(jié)尾。 布萊克這家店開了很多年，從青年至暮年。他們在年復(fù)一年的夜晚里交換了無數(shù)個潮濕的吻，卡修斯從來沒想起過前世，但他永遠記得他愛人的臉，棱角分明。他與他所愛的一切溫柔的事物生活在一起，小貓小狗小刺猬，山川湖海，燦爛星河。他給那些溫暖，平和的愛寫了很多很多詩，卻也總覺詞不達意。 他們像每個普通人一樣，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慢慢老去，走向死亡。 或許是不守規(guī)矩的代價，布萊克去世時年紀不算太大?？ㄐ匏箾]有機會看到布萊克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瞻仰遺容時卡修斯只覺得他多了幾道皺紋，因被死亡剝奪的生機而顯得枯槁。 他謝絕了繆斯出門散心的邀請，獨自一人回到了他們二人經(jīng)營許久的清吧。 他看著店里安靜祥和的陳設(shè)，卻忽覺背后發(fā)寒。 卡修斯愕然回首，卻見一黑一白頭頂高帽的二人。一人耷拉著長舌頭，帽上書“一見生財”；另外一個兇神惡煞，帽上寫著“天下太平”。 無常大鬼不期而到，冥冥游神未知罪福。 卡修斯注視著他們，心里居然沒有多少懼意：“你們是來帶我走的嗎？請稍等，讓我為他調(diào)完這杯酒吧?！?白無常眼睛咕嚕嚕地轉(zhuǎn)著盯著他：“汝可有意與那人再續(xù)前緣？” 卡修斯拿起布，細細擦拭器皿：“當(dāng)然?！?黑無常耷拉著臉念叨：“恩愛和合者，必歸于別離，諸行法如是，不應(yīng)生憂憹?！?“我等與汝命中注定有約，汝可與故人相見，但需替我等勾來一人魂魄?！?“我為什么要聽你們的?！笨ㄐ匏箤⒈鶋K和材料倒入榨汁機內(nèi)，搖勻后倒入鹽圈修飾的雞尾酒杯中，他注視著掛杯的藍色漿液，像是注視愛人不舍得閉上的眼睛。

這是一杯藍色瑪格麗特。名字的來源，是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調(diào)酒師和他的戀人外出打獵，戀人不幸中流彈身亡。調(diào)酒師從此郁郁寡歡，為了紀念愛人，將自己的獲獎作品以她的名字命名。

那白無常還在絮叨：“布萊克曾私自逆天改命，于此世與爾等重聚。念其雖有大過亦曾有大功，閻王放他六十年的逍遙，但也罰他受

生離死別之痛，相望不相聞之悲

。” “照這么說下，我現(xiàn)在就想把你們的地府揚第二次。”卡修斯冷冷地看著那個吹胡子瞪眼的黑無常。 “他如今陽壽已盡，只得入輪回，再無轉(zhuǎn)圜余地。汝若不聽命與我等，我等也不敢保證他是否會魂飛魄散?！卑谉o常耷拉著舌頭笑嘻嘻?！鞍僖虮赜泄Ｈ?/p>

命薄緣慳，生不遇時

；卻也

一生順?biāo)欤南胧鲁?/p>

。我等許汝應(yīng)許之物，也需汝付出所應(yīng)付之代價。”他揚揚手，卡修斯頓覺自己懸于一片火海之上，而另一個自己如枯木一般站在尸山火海之間。 卡修斯正發(fā)愣，卻被那黑無常猛地推了一把，頃刻便附身于那行將就木的軀體之上。隔著焰火，他看到了悲愴的布萊克，但烈火焚身，他已經(jīng)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我想活下去，我想能同布萊克再說上兩句話。 卡修斯這樣想著，卻覺得灼燒感霎時間退卻，連同周圍的景色也一并倒流。再回過神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變成孩童模樣，被一群人用飽含厭惡的眼神四下打量，人們議論紛紛，他只聽得出“詛咒之子”這幾個字。

心想事成。

他如愿回到了故事的最開始。 巧克利們憤怒地指責(zé)，爭吵，對著無辜的卡茨宣泄著自己的憤怒。而弱小地卡茨只能抱緊自己的頭，意圖躲避這無妄之災(zāi)。支撐他走下去的只有心里影影綽綽的信念：他會活下去，會遇到值得自己信賴的同伴，會遇到廝守一生的愛人。

如他所愿般順?biāo)?/p>

。 格雷斯的風(fēng)會吹動回憶，淚水隨著奶油河淌回最初的故事。我看著前世的自己

風(fēng)里逍遙，而此生的我在風(fēng)外奔跑。

然后，在數(shù)年后，我會遇到那個讓我所有的詩句丟盔棄甲的人。我會注視著他海色的眼睛，匆匆藏好所有欲說還休的悲喜，告訴我的愛人，我愛你。

? ? ?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