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星期的寒假其實一點也不長，春節(jié)一過就差不多開學(xué)了。2019年2月18日，正月十四，元宵節(jié)的前一天，高一第二學(xué)期正式開始。雖是過了初六，但是按照傳統(tǒng)，元宵不過，春節(jié)就還沒算完呢！

????????宜秋、心月和思雨三人依舊是同桌，新學(xué)期伊始，久別重逢的他們格外興奮。說“久別”，其實也壓根就沒幾天的事，心月和宜秋自是不必細說，隔三岔五的就相約出去逛街吃飯什么的；而思雨，放假期間另外兩個也還一起去她家的游樂場玩過呢，見得一點也不少！

????????有句話說“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yī)”，用心月的話來說，就是放假放得久了，孤身一人在家實在無聊。不如在學(xué)校，盡管每天急急忙忙、緊緊張張，但起碼能天天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σ饲锒杂趾螄L不是如此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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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賜福①，上元安康。這是句從盛唐時期就流傳至今的元宵節(jié)祝福語。很巧，開學(xué)第二天便是思雨的生日，由于剛好和上元節(jié)在同一天，因此也更增添了紀念意義和隆重氣氛。

????????2004年出生的思雨，今年才剛滿十五歲，足和宜秋差了兩年，年輕就是好啊！十五歲在古代又叫及笄之年，那時對于女孩子是個相當重要的年歲，代表她步出了豆蔻年華，束發(fā)而以笄貫之，可以出嫁了。不過在現(xiàn)代社會，女子合法婚配的年齡是二十周歲。

????????及笄之禮雖極富儀式感，可也別真把封建禮教看得太嚴格。從對現(xiàn)存95位唐代女子的墓志銘統(tǒng)計中，就有6位早于及笄之年出嫁，昔年唐太宗的文德皇后也是年僅十三歲便嫁給了還是皇子的李世民。現(xiàn)代其實也一樣，早于合法成婚年齡就出嫁的女孩子并不是沒有，尤其是在較為落后的農(nóng)村地區(qū)，以婚禮為重，民政局結(jié)婚登記為輕的他們并不以為這樣就不是明媒正娶。

????????宜秋和心月為思雨慶生，心月送給她許許多多的零食和可愛的妙蛙種子②擺件，宜秋不便很送她禮物，則只依譜填了一首詞給她，道是：

長命女·贈思雨及笄歲生辰

????????春日念，對鏡菱花簪粉鈿，啟戶風(fēng)拂面。

????????但見釵容濃艷，又有翩姿一現(xiàn)，甜酒一杯歌一遍，雨姐千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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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天，思雨都相當高興，她一高興起來更是孩子氣十足，一下課就躺倒在心月身上又抱又蹭，滾來滾去，而且無論說什么話都帶點奶聲奶氣的，很是可愛。高興一方面除了有人誠意滿滿地為她慶祝生日；另一方面是她作為在校住宿生，今晚難得可以請假回家，在家中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好好地再睡一晚，延續(xù)這意猶未盡的寒假。

????????宜秋看她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于是對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思雨說道：“雨姐啊雨姐，看一個請假回家就把你高興的，至于嗎?！彼加暌婚_始雖不喜歡宜秋叫她雨姐，可久了卻也就漸漸習(xí)慣了，畢竟“姐”也算是一種尊稱嘛。

????????“啊哈哈，居然被你看出來了?！彼加暧悬c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才回一天算什么，我們可是天天都可以回家的哦，羨慕不羨慕？”宜秋指著自己和心月，又來逗她。是啊，一住宿，家反而成為稀有之物了。

????????“哼，得瑟什么呢，信不信思雨今晚再下雨淋你，讓你每天回到家都變成落湯雞。”思雨叉著手，嘟起小嘴，不滿地說道。

????????“你這家伙，要是再下雨淋我，我就讓心月捏你一天的臉，撓你一天的癢，可別忘了上次被摁在墻上舉手投降的是誰哦。”說著宜秋用眼神示意心月，心月會意，微微一笑，很配合地伸手做出又要襲胸的動作，嚇得思雨趕忙把身子縮成一團，擺出防御的姿勢來。

????????思雨請假的原因，她得意地對外宣稱是特地回去過生日，惹得其他無此待遇的同學(xué)都羨慕不已。真正的原因卻無非是剛放了一個長假，回來得匆忙，東西帶少了，要回家一趟去拿，但又恰巧碰上生日，所以到家自然也免不了慶祝一番了。

????????說到思雨會因為一個晚上能夠回家過夜而如此高興，這讓宜秋更覺得應(yīng)該可憐她。也不僅僅是她，包括所有的住宿生，宜秋覺得都很值得同情。

????????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家都是最幸福溫暖的港灣，也是身心最純凈本真的歸宿。我們在最開始的時候說過，這些住宿生在入學(xué)之初，就有相當一部分人本是厭倦了父母親的嘮嘮叨叨和啥事都要管顧的婆婆媽媽，奔著住宿之后，可以自己協(xié)理生活，而不受家庭父母拘束才來的。但是實際上住得久了，心里也不免會有些空落落的，總有那么一點遠離家鄉(xiāng)，寄人籬下、無人眷顧的傷感。同學(xué)間的歡聲笑語總歸不能替代親情的殷切，原本同城回家這么一件看似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對于他們來說竟成奢望。

????????雖然照例確實每星期都能回去一趟，但卻也不能盡歡。高一時星期六尚有半天假期可期；一到了高二，星期六一整天竟都是要上學(xué)的了，而星期天傍晚又得返校晚自習(xí)，這樣一算，回家的時間還不到24小時。學(xué)校的時間表就仿佛一條無形的繩索，并且這條無形之繩比貨真價實的粗麻大纜還要可怖：有形的繩子僅是能束縛肢體，無形的繩索卻能夠從心理上把人緊緊纏繞，使人心上時刻存有隱憂，惶惶急急，如喪家之犬漏網(wǎng)之魚。

????????也先不說晚自習(xí)以及住宿生活如何折磨人，引人如當時心月一般驟時黯然幽泣。卻說學(xué)校還常常打著“資源有限，床位緊張”一類的話，定立一系列苛刻的規(guī)矩。比如心月之前抱怨的，晚自習(xí)不能說話，不能打瞌睡，不能看課外書之類；還有一些本來看似都是很正常的規(guī)定，諸如寢室里每天要打掃干凈，通道上不能有雜物，鞋子要擺放整齊云云。可是一經(jīng)執(zhí)行起來，卻苛如秦律，管理員突擊檢查，不分青紅皂白，不管事出何因、事結(jié)何緣，稍有不慎就寫檢討，勞動改造，略有可指摘之處則直接停宿。

????????家離學(xué)校近的也就罷了，還樂得回去呢。卻是苦了那些離學(xué)校遠的，就因為寢室里幾只襪子撇在地上；或者恰好出去得匆忙忘了倒垃圾；再或者晚自修時偶爾的幾句玩笑話，就被罷黜回家。故此在學(xué)生間也漸漸流傳起一個段子來：

查寢四大未解之謎

????????垃圾桶不能有垃圾

????????人不能在床上

????????門不能鎖

????????桌子上不能放東西

????????……

????????那是不是要把門放桌上，垃圾扔床上，我住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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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那是一個理直氣壯地說：“不守規(guī)矩，就應(yīng)該有相應(yīng)的懲罰”，然而就如思雨說的：“我住我的房間，我的鞋襪愛怎么擺怎么擺，我的垃圾愛什么時候扔就什么時候扔，你管我?。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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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之事暫且放過一旁，如今且說高一是整個高中生涯最為輕松，并且課余活動最豐富多彩的一年。上學(xué)期有體育節(jié)、數(shù)學(xué)節(jié)、校運會一類，這學(xué)期也將有語文節(jié)、英語節(jié)和藝術(shù)節(jié)。

