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戰(zhàn)錘高崔克與菲利克斯系列Slayer第十二章翻譯

第十二章:Flight
?原作者:David Guymer
譯者:伯格曼啤酒館? ??
'不可阻擋號'艦橋上的寬大皮椅比菲利克斯睡過的任何床都要來的舒適,至少現(xiàn)在的感覺是這樣的。他坐在椅子上,感受著甲板的震動,多日的疲勞感總算是得到了些許緩解。發(fā)動機的嗡嗡聲好似有節(jié)奏的催眠曲,襲來的烏云快速地聚攏在飛艇前窗,他卻感覺是一條空中的毛毯蓋在了他的身上一樣,就連矮人們的吵嘴聲此時也因為格外地親切熟悉而讓他感到欣慰。
“你這不是去米登海姆的路?!备叽蘅酥敝钡卣驹诖皯裘媲?,雙手交叉,兩眼瞪著窗外的云。
“因為,咱要去卡拉茲·阿·卡拉克?!瘪R拉凱嚴(yán)厲地回答道,說著,他將大衣扣好,把毛皮領(lǐng)子拉起來,將護目鏡已經(jīng)拉下來遮住眼睛,似乎在表明決意。他戴著厚厚的露指皮手套,緊緊抓住方向盤,踮起腳尖,以便視線不受高崔克的阻礙。
菲利克斯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想從這密布的烏云中看出什么。
“你本就沒有足夠的燃料前往世界邊緣山脈,而現(xiàn)在你載著這一大船的人就更不可能到達了?!?br/>
“呵,至少我可以不再為一架失蹤的旋翼機操心了。”馬拉凱說著,口氣稍顯憤怒,頭往菲利克斯的方向稍稍傾斜。“如果你能不用指南針就能帶我們?nèi)ッ椎呛D?,那我全聽你的?!?/p>
“我,就是個指南針?!备叽蘅肃絿佒?/p>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認為,但是你真的不是?!?br/>
菲利克斯感到兩人之間的爭論一時半會結(jié)束不了,自己也漸漸對爭論的結(jié)果失去了興趣,于是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艦橋上的其他地方;矮人工程師們有條不紊地在崗位上穿梭來往,以口中小聲的卡扎利德語進行著溝通。其中艦橋的一處有甲板脫落的跡象,甚至馬拉凱在駕駛航行的同時,手中的轉(zhuǎn)向舵還需要進行焊接修補。在菲利克斯的印象中,矮人從來都不是善于表達情感的種族,但現(xiàn)在他們看起來都很擔(dān)憂。
“你感覺如何?”麥克斯問道。頭發(fā)胡須上都已然呈現(xiàn)出不少灰白色,蒼白的皮膚因為憂愁而皺起。
“我才應(yīng)該問你這個問題吧。”
“我是一位光明系法師,”麥克斯露出了久違的微笑。“這不是我第一只用魔法放逐過的惡魔,但毫無疑問他是我遇到過的惡魔中最強大的。我沒事,菲利克斯,我看你也還行。趁現(xiàn)在有時間去休息休息吧?!?/p>
菲利克斯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古斯塔夫和其他人呢?他們上了飛艇沒?”
“上了,馬拉凱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拋棄他們,但你摧毀了橋梁,爭取到了時間,你是個英雄?!?/p>
“你會習(xí)慣的?!狈评怂姑悦院剜洁熘?。
“菲利克斯”
“嗯?”
“命運已經(jīng)開始將所有的一切都聯(lián)系起來了,你沒看見嗎?你還記得我告訴你的那個我飛翔的夢嗎?”
菲利克斯過了一會兒才有所反應(yīng)。他的眼皮沉重地罩在眼睛上,他感覺自己身體笨重而不受控制?!拔覀儾皇嵌妓涝谀莻€夢里了嗎?”
麥克斯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睡著了。

又高又細的松樹從雪中拔地而起,就像籠子的欄桿一樣。一陣風(fēng)吹過掛在樹干之間的蜘蛛網(wǎng),上面的露珠像寶石一樣閃耀著光。菲利克斯好奇自己為什么會在這片北境森林之中,這讓他迷惑了一會兒,然后他把斗篷緊緊裹住,用戴著手套的手哈了口熱氣。一只紅色的松鼠裹在蠶繭里,掛在樹枝上,在微風(fēng)中輕盈跳動。菲利克斯的呼吸在他面前化成了霧氣,讓那些掛在小徑上的精致蜘蛛網(wǎng)變得模糊,他的手伸向了劍柄。森林里一片漆黑,靜得出奇。唯一的聲音來自自己靴子下嘎吱作響的雪,以及他的同伴的。
“趕快,小菲利克斯,斯諾里認為前面有動靜,我們不應(yīng)該讓它逃走。”
“我們在尋找什么?”
