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某一塊離駐足觀望的老者的腳尖僅有十公分遠的地磚，連帶著周邊的一片硬化路面突然被炸成了飛揚的塵土之墻，老者佝僂的身影被掩蓋在其中。在兒乎不到一微秒的時間里，飛揚的塵土里透出了血紅色的霧.....

縱隊中的一輛裝甲運兵車脫離出隊列，駕駛員一個漂移將車體側(cè)門對準了地下掩蔽部的入口，同時炮手也將配備了20毫米機炮和7.62毫米同軸機槍的炮塔，轉(zhuǎn)向街道另一側(cè)，呈警戒狀態(tài)。車內(nèi)8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側(cè)門處魚貫而出，在對掩蔽部入口周圍進行習慣性的檢查之后便逐次進入。

“辰巳，掩蔽部入口那里有情況，見鬼，他們竟然對平民開火！”潛伏在天臺上的昴星觀察著。

“我看見了。留意他們的裝束，他們的戰(zhàn)服上沒有防衛(wèi)軍的肩章，取而代之的是全黑色肩章和非制式裝備，估計是想混清視聽找借口。哼，艾爾瑪這家伙，還真會給自己找臺階下?！背剿日f。

“真是，矯情得動人心魄.....”昴星說，“彰人剛剛傳來了實時錄像，他在市區(qū)內(nèi)通向地下掩蔽部的各個入口都掃描到了有武裝人員出現(xiàn)的跡象，負責運送這些人的軍用車輛在完成運送任務(wù)也迅速駛離，都在向太陽能塔附近靠攏。

“并且，本市掩蔽部的核心位置就在塔的正下方，即使是我們擋在防衛(wèi)軍前面把卡爾蜜拉搶出來，再想突圍出去的話也是難上加難，除非……把納斯迪斯號開進市區(qū)亂炸一通。”

昴星一陣連珠炮似地言語，他承認，他的確破了自己本不愛嘮叨的例。

“那樣做的話，一旦發(fā)生正面沖突，不僅是太陽能塔，整個主市區(qū)都不保了，連帶的損失就更不必說了！”辰巳盡力保持著平和。

“有沒有可能，我們的敵人就正想把主市區(qū)毀掉，好有借口徹底把TPU吃掉?！背剿韧蝗粨Q了一種角度思考。

“你的意思是.....”昴星問。

“斯菲亞就是想把這一切都給毀了，所以我們這邊接連失去了兩位巨人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么說來，整顆火星都有著灰飛煙滅的風險.....”語畢，辰巳有些懊喪地嘆了口氣，但身為軍人的職業(yè)操守又不能有垂頭喪氣的舉動，只是一邊監(jiān)視著，一邊撥弄著步槍上的保險桿。

標準的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還在想真中隊員嗎？即使是他在的話，恐怕也會和我們一樣束手無策吧....”昴星自覺他的擔憂不無道理，真中隊員畢竟也是血肉之軀。

“有時，他是希望....”辰巳低語著，“但我估計，人類與斯菲亞之間的戰(zhàn)爭并不局限與在火星這一場，斯菲亞不過是想把這里當做跳板罷了，他至少要帶些東西再走。”

“就像幾十年前的軍部一樣?！背剿冗@話是頗具諷刺性的。

新的思路在昴星的腦子里炸開。

“所以他故意抓住了卡爾蜜拉！我明白了，斯菲亞其實是想徹底分化我們，利用并制造人類與巨人、民眾同TPU以及TPU與防衛(wèi)軍之間的矛盾，從而造成災(zāi)難性的生態(tài)化反。”

昴星自覺自己之前發(fā)布的全城戒嚴令，成了一堆廢紙，他不免一陣心酸。

“我們既得終止這場該死的實驗，又要打一場同樣該死的戰(zhàn)爭?！?/p>

掩蔽部內(nèi)

“TPU這是搞什么名堂啊，怎么把我們趕到這里來了，難不成就為了看這地洞里循環(huán)播放的天鵝湖？我可不懷念那時候！”一位斯拉夫人面孔的老人嘴里開始“不列不列”地罵。

“今天可不是26號……”又一位老人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和服，又用小扇子逗孫女玩。