????????節(jié)多是好是壞其實因人而異，首先，要建設(shè)多元化教學(xué)的現(xiàn)代化學(xué)校，自然是少不了這些節(jié)的增色。對于那些多才多藝并喜歡出風(fēng)頭表現(xiàn)自己的人來說，節(jié)多也當然是天賜良機，是不可輕易放過的絕佳機會。但對于個人主義者的宜秋來說，并不喜歡被太多的“節(jié)”所打擾。

????????而心月雖然也有同宜秋相近的性格，但倒是樂意有許多節(jié)日的，原因就是她愛熱鬧，喜歡看節(jié)目表演，一杯飲料，一包零食，約上好友一起邊看邊笑，倒也是享受。但也僅止于看，如果要她自己去上臺展示，那可就是再不要的。

????????不管怎么說，有一點是應(yīng)該要承認的，那就是過多的“節(jié)”必然會分散大伙的時間和精力，從而影響正常學(xué)業(yè)和生活的作息平衡。宜秋總結(jié)成一句話，叫做：“活動少了，怕被人說文化生活不豐富，但活動多了，也實在是累死人?！敝悦繉W(xué)期幾次大考下來，期中考試總是他發(fā)揮得最好的一次，大約也就是因為那時太多的人都致力于活動，只有宜秋不大理會，心無旁騖，依舊我行我素的緣故吧。

????????視角再轉(zhuǎn)到三月的一個星期四下午，大禮堂人頭攢動，高一全體學(xué)生齊聚其中，熱鬧非凡。隨著校長致辭聲落下，在過去兩個星期里宣傳得轟轟烈烈，籌備得緊鑼密鼓，飽受人們期待與矚目的語文節(jié)在此正式拉開帷幕。我們班由林婷玉主演的歷史舞臺劇《文天祥千秋祭》在年級中經(jīng)過層層角逐，多次比較，終于順利入圍，得以在今天登上燈火璀璨的舞臺，將她的名字帶到全校。

????????不知讀者是否還記得，婷玉便是那位在開學(xué)初英語課中清音正字、流暢自然地讀出第一單元單詞的女孩子。她長發(fā)及腰、楚腰如柳，面容生得一副淡雅清秀；性格開朗，行動間無不透露出一股英氣。

????????《文天祥千秋祭》講的是在受盡元兵蹂躪的南宋行將支離破碎的背景下，民族英雄文天祥不幸戰(zhàn)敗被俘，被押到燕京的他不懼元廷高官留夢炎、阿合馬、孛羅乃至元世祖忽必烈等人的威逼利誘，誓死不屈，終于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于牢房中憤慨地提筆寫下《正氣歌》而后英勇就義的動人故事。

????????可文天祥是男的，一介堂堂武將，為什么要讓婷玉一個女孩子來演。除了她毛遂自薦地踴躍報名之外，更是因為她獨到少有的氣質(zhì)，以及正直洪亮的談吐，非但絲毫不亞于男孩子，反還要令多少男生自嘆“何我堂堂須眉，誠不若彼裙釵哉”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追求奇特新穎，學(xué)校沒有現(xiàn)成的道具提供，從外面租也價值不菲，她那飄逸的青絲長發(fā)卻正合了古人因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④而留得一頭長發(fā)的標志性形象。著一領(lǐng)囚服，涂半臉炭黑，披下漫身亂發(fā)的婷玉，還真的挺像古裝電視劇里牢獄中落難囚犯的形象。

????????那一天，舞臺上的她表現(xiàn)流暢自然，一幕幕劇演繹得得心應(yīng)手、有條不紊，把文天祥為國捐軀的赤膽忠心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最后慷慨赴死前傾情道出的一篇《正氣歌》，更是深深打動了在場所有觀眾的心：

????????“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

????????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

????????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夕。

????????風(fēng)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6">⑤

①天官賜?！濉づ藰s陛《帝京歲時紀勝·正月·三元》：“十五上元，七月中元，十月下元，為三官圣誕。曰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②妙蛙種子——日本系列游戲《寶可夢》形象，首次出現(xiàn)于1996年。

③出自《紅樓夢》第一回。參見第二章注⑦。

④出自秦漢·《孝經(jīng)·開宗明義》。

⑤文天祥（1236～1283），選段實際上在原文不是連續(xù)內(nèi)容，而是前四聯(lián)為一連續(xù)，后兩聯(lián)為一連續(xù)。前三聯(lián)都是在注釋正氣，“是氣”即這正氣。地維：古代認為地是方的，四角有四根支柱撐著。天柱：古代傳說，昆侖山有銅柱，稱為天柱。第七句“三綱”即“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綱是綱領(lǐng)、領(lǐng)導(dǎo)的意思。漢·班固（32～92）《白虎通·三綱六紀》：“三綱者，何謂也？君臣、父子、夫婦也。”整聯(lián)意思是說：“三綱實際系命于正氣，靠正氣支撐著，道義也以正氣為根本?！?/span>

哲人：賢明杰出的人物。典刑，又有作典型，前者即死刑，后者即榜樣、模范。夙夕又有作夙昔，前者即早晚、日夜意，后者即從前。當用典刑時搭配夙夕，作“早晚就要受死刑”理解，前后順承；當用典型時搭配夙昔，作“賢才榜樣已是從前之事”理解，前后對仗，皆通。

最后一聯(lián)意思是：“我在臨風(fēng)的廊檐下展開史冊閱讀，古代的美德閃耀在我面前”，是全歌最后一聯(lián)。

????????在徹場掌聲雷鳴的背后，實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要知道自劇本初稿定下之日起，婷玉每天中午以及下午放學(xué)后，都在辛勤排練著。要做就要做最好，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臺詞，每一個面部細微表情，往往都需要經(jīng)過數(shù)十上百次的反復(fù)練習(xí)與校正，她堅持不懈，從未有厭煩。

????????她堅強、盡職，劇中末尾在文天祥被斬后有一個需要從直立直接跪倒，膝蓋著地的動作，是全劇落幕前的點睛一筆，尤為重要。婷玉為了盡量做到無知覺自然倒地的視覺效果，每一次都毫不虛演，任憑她近50千克身體所產(chǎn)生的重力加速度，帶著膝蓋狠狠砸向堅硬無情的地面。也是年輕氣盛，沒有經(jīng)驗，竟也沒做防護，開頭幾次感覺還受得住，也就沒多大在意，直到第二天排練再做時，伴隨那一聲熟悉的沉悶撞擊聲，一陣劇痛刺心而至，疼得她忍不住“啊——”地一聲喊了出來。

????????婷玉癱坐在地，小心地挽起褲腿，用半濕的淚眼茫然地看著她那儼然已經(jīng)嚴重淤血紅腫的膝蓋——她并不想哭，但劇痛是可以催淚的。

????????在場的其他人都紛紛圍過來，心疼地看著受傷的婷玉。宜秋當時也在：“先去醫(yī)務(wù)室吧?！彼嶙h道。

????????到了醫(yī)務(wù)室，校醫(yī)為她用毛巾熱敷，促進血液循環(huán)，并抹上了紅花油，叮囑她盡量避免再次磕碰。淤血本是最輕微的傷癥，只要不觸碰到，一點感覺也沒有，可一旦無意間磕撞到了，卻是能讓人瞬間失色的痛。