肌肉發(fā)達臃腫的矮人轉(zhuǎn)過身來聳了聳肩,他看上去甚至比高崔克還大,雖然比高崔克稍微矮一點但肩膀更寬,手臂壯的能將一頭在沖撞的公牛給放倒。矮人全身都是紋身,被剪短的胡須染成了紅色,但本應(yīng)是頭發(fā)的地方現(xiàn)在卻被一排涂成彩色的釘子取代,深深地嵌進了屠夫的腦袋。他尷尬地抓了抓自己那只菜花耳。
“斯諾里還想著你知道呢,斯諾里的腦子有點不對勁?!?br/>
當(dāng)菲利克斯注意到斯諾里頭上那個可怕的傷疤時,他屏住了呼吸。這個傷疤直直地將屠夫的前額到鼻梁都給劈開了,看起來好像有人用斧頭砍進了他的頭骨。
記憶涌現(xiàn),菲利克斯還記得斯諾里跪在地上,滿臉淚痕地盯著那把即將劈下來的星鐵斧頭。
一個輕快的女聲在他腦海里響起,‘你的命運就在此’。
菲利克斯抖了抖,斯諾里聳了聳肩,繼續(xù)往前走。
巨魔屠夫舉起他的斧頭和錘子,向樹林里望去。菲利克斯盡可能不出聲地拔出劍來。他抬頭瞥了一眼,確信聽到了從那個方向傳來微弱的嘰嘰咕咕聲。樹枝搖擺著,雪花落在他裸露的臉頰上。一只鳥,他想,雖然他不曾記得見過任何鳥。
“你聽到什么了嗎?”
斯諾里猛地抬頭一望,發(fā)出一聲喊叫。幾乎就在同時,一只巨大的毛殼怪物從樹冠上飛速躍下,重重的身子將矮人壓在了身下。八只節(jié)肢分明的腳褶邊帶著茸毛,被深紅而堅硬的幾丁質(zhì)所包裹。巨大的黑瞳盯著菲利克斯,而蜘蛛面部也被堅硬的角質(zhì)所覆蓋,流著毒液的獠牙惡狠狠地啪啪作響。
“快來幫忙!菲利克斯,它的腳撓得我好癢!” 斯諾里壓抑的叫聲傳了過來,接著便聽到支柱的腹部被砸穿。蜘蛛尖叫著向旁邊跑去,像糖漿一樣飛濺到它下面的地面上形成了斑點,斯諾里舉著斧頭追著它跑,結(jié)果被蜘蛛突然襲來的前肢甩到樹上,松散的雪從樹枝上滾下來,沒過了他。
當(dāng)蜘蛛在原地亂竄的時候,菲利克斯開始舉起他的劍,蜘蛛終于也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菲利克斯,毒牙發(fā)出了嘶嘶威脅的聲音,菲利克斯余光督了一眼斯諾里,老矮人一邊唱著矮人礦工的歌謠一邊把自己從雪里給挖出來。菲利克斯到現(xiàn)在仍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仍然努力地想要理解眼前是什么情況,以及眼前這個看上去有點呆呆的,卻讓他的心隱隱作痛的矮人屠夫。
透過樹林的縫隙,菲利克斯能看見更多的大蜘蛛正朝他們這兒來,他轉(zhuǎn)了一圈,幾乎所有方向都有蜘蛛。近乎絕望,他苦苦尋找著一處能夠更好防守的地方。
“斯諾里,那是啥?”
菲利克斯指向樹林子里。在漆黑中僅能看見一點兒輪廓,是一處村舍,它那長滿青苔的輪廓被森林吞沒了,周圍長滿松樹枝的墻昏暗骯臟,粗糙的茅草屋頂被林冠的樹枝刺穿了好幾個地方,還結(jié)滿了閃閃發(fā)光的銀絲網(wǎng)。
“這邊兒,斯諾里,我們可以在那里抵擋它們!”