“習慣了.....”一位身材發(fā)福的中年男子正蹺著二郎腿盤著手串。

……

“叭！”一聲槍響給掩蔽部內(nèi)的嘈雜畫上了休止符，士兵們一字排開在市民面前。不可否認的是，當初率先提出將黑色應(yīng)用在武裝人員身上的設(shè)計師簡直是天才，特別是在人身處于掩蔽部所產(chǎn)生的幽閉恐懼的加持下，哪怕只是強光手電筒都能帶來極大的壓迫感，更不用說鳴槍了。

“好戲要開演了?！币幻勘蝗凰合履樕系拿嬲?，露出了綠色的畸形面孔而非人臉，他口腔中形似眼球的器官四下巡視，這副驚為天人的面目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在場市民們的各種指指點點，某些好事的人更是在第一時間掏出手機來拍攝，閃光燈就這樣爆閃在這名士兵的眼球上。

表情上士兵利用畸形的唇狀器官來充當眼皮使用，半張著的樣子仿佛是在瞇眼，顯出對帶有冒犯意義的鏡頭的不屑一顧，但一只手爪卻早已在其背后刺破手套現(xiàn)出原形。

“??！”某個好事的年輕人突然被一只綠色的爪子洞穿身體，隨即像個掛件一樣被吊在半空中，手里的手機還停留在對這名士兵進行“懟臉拍”的畫面上，而另一只手爪也一把將它搶了過來。

“這倒是個不錯的傳播媒介，這還是你們?nèi)祟惏l(fā)明的詞匯呢?！闭f罷，他握著手機的爪子迸出綠光，而另一只手爪上的年輕人就沒那么幸運了。。他的皮膚突然鼓脹出巨大的皰瘡隨即在不堪重負下縱內(nèi)部穿孔并被撕裂，再猶如沸騰般冒出氣泡并閃出陣陣綠光，最終，這個可悲的年輕人在三秒之內(nèi)失去了人的形態(tài)，變成了一群綠白相間伴有花紋的懸浮球體，而這群球體將眾人吞沒....

“歡迎來到斯菲亞的世界?！笔勘男乜谏舷缕鸱l(fā)聲。

“唉，人類啊?！?/p>

平心而論，彰人自從升任為TPU的科研主管后，他就再難找到當年兼顧后方科研開發(fā)和前方一線作戰(zhàn)的熱情了。這倒不是巨大的工作強度帶來的抑郁情緒，相反，壓力往往是他的營養(yǎng)，他對于繁雜的科研工作也從無怨言。

真正令他大失所望的是人類即使跨越了共同抗擊黑暗巨人的至暗時刻，也始終沒拋棄掉貪婪好戰(zhàn)的本性，他曾設(shè)想在火星最大程度地利用科技創(chuàng)造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烏托邦，好向自己，也向全社會證明人類完全具備邁向“沒有剝削和壓迫時代”的機會。

令人唏噓不已的是，人類除了建立有鼻子有眼的聯(lián)合政府外，竟然還在跑著“一邊流血一遍進行”的死亡馬拉松，整天標榜著所謂和平民主的某些人卻向全世界販賣著壓迫和死亡。

他把玩著自己的海帕槍，想起曾經(jīng)嫉妒老戰(zhàn)友劍悟能變成特利迦的往事，不僅笑了。是啊，就算他圣彰人有那種能力的話，也難逃同族的猜忌與陷害。

“那會兒還是年輕啊?！彼灶欁缘乜嘈χ?。

“圣博士，您不打算到納斯迪斯號上去嗎？”一名科研人員突然折回來問他，“恕我直言，這個時候去太陽能塔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圣彰人沒急著回答他，旁若無人地脫下身上的白色工作服，緊接著慢條斯理地換上了精英勝利隊的戰(zhàn)斗服，回手把桌上同靜間結(jié)名的合照收了起來，隨即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工程師在建造完成后就不應(yīng)該再回去看他的作品！”