????????劇組征詢她的意見，表示如果不行的話可以用別人來替。婷玉咬咬牙，毫不猶豫地說：“我可以！”

????????堅強的她非但要繼續(xù)，而且還不顧校醫(yī)叮囑，絲毫不避開最后那個跪地的動作。心月善良地取來紙巾和軟布，細細為她腫得紫黑的膝蓋裹上。宜秋看著溫柔且無微不至的心月，心里不由得深深贊賞她的有愛，怪不得思雨一直把你當善良的大姐姐看待啊。同時導(dǎo)演向體育室借來軟墊，緩解她下次膝蓋著地時的痛苦。

????????從這一天到正式登臺表演的一個多星期里，每一天婷玉都堅持著，不顧疼痛，一次次果斷自然地跪倒，無怨無悔。

????????熱鬧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比別時都要快，轉(zhuǎn)眼間已到了17:15，所有節(jié)目都已謝幕。常言“多情人幕落不肯還”，然而謝幕后校長不厭其煩、滔滔不絕地強調(diào)什么會場紀律，卻實在讓人不愿再待一分鐘。

????????宜秋和心月互相為伴，調(diào)侃著校長自以為天下獨尊的講話，倒也不覺絮叨漫長。思雨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臉不情愿地瞪著大腹便便的校長，四周望不見楊嘉，她該當是已經(jīng)走了吧？也不知是哪里來的比宜秋還強烈的反抗心理，亦或者是食堂晚餐的誘惑，思雨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偷偷溜走。

????????“心醬，我們偷偷溜了如何？”畢竟還是做賊心虛，想自己溜走又不夠膽子。

????????“都說了多少次別叫我這個了，還叫?！笔苋毡緞勇挠绊?，思雨這個動漫愛好者很喜歡用名字加“醬”的稱呼方式⑥，然而心月卻不能接受這種十分奇怪的叫法。

????????“哇，雨小妹什么時候居然比我還大膽了，你沒看門口黃河西像門神一樣守著嗎？”宜秋朝年級長河西的方向?qū)λ加昱伺臁?/span>

????????黃河西，因其雞蛋里挑骨頭，懲罰學(xué)生毫不手軟，一旦碰到他準沒好事發(fā)生，被學(xué)生戲稱為“跳進黃河西不清”。

????????“嗯……剛剛看到好像已經(jīng)有人溜出去了，思雨也想賭一把。要是再晚點去，食堂東西都給人吃光啦?！彼加觌[約間已聞到了食堂飯菜飄來的香氣，聽見了不銹鋼餐具相互撞擊發(fā)出的清脆聲響，她躍躍欲試，只欠最后的膽量。

????????心月見連宜秋都沒把握能走，便不愿隨思雨而去。思雨越想到吃的越來勁，又兼急著要去洗澡，等會六點半晚自習(xí)就要開始了，本來就不長的時間，經(jīng)這么一拖，只怕最后連剩半個小時都沒能保證，萬一浴室再給婷玉占去洗頭，那自己豈不是得等十點晚修結(jié)束后再洗了。終究心里忿忿不平，踟躕了一會，倒也壯起膽子，心里默想著：“思雨生得小，沒人發(fā)現(xiàn)我，沒人發(fā)現(xiàn)我，沒人發(fā)現(xiàn)我～”只身穿過人群，溜向了禮堂的大門。

????????不料才出大門沒幾米，思雨身后就傳來河西那熟悉的喝問聲：“那位同學(xué)你往哪里去？”——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我去上廁所?！彼加暾f出她之前就準備好的托詞。

????????無論對于什么情況，上廁所，都是個既簡單又絕妙的借口，生理原因別人看不見摸不著，也不好拒絕。級長雖然兇神惡煞地守著門，專捉那些要提前溜走的，可也斷無不許人上廁所之理，于是便轉(zhuǎn)頭移開了目光，表示默許。

????????“等等！你去上廁所，帶著書干什么？”思雨抱著從教室?guī)聛韺懙淖鳂I(yè)，才剛心中暗喜逃脫成功，又走了沒兩步，卻再度被他叫住。

????????大禮堂門前有寬闊的廣場，不是狹彎拐角，想直接一走了之顯然不太可能，于是思雨只得又回過身來，她沒有考慮到應(yīng)該把書藏進衣服里，宜秋心月兩個畢竟不是自己要走，也沒想到去提醒她。而河西的這一問也是天真的思雨剛剛所未料及的，學(xué)校的活動還把作業(yè)帶下來寫，本來就是要悄悄的，不好讓人知道，如今想要再編下去，說自己熱愛學(xué)習(xí)至此，顯然一樣說不通。

????????正不知如何應(yīng)答，級長又更進一步發(fā)話，冷冷地說：“既然這么想走啊，那等下就留下來打掃大禮堂吧。”

????????思雨聽完心下一緊，等會留下來，先不說自己的晚飯和洗澡鐵定就泡湯了，而且難免最后還會被追加寫檢討，一寫就是800字，簡直莫須有！

????????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來氣，氣了又敢怒不敢言。轉(zhuǎn)念一想，平日常聽宜秋說，“姿色巧嘴，最能動人，一言勝卻千軍萬馬、鐵戟銀槍，故此異性間相求，常有奇效?！庇谑怯嬌闲念^——撒嬌！女孩子事到急處不就可以哭哭鬧鬧以嬌顏打動人嘛，何況自己生得不壞，更有兩瓣機靈甜嘴，何以只會平時和心月、宜秋打打鬧鬧耍嘴皮子，真的碰上危險一點伶俐也無？這會是該派上用場了！

????????事不宜遲，思雨立馬裝出一臉乖巧可愛，伸手將發(fā)卡取下，讓鬟鬢間的頭發(fā)散得愈發(fā)嫵媚多姿，又把水靈靈的眼睛睜得老大，滿懷央求地巴望著河西，仿佛眼前的河西便是那個正揚起手要打她的心月。

????????“老師～思雨知錯了，黃主任您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小小思雨這一回吧，下次咱一定改，再不敢了還不行嘛～”也不愧思雨有演員般的天賦，需要時立即就能裝得一臉真誠，語言婉轉(zhuǎn)千回，音調(diào)高低縈耳，時時刻刻牽動人心。

????????“不行！你都偷跑出來了，叫我怎么放過你？在這里好好站著。”河西一派嚴肅，不肯放松。

????????“黃老師～您就讓我出去一下嘛，饒過小雨就是您一句話的事，思雨中午沒吃飯，現(xiàn)在肚子都咕咕叫了～您看我可憐的小手都凍得好冷好冷的，剛剛就是肚子餓得受不住了才想著去吃飯的嘛……”她弱弱地將小手半縮半伸著，輕輕去沾河西的手。這小手雖沒有心月的白，但卻更纖小。緊張給她的小臉染上微紅，嬌態(tài)之下更著一絲妖嬈。河西一米八幾的個子，思雨足足矮了三十厘米，巨大的身高和體型差更襯出她的窈窕柔弱。

????????“你給我站在這，我難道就不餓啊，但是我不還得守在這里，有先跑去吃飯嗎？”

????????思雨見河西仍不肯松口，便把眼睛一揉，“哇嗚……”地一聲哭出來。本是裝哭，不覺竟想起傷心事，轉(zhuǎn)而可憐自己一個女孩兒家孤身在外還“受盡磨難”，眼淚卻也配合地順著臉龐一顆接一顆流了下來。