菲利克斯話音未落,自己已經(jīng)先行一步?jīng)_進了樹林。又一只怪物從矮樹叢中沖了出來,他下意識地抽出劍將身旁的松木砍斷,重重的樹干倒下將怪物的外殼砸爛,彈出的外殼角質(zhì)碎片擦過了菲利克斯的肩膀。從那不加掩飾的吼聲和幾丁質(zhì)的碎裂聲中,他斷定斯諾里正在向他趕來。
菲利克斯發(fā)出一聲叫喊,沖進了空地,然后停了下來。
原本滿地爬的蜘蛛,現(xiàn)在卻不見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慌慌張張地放下劍,望著那座孤零零地矗立在寂靜的林中的凄涼小屋。他胸中的熱氣漸漸散去,渾身發(fā)抖,仿佛有個幽靈剛剛從他身上穿過。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斯諾里時,一陣如釋重負的感覺突然讓他頭暈?zāi)垦?。幾十只巨型蜘蛛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樹干中間,像樹樁一樣散落在空地上,它們向上翹起,腿盤縮在肚子上。巨魔屠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咯咯地笑著。他的身上滿是咬痕,嘴里吐出粉紅色的泡沫。他發(fā)現(xiàn)了菲利克斯,發(fā)出一聲咯咯的聲音,假裝要把錘子扔向他,結(jié)果一不小心把錘子扔到背后,摔在了地上,咯咯地笑個不停。
菲利克斯想朝他走過去,但他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稠密起來,像從噩夢中驚醒一樣,使樹林和農(nóng)舍變得模糊不清,直到他只能看到斯諾里以及他身邊一位穿黑裙的女人。
她用手掐住斯諾里的喉嚨,血開始滲出,直到她手上沾滿了鮮血才松開手,接著又去抓他的大手掌,指甲沿著掌紋抓著,嘴里吟著圣歌。菲利克斯感到他手臂上的汗毛豎起來,渾身打了個寒顫。他認出那是剛才跟他說話的聲音,那個女人在施展魔法。
“你今日本該命喪黃泉,斯諾里·咬鼻,但我不允許,你屠殺了我的守衛(wèi)們,侵?jǐn)_了我的隱居之地,如果我的主人發(fā)現(xiàn)了我對你做的事情,我自己也將性命難保?!?她嘶嘶地說,嘴唇上掛著一種奇怪的微笑,尖而長的指甲在斯諾里的手掌上挖出了一條新的血痕。一種神奇的東西從血里射出一道弧線,在她的指關(guān)節(jié)上噼啪作響?!霸谖业脑试S下你才能如愿以償?shù)玫侥銘?yīng)有的末日,而且,我不會讓你的末日來的太早,今后的痛苦日子將慢慢折磨你,當(dāng)你們再次相聚的時候,當(dāng)你最愛的人再次圍繞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將會得到你想要的死亡,并且你的死亡將充滿痛苦?!斑@是你的詛咒,” 她傷心地笑了 “作為一名屠夫的詛咒,你將遭受最為可怕和偉大的末日?!?/p>
菲利克斯吃驚地看著女人在斯諾里手掌上劃出的血痕,她將視線移開,對菲利克斯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淡紫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改寫命運的力量。
她的樣子對他說來是熟悉得令人痛苦,但在他的記憶里,又是處處不合。她的背是彎的,她的手顫抖著,仿佛是由于身體虛弱而造成的,與那幾乎像爪子一樣的指甲相沖突。她灰白的頭發(fā)扎在腦后,她的臉很和藹但略顯憂傷,身著分層的黑色絲綢裙子,裙子上裝飾著彩色的甲殼素碎片和玻璃珠。是母親雷娜塔,但不對,聲音和眼睛都不對,奇怪的衣服也不對。他母親一向討厭黑色;菲利克斯唯一一次看到她戴著它是在母親的葬禮上。
“這是你第二次試圖以我母親的模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什么?”
“我從來沒有母親,”老婦人回答說,她的皮膚越來越黑,頭發(fā)也越來越白。“但我有一個愛我勝過世界的父親。我記得周圍都是關(guān)心我的人。她奇怪地看著菲利克斯,各種顏色的淚珠在她紫色的眼眶里打轉(zhuǎn),直到菲利克斯無法確定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什么顏色。小角開始穿過頭發(fā),頭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白了,像月亮一樣閃閃發(fā)光。“我感受到了陌生人的善意,并試圖以自己的方式向他人表達同樣的善意?!?/p>
最后一股涌動的魔力將斯諾里的手從老嫗的束縛中震出,雪中冒出了蒸汽。矮人神志不清,臉上掠過茫然的恐懼。
惡心感像膽汁一樣從破裂的腸子里涌出來一樣充滿了菲利克斯;一個凡人有可能擁有這種改變世界的力量嗎?這個女人改變了斯諾里的命運。不管她從他那里奪走了什么其他樣的厄運,他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高崔克的斧頭了結(jié)。他的頭腦被這些暗示弄得暈頭轉(zhuǎn)向。如果高崔克也只是老嫗安排中的一環(huán),那么他還需要為他朋友的死負責(zé)嗎?菲利克斯猛地搖了搖頭。高崔克仍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揮出了最后一擊。
"我不愿受累于你的冷酷無情。"
“你的朋友麥克斯一直相信你是被一種更強大的力量所引導(dǎo),她端莊地伸開雙手。每個手指末端都有一個鋒利的黑色爪子?!八軓姶螅埠苡兄腔?,這么多年來,你和他的相遇不僅僅是偶然的?!?/p>
菲利克斯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緒,眉頭緊皺?!澳憔褪躯溈怂乖诎撕笤豪镎f的那個女巫。為什么你用一只手‘幫助’我們,但卻用另一只手放出惡魔來屠殺我們呢?”