彰人依稀記得，那部電影里的工程師起初是極度抗拒游擊隊員們的炸橋計劃的，究其原因，則可以用父母與孩子的關(guān)系來類比出工程師與建筑的關(guān)系，沒有人會心安理得地看著自己的心血之作毀于一旦。因此，與大多數(shù)人在故事前期對工程師的厭惡心理不同的是，彰人反而是同情他的，他也不想看到那一幕發(fā)生在火星。

也許，TPU向防衛(wèi)軍妥協(xié)，也并不是什么壞結(jié)局？

就在這時，彰人的通訊設(shè)備突然發(fā)出蜂鳴聲。這個時候聯(lián)系他的也就只有辰巳隊長了。

“彰人，防衛(wèi)軍的車隊離太陽能塔已不足50公里了，他們要把卡爾蜜拉運到那兒去進行實驗，你是那座塔的設(shè)計者，我想聽聽你的意見?！?/p>

“我....”彰人在猶豫之余聽出了些蹊蹺，”隊長，如果防衛(wèi)軍想在太陽能塔進行實驗，又何必把卡爾蜜拉運來運去，畢竟十幾天前她就被吊在那上面了！這總有些作秀的意味任其中。

“我明白了，事實上我和昴星隊長也這么想，是斯菲亞在演戲給防衛(wèi)軍看?！?/p>

猜想的吻合并未給彰人的內(nèi)心帶來什么激勵，相反，他反而想用語言的藝術(shù)來巧妙避關(guān)乎太陽能塔的存留問題。即便拋開私心不談，那座塔也關(guān)乎著全體市民的安危。隊長那頭也極有默契地閉口不言，線路的雜音取代了這種沉默。而彰人想要的是沉靜而并非沉默，緊繃的心弦即使是受到一點變動都會徹底崩潰，彰人的臉繃得像鋼板。

算啦，既然我注定要遭到非議，那命運同樣也不容作有其他結(jié)局存在。

彰人緩出一大口氣，手掌很堅決地向桌上一拍，被各種想法所阻塞的腦也變得輕盈，他很慶幸自己終于在這最關(guān)鍵的時候，體會到了什么是蕩氣回腸。就在他回身拿起上的通訊器時，一個小物件在他記憶里的辦公桌上顯出了它的格格不入。

這是一個綠色的秘鑰，區(qū)別于他曾使用過的一切蘊含著怪獸力量的秘鑰鑰，這個上面印著的圖案不是怪獸，而是一個紅與銀的巨人.....

利布特！

他這才想起來，這個秘鑰一直放在他和結(jié)名的合照后邊，而他很少變動桌上的陳設(shè)，所以也就一直沒注意到它，只見上面有一行小字：

永遠懷念那次超械時空的邂逅。

他很快就記起了十年前那個曾從天而降救下特利迦，用長矛和盾牌擊退阿布索留特迪亞波羅的紅銀巨人，他和另一位名為澤塔的巨人來自同一個地方——光之國。

對啊，利布特是擅長使用盾牌的巨人！

帶著新的想法，他接著呼叫辰巳隊長。

“立即向我匯報直屬隊的位置！

不得不說，艾爾瑪是極度反感城市作戰(zhàn)的，尤其是演變到后期的治安戰(zhàn)。

在20世紀末的某場戰(zhàn)爭中，歷史已在高加索的城市群中，無可辯駁地證明了一點：如果進攻方的指揮官想要單純憑借坦克和步兵戰(zhàn)車，而無摩托化步兵的配合來贏得城市戰(zhàn)的話，那他就是個十足的傻子。因此，他特地派遣了搭乘著裝甲運兵車的步兵分隊，以配合坦克分隊進行穿插，為的就是在最短時間內(nèi)拿下太陽能塔，并迅速控制住整個主城區(qū)。

或許，還可以讓野心再進一步，也就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

“一舉殲滅TPU.....”他在比鐵還硬的內(nèi)心中默含著。

就吃掉TPU這步棋上，艾爾瑪自覺優(yōu)勢在我。首先，防衛(wèi)軍是高度軍事化的武裝力量，是真意義上的國家級常規(guī)力量，為政治目的服務(wù)。而TPU充其量是個準軍事組織，其職能并不適用于戰(zhàn)爭，相當于維和部隊，二者在職能和定位上就不對等。再者，防衛(wèi)軍的背后是政府，是國家機器，而TPU的背后只是他靜間光國一個人罷了，就算他靜間光國再不識相，也不敢和政府撕破臉皮吧，把他認定為“私人武裝分子頭目”，再隨便找個罪名把他扔進關(guān)塔那摩，這完全是輕而易舉的。再何況，自己無論怎么說還有斯菲亞這個“合伙人”，盡管他的合作態(tài)度有待商榷，但明面上還是有利可圖的。