????????“嗚……黃主任您盡心盡責(zé)，思雨小孩子家不懂事，不能比嘛～您放過小雨，小雨回頭到辦公室給您捶背，給您幫忙還不好嘛～嗚嗚嗚……”哭聲中又夾帶著許許多多難以描述的語氣詞，雖鐵石心腸聽之也會頓生憐憫。

????????“這樣啊……好吧好吧，快去吃飯吧，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下次不許這樣了知道沒有？”河西見把思雨弄哭了，也怕事情鬧大被輿論傳說虐待學(xué)生。兼且果真自己再無情也還是堂堂七尺男兒，昔日少年時代笨拙的大男孩，一遇到女孩子哭那是一籌莫展，再沒有一點辦法的。思雨也算得上是第一個敢于通過撒嬌應(yīng)對處罰的，又哭得如此可憐，實在可愛，不覺剛剛想處罰她的心也就被這似水柔情融化得無影無蹤了。

????????思雨見好不容易獲了釋，欣喜得連忙鞠了個躬，猶怕河西回過神來反悔，撒開腿一溜煙地跑了。

????????第二天宜秋聽聞此事，也更嘆女色可畏，再一次印證“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這一萬世不易的真理。后來，這段傳奇故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被流傳著，成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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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未盡，暖春初來，又是一節(jié)體育課。廣東的三月天最是冷暖不定，前幾天還寒風(fēng)侵肌，轉(zhuǎn)瞬間當日最高氣溫就突破25度，心月說她昨晚不小心還抓了一件帶毛厚睡衣，預(yù)料到盡管脫了外套，這樣下去跑完幾圈可能還是得熱死。

????????宜秋說：“那你就去廁所脫了唄，我在門口等你?！?/span>

????????“嗯……”心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扯了扯袖子的寬度，揚揚眉：“才不用去廁所呢?！?/span>

????????這一句便把剛要出教室下樓的思雨喚了回來：“不去廁所怎么脫，直接脫??？——哦！我知道了！”

????????“——隔衣脫衣！”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隔衣脫衣，便是在不脫去外層衣服的情況下，直接脫去內(nèi)層衣服的本領(lǐng)。

????????心月開始行動，只見穿著山楂紅長袖校服的她一手扯住另一只手的袖口，輕輕一抽，那雪白的手臂便到了衣服里面；緊接著在這只首先解脫的手的幫助下，另一只胳膊隨即也從袖子中抽出。

????????思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想著自己上一次做這種事情好像已經(jīng)是一年前的初三時候。宜秋在初中時也曾親眼目睹同班女孩子隔衣脫衣，但他一直以為這是身材嬌小外加衣服寬大才能完成的任務(wù)，沒想到看似圓潤的心月竟也能一氣呵成完成得如此輕松。

????????接著，心月從領(lǐng)口探出兩只小手，小心翼翼地解開一?？圩?，將加厚睡衣從校服里抽出來，宜秋則為她拉住校服下擺防止被帶起來。

????????宜秋夸她厲害，她則笑著說這是自己的慣常動作，每逢洗完澡還要出去，回來睡前總是這樣子脫內(nèi)衣的。搗蛋的思雨趁機將心月校服兩條空虛的袖子拉到后面打了個結(jié)，等心月讓宜秋接過脫出的睡衣，想重新穿好校服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袖洞了。

????????“你們又欺負我，哼！”心月叫著，她知道若是沒有宜秋默許，思雨定不會一次次地總給自己搗蛋。宜秋默許思雨去做，他自己則樂得總有出其不意的好戲看。

????????“你以為你搗亂我就穿不了衣服了嗎。”心月好強，徑自伸手想從后面自己解開，卻發(fā)現(xiàn)在衣服里根本施展不開。

????????“算了算了，還是我給你解吧?！币饲镄χ钢I(lǐng)口，在剛剛一陣掙扎下又松了一粒扣子，衣領(lǐng)之下呼之欲出。

????????心月一陣臉紅，趕緊穿好衣服：“不許你們下次再這么玩了，幸虧大家都下去了——噢！我們要遲到了，快走啊?！?/span>

????????“好好好，我的錯，有別人在當然不會和你搗亂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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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思雨生日后的一個多月，3月30日便是心月的生日。宜秋寫了一首二十四聯(lián)歌行體，歌行寫作無拘無束，自由放任，是宜秋平時最喜歡的。寫完裝進好看精致的信封，插在一大束芍藥牡丹花中，道是：

麗人行⑥

三月三十天氣新，花紅柳綠鳴黃鶯。

曦探禁庭春晝⑦暖，長驅(qū)殘冬半袖寒。

侍兒尋香悄聲喚，貴妃晨起入妝亭。

梅花粉鈿繞眉間，玉石青黛映玉顏。

玉顏花媚開星眼，顧鏡含笑啟丹唇。

閑絮輕散入羅幕，微步宛轉(zhuǎn)楚腰纖。⑧

金軀縵立披霞衣，君王賜浴在華清。

冰肌玉骨沐清泉，芙蓉入水翠欲滴。

長風(fēng)舒移花影簇，煙籠木喬漫江渚。

溫泉水暖溫情人，香妃⑨出浴池留香。

肩亸香袖現(xiàn)半襟⑩，露凝紅艷[11]態(tài)愈妍。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是夕椒房[12]千秋誕，燕爾鴛鴦相引頸。

眾星捧月奉珠璣，百鳥朝鳳獻金銀。

龍顏悅兮同與宴，瓊漿美液醉花陰[13]。

醉花醉兮染紅暈，風(fēng)華謔語戲嬌音。

蔥枝素手撫雕欄，半壁蟾宮[14]喜相迎。

御前閑把霓裳舞，夜蘭芬芳襯容形。

君王御歌邀賦劍[15]，佳人一韻盡天名。

猶記去歲臨安雨，水袖慢揚薄露瑩。

輕風(fēng)掠體似飛仙[16]，倩影窈窕倍多情。

春宵一刻值千金，寶鼎香濃透簾青。

感再難如我與卿，為君翻作麗人行。

惟以今夕麗人行，愿芳齡永駐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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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這是日本一種向?qū)Ψ奖硎居H昵的稱呼，常用于可愛的女孩子身上，也可用于男孩子身上，且無論說話者性別，均可這么稱呼對方，但一般對非常親密的人才能用“醬”。

⑦《麗人行》本是杜甫所作一首歌行體的名字，本文第一句也是自杜甫“三月三日天氣新”而來，杜甫《麗人行》中有涉及楊貴妃的描寫，此處作者以麗人喻心月，從用句上也以楊貴妃比喻心月。全文主要以描寫楊貴妃生日那天（實際上楊妃不是這天生日）的生活，以她的姿容艷貌，及唐明皇對她的寵愛來比喻宜秋對心月的欣賞及恩愛。據(jù)作者，本詩原于2019年8月1日閑暇讀史思念心月，及被她邀請看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后文會提及）后有感而成，初只有二十聯(lián)，原定當作作品送她，后來兩人斷絕來往后計劃擱置，至寫作本書時添加四聯(lián)，再度用上。

⑦禁庭春晝——即春天深宮的早晨，皇宮因把守嚴格，層層深入，故又稱作禁苑、禁庭。出自李白《清平樂·禁庭春晝》：“禁庭春晝，鶯羽披新繡?！标兀柟?。

⑧此聯(lián)、第九聯(lián)及后文部分意境出自2013年由惜墨兒作詞的《銅雀賦》和2014年五子作詞的《御歌行》。下一聯(lián)縵立，縵：一種絲織品。出自杜牧《阿房宮賦》：“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本指長時間佇立，這里指楊妃站姿柔美宛如絲綢。再下一聯(lián)，芙蓉比喻楊妃。