“我不相信你對那些你的同伴不得不殺死的人沒有一點同情,但我這不是同情。我必須做我應(yīng)該做的事,因為即使是我的主人也不能像我看得那么清楚。我已經(jīng)守護你很長一段時間了,菲利克斯,我曾引導(dǎo)你做出選擇,在關(guān)鍵時刻指引你尋找到可靠的盟友。是我的魔法使你們得以如此緩慢地衰老;是我在你們的夢中將你們及時地從遙遠的東方召喚回來。你朋友的死是必要的,他們死的方式也是早已注定。唯有這樣才能將高崔克和你的命運悲傷地相連在一起,而只有當(dāng)你們倆一起的時候,才能一步步走向只有我才知道的終極目標(biāo)。”
“你沒有這樣的權(quán)利,”菲利克斯喘著氣說,他的思想又進入了他記憶中的每一次損失和悲劇中打轉(zhuǎn),他第一次以宿命論來審視自己這幾十年來經(jīng)歷的一切——就像這個眼前的女先知所能預(yù)見的那樣。
難道克莉絲滕是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被哥布林先行殺死?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場意外而讓菲利克斯得到了卡拉古爾這一件曾無數(shù)次救了他性命的武器?然后他又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武器原本所歸屬的圣殿騎士團被野獸人襲擊屠殺的厄運?菲利克斯嘟噥著,這種解釋是多么地取巧和省事。難道是這個女人的操控而導(dǎo)致尤莉卡走向了詛咒,而這樣做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能讓他和高崔克重聚嗎?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激動得雙臂發(fā)抖,惱羞成怒的他說話時眼里甚至噙著淚水 “你怎么能這樣?如此輕易地談?wù)撐业纳?,好像我只是劇中的一個角色,在你的劇中!但這是屬于我自己的生活啊!我的命運不該受你的擺布!!”
“你和我其實都生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那些注定不凡的人自然擁有著偉大的命運,因此我們都必須做一些我們憎惡的事情,才能確保他們的目標(biāo)得以實現(xiàn)?!?/p>
她指了指斯諾里躺著的身體,好像是為了證明她的觀點。菲利克斯發(fā)現(xiàn)那具尸體不再是斯諾里的,倒吸了一口氣。他的胡子又長又紅,一只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窩里。鮮血染紅了他的紋身,在他巨大的胸膛下形成了一個蔓延的血灘。菲利克斯盯著矮人的臉,祈禱著——盡管他本能地確信這是毫無希望的——看到他的鼻子和耷拉著的軟綿綿的嘴巴被呼出的氣弄得血痕累累。菲利克斯用手捂住嘴,抑制住了嘔吐。菲利克斯竟然沒有察覺到,這具尸體是高崔克。
屠夫死了。
“你為什么要給我看這個?”
“我并不能肆意改變你能看到的東西。女人回答道,似乎對菲利克斯的問題感到了困惑?!斑@是你的未來?!?br/>
“這不是我的未來。” 菲利克斯無法將視線從尸體上移走。高崔克的胸部被撕裂開來,仿佛是被某種兇猛的野獸,或者惡魔生物給撕咬過,而只有極其強大的生物才能對高崔克造成如此的傷害。菲利克斯一開始認為,高崔克的死也許對他來說是解脫,但其實并沒有?!拔也粫试S它發(fā)生的?!?/p>
“你無法與在卡扎徳·尊加茲里等候你們的至高力量對抗。菲利克斯,高崔克的逝去將給這個世界帶來最終的末日?!?她蹲了下來,用手將屠夫的眼皮合上,然后抬頭看著菲利克斯,“但是也許這樣會給下一個世界帶來希望?!?br/>
菲利克斯顫抖地閉上眼睛,迫切地希望這個女人和她的異象一起消失,迫切地希望自己趕快醒來——他已逐漸清楚,自己做了個有壞兆頭的夢,醒來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仍在艦橋上,一旁的高崔克依舊健在。
“有些人是跟他們的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的,”女巫繼續(xù)說,“高崔克這樣的存在如同磐石般巋然不動,但也只能一步步不可避免地走向自己的命運,而你......”
