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黎明』文畫聯(lián)動——第7朵花:白色蝴蝶蘭

一個少年的來信
*第七朵花:白色蝴蝶蘭
花語:我對你的愛意熾烈如花,你對我的友情純潔如花
*作者:葉斯yes
*獻給集英白情文畫聯(lián)動。
這是一封電子信件,我不知道看信的你是誰,亦不知你是在什么時間、什么樣的世界翻出這份電子垃圾。請放心,這不是什么惡作劇留言或什么重要的文明檔案。
這只是一個少年難以言說的青澀愛戀。
我叫陸客,我討厭這個名字,好像命中注定我只會路過別人的生命一樣。
第一次見到陸欣旅,是在四年前的一天,三月十四日黎明,當時的他以為那天會很難熬。
大概每個少年都要經(jīng)歷一次頭破血流,憑著一腔熱血闖入圍城之時,從來不會想未來的樣子。
“守護這個世界的未來!”
“守護光明與璀璨!”
這些話就是當時一眾年輕人的信條,也是人類基地防護軍的征兵語錄。自小聽著新聞里與怪物戰(zhàn)斗的英雄事跡長大的孩子們,很難不深受觸動。
我記得,我那年的應征人數(shù)是最多的。
若你尚且記得這個世界的歷史,應當知道有個怪物橫行的時代,人類被逼到陰暗的角落,退無可退之際才組建了集團軍,自此人與怪物漸漸能夠分庭抗禮。
雙方死傷無數(shù),只是怪物是沒有心的,可人類有,哪怕再怎么不怕死,真正面對這一切之時,很難像怪物一樣“坦然”。
我與發(fā)小一同報名了訓練,他比我厲害些,是第一波入選的新兵。那時我是有些沮喪的,于是每日都訓練得更刻苦些。
比入選消息先來的,是他去世的消息。
我作為他的好友被叫去軍中,他的身軀已經(jīng)連同巨大的戰(zhàn)斗服一起被扯開,血肉連同內臟都被翻出來,本該鮮活跳動的心臟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
不知該不該慶幸,他是那天唯一一個能歸鄉(xiāng)的殘軀。
我......我只記得那天天旋地轉,見不到半點陽光,我喝了老半天酒,又全吐出來,將自己折磨到后半夜,然后鬼使神差地往基地最外圍走。
黎明將我的視覺帶了回來,僅僅一墻之隔,外面就是死亡和絕望,除了我誰想來此呢?可這么一個無人之地,卻開了間格格不入的花店。
我頹喪著臉走了進去,身上的負能量完全沒有影響花的盛開,甚至不知為何心里舒服了些,想帶盆花回去。
滿屋的花,色彩各異,都只有一盆,我一時犯了難,原地環(huán)顧著,直至一抹白色闖入我的視線。
白色蝴蝶蘭,花如其名,像展翼的白色蝴蝶,可若是純白就太無趣了,靠近花蕊的地方有著和花蕊一樣的淺黃,那種黃有些像檸檬的表皮,不過吃起來大概是不會有那種驚喜的味道了。
它的花朵是像鈴蘭一樣均勻分布在細長的枝條上的,白與黃之間偶爾穿插幾個嫩綠的花苞,總是我覺得這就是我的命運之花了。
我正要伸手去拿,另一雙手早搶先我一步,捧起這盆花而后后退幾步,動作輕盈,飄飛的花一樣。
我的視線順著輕揚的酒紅色裙擺往上,瞥到那個和黎明一樣溫和的臉,而后迅速轉移了視線。
身穿酒紅色禮服的她,跟這個花店一樣,是集團軍基地格外扎眼的存在。
簇擁的白色花朵間晃過來的好奇的窺視,讓我不自覺冒了冷汗又吞吞口水。
或許是察覺了我的無措,她先開口道了歉:“抱歉,花我必須要買,你如果非要這種花的話,可以跟我來?!?/p>
或許因為我那天心情低落到像行尸走肉,壓根不知道該去哪里該做什么,我迷迷糊糊地跟著她走了。
她把我?guī)У搅思瘓F軍的高級公寓,這里是一些干部的住所。
“歡迎回來,陸欣旅少校,您又帶了盆花,罕見地帶回了客人?!?/p>
人工智能管家的話讓我更加手足無措起來,這里是集團軍少校的房間,而我正坐在她的沙發(fā)上喝茶。
比這更離譜的事繼續(xù)發(fā)生著,她帶我到了陽臺,諾大的陽臺被一盆盆白色蝴蝶蘭堆滿了,只留了一條窄窄的道路。
最離譜的是,那之后沒幾天,我被選拔進入了集團軍,擔任“神經(jīng)”。
而我的結對人,是陸欣旅。
這里有必要解釋一下了,由于對外戰(zhàn)斗方式的保密性,你可能不知道這些詞語的意思。