⑨香妃（1734～1788）——本是清·乾?。?711～1799）皇帝的妃子容妃，這里借指楊妃。傳說容妃天生體香異常，玉容未近，芳香襲人，故被稱為香妃。清·蕭雄1892年《西疆雜述詩》卷四附錄：“香娘娘……降生不凡，體有香氣?！彪m是傳說，正史從無有關(guān)容妃體香的記載，但這種傳說并不荒唐，現(xiàn)代科學(xué)研究表明，每個人都能分泌一種激素（音譯荷爾蒙），形成自己獨特的生理氣味，即是警犬追蹤嫌疑人的主要依據(jù)，有些人的這種氣味比較濃烈且好聞，便成為了體香。并且，這種芳香氣味一般自己聞不到，只有他人才能深切感受，特別異性對此尤為敏感，體香會引起對方產(chǎn)生性沖動?，F(xiàn)實中由于男性較易出汗，故體香容易被汗味掩蓋，而女性經(jīng)常施用化妝品、香水及使用帶特殊香氣的沐浴露、洗發(fā)水等，故此身上散發(fā)出的香氣常較為濃烈，但這便不是單純那淡淡的體香了。作者用香妃比喻心月的由來詳見本章后文。

⑩亸（duǒ，躲），下垂，大意是：“帶有香氣的袖子一直由肩上垂下，胸前的衣襟一半敞露著”，有宋·劉斧《青瑣高議》載：“楊貴妃浴罷，對鏡勻面，裙腰褪露一乳”的意境。

[11]露凝紅艷——出自李白《清平調(diào)》：“一枝紅艷露凝香”，都用于表現(xiàn)楊妃嫵媚嬌艷。下一聯(lián)也出自此。

[12]漢代有椒房殿，為皇后所居，起名緣由是殿以椒和泥涂壁，使溫暖、芳香，并且椒多籽，象征多子。后世后妃宮殿常效法，故以椒房代指后妃宮殿。千秋，指生辰、生日。燕爾，形容新婚時的歡樂。且在這里燕與鴛鴦都是鳥類，都可以“引頸”恩愛。

[13]花陰——被花叢遮蔽的地方，花前月下、柳影花陰皆指男女幽會之處，引申為男女情愛之事。下一聯(lián)，《紅樓夢》第二十回標題“王熙鳳正言彈妒意，林黛玉俏語謔嬌音”。

[14]蟾宮——既月亮、月宮，相傳月上有蟾蜍。下一聯(lián)，霓裳即霓裳羽衣舞，舞曲為唐玄宗所作，舞蹈為楊貴妃所編，現(xiàn)已失傳。李白《清平樂·禁庭春晝》：“日晚卻理殘妝，御前閑舞霓裳。”

[15]賦劍——賦詩舞劍，在這里也可理解為為寶劍命名。一韻，古代作詩，通常每聯(lián)都有一個韻字，故一聯(lián)便稱為一韻。天名，指天下最絕美獨特的名字。這里作者同時創(chuàng)造了兩種情境。臨安，即今浙江杭州。水袖，一種戲曲服飾，有著長比身高的袖子，在臺上旋轉(zhuǎn)揮舞可表現(xiàn)出水蛇舞動般的效果，在這里指較長較寬的輕盈廣袖。

[16]蘇軾《前赤壁賦》：“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毕乱宦?lián)“春宵”出自宋·蘇軾（1037～1101）《春宵》?！皩毝Α本?，王實甫《西廂記》第二本第二折：“受用足寶鼎香濃，繡簾風(fēng)細，綠窗人靜?！痹傧乱宦?lián)“為君”句，白居易《琵琶行》：“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span>

????????同時又附上一紙書信，宜秋和心月平日都喜好古文，上面既已有了歌行，文書自然也得用古文寫成的方好，道是：

????????某秋謹奉

????????恭肅敬叩芳辰！

????????書抵卿卿妝次[17]：時太平不易之元，桃杏競芳之月，秋祝壽之日，卿芳誕之時?；酒鹾?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6">[18]，同窗情深，鸞鳳緣投，秦樓意厚。自去歲幸聞卿千秋良辰，每恨日久，不得一賀情衷。而逝者如斯[19]，半載流光易過，樂者今正值此佳期，某庶可奉書為有名，一報去冬相許之恩，至是情重恩深。

????????然悲者益不忍觀，雖卿我志一[20]，奈何天命無情，素檄月朔或可下，猶行將一別而兩地，吾旦[21]訪重地，偶得先視知也。以其過凄故，潸然淚下，心幾絕絕。上課鐘鳴，猛入盥洗，以寒水沖拭，未敢為卿觀也。自后心境蕭疏，悵然如失，力克然終難不露。猶記彼時卿問秋何事所悶，怨怨不悅？余辭以受責(zé)英語未及故，卿弗信，言余此等揮灑，何至心系一英語而不樂乎？是知我也，然變數(shù)不堪言達，退而以尺素[22]訴卿。于茲歡慶之日，訴此哀絕之詞，實在下不愿為又不得不為之過，愿卿莫甚深悲，是亦我幸，卿泣而我心俱殤矣。

????????夫縱隔兩地，仍多可聚，不成參商[23]，言“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君子順變以應(yīng)大局，若得心系彼此，常相探視，也如先前之美眷。知卿至此已妝淚闌干，向道卿嬌泣之態(tài)尤為可人，今卻不忍觀矣，還以寬心為上，明朝仍相見。

????????卿天賦儀容，蕙蘭性情。近氣候不定，雖春冷秋熱[24]，終久轉(zhuǎn)暖，然猶勿逞身強，旦夕添衣，以免采薪之患[25]。

????????祈卿才登翰林，名題金榜，芳齡永繼，美貌更佳，身意和樂，家業(yè)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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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謹奉

二〇一九 仲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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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妝次——妝臺之間，書信中對女方居所、所在的尊稱，猶“書抵閣下、書抵案側(cè)”。又《紅樓夢》第六十三回：“檻外人妙玉恭肅遙叩芳辰”。下句，作者生處中國盛世，故曰“太平不易”。元，年?！都t樓夢》第七十八回《芙蓉女兒誄》：“維太平不易之元，蓉桂競芳之月，無可奈何之日?！碧一ê托踊ǘ荚陉枤v春天3至4月開放，正合心月生日的時候。

[18]花木契好——人們常用花比喻女孩子，此處指心月；宜秋姓宋，取木字，又花木在自然界中本是在一起的要好一家，故用以表示兩人結(jié)合牢固。下文同窗，即同學(xué)，取“十年寒窗苦讀”之由，又宜秋與心月同桌，坐在窗邊，在地理位置上也是同對一窗。秦樓：相傳春秋時有蕭史善吹簫，簫聲能引來鳳凰，秦穆公的女兒弄玉有意于他，于是兩人結(jié)合，穆公為他們建了一座樓，叫做鳳臺，即秦樓，后來兩人一起乘鳳仙去，故后世以秦樓、鳳臺指男女歡會之所。漢·劉向（前77～前6）《列仙傳·蕭史》：“簫史者，秦穆公時人也。善吹簫，能致孔雀白鶴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作鳳鳴，居數(shù)年，吹似鳳聲，鳳凰來止其屋。公為作鳳臺，夫婦止其上，不下數(shù)年。一旦，皆隨鳳凰飛去?！?/span>