她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來,張開雙臂,仰起頭,凝視著拱形的天花板,那里金紅的符文像螢火蟲一樣在炎熱夜晚下的艾維河畔閃爍。沒有跡象表明這里曾經(jīng)生長出了森林。地板上鋪著白色的石板,每一塊石板中間都刻著復(fù)仇符文印記。這是矮人制造的,但比他所見過的任何矮人工藝都要古老,他能感受到,有一種可怕的力量集聚于此;即便沒有身臨其境,他也能在每一塊巖石和符文中感受到這股力量。
“我已預(yù)見如此,而接下來你將見證事情的發(fā)生?!?/p>
“那是什么意思?”
“這意味著你得做出選擇,菲利克斯·耶格爾,你會選擇留下來跟屠夫一并作戰(zhàn),即使你知道他會死去,還是說你會將他留在這座初代屠夫的要塞里——”她指了指高崔克,“——然后讓渺小的希望與他一同埋葬于此?”
“我——”
那女人猛地抬起頭來,露出牙齒,像小匕首一樣,咆哮著。“你是時候離開了,醒過來吧,如果你有能力,就警告你的同伴?!?/p>
“警告什么?” 菲利克斯說,他感到女巫似乎有些緊張與恐懼,而他自己也不得不對此進行急切地詢問 “我甚至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在哪兒!”
金色的符文在黑暗中閃爍,陰影籠罩著巨大的石柱,它們有某種形態(tài),就像被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所包圍。
“醒醒,菲利克斯,他來找你了?!?/p>

菲利克斯掙扎著睜開雙眼,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每次醒來前的痛苦都已成為習(xí)慣,但似乎沒有什么特別不順心的事在等著他。
而首先讓他注意的是周圍的寂靜。
大多數(shù)在崗位之間穿梭忙碌的工程師都已經(jīng)離開了,留下少數(shù)人來操作各種輔助性的艦橋運作系統(tǒng),而菲利克斯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這些功能。他們靜靜地站在各自的崗位上,只是偶爾移動一下,調(diào)整一下刻度盤或輕按一下開關(guān)。發(fā)動機發(fā)出低沉的嗡嗡聲,麥克斯站在入口的艙口,靠在圓形的框架上,雙臂松松地交叉著,凝視著空間。在通往菲利克斯的橋?qū)γ?,高崔克坐在另一把旋轉(zhuǎn)指揮椅上,照料著他的傷口,試圖用牙齒從指關(guān)節(jié)上扯下看上去像是玻璃碎片的東西。馬拉凱·馬凱森站在舵輪旁,沉默地沉思著,護目鏡掛在他的脖子上,他堅定地注視著前方,用方向盤的輕微轉(zhuǎn)動來調(diào)整他們的航向。
也就是這剛醒過來的不一會兒,菲利克斯開始注意到外面天氣的變化;四周都昏暗無光。艦橋、甲板和艙頂?shù)能壍郎希瑥尼樋字猩涑隽死淅涞?、不自然的人照光,照亮了艦橋室。起初,菲利克斯以為自己睡了一整天,而‘不可阻擋’號正在夜幕中航行,這也許就解釋了為什么多數(shù)工程師都已經(jīng)離去。
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真正的原因。他們飛過的云層黑得像傾斜的橡樹,當(dāng)飛艇破浪而過的時候,卷須似的絲絲縷縷掠過了視野。菲利克斯逐漸產(chǎn)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他從窗戶往外看,群山的山峰在黑暗中參差不齊,如同一把深淵巨口欲將山巒全部吞噬。
“這外面啥情況?”他問。
馬拉凱聽到他的問題后轉(zhuǎn)過身來,嚴(yán)肅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菲利克斯注意到,他胸前的護目鏡被打碎了,而他眼睛周圍淤青的一圈說明了一切。他現(xiàn)在眼圈上有一道半月形的裂縫,大致顯示出他的護目鏡原來的位置。艙室內(nèi)的另一邊,高崔克正在一塊塊把玻璃拔出,工程師生氣地瞪著菲利克斯?!拔覀円ッ椎呛D贰!?/p>
菲利克斯朝麥克斯站的地方瞥了一眼,但法師似乎對現(xiàn)在的航行路線和目的地沒有任何不滿。菲利克斯希望法師能讓他安心。
“只是下了點兒雨,人類,在這山的北邊經(jīng)常下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高崔克一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菲利克斯身邊,菲利克斯緊張地旋轉(zhuǎn)著座椅,高崔克咕噥了一聲,雙手交叉在胸前。烏黑的云團以及突然襲來的寒冷刺骨的涼意從他身后的玻璃窗掠過?!澳闼X的樣子像個半身人,米登海姆離這兒最多不過幾小時的路程,而我還在擔(dān)心當(dāng)我們到了的時候叫不醒你呢?!?br/>
“看到你還活著真好,“菲利克斯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高崔克卻瞇起了眼睛,“說這話啥意思?我不應(yīng)該活著嗎?”
