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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康盡歡的新長篇《腦內(nèi)小說俱樂部》第31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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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在夢境可以出售的時代，一塊原本經(jīng)過商業(yè)安全鑒定的夢境芯片忽然變成了惡夢芯片。燕如雪終于憑著偶然的巧合把復(fù)制版本的小綠意識體送回了小綠的身體，一個本不存在的人誕生了。夢境體驗(yàn)公會的調(diào)查小隊來到了腦內(nèi)小說俱樂部，成不然為了給偽小綠拖時間，導(dǎo)致相關(guān)工作人員陸續(xù)被強(qiáng)制進(jìn)入了問題芯片中……真正的小綠在夢境中現(xiàn)身，相繼與燕如雪和成不然達(dá)成和解。而謝薊笙進(jìn)入夢境后，趁著小綠在與其他人周旋的空擋時間，找到了這個夢境芯片內(nèi)的原本的主意識——夢境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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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盡歡 | 未來局簽約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親愛的，冰燈再也不會融化了》等。資深媒體人，歷年來為《時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萬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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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內(nèi)小說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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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話 人類的裝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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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約6600字，預(yù)計閱讀時間15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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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是在同我們不了解的存在打交道，世界越來越龐大，我們越來越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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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xiàn)代生活中，我們接觸的東西大多都有一個外殼，外殼之內(nèi)是無法完全憑借個人之力制作的復(fù)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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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從破碎的山峰上遙望對面山峰上的那座圖書館，它是如此龐大，在細(xì)細(xì)的山峰上遠(yuǎn)離地面，就像一根針上頂著一只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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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忽然傳來了腳步聲，是那種在空曠的樓道里才會有的高跟鞋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他轉(zhuǎn)回頭，果然看到了穿著裘皮大衣的維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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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忽然想起了這個名字的隱喻，他忍不住問自己——原來我是一個受虐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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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屬于這個夢境的碎片，還是我?guī)淼臐撘庾R碎片？”謝薊笙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雖然他知道與思維碎片進(jìn)行思想交流非常危險，一旦你完全認(rèn)同了碎片構(gòu)建的邏輯，你就在夢境里陷入了更深的一種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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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個夢境的一頁內(nèi)容而已，被你的潛意識呼喚到了你的身邊，你存在，我才存在?！贝闷ご笠碌木S納斯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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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山峰開始滑動，像是一種崩潰，又像是一種重構(gòu)，碎塊開始涌動翻騰，兩種山峰很快就連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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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已經(jīng)站在了那個夢境代理人的椅子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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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近處看，夢境代理人身上的文字是在漂浮與沉沒的，他的身軀就像一片人形之海，那些文字在他的肌膚上浮游，有的文字會游走，有的文字會下沉，也會忽然有文字在他的皮膚上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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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可以被無限解讀的，他又是隨時在被重構(gòu)甚至顛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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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算是達(dá)成同盟了嗎？一起解決掉夢境支配者？”謝薊笙接著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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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搖搖頭，“你現(xiàn)在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的計劃，你不過是在尋找一種肯定，去鼓勵自己冒險。你和你的那兩個朋友是完全不同的類型，是因?yàn)槟銈兊穆殬I(yè)關(guān)系，還是因?yàn)槟銈兊谋拘宰屇銈冞x擇了不同的職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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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椅子上面起身，站到了謝薊笙的面前，他因?yàn)殡x開了椅子，而變得渺小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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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測，你是餓了吧？