[19]出自《論語·子罕》：“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形容時間像流水一樣不停地流逝，一去不復(fù)返。

[20]志一——即志向統(tǒng)一，說兩人分班選科志愿一樣，詳見本章下文。后文素檄（xí，襲）：檄是檄文，即古代官府下發(fā)的公告，這里指學(xué)校張貼的分班安排公告，由于公告是印在白紙上的，故稱素檄。月朔：朔日即陰歷每月的初一日，此時地面觀測者看不到月面任何明亮的部分，這時的月相叫“朔”。這封書信寫作日期是3月底，宜秋要告訴心月，分班安排下個月初應(yīng)該就會出來，所以這里指的是陽歷的4月初。

[21]旦——白天。后文重地，重要的地方，指辦公室。潸（shān，珊）然，流淚的樣子。

[22]尺素——一尺白紙，指書信。本段敘述的大意是：宜秋白天去辦公室偶然看見還未下發(fā)的分班安排，知道了他和心月沒有分在一處，十分悲痛以至落淚。這時上課鈴響了，他不敢被心月看見淚痕，所以到盥（guàn，罐）洗室（即衛(wèi)生間）用水洗臉。雖然努力克制自己，但是仍然表現(xiàn)出了憂傷，回去心月問他什么事看起來這么悶悶不樂，宜秋推說被批評英語不好。心月不信，說你這么揮灑自在的人，怎么可能因為一個英語而不開心。確實是懂我啊，可是我最終還是不忍對你說，只能寫這封信來告訴你。我實在不愿意又不得不在你生日這么歡慶的日子里來說這悲傷的話。希望你不要太傷心，也算是我有幸了，不然你一哭我也心痛呀。

[23]參（shēn，深）商——參星與商星在空中此出彼沒，永遠不能同時出現(xiàn)，故以此比喻親友隔絕，不能相見；或者彼此對立、不和睦。后文“兩情”句出自宋·秦觀（1049～1100）《鵲橋仙·纖云弄巧》，指人的感情只要固若金湯，至死不渝，又何必貪求天天見面、卿卿我我的朝歡暮樂呢。

[24]春冷秋熱——春天的寒冷和秋天的炎熱，都是不長久的。由于這是3月底4月初的仲春時節(jié)，很快就要進入夏天了，天氣在逐漸變暖，但是仍有時會忽然轉(zhuǎn)冷，宜秋關(guān)心心月雖然天氣最終會變暖，但是早晚還是有點涼的，你不要逞著身子強，還得多添衣服才是。仲春，春季的第二個月，即陽歷3月或陰歷二月，或者春天六節(jié)氣中驚蟄到清明之間的時候，其余類推。古代用孟、仲、季三個字加上季節(jié)來表示處在該季節(jié)的第幾個月。

[25]采薪之患——戰(zhàn)國·孟子（前372～前289）《孟子·公孫丑下》：“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意思是有病不能打柴。即生病的婉詞，多用于稱自己。薪，柴草。

????????卻說歌行中的“香妃”一詞，不僅僅只是常詞美化，而是有故事由來的。

????????一天早上，宜秋才剛走近座位，就被一股奇異怡人的香氣所吸引。

????????“什么味道，好香啊?！?/span>

????????“有嗎，我怎么沒聞到？”心月每天照例要比宜秋早到學(xué)校，她一邊整理著要交的作業(yè)，一邊應(yīng)道。

????????宜秋好奇地左右搜尋著這濃烈香氣的來源，經(jīng)過一番嗅聞，最后終于將目標鎖定在心月那烏黑秀亮的頭發(fā)上：“香，你的頭發(fā)，真的好香?。　?/span>

????????“噢，你是說這個呀，我昨晚剛洗了頭哈?！彼匾庥至闷鹨豢|垂發(fā)，遞到鼻子下一聞。

????????“那之前我怎么從來沒聞過？”

????????“因為我剛換了一個牌子的洗發(fā)水，昨晚剛洗的時候也是覺得好香好香啊，后來聞習(xí)慣了，自己反倒就沒感覺香了?！?/span>

????????過了一會，掃完公共場地回來的思雨也發(fā)出同樣的贊嘆，羨慕得一連追問心月到底買的是什么牌子的洗發(fā)水，說她自己也要去買一瓶來香香一下哩。

????????此后，每逢雙日心月洗頭，宜秋第二天都能享受到那種清冽遠播，聞多久都不會膩的香氣，并且能持續(xù)一整天，經(jīng)久不散。于是宜秋便給她起了個別號，叫做“香妃”，取如芝蘭般高潔，“意綿綿靜日玉生香”[26]之意。

????????又宜秋坐在心月旁邊，沒事除了搭肩拉手外，也總喜歡玩弄她的頭發(fā)、辮子之類。香氣襲人的頭發(fā)，經(jīng)手一碰，竟也能沾上久久不散的余香。宜秋打趣道：“感覺和你坐久了，我自己都被熏得香噴噴的了，可是‘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27]了?！?/span>

????????當然，心月身上一直以來也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如植物的辛香一般，她穿過的衣服、接觸久了的器具上也都會帶上一種淡淡的奇特幽香，聞了讓人欲罷不能。只不過宜秋和她坐得久了，便漸漸不覺得了，今天這頭發(fā)的香氣顯得格外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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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回那個晚上，宜秋一邊想著心月回家后看見歌行中精美的詞句，以及又把她比作楊妃時會如何的會心一笑，再想當她讀到后面離別的話時又會如何一轉(zhuǎn)剛剛的欣喜而聲淚俱下、泣不成言，自己也不覺隨著臆想中的她喜悲著。

????????那天宜秋走進辦公室，偶然瞥見新鮮出爐、仍未公布的分班安排表，那紙上白底黑字赫然印著一個可怕的事實——重組后，宜秋被安排在10班，心月在11班，思雨則在15班，原先最要好的同桌三人，就將這樣被硬生生地?zé)o情拆散開來。

????????宜秋看了安排通知，就如同信中所寫的那樣，心痛不已，回去不忍就告訴心月。幾經(jīng)思慮，終于沉重地提起筆，在給心月的慶生賀信中很不應(yīng)景地寫下這兩段他不愿寫、心月也不愿看的話。如今想到一公里外平湖秋月中的她，大概今年的生日是再也無法開心地度過了。不禁又有點后悔，不該如此狠心，反正總歸分班結(jié)果四月初都是要貼出來的，又何必大費筆墨去打攪她過生日的興致呢？即便早晚也都得傷心這一回，但能多一時一刻的歡快總也是好的。

????????幾天之后，原先所有班級都將解散重組，原有同學(xué)不管分或者分后仍合，都將根據(jù)各自選科分散到全年級的20個班之中，如同《水滸傳》里那一百零八位天罡地煞[28]，由伏魔殿中釋放，到了人間變作四散開來的好漢一般。

????????分班的緣由是我們是2021屆新高考改革的第一批學(xué)生，新高考一改原先實行多年死板的分文理兩大科政策，轉(zhuǎn)而采用所謂的“1+2”模式。語文、數(shù)學(xué)、英語三大科照例都要考，“1+2”的意思是可以先在物理、歷史兩科中任選一科，然后再從生物、地理、化學(xué)和政治四科中任選兩科，組成自己的具有自定義模塊化屬性的三科，大大增加了學(xué)生的選擇范圍，更好地做到了以興趣為導(dǎo)師的個人定制式學(xué)習(xí)。