當然，如果“合仗人”，關(guān)系不穩(wěn)定的話，他手里的“上帝之杖”就得做些工作了。

一切嘛，按計劃進行

“將軍，直屬隊已控制除太陽能塔之下以外的所有掩蔽部入口，安德遜少校的車隊離那里已不足50公里?！币慌缘闹惺繀R報道。

昴星扳下了頭盔上掛載的生命體征掃描儀，同時將暗中設(shè)置在城區(qū)內(nèi)的能量反應(yīng)監(jiān)測器通過加密數(shù)據(jù)鏈同步到他的移動終端上，掃描波束的頻率經(jīng)他多次微調(diào)后，不僅可以探測出人類的生命信號，也同樣可以做到與TPU內(nèi)部系統(tǒng)的信息共享，掃描出其他生物的信號。

然而，手中的數(shù)據(jù)傳達出了極為不妙的信號：掃描區(qū)域內(nèi)外星生命體的讀數(shù)高得驚人！

“你想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昴星倒吸了口冷氣。

“你直說吧，我不指望有什么好消息了。有消息聽倒也不錯?！背剿日诮o反坦克導(dǎo)彈拆保險針。

“離咱們最近的掩蔽部入口區(qū)域及其內(nèi)部，全是斯菲亞的信號。他，不，應(yīng)該是他們.....斯菲亞個體的分裂速度也太快了些，光是這個區(qū)域內(nèi)就有五千個信號?！?/p>

“慢著！”辰巳突然打斷了他，“五千個信號？據(jù)我所知這一帶的掩蔽部剛好容納五千人啊?！?/p>

“該死，那就是斯菲亞把市民變成了他的生力軍，并且要多少有多少....慢著，”透過掃描儀觀察那輛停在入口處的裝甲運兵車的昴星又掃描出一個信號，在同已有頻率進行了數(shù)次比對之后，他得出了難以置信的結(jié)果：

“是她，那個女性巨人，卡爾蜜拉的生命信號！”

“是卡爾蜜拉隊員嗎？”辰已說著按了一下衣領(lǐng)上的微型通訊器，發(fā)射出特殊信號等待確認，然而，對面就像石沉大海一樣寂靜，辰已按通訊器的手猶豫了。

“不對勁！辰巳！車內(nèi)的能量讀數(shù)高得嚇人，這已經(jīng)不是車體材料所能承受住的！”

“換句話說，昴星。”

“它要炸了，低姿！”昴星一把摁倒了辰巳。

昴星的器材沒有騙人。爆炸幾乎是在話音剛落的同時發(fā)生的，裝甲車的炮塔先是冒出了數(shù)米高的火舌，之后像玩具一樣騰空并被炸成解體，原本外形孔武的車體被炸成眾多黑色的碎片在兩側(cè)的建筑里和路面上燃燒著，在滾滾的黑煙和火焰中，一個綠色輪廓的女人不緊地從中走出。

“難不成她也被斯菲亞控制了嗎？”辰巳緩慢地抬起頭來看。誰知接下來發(fā)生在二人眼前的，是極具邪典意味的一幕.....