我們邊吃邊聊吧……不，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我們一起一邊做飯一邊聊天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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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在前面帶路，謝薊笙和維納斯跟在他的身后，三個構(gòu)成屬性完全不同的個體順序走進(jìn)了圖書館，圖書館里有數(shù)不清的分支的路徑，夢境代理人帶著另外兩個個體進(jìn)入了一條色彩斑斕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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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一邊走，一邊在咀嚼夢境代理人剛才評價他的那段話，他在反復(fù)檢驗(yàn)自己，想弄清楚，自己想要幫助夢境代理人吞噬掉夢境支配者的這個構(gòu)想是何時誕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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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自己在進(jìn)入夢境之前，就冷靜地想清楚了這個決定性的方向策略，還是說，這是自己在進(jìn)入夢境后，不知不覺中被置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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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消除夢境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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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檫@個變數(shù)會改變整個業(yè)界的平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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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她是一個變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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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她會成為夢境中的?quán)威，如果她真的能在不同的夢境芯片中游走，而且留下副本——就像那個偽小綠，甚至她的副本，可以跟著某些入夢者返回入夢者的腦海中寄存，然后轉(zhuǎn)錄到別的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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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這個女人就是所有夢境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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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她會讓所有的夢境都變成同一種夢境，被她的偏好支配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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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鏈完整而清晰，就算是被偷偷置入的邏輯，這個推斷本身是成立的，也是恐怖的，她確實(shí)不該存在下去……甚至于說，那個已經(jīng)作為“人類”在活動的偽小綠也不該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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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不同的個體在長長的走廊中行進(jìn)，壁燈在他們身體的不同方向投射出不同的影子，謝薊笙的周圍有無數(shù)的影子在扭動，有的影子的輪廓在變得比他的本體還要清晰，他們就像鯉魚池里爭食的鯉魚群一樣，在謝薊笙的腳下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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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終于在一個房間的門口停下腳步，說：“到了，我們的思想廚房，這里有各種材料，可以讓我們滋養(yǎng)自己的靈魂和思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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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跟著夢境代理人走進(jìn)了房間，房間里面很遼闊，有不同的區(qū)域，有種植區(qū)，也有畜牧區(qū)，還有……說不上來是什么風(fēng)格的食物培育區(qū)，那里的光線混濁，空氣仿佛都有巨大的粘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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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植區(qū)里的書籍都生長得很好，地里埋著很多看起來好像是作者一樣的東西。他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土埋住了他們的膝蓋以下的部分。他們的頭蓋骨是有洞的，每個頭蓋骨上會冒出不同顏色和體積的半透明的幼芽，那些幼芽在以不同的速度成長，他們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上抓撓，身體泛起血絲，血絲扭成文字，文字像蟲子一樣向腦海攀爬，依附在不同的幼芽之上，幼芽會接著成長，抽出一片片的葉子，每一葉上都有文字，葉子越來越后，就像卷心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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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牧區(qū)里的生物更特別一點(diǎn)，它們既有實(shí)體，又沒有實(shí)體，它們是光，它們是影，它們是殘像，互相吞噬，老的獸越來越龐大，那些撕咬它們的幼獸反而讓它們的體積不斷擴(kuò)大，它們失去了一些皮毛，卻吸足了新的血液與崇拜，它們的外形在等比例放大，甚至?xí)蝗怀霈F(xiàn)分身，那些啃食它們的小獸也在成長，而當(dāng)有其他更小的幼獸來啃食小獸的時候，那些小獸才會成長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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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既靠吞噬去豐富自己的血肉，也因?yàn)楸煌淌啥鴶U(kuò)大自己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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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變換色彩，它們發(fā)出叫聲，它們的身軀里藏著自己的世界，甚至幾只彼此有血肉相連的巨獸，會誕生新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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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看著這些影像和聲音構(gòu)成的巨獸，覺得自己越來越饑餓，他盯著它們，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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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舔它們，還是想吃它們？”夢境代理人一邊說著，一邊從種植區(qū)拔起幾根幼苗，扔到了養(yǎng)殖區(qū)，有的幼苗在養(yǎng)殖區(qū)的泥土里開始長出手腳和牙齒，有的幼苗在養(yǎng)殖區(qū)的土壤上半死不活地蠕動，在那些巨獸和幼獸的光輝下，變得無比暗淡與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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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它們會怎么樣？吃它們又會怎么樣？”謝薊笙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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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舔它們，你就會變得膨脹?！眽粝氪砣艘贿呎f著，一邊做示范，他繞到一只巨獸的身旁，那只巨獸的臉上戴著墨鏡，身上都是時代的氣息，有灰暗的調(diào)子和純度極高的色彩，慢拍的音樂和曖昧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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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代理人伸出舌頭，開始舔巨獸身上的液體，夢想代理人的顏色開始變化，有一些粉紅，他身上的文字也開始浮沉，一些剛硬的文字沉下去，一些飄渺的文字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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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詠頌一些臺詞，那只巨大的墨鏡獸因?yàn)樗奶蚝驮伋痈叽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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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存在都有一個保質(zhì)期限，即使在保質(zhì)期限里的時間，鳳梨罐頭里面也在偷偷地變質(zhì)。