????????其實如果是一般同學(xué)，感情縱深也無需朝朝暮暮，從小學(xué)到初中再到如今的高中，乃至于以后的大學(xué)，一批又一批的同學(xué)，哪怕當時每天都相處，皆也是漫長人生中的短短一瞬，日后仍能持續(xù)保持聯(lián)系的寥寥無幾。彼時有要好的朋友，平日形影不離，相約要考上同樣的學(xué)校，但最終能如愿以償，并依舊還在同一個班里的幾率也如大海撈針般渺茫?？墒切脑虏灰粯?，她是情侶，女朋友！是容不得地理隔離的。

????????在此前的一個星期，學(xué)校就開始讓大家填報選科志愿。心月最開始其實一直在“物生地”與“物政地”兩個組合中猶豫著，想選生物嘛，又覺得政治似乎自己更為擅長些；想選政治嘛，又覺得生物似乎更為好讀。恰好宜秋也有要選“物生地”的想法，各自心中所想，三科至少合了兩科，也已先是緣分了。本著對日后仍能同在一班的期許，一番商議權(quán)衡下來，心月也決定選生物。

????????兩人心中都滿懷冀望地交上了自己的選科志愿單，“你說我們以后會不會在同一個班？”這是分班結(jié)果出來之前，心月最常問宜秋的一句話。

????????“這我要是能說得準就好了，不過我們都要相信它會，一定會，我們永遠永遠不分離，一直一直在一起！”宜秋一只手繞過心月的背摟著她，另一只手則抓著她的手，大有“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29]的意涵。

????????“但愿如此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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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封書信，這個生日心月的確過得一點也不高興。自那天后的兩天里，她幾乎一直都在哭，晶瑩的淚水每每侵占著她素白的面龐，好似粒粒珍珠落玉盤。原本愛笑愛玩的她仿佛瞬間變了一個人一般，縱然有值得開心的事，偶然能笑上一會，回過頭來難免又會想到離別的痛，眼淚便仍舊不爭氣地滾落下來，真是“彩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30]了。

[26]《紅樓夢》第十九回標題：“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

[27]出自先秦·《孔子家語》。

[28]天罡（gāng，剛）地煞，道教稱北斗叢星中有三十六個天罡星，每個天罡星各代表一神，共有三十六位神將，又傳說有七十二地煞星，明·施耐庵（1296～1370）《水滸傳》中的一百零八好漢傳說便是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的化身，見《水滸傳》第一回。

[29]出自《詩經(jīng)·邶風(fēng)·擊鼓》。

[30]出自《紅樓夢》第三十四回，原文作為黛玉題帕詩作，抒寫黛玉對寶玉情義之深篤。湘江舊跡：舊傳娥皇、女英哭舜的淚跡。南朝·祖沖之（429～500）《述異記》：“舜南巡，葬于蒼梧之野，堯之二女娥皇、女英追之不及，相與慟哭，淚下沾竹，竹上文為之斑斑然?！币嘁娪跁x·張華《博物志》。今湖南湘江一帶特產(chǎn)一種斑竹，上有天然的紫褐色斑點如血淚痕，相傳是二妃淚水染成，又稱湘妃竹。

????????再往后那最后的兩天，好不容易稍稍被宜秋和思雨聯(lián)合安慰得不哭了，但也總是悶悶不樂、寡言少語的。女孩子畢竟總是要多愁善感一些，她們善變，對事多感性用情，容易因為一件傷心事而記掛上很多天。

????????但本來過后常常也能很容易地把它們拋開忘掉的，偏偏班里的重感情的人不少，臨近分別，紛紛都互相請寫留言贈語，以留下過去這段難忘時光。道是“多情自古傷離別”，還好不是“冷落清秋節(jié)”[31]，不過惺惺的自古惜惺惺，多情的從來憐多情，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的心月，一見她們?nèi)绱艘酪老e、戀戀不舍，不覺又勾起一片纏綿傷感，再次嬌聲悲泣了起來。

????????清明節(jié)假期的前一天，4月4日，兩四相逢，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好日子。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大家就將各赴新班，這是高一（3）班團聚的最后幾個小時。宜秋早上一踏進教室，便能明顯地感受到氣氛一片凝重，大與往日的輕松歡快不同。

????????語文作為九科之首，總是凝情最深、活動最多的。前一天，語文老師突來創(chuàng)意，要大家都去準備一首詩或者詞，最后一節(jié)語文課上，上臺放情朗誦，和大伙分享。恰好前幾天晚上剛下過一場春雨，宜秋這些天因為大家要分離一事心情也不大好，更兼心月傷心，他也心傷，便就著印象和想象，創(chuàng)作了一首七言律詩，借紙筆一泄心中憤懣，道是：

夜雨

夜來清霧風(fēng)瀟驟，淅雨瀝聲幕透寒。

萬丈鮫紗[32]攏萬里，千滴天露點千端。

枝搖樹顫朝天奏，芳落紅歸對月彈。[33]

倦倚漆欄心有意，掃花以待[34]影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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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宜秋把詩給心月看了，問她語文課上去時要不要就念這個，如果愿意的話咱倆一起念更好。心月細細端詳，似是會了宜秋尾聯(lián)的意思，才剛想對他一笑，隨即卻又意識到了詩意雖美，可兩人分離卻是事實，不免又有些傷感起來。不過她別出心裁，早已先準備好了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還專門跟著王菲[35]的曲調(diào)練習(xí)了歌唱，于是也不愿意改。

[31]這兩句都出自宋·柳永（984～1053）《雨霖鈴·寒蟬凄切》。后文“惺惺的自古惜惺惺”，出自《西廂記》第一本第三折，即惺惺相惜，指性格、志趣、境遇相同的人互相愛護、同情和支持。惺惺，聰明機靈的人或樣子。

[32]鮫紗——即鮫綃紗，傳說南海中有鮫人，即人魚，能織綃，后用以泛稱薄紗，這里用來比喻天上如紗一般的薄霧。南朝·任昉（460～508）《述異記》卷上：“南海出鮫綃紗……以為服，入水不濡”。濡，濕。這首詩現(xiàn)實中也是作者在分班前一天晚上（2019年4月3日）所作，本書寫作時原封引用。

[33]這一聯(lián)寫的是在雨水的拍打下，樹枝、樹葉不斷顫抖發(fā)出沙沙聲，仿佛在對天彈奏樂曲；而被雨水打落的花瓣一片片不停落下，也似是在對月彈出曲子。2010年高進作詞的《水墨丹青》：“花瓣落地也有聲”。

[34]掃花以待——杜甫《客至》：“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北臼潜硎局魅舜偷恼\意及寂寞之時對有客人到來的歡喜。這里借用詩意，結(jié)合本聯(lián)出句，寫宜秋那晚帶著倦意，獨自倚欄看雨，想到快要分班，心里放不下心月的種種好處，掃凈庭院只身期待她日后能再度來造訪，自己能夠看她的到來。

[35]王菲——歌手，生于1969年。

????????“既然你不要，那不如讓思雨念吧，這正好是寫雨的，多適合她啊?！?/span>

????????“讓思雨看看，嗯……不錯，寫得還挺好的，本小姐同意了。”思雨看過后倒也喜歡，她對一切和“雨”有關(guān)的東西其實都挺感興趣的，也算是深深融入到自己的名字當中。樂觀的她似乎也從來都沒有傷感的時候，即使是在大家都要分別的前夕，對比淚痕闌干的心月，她卻是每天都有說有笑有鬧的，一次也沒哭過。