菲利克斯的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了屠夫死在——應(yīng)該說是屠夫被撕裂的畫面,他說不出話。他思考著女巫關(guān)于高崔克末日的話,以及他的死亡是如何成為世界的最后末日。她并不是第一個預(yù)見高崔克的死將給其他人帶來什么的人,但她的預(yù)言是菲利克斯聽過之中最直截了當(dāng)以及讓人生畏的。也許是因為他們現(xiàn)在的處境,當(dāng)世界陷入火海時,人們就更加傾向于相信厄運的預(yù)兆即將來臨。
他奮力將自己從迷失的思緒中拉回現(xiàn)實,看著這些畫面飛逝如驚慌的亂馬,直到他看見了卡特以及他的女兒。他們并不在哥哥奧托位于阿爾道夫的家中,而是在米登海姆的城墻之上,等待著菲利克斯,或者即將到來的末日。菲利克斯認為能看到他們;這個他從未見過的嬰兒,在那座他從未拜訪過的城市,他能稍稍松口氣,至少,還有他可以相信的希望。
這就是他全部想要的,他全心全意地想要的就是這些。如果這意味著他的女兒將有一個沒有戰(zhàn)爭的未來,那么他的內(nèi)心里有一部分想要讓屠夫找到他的末日,甚至與他一同戰(zhàn)死。
菲利克斯意識到他已經(jīng)沉默了太久,于是用一個難以令人信服的微笑掩飾了自己的不安,“我是說,在那樣的一場戰(zhàn)斗之后,很慶幸我們依舊活著。”
高崔克撅著嘴沉思,但他什么也沒說。菲利克斯注意到矮人眼睛里充滿了疲憊的血絲,屠夫的耐力是非凡的,但即使以他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他這樣繼續(xù)不休不眠也會讓他隨時會崩潰。
“你有什么事要談嗎?”麥克斯站在艙口邊,溫柔地問道。
菲利克斯顫抖了一下,仿佛有一束冷光剛剛照在他的背上,他抬起頭,很快又把目光拉了回來,但沒有去看法師的眼睛。
當(dāng)只有高崔克時,他也許會承認和坦白自己在夢里看到的預(yù)言,但他不會對麥克斯提起。
如果菲利克斯把他看到的東西告訴了他,那么麥克斯無疑會再次堅持尋找卡扎德·尊加茲的神秘力量,并面對在那里等待著他的墮落守護者,不管世界其他地方會受到怎樣的影響。
菲利克斯打算證明女巫是錯的。
她本可以告訴他,格里姆尼爾傳說中的堡壘是一千名勇敢的戰(zhàn)士和戰(zhàn)神本人所守候的家,而菲利克斯仍然不會喜歡走這條路。米登海姆就在幾個小時的航程之外,這一次菲利克斯和高崔克難得都想到了一起
“格里姆尼爾的斧頭在上,那是啥?”馬拉凱喊道,用他那無比有力的手握住舵,死盯著前方的前窗。
一陣恐懼的顫栗像電擊一樣把菲利克斯從椅子上猛地拉了起來,他站到工程師旁邊。高崔克也向前望去,麥克斯對著他的權(quán)杖低下頭合上眼,低聲念起了咒語,菲利克斯聽了覺得一陣刺痛。
菲利克斯透過厚厚的玻璃窗往外看,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要強迫自己去看那巨大的黑色裂縫,它似乎要撕裂他們前進道路上的天空。在其核心,菲利克斯可以感受到一股永恒的寒冷。一片片的云在它的邊界上流動,呈現(xiàn)出千變?nèi)f化的色彩,讓人聯(lián)想起魔法之風(fēng)在全力吹過的時候,可以在北方的天空中創(chuàng)造出的色彩。它對周圍天空散射出的能量已經(jīng)引起了艦橋的震動。而且裂縫還在變大。
“這是什么?” 菲利克斯大聲回答,一只手搭在工程師的肩膀上來支撐住他膝蓋上突然出現(xiàn)的虛弱。
“該死?!?/p>
“這是通向混沌領(lǐng)域的入口。” 高崔克說, “我以前曾見過一次?!?/p>
“我們現(xiàn)在轉(zhuǎn)向地話能避開它嗎?”菲利克斯說。
“如果那樣做的話,燃料將不足以讓我們抵達米登海姆,那還不如直接就在這降落呢!”
