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揚言:中國青年可以少看、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
以下的魯迅的文章最初發(fā)表于1925年3月5日《京報副刊》。初未收集。1925年1月間,《京報副刊》為征求“青年必讀書十部”,印發(fā)一種表格,分上下兩欄,上欄是“青年必讀書”,下欄是“附注”。魯迅于2月21日在《京報副刊》上發(fā)表《青年必讀書》一文,提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詳見《華蓋集·青年必讀書》)該文發(fā)表后,受到了一些人的指責(zé),署名柯柏森的《偏見的經(jīng)驗》一文即其中之一,竟至誣稱魯迅的主張是“賣國”。魯迅于是作本文予以回應(yīng)。
聊答“……”
魯迅
柯先生: 我對于你們一流人物,退讓得夠了。我那時的答話,就先不寫在“必讀書”欄內(nèi),還要一則曰“若干”,再則曰“參考”,三則曰“或”,以見我并無指導(dǎo)一切青年之意。我自問還不至于如此之昏,會不知道青年有各式各樣。那時的聊說幾句話,乃是但以寄幾個曾見和未見的或一種改革者,愿他們知道自己并不孤獨而已。如先生者,倘不是“喂”的指名叫了我,我就毫沒有和你扳談的必要的。 照你大作的上文看來,你的所謂“……”,該是“賣國”。到我死掉為止,中國被賣與否未可知,即使被賣,賣的是否是我也未可知,這是未來的事,我無須對你說廢話。但有一節(jié)要請你明鑒:宋末,明末,送掉了國家的時候;清朝割臺灣,旅順等地的時候,我都不在場;在場的也不如你所“嘗聽說”似的,“都是留學(xué)外國的博士碩士”;達爾文的書還未介紹,羅素也還未來華,而“老子,孔子,孟子,荀子輩”的著作卻早經(jīng)行世了。錢能訓(xùn)扶乩則有之,卻并沒有要廢中國文字,你雖然自以為“哈哈!我知道了”,其實是連近時近地的事都很不了了的。 你臨末,又說對于我的經(jīng)驗,“真的百思不得其解”。那么,你不是又將自己的判決取消了么?判決一取消,你的大作就只剩了幾個“啊”“哈”“唉”“喂”了。這些聲音,可以嚇洋車夫,但是無力保存國粹的,或者倒反更丟國粹的臉。 魯迅。
【備考】:
偏見的經(jīng)驗
柯柏森
我自讀書以來,就很信“開卷有益”這句話是實在話,因為不論什么書,都有它的道理,有它的事實,看它總可以增廣些智識,所以《京副》上發(fā)表“青年必讀書”的征求時,我就發(fā)生“為什么要分青年必讀的書”的疑問,到后來細思幾次,才得一個“假定”的回答,就是說:青年時代,“血氣未定,經(jīng)驗未深”,分別是非能力,還沒有充足,隨隨便便買書來看,恐怕引導(dǎo)入于迷途;有許多青年最愛看情書,結(jié)果墜入情網(wǎng)的不知多少,現(xiàn)在把青年應(yīng)該讀的書選出來,豈不很好嗎? 因此,看見胡適之先生選出“青年必讀書”后,每天都要先看“青年必讀書”,才看“時事新聞”,不料二月二十一日看到魯迅先生選的,嚇得我大跳。魯迅先生說他“從來沒有留心過,所以現(xiàn)在說不出”,這也難怪。但是,他附注中卻說“要趁這機會,略說自己的經(jīng)驗,以供若干讀者的參考”云云,他的經(jīng)驗怎樣呢?他說: 我看中國書時,總覺得就沉靜下去,與實人生離開;讀外國書時(但除了印度),往往就與人生接觸,想做點事。 中國書中雖有勸人入世的話,也多是僵尸的樂觀,外國書即使是頹唐和厭世的,但卻是活人的頹唐和厭世。 我以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 少看中國書,其結(jié)果不過不能作文而已,但現(xiàn)在的青年最要緊的是“行”,不是“言”,只要是活的,不能作文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的確,他的經(jīng)驗真巧妙,“看中國書就沉靜下去,與實人生離開;讀外國書,就與人生接觸,想做點事。中國書雖有勸人入世的話,也多是僵尸的樂觀,外國書即使是頹唐和厭世的,但卻是活人的頹唐和厭世?!边@種經(jīng)驗,雖然錢能訓(xùn)要廢中國文字不得專美于前,卻是“萬綠叢中一點紅”的經(jīng)驗了。 唉!是的!“看中國書就沉靜下去,與實人生離開,讀外國書,就與人生接觸,想做點事”,所謂“人生”,究竟是什么的人生呢?“歐化”的人生哩?抑“美化”的人生呢?嘗聽說:賣國賊們,都是留學(xué)外國的博士碩士。大概魯迅先生看了活人的頹唐和厭世的外國書,就與人生接觸,想做點……事嗎? 哈哈!我知道了,魯迅先生是看了達爾文羅素等外國書,即忘了梁啟超胡適之等的中國書了。不然,為什么要說中國書是僵死的?假使中國書僵死的,為什么老子,孔子,孟子,荀子輩,尚有他的著作遺傳到現(xiàn)在呢? 喂!魯迅先生!你的經(jīng)驗……你自己的經(jīng)驗,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無以名之,名之曰:“偏見的經(jīng)驗”。 十四,二,二十三。(自警官高等學(xué)校寄)
題注:1925年1月間,《京報副刊》為征求“青年必讀書十部”,印發(fā)一種表格,分上下兩欄,上欄是“青年必讀書”,下欄是“附注”。魯迅于2月21日在《京報副刊》上發(fā)表《青年必讀書》一文,提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詳見《華蓋集·青年必讀書》)該文發(fā)表后,受到了一些人的指責(zé),署名柯柏森的《偏見的經(jīng)驗》一文即其中之一,竟至誣稱魯迅的主張是“賣國”。魯迅于是作本文予以回應(yīng)。
UP主說:魯迅先生所勸讀的青年是上世紀的青年。在當(dāng)時,先生說的有理。時代變了,那話過時了,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我們把他們想的太好了?” “還是說,我們把自己想的太差了? 我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