這么比喻吧,集團軍像是一個完整的人,是人類的戰(zhàn)神,其中有負責指揮的“大腦”,也有痛擊敵人的“拳頭”,而負責上傳下達并的就是“神經(jīng)”。
除此之外,由于拳頭所穿戴的設備過于笨重,極其損耗身體,且易反應遲鈍。這時就需要神經(jīng)通過戰(zhàn)斗設備傳回的信號進行判斷,注射各類藥物以維持高強度戰(zhàn)斗。
因此,拳頭和神經(jīng)往往是一對一的關系,這兩人又被稱為結對人。
正式進入集團軍后,我問陸欣旅,問她為什么選我這么個新兵,完全不擔心我會出現(xiàn)失誤,但她的回答聽上去對自己很不負責任。
“見面那天你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我怕不選你,你早晚撐不住去死。摯友死去是很傷心的事,我懂?!?/p>
那一刻的她,像黎明時分偏偏碰上烏云,讓喜愛看日出的人心灰意冷。
我隱隱看出了,她有過什么悲傷的過往,或許是和我相似的經(jīng)歷,我覺得我們可以相互扶持,療愈彼此,欣然接受了委任。
然而,第一天的戰(zhàn)斗就給了我當頭一棒。
其他“神經(jīng)”的日常與平時訓練內容差不多,和自己的結對人配合相當默契。而我,過得相當手忙腳亂。
戰(zhàn)斗時,一半情況是陸欣旅從容不迫完成戰(zhàn)斗,完全不需要我出手。另一半那就是她不要命的戰(zhàn)斗方式,顯示器上那忽高忽低的身體情況和頻繁響起的極危信號,讓我緊張得冷汗直流,身心都遭受巨大折磨。
一天下來,我的魂魄似乎都飛到九霄云外了。
每當我想開口勸她,她就會請我吃飯為由,堵住我的嘴,然后哈哈一笑,又用各種趣事擾亂我的思緒。
總之就是,開不了口。
她平日里這副健談的樣子,又加上初見那時的印象,她在我心里變成了黎明,變成了盛夏,變成了和煦的暖陽,變成了那盆開得歡喜的白色蝴蝶蘭。
我查過這花的花語,一個代表熾烈的愛意,一個象征純潔的友誼。
我覺得,這個花很適合送給她當作我們并肩作戰(zhàn)兩周年的禮物。
畢竟,她很喜歡。
我也,喜歡……
于是,我端著一盆白色蝴蝶蘭,難得穿了正裝,邀請她共進晚餐。
“陽臺裝不下了,我剛把那些花都送出去,你就送來一盆,我很喜歡,不過我不打算養(yǎng)了,戰(zhàn)斗越來越頻繁,養(yǎng)花太累了?!?/p>
我正窘迫之際,她毫不留情地將那盆花拔起,分為兩束,解下束發(fā)的皮筋將花莖綁在一起。
“難得你穿的這么帥,等我去換個禮服,咱們照相館見?!?/p>
她穿著初見時的那件酒紅色的禮服,在太陽將落未落之時奔我而來。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跳動著。
我們擺了舒服的姿勢,我紅著臉,留下了我們唯一的合照。
合照之后的飯桌上,她又一如往常地暢談,不過這次她說了很多我沒聽過的她的過往。
比如她最愛的這件酒紅色禮服是她在軍校畢業(yè)時穿的,那時的她們,何等朝氣蓬勃。
比如她的朋友們逢年過節(jié)都要折一枝白色蝴蝶蘭合張影。
……比如,合照的人一次比一次少,最后只剩她一個。
比如,她偶爾還是要買盆白色蝴蝶蘭。
我只記得那天,不知道說什么,也不敢抱抱她,只是把我的那束花和她的綁在一起。
她是笑了的,笑里帶著淚的。
第二天,怪物又來進攻,這次的攻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猛烈。
而她,不知為何,身體狀況格外的差,不聽勸告地堅持參戰(zhàn)。
這次的極危信號亮了很久,我嘗試任何方案都沒能讓它消失。
那該死的刺眼的紅色!
“對……不起……”
那是她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她說過,看著摯友離去是很痛苦的,不那么拼命的話會活得更痛苦……
好了,少年的心事就到這里了。活到現(xiàn)在,我依然討厭我的名字。
陸客,好像命中注定別人都只是路過我的客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