菲利克斯感到命運已經(jīng)開始將自己越握越緊;究竟哪條路才是對的?自己又怎能知道?他轉(zhuǎn)向麥克斯,而法師還未睜開雙眼,時不時的亂流讓他拄在地上的手杖晃動。
“抓緊!”馬拉凱咆哮著,用右手把第一排杠桿往前推了推,然后緊握著舵,好像他再也不想放開它似的。發(fā)動機的嗡嗡聲越來越響,菲利克斯感到有一股力量把他往后艙壁推了回去。云層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量撞擊著窗戶,漩渦在他們面前像絕望的深淵一樣膨脹。
菲利克斯幾乎可以確信馬凱·馬凱森要在這毫無意義的榮耀中實現(xiàn)自己的屠夫誓言。
“你體驗過在蒸汽船里乘風(fēng)破浪的感覺嗎?”
菲利克斯驚恐的表情表明他從來沒有,也祈禱永遠不要這樣做。
“如果現(xiàn)在轉(zhuǎn)向的話,我保準(zhǔn)兒大家都會沒命,哈,在沖破黑暗之前,向你們各自喜歡拜的神祈禱吧?!惫こ處煂⑸戏交蝿拥逆湕l猛地往下拉。
蒸汽從每個甲板上的哨聲中呼嘯而出,從通風(fēng)口和舷窗中翻騰而出,就像龍嘴里冒出的煙一樣,不可阻擋號以全速蒸汽動力向前沖進黑暗的中心。
當(dāng)菲利克斯無可奈何地走向自己已經(jīng)無法改變的命運時,一群黑色身影已經(jīng)從裂縫中蜂擁而出,它們看上去很小,但當(dāng)飛近時菲利克斯才意識到那是遠距離以及與巨大漩渦對比所產(chǎn)生的錯覺,這些怪物有著扁平的身軀,漆黑而無邊無際的雙翼,成群結(jié)隊正朝飛艇襲來。當(dāng)最前的一批惡魔飛過飛艇時,菲利克斯得以看清楚他們的面貌,丑陋的尖嘴露著尖牙以及一雙深黑而無光的眼睛。
馬拉凱向前探出身子,瞥了一眼,看見惡魔們在他們上方的氣囊上抓來抓去,他皺起了眉頭,正在咒罵的他被突然響起的炮聲淹沒,第一批工程師終于到達了風(fēng)琴炮炮塔,對著惡魔群展開炮擊。
爆炸把黑暗的天空涂上了毀滅的色彩,將惡魔的形體擊得粉碎,他們像水蒸氣一樣消散在云里?!豢勺钃酢?號的火力密集而龐大,它是一座空中堡壘。但無奈敵人的數(shù)量幾乎無窮無盡,盡管炮塔已經(jīng)以全功率將膽敢向飛艇沖來的惡魔驅(qū)逐回混沌界,但依舊有更多的惡魔正不斷地從裂縫中涌出。
來自于船體側(cè)面的猛然撞擊險些讓菲利克斯摔倒,所幸的是他緊緊地抓住了馬拉凱的肩膀。
一陣痛苦的尖叫穿過艙壁,菲利克斯能想象出那些惡魔正在船外瘋狂地撕扯著艙壁。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氣,攥緊了拳頭,他突然很不舒服地想起船體僅僅依靠幾十根鐵索連在氣囊上。
菲利克斯驚恐地抓住了劍柄。
啊,他忽然明白,惡魔們想要摧毀飛艇的氣囊,以此讓飛艇直接墜毀山崖!一塊鐵板裝甲已經(jīng)被惡魔給撕扯了下來。
“馬拉凱?!”
“我看見他們了,那些可惡而討厭的惡魔崽子!”
菲利克斯把劍從劍鞘里稍稍抽出。他此時并不想坐以待斃,他仍然可以戰(zhàn)斗,他寧愿被潮水般的利爪所撕裂,也不愿被困在這個飛艇里墜毀。他轉(zhuǎn)向了高崔克,屠夫冷酷地點了點頭。
“我們會活下來的,人類,這是最后一場戰(zhàn)斗?!?/p>
接著麥克斯的眼睛猛地睜開了,法師發(fā)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從喉嚨底部發(fā)出來的,他把手放在艙壁上,一道純凈的白光從他的手掌射到金屬上,片刻之后,一道噼里啪啦的弧線從外殼射出,凈化了飛艇周圍的一切惡魔,他們灰飛煙滅之時所產(chǎn)生的黑色煙霧甚至讓眼前一片漆黑。
菲利克斯笑了,如果麥克斯能讓惡魔無法靠近飛艇,那么他們也許就能沖破前進道路上的任何阻礙。
“他們會一直涌來,最終我也將無法阻擋他們,”麥克斯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高崔克說的對,裂縫之后是混沌領(lǐng)域。這些跟斯卡文和綠皮不一樣,只要裂縫存在,他們就不可能被完全消滅?!?/p>
“那就把它關(guān)上吧?!备叽蘅苏f。
“我也是這么想的?!?/p>
“這么大個裂縫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帝國境內(nèi)?” 菲利克斯說。
“混亂廢土的南下侵蝕讓這種事情有了可能,”麥克斯說,一只手靠在墻上,一只手放在他的手杖上,空中的亂流讓他站不穩(wěn)當(dāng)?!暗幢闳绱耍蜷_這樣一個傳送門也需要一個法力強大的術(shù)士,甚至很可能需要多個術(shù)士?!?/p>
菲利克斯想起了那個在他夢中出現(xiàn)的女巫。她擁有麥克斯所說的這種力量嗎?想象起來是可怕的,但是在他看到她之后,就不再有所懷疑,他希望能知道她是敵是友。
“他們?yōu)槭裁匆獢r截我們?”