你最初愛上的那個姑娘只是有一個姑娘的外殼，你不知道她里面的真實(shí)構(gòu)造，你也不知道那些自我在如何自我吞噬，變成未來，變成過去，變成不可知與可知之間的忽然。”夢境代理人一邊敘述，一邊控制不住自己地加速舔著那個風(fēng)格巨獸。他敘述那種風(fēng)格的語言和贊美，擁有了顏色和形體，像一團(tuán)薄霧開始環(huán)繞謝薊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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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當(dāng)然知道那只風(fēng)格巨獸到底是什么，那也是他自己人生坐標(biāo)的紀(jì)念，第一次約姑娘回家看電影的時候，他選的六部備選電影之一，就是這個導(dǎo)演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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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愛情是人類最大的三個創(chuàng)作母題，人類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的愛情經(jīng)歷尋找對標(biāo)的模板，把自己的失戀替換成某種文學(xué)意境的哀傷。因?yàn)樾闹袉酒鹆嘶貞浐秃魬?yīng)，謝薊笙覺得自己望向夢境代理人的目光都變得親切，那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越是自以為孤獨(dú)的人，越是容易泛起這種想象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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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舐大師的喜悅把兩個原本陌生的靈魂牽引得更近，他們的思想載體上冒出更多的虛線，在意念的空虛里彼此交織，互相勾畫對方在自己心底的虛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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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忍不住開始回憶起自己的那些戀情，和哪個姑娘一起看過哪部電影，和哪個姑娘在一起的經(jīng)歷宛如哪部電影的情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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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風(fēng)格的巨獸變得更加高大而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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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這時說，“不行了，不行了，光是反復(fù)舔已經(jīng)不能滿足我了。我們再找點(diǎn)配菜吧，你看，種植區(qū)里的那些家伙其實(shí)也有在舔大師的模仿者，我們分頭去找?guī)讉€出來嘗嘗吧，也許會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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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模仿是最好的崇拜，即使笨拙的模仿也會有一種共振的喜悅?！敝x薊笙回應(yīng)著夢境代理人。這時，他忽然覺得后背有些疼，那種肉體的疼痛感和他現(xiàn)在內(nèi)心中對往昔苦戀的回響交織在了一起，快感從腳趾尖開始浮起，周圍泛起一片粉紅色，一點(diǎn)點(diǎn)把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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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打我？”他這樣提問，只是期待一個無理的回答，苦戀都是不合邏輯的，不合邏輯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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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裘皮的維納斯從身后貼近他，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甲扣入他的皮膚，嘴唇貼近他的耳朵，雖然沒有咬住他的耳朵，但是呼吸就在他的耳邊如同龍卷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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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玩火啊，你聽他描述你的愛好，與他產(chǎn)生共鳴，產(chǎn)生那種恍惚的友情感，你就會被他蠱惑，你還沒有吃夠被你自以為的朋友們坑你的虧嗎？你沒有擁有朋友的價值，你才渴望擁有朋友的感覺，醒醒吧，不要以為你們喜歡同樣的電影你們就是同一種人……”她不斷在謝薊笙的耳邊貶低謝薊笙和嘲諷夢境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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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支配者已經(jīng)跳到種植區(qū)里面，在一個一個的作者中間穿行，翻看他們頭上的包心菜。有的作者羞澀地反對，“先別看，我還想要改改，我覺得我寫的就是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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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只是笑笑，“別想多了，你就算努力改了，回頭看，寫的依然是屎，不要因?yàn)橹雷约菏菑U物，就躲在一個小坑里裝作自己是在攀登?！彼活櫮切┳髡叩目谑切姆堑姆磳Γ矝]有給予他們夸獎，只是撕開他們頭上的包心菜，選擇自己喜歡的幾片撕下來，嘗了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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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遠(yuǎn)遠(yuǎn)對著謝薊笙喊道，“這幾片菜還不錯啊，應(yīng)該是舔過了那個墨鏡巨獸的皮毛，甚至還啃食了一點(diǎn)點(diǎn)，不過，完全沒有掌握那種血脈的構(gòu)成啊。你聽我給你讀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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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支配者開始朗讀那個不知名作者的拙劣模仿，隨著他的朗讀，那些文字在空氣中有了形狀。穿著旗袍的女人在空氣中逐漸現(xiàn)身，她左手拎著老式的雙層飯盒，右手拿著量子力學(xué)，她穿過霓虹燈和雨構(gòu)成的街道，街道隨著她的腳步蔓延出建筑物，又生長出天空，霓虹燈燈箱上的字，閃爍著“我寫得真好”“我的創(chuàng)意真獨(dú)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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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和夢境代理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穿裘皮的維納斯暫時松開了謝薊笙，人無法同時享受滑稽與自虐的不同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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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從種植園草叢區(qū)和灌木區(qū)里采摘那些散碎的葉子與值得記住的只言片語。然后懷著幾許敬畏，從那些成為巨樹的經(jīng)典上摘下幾片枝葉。然后，又返回到養(yǎng)殖區(qū)，從幾只巨大的風(fēng)格巨獸身上各自割下幾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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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廚房中間的操作區(qū)，那里有巨大的浮島，擺滿各種盤子。他把有的菜葉拌成沙拉，加了調(diào)料。他把一些肉片和一些菜葉翻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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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著把那些作品做成自己想要的菜，就喊謝薊笙，讓他去酒架上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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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和維納斯一起來到酒架前，各種酒有序地存放在不同的區(qū)域，標(biāo)簽清清楚楚寫著所有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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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白葡萄酒區(qū)拿起一瓶酒，標(biāo)簽上寫著：產(chǎn)地，奧地利；成分，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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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這才明白，那些酒是不同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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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是最大眾和最包容的藝術(shù)，有人喜歡節(jié)奏，有人迷戀旋律，每個人都可以說，我聽懂了。