站在一片雜亂里的卡爾蜜拉像是神經(jīng)衰弱一樣，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自己像是從未見過的肢體，仿佛是看清了自己胳膊上長著一圈綠白晶體之后，她竟像受示了一樣蹲在原地，雙手抱頭并掩面而泣起來。緊接著，本該解在掩蔽部內(nèi)的市民突然爭先落后地從入口處魚貫而出，就像一離馬蜂沖出來。他們的目光透著怪異的綠色，怪叫著圍住了卡爾蜜拉，他們用原始人看到獵物一樣的饑渴與貪婪并存的瞳孔抵著她，不分章法地對她施暴?？柮劾贿叡粧伷饋肀愕降孛嫔?，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抓住頭發(fā)朝地上猛磕，那人很快就像沒趣了一樣，怪叫著猛踢了她好幾腳，更有甚者甚至抽出了刀……

“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就是錯誤的！”

“就是你把各種禍害引到我們頭上的！”

“打倒外星非法武裝分子卡爾蜜拉！”

幾乎就在這場暴亂發(fā)生的同時，施暴者人群手心里的、街頭大小不一的宣傳顯示屏里的、堆著瓦礫的路面上的，以及被狠狠甩在卡爾蜜拉本人臉上的，都是將她的黑影圖打上大叉的傳單。

“他媽的！”辰巳咬牙切齒地撥開快慢機，一把蹭開拉機柄上膛準備開火。近些天來被看不見的敵人牽著鼻子走的荒唐事快把他的胸膛堵死了，心中的野獸拼命驅(qū)使著他扣下扳機狠狠打上他一梭子，扳機下一次復(fù)位的時間就是這群兔崽子們的死期！

“咔噠！”辰巳扣下了扳機，但這支槍除了擊發(fā)的聲音以外，就再無反應(yīng)，他索性搖了搖頭，不用想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你冷靜點吧，”一個壓滿的步槍彈匣想變魔術(shù)似的出現(xiàn)在昴星手里，“好好想想，你不是他們，別讓槍控制了你！”

“去他媽的吧！”辰巳狠捶著樓頂，剛剛他拆下的保險針混著塵土一同從天臺上灑落……

突然，暴亂的人群竟然整齊劃一地停住了手腳，就像一群傀儡被擱在原地。緊接著，一個綠色的身影在人群中閑庭信步，就像是在檢閱自己的部隊。

“把我們的戰(zhàn)利品，全人類的禍害，超古代巨人卡爾蜜拉抬到市中心的火刑架上去，燒死這個女巫！”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只能侍奉我斯菲亞一人，我將會是人類新秩序的領(lǐng)導(dǎo)人！”斯菲亞高舉著右爪大步流星地走在人群的左后方，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在不經(jīng)意間掉在他的臉上。

“哦，是個保險針?！彼曋@個小金屬片，臉皮抽動了幾下，隨即原地無影無蹤。

“盡可能給彰人爭取時間吧，他的對策需要準備時間?！背剿葟奶炫_撤下。

“看來，我們的麻煩還不小，又是防衛(wèi)軍又是斯菲亞的，甚至還有被煽動的市民和精神狀態(tài)難以形容的卡爾蜜拉……”昴星覺得他們兩個已經(jīng)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了。

“麻煩？我不太認可你的用詞，昴星，換句話說，我不想把槍口對準平民。而斯菲亞就想看到這一幕?！?/p>

“我也不想，戰(zhàn)爭沒有贏家，真到那個時候，誰也沒法獨善其身，我們會像戰(zhàn)士一樣死去，可誰又生來是戰(zhàn)士？”昴星吐出富有哲學意味的話，“你說，假如要打的話，我們?yōu)楹味鴳?zhàn)？”

“也許是……為了活著吧?！背剿认肫鹆艘痪渌缫淹洀哪睦锫爜淼脑?，“我們弄臟雙手，換來一個干凈的世界。

辰巳說著將反坦克武器往車上搬。

“還記得赤色要塞怎么玩嗎？”

“都什么年代了……”昴星跳上了車。

“都什么年代了，還在用反坦克拒馬這種破玩意！”作為這支混編部隊的前線指揮官，安德遜少校雖然嘴上罵著對面TPU戰(zhàn)術(shù)老套，但這畢竟是罵給下屬們聽的，實際上心里跟明鏡一樣，鱗次櫛比的城市建筑群完全是一座水泥叢林，是叢林就有猛獸，就危險性極大。

他這樣想的原因也很簡單，車以這一路上沒遭遇過像樣的執(zhí)抗，反面是車輛故障占了大頭，棄車的步兵不得不跳上其他車輛當“坦克騎士”，安德遜知道，他這種權(quán)宜之計與對面的反坦克拒馬相比，簡直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指揮的坦克主炮也不是擺設(shè)，派戰(zhàn)斗工兵去實施爆破作業(yè)既多余又危險，干脆用坦克炮發(fā)射高爆彈炸出條路來好啦。