????????而既然都沒什么感傷的，自然用情不深，詩也沒去認真準備，原先不過想著拿課本里的一首隨便念了完事，現(xiàn)在看到有宜秋原創(chuàng)的，當然是勝過隨便挑的了。

????????“話說你把這個給思雨念了，你自己念什么呀？”心月問道。

????????“我早就準備好做推廣了，你要是不念，我就讓別人念，反正那個意思還是在的，也算是我第一次為人寫詞。之前總是自娛自樂，還真沒體驗過我寫別人念的感覺。至于我嘛，我準備了《葬花吟》呢，不過只截了八句?！?/span>

????????“是黛玉葬花那個嗎？”

“正是?！彪S即也把自己截的《葬花吟》八句遞給心月看：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36]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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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課上，心月拉了陳琳一起登臺獻唱《水調(diào)歌頭》。其實她本來是想要和宜秋一起的，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水調(diào)歌頭》便是有意要唱給宜秋聽的，要是拉了他一起來就反而聽得不真了。于是又想去拉思雨，但思雨卻堅持不愿意唱歌，于是才找了陳琳。

????????心月平時低調(diào)矜持，從不愛在公眾場合表現(xiàn)自己，需要上臺的時候也總是犯緊張的，這一次竟然瞬間就跨越到主動想登臺唱歌了，實在是難得一見。在蕭疏心情的渲染下，倒也無暇去緊張，反而益發(fā)從容淡定。她雅音純正，清宮正商，聲色優(yōu)美動聽、舒暢自然地唱完了整首《水調(diào)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37]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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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座掌聲徹場，宜秋鼓得格外熱烈持久，為她，也是為的那句顫抖著唱出來的“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她是滿眼泛著閃爍的淚光下來的，精心準備，詞句唯美，入情至深，以至凝聚成淚。

????????宜秋抽出紙巾，親手為她拭去淚花；她哭得哽咽，宜秋輕拍輕撫著她的背，不斷安慰她，要高高興興的，和大家笑著說再見。

????????不消說，宜秋、心月和思雨三人所念所唱的詩詞都是全場最出彩的，一首是來自中華最偉大的小說，一般途徑再也難找到的；一首是滿賦真情唱出來的，本就非尋常念詩所能比；另一首則是全球首發(fā)，整個世界所獨一無二的。

????????心月將一張小小的便箋紙對折，和宜秋一起在上面簽了名，同時附上一行“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38]的約定，然后對半撕開，一人一半，好作紀念。同時，她也給宜秋準備了一封書信，一樣裝在精心封制好的信封里，并特意神秘兮兮地說道：“現(xiàn)在不許看，晚上回去才能看哦?！彼氡M量說得輕松，然而宜秋聽到的聲音中卻盡是哭腔。

????????心月擦完了自己隨身帶的所有紙巾，宜秋將自己的遞到她手里，心月又擦了幾張，想將剩下的再還給宜秋，宜秋卻握著她的手，把紙巾重新塞回給她，說：“你拿著吧，還會用到的，我估計都還不夠你擦的呢，等會再給你多買幾包?！?/span>

????????“謝……謝謝你，夠用的?！彼龁柩手趾芨屑?。

????????“謝什么謝，再謝就生分了。”

????????心月取出一支溫潤細膩的精致玉笛，遞給宜秋，意思是要他妥善收藏：“這是我最喜歡吹的一支笛子，想我的時候就看它，看見它就像看見我?！?/span>

????????“傻孩子，最喜歡吹的一支還是自己收好吧，我想你的時候，在學(xué)校隨時都可以去找你，在家咱隨時也都可以約出來，哪里犯得著像古代那樣靠見物思人啊?！?/span>

????????“你收著就對了，多帶著它，我要吹便來和你拿，也只吹給你一人聽。若是沒有你，我此生便再不吹笛了！”她說得是那么堅定與執(zhí)著。

????????最后，大家都唱完念畢了，在科代表的主持下，這節(jié)快樂而哀傷又難忘的語文課在一曲綿長的《時間煮雨》[39]中落幕。

????????云翻涌成夏

????????眼淚被歲月蒸發(fā)

????????這條路上的你我她

????????有誰迷路了嗎

????????我們說好不分離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與時間為敵

????????就算與全世界背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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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你笑得多牽強，哭得多傷心；你是有多善良，淚流得是有多簡單。是啊，盡管我們可能再也無法成為同桌，我再也不能轉(zhuǎn)頭一望就是你，再也不能一整天享受你飄香的秀發(fā)，再也做不到隨時肆意與你歡聲笑談；你也再不能隨時隨地問我問題，再無法擁有一個能傾盡天下關(guān)懷你，在你傷心落寞時一把摟你在懷中的好同桌，也再找不到有人能和你吟詩作對，填詞成賦……但是，我們說好不分離，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在音樂聲中，越來越多人在它的情感渲染力下哭泣，包括楊嘉，她親手做了告別視頻，用大號字體安慰大家“不哭，都要好好的”，然而最后卻也因止不住內(nèi)心的離愁而淚流滿面。此時的思雨也是宜秋唯一一次能看到的心情略顯沉重，一張張桌子上滿是擦淚拭涕后揉成一團的紙巾，三班不散，永遠最棒！

????????宜秋幫心月抱著成堆的書前往新教室，所幸的是，10班和11班都在三樓，而且只隔一面墻壁，以后往來相見仍非常容易。

????????人流高峰出現(xiàn)在本不該出現(xiàn)的時候，樓道上充斥著來來往往趕赴新班級的學(xué)生，還有老師和行政人員。還有的班級更加依依不舍，仍在交代著最后的事宜。他們黑板上繪著“團結(jié)為一體，天涯不分離”的字畫，同樣流著淚、紅著眼睛揮手惜別。一路上，既有老同學(xué)久別重逢的笑聲，也有如家園離散的悲寂，交織著，蕩漾著……

????????他們肩并肩走著，到達了新10班和新11班門前，相互滿懷眷念深情地作揖道別，各自步入分屬于兩個教室的大門。到底他們各自在新班級的一切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36]游絲——即飄蕩在空中的蜘蛛絲。這句意思是：“柔軟的蛛絲粘連在飄著花香的觀景臺上?！遍?，建在水面上或臨水的建筑，是一種園林觀景休憩建筑?！对峄ㄒ鳌烦鲎浴都t樓夢》第二十七回，此處截的前三聯(lián)是原文前三聯(lián)，第四聯(lián)是原文最后一聯(lián)。《葬花吟》中描寫的是暮春時節(jié)，正與分班的時節(jié)接近，作者借此表達自己的愁緒。用“春”比喻三班，用“惜春、春盡”表達對分班的不舍，“花謝花飛”即比喻三班成員（尤其是心月、思雨等）的離散，“紅顏老”比喻如今的美妙時光將老去再不復(fù)存。作者念《葬花吟》八句與心月唱《水調(diào)歌頭》都是實事。

[37]從下片到此的意思是：“月兒轉(zhuǎn)過朱紅樓閣，低低地掛在雕窗上，照著沒有睡意的自己。明月不該對人有什么怨恨吧，那為什么偏在人們離別時才圓呢？”嬋娟，本指女子姿態(tài)美好的樣子，這里指月亮。

[38]出自洪昇《長生殿》第二十二齣。

[39]《時間煮雨》——2013年由郭敬明、落落作詞，最流行的是吳亦凡（生于1990年）演唱的版本，下面的歌詞是其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