讀書時可以聽音樂，電影里都會穿插自己的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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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聞著那些菜品的味道，選了幾瓶酒，主要是小提琴獨(dú)奏和鋼琴演奏的小夜曲，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選擇這些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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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酒菜終于備齊，三個不同屬性的個體一起坐在桌前。那些彌漫的味道，讓整個空間里的情緒影像越來越多，越來越具象也越來越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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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本身已經(jīng)沒有意義，情緒的感染才是侵蝕靈魂的關(guān)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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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帶頭吃了一口沙拉，然后看看謝薊笙，謝薊笙試著嘗了嘗一塊用紅燒方式處理過的野獸之肉，他嘗出了噩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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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啊……謝薊笙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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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理解的小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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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猜測的小綠的口味，她最本質(zhì)的那些構(gòu)成，在她編織修改別的夢境的時候，都忍不住沾染上這些配料的味道，如果你能好好熟悉這些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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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可以分辨出，我是不是踏入她構(gòu)建的環(huán)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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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如此，你甚至能憑著合拍的節(jié)奏去稍微修改她的構(gòu)建……”夢境代理人一邊吃，一邊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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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嚇了一跳，如果自己憑著夢境代理人的這些投喂，就能達(dá)到這個能力……那就是夢境中最接近神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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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謝薊笙有點(diǎn)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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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dāng)是你幫我狩獵她的回禮了。”夢境代理人擺弄著謝薊笙選的幾瓶酒，“酒選得不大對，她的風(fēng)格其實(shí)更混雜一些，也許，選雞尾酒更合適，等我給你調(diào)幾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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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把她吞噬了……到底是個什么狀態(tài)？”謝薊笙還是無法完全理解夢境世界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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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支配者不知道從桌子的哪個抽屜里拿出了一本“散裝書”，他說“你看這本書，都是一些圖畫和單獨(dú)的句子構(gòu)成的，你能告訴我，到底怎樣的裝訂順序才是正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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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看看那本書，那更像是隨便把一堆紙釘在一起而已，“這種沒有邏輯聯(lián)系的紙片合集，怎么裝訂都無所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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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代理人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問題太復(fù)雜，我暫時沒時間和你說清楚，我還是直接說關(guān)鍵的現(xiàn)狀吧?！彼α诵Γ缓箅p手用力一撕扯，那些串連起這些紙頁的訂書線就斷了，他把書頁都攤在桌子上，然后接著問謝薊笙，“那你看現(xiàn)在這里有多少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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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薊笙看著那些散開的書頁，“你是說，你已經(jīng)開始失去對整個夢境環(huán)境的控制了？現(xiàn)在那些碎片已經(jīng)開始不再完全接受你心血來潮時設(shè)計的劇情調(diào)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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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裘皮的維納斯在一邊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的確在失去控制力，所以，其他進(jìn)入夢境的入夢者，身邊才會更容易產(chǎn)生自己內(nèi)心的潛意識碎片?，F(xiàn)在這個夢境啊，如果他不躲在這個圖書館里，他自己都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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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代理人點(diǎn)點(diǎn)頭，“準(zhǔn)確地說，我和其他碎片，甚至包括那個夢境支配者，都只是這些分散的書頁，只不過，有的頁面上寫的內(nèi)容比較多比較好，有的頁面上的內(nèi)容比較單薄。而她是沒有釘在這本書里的書頁，就像是鞋里的沙子，她的鋒利在割開穿起夢境的書線，我們現(xiàn)在需要做的是重新進(jìn)行裝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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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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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編 | 康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