高爆戰(zhàn)斗部帶著死亡的呼嘯聲飛向目標，甩開了炮管里的膛線，碰炸引信在某一刻火速啟動，引燃了主裝藥在拒馬表面上刮起一陣又一陣風暴，時間仿佛在這高溫高壓中暫停，鋼筋混凝土結(jié)構(gòu)的舊式拒馬逐漸變成了碎片。

安德遜少校并不鐘情于這場爆炸藝術(shù)秀，他更關(guān)心待揚塵散盡之后的毀傷效果，他不想在這上面花太多時間。

“導(dǎo)彈來襲！”正在思索下一步的他突然被頻道里的驚呼聲驚動，一旁的軍士眼疾手快將他按回車里，直到五秒鐘之后他才透過車體上的潛望鏡了解到，位于車隊最后的兩輛坦克相繼發(fā)生了爆炸。

“讓車隊散開！繼續(xù)前進！”這位前線指揮官不假思索地下令，他認識到這大概率是“切頭去尾”的標準伏擊戰(zhàn)法，在頭車被毀之前應(yīng)該迅速駛離。

“媽的，竟然是建筑群！”安德遜狠砸了一下車門，這意味著他的車隊在接下來不會太順利了，裝甲車輛以及步兵要想辦法在里面配合著逐步滲透，戰(zhàn)線無疑被強行拉長了。很快又是零星的爆炸聲響起，四處找掩體的步兵大吼著車輛觸發(fā)了反坦克地雷，又有幾輛坦克報廢。

正在安德遜咒罵著的同時，一輛四輪輕型裝甲車迅速避開建筑障礙和車輛殘骸飛馳著，并不時躲在某處射出導(dǎo)彈。

“各車繼續(xù)向太陽能塔靠攏！”安德遜轉(zhuǎn)頭撥開了通訊器，“將軍，直屬隊在建筑群遭遇伏擊！”

……

不知為何，本應(yīng)通話質(zhì)量良好的通訊器材突然失靈，安德遜一邊進行微調(diào)一邊繼續(xù)呼叫，直到聽筒里的電流聲突然變成一通爆鳴聲時，他才放棄呼叫，他明白那是什么聲音。

“是槍聲?！?/p>

也許安德遜少校不知道，通訊器那頭進行了一場嘩變：

“如果你想要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動身前往實驗場了，我的人很快就會完全控場?！?/p>

“那是自然?！彼狗苼喭蝗蛔兞苏Z氣，“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讓您解釋一下這個保險針是怎么來的？您是名職業(yè)軍人，不可能不知道拆除保險針是武器準備開火的信號吧。并且。我記得防衛(wèi)軍也從未裝備過配備有這種規(guī)格保險針的火器

“換句話說，有其他陣營的人潛入了您的防區(qū)中，我想，這是個極大的漏洞，不利于實驗的進行，所以我認為不妨先.....”

的慢著，如果你是想指責我的話，那你也得放尊重些。另外，我根本就不知情?！薄芭?，可這根保險針卻恰好出現(xiàn)在我活動的區(qū)域，由此在某種意義上我的安全無法得切實保障，想口我也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吧。“斯靠背過身去，”接下來我們的談話及合作計劃中的核心機密，請讓您的下屬們回避?！?/p>

艾爾瑪頗為不爽地擺了擺手照做。

“鑒于這種情況。我建議將實驗推遲，直到這種低級錯誤不再發(fā)生。”

“夠了，”艾爾瑪拍了桌子，“你還沒有資格來教訓(xùn)我，我們的地位可是對等的。另外，我也不可能朝令夕改，開弓可沒有回頭箭。用一個或然的猜想得到一個必然的結(jié)果來證明自己違約的合理性，這是活脫脫的無恥行徑！”

艾爾瑪迅速拔搶射擊，他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向斯菲亞傾瀉了整個彈匣，對方的身體迅速被打成了一灘綠色的粘液，流在金屬地板上還冒著氣泡。將軍冷酷地吹著槍口，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地點了根雪茄，背對著那灘黏液自顧自地抽起來。

而那灘黏液也同樣自顧自地流動起來。

下屬們再被允許進入指揮室時已是五分鐘后了，他們像往常一樣退去工作，但卻反常地沒有出來過，唯一出入自由的人是艾爾瑪將軍，他的眼睛里閃著綠光.....