“為了不讓我們?nèi)タㄔ隆ぷ鸺悠?。?/p>
高崔克憤怒地咆哮道?!拔乙枚嗌俅危嗌俜N不同的方式告訴人們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米登海姆?”
菲利克斯在剩下的路上拔出了劍。
“我們?nèi)ソo他們畫張地圖吧?!?/p>
“等等,”麥克斯說? “關(guān)閉裂縫需要我全神貫注。我不能幫你——”法師嘶嘶地說,皺起了臉,好像剛嘗到了酸味。
“有......東西來了,它很黑暗......”
“他們都是黑的!高崔克咆哮著,菲利克斯轉(zhuǎn)向破碎的船窗,發(fā)出一聲恐怖的呻吟。
一個巨大的東西從裂縫中冒了出來,被一群較小的惡魔包圍著,渾身散發(fā)著來自深淵的恐懼,這股恐懼直接穿透了菲利克斯靈魂中最為脆弱的地方。在麥克斯把注意力從他身上轉(zhuǎn)移開之前,他也曾在飛艇上感到過同樣的恐懼,但現(xiàn)在菲利克斯能感受的極為明顯。它光滑、有力,黑曜石閃耀般的外形宛如一場即將來臨的噩夢,頭上的犄角劃過天空,帶來了無盡的詛咒和絕望。惡魔親王忽上忽下,拍打著雙翼,陶醉于自身飛翔的力量和黑暗的喜悅中。
隨著可怕的惡魔親王越飛越近,大炮的轟鳴聲也漸漸減弱了,極度的黑色恐懼影響到了飛艇上的所有人,對此他感到了一絲滿意。惡魔親王正拿著一把帶凹痕的黑曜石長劍,跟瑞克禁衛(wèi)長槍一樣長。他舉起了劍,向還在艦橋上的人發(fā)出了挑戰(zhàn),然后收攏翅膀,向飛艇的下面快速移動。
菲利克斯甚至不需要聽到惡魔親王說了什么,他知道,惡魔親王想要挑戰(zhàn)的正是高崔克。
馬凱森說:“他要去的地方是船尾的飛機庫?!?他尷尬地伸長脖子,從觀景屏的縫隙里往外看。然后他轉(zhuǎn)向菲利克斯?!澳銈兊娜舜蠖鄶?shù)都在那,我想年輕的古斯塔夫也在那兒呆著呢。”
菲利克斯的臉上毫無生氣。“高崔克——”
“把飛艇上的鳥人雜碎都清除掉,人類。如果大的那個想嘗嘗我的斧頭,他會如愿以償?shù)?!?/p>
菲利克斯勉強點了點頭?!艾F(xiàn)在先不要尋死?!?/p>
“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不再追求死亡,人類。”
“你要知道,平時求死不得,但當(dāng)你停止尋找時,它卻已經(jīng)找上門來?!?/p>
屠夫殘忍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他往手上啐了一口唾沫,在我們都站在米登海姆的城墻上之前,沒有任何敵人有資格獲得我的死亡。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誓言了,但我還要再次發(fā)誓?!?/p>
菲利克斯猶豫了。
這個誓言幾乎和菲利克斯很久以前的誓言一樣,帶來了那么多的麻煩和悲傷,但是由于某種原因,他們長期以來追求的目標(biāo)可能還要幾個小時才能實現(xiàn),過去的事情似乎并不重要。
至少不是那部分。
他用自己長滿老繭的手握住了屠夫那大拳頭?!吧洗挝覀?nèi)ツ莾簳r,我記得有一家很好的酒館,你和斯諾里當(dāng)時因為喝醉酒睡了一宿,我一直想回去看看。”
這是高崔克第一次對這個名字毫不生氣,他嚴(yán)肅地握著菲利克斯的手。
誓言一語成讖。
而現(xiàn)在他們所要做的,是最后一次遵守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