“只要我找得到理由，就不若是無恥....”艾爾瑪?shù)哪樕贤蝗宦冻霆b獰的笑?！耙磺邪从媱澾M行，不惜一切代價向太陽能塔推進，抵抗者格殺勿論！”

艾爾瑪?shù)氖终仆蝗蛔儺惓闪耸肿?，這只手爪很自然地從他制服內(nèi)口袋里抽出一張印有“上帝之杖”字樣的卡片，那張臉看到卡片后簡直是笑爛了。

“現(xiàn)在，斯菲亞的時代開始了……”

“如果能將太陽能塔的運作程式由接收轉(zhuǎn)為發(fā)射的話，秘鑰內(nèi)的高純度等離子火花能量就會形成一種名為‘強勁之網(wǎng)’的穹頂狀護盾?！?/p>

“但是，光是這股能量的預(yù)計值就已經(jīng)超出了太陽能塔的最大工作負荷，整座塔會有解體的風險，屆時火星表面將會受到大量的宇宙輻射，完全超出人類宜居標準……”

這次，彰人再無猶豫，他秘鑰與塔內(nèi)的線路接通了，能量讀數(sh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漲著，而監(jiān)視器畫面也顯示著塔尖的特制棱鏡開始閃著藍光。這位科學家正用他那激動與憂慮并存的內(nèi)心見證這一切，猶如若干年前在“曼哈頓計劃”中嘗試打開“潘多拉魔盒”的人們一樣。

“怎么樣？彰人?！甭燥@疲態(tài)的辰巳隊長一路奔跑著喘著粗氣找到了彰人，由于情況緊急，他的步槍也只啟用了最基本的扳機保險。

“距離護盾的形成理論上還需要半個小時，這一過程不能受到任何干擾，所以……”彰人果斷抄起了海帕槍，卻被辰巳隊長的手摁了下去。

“隊長，您這是……”

“這座塔沒有你不行。防衛(wèi)軍的車隊被我和昴星繞進了建筑群里，這或許能拖住他們一會兒，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可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再爭取點時間就好了?！?/p>

正說著，一陣急劇的腳步振動傳來，昴星隊長提著完全解除保險的步槍跑向二人。

“局勢不妙啊，”辰巳瞟了一眼昴星手里連扳機保險都解除了的步槍，“比我還急，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昴星，我們上！”

辰巳麻利地蹭開保險就要離開。

“隊長！”

“你留在這里，我的命令不重復(fù)發(fā)出！”

“沒事的，我把之前開發(fā)的AI主控程序接入了運作程式，雖然是試驗版本，但它的算力可以應(yīng)付這種工作，現(xiàn)在……”彰人整理好裝備，“GUTS-SELECT，圣彰人，隨時準備戰(zhàn)斗！”

“出發(fā)！”辰巳心里的暖流油然而生。

“我們可正走向命運啊?！标男切χ屏顺剿鹊募绨蛞幌?。

“圣地亞哥在下雨，馬孔多別為我哭泣……”通曉歷史的彰人不知為何吐出了這句話。

“直屬隊報告，已抵達目標地點，太陽能塔。

如果TPU能夠主動放棄抵抗，并交出那座破塔的話，那么安德遜也許會命令部隊、原地休整，他自己也好喝杯茶休息一下。指揮車隊通過建筑群在字面意義上也許只是幾個口令的事但實際上他這個前線指揮官還客串了戰(zhàn)斗工兵，載具駕駛員，戰(zhàn)地醫(yī)療兵甚至是指揮交通的角色，他沒準可以拿到勛章呢。

但他也自知這簡直是白日做夢，因為他用肉眼看到的正在瞄準著他的車隊的反坦克導(dǎo)彈就有幾十枚，且半數(shù)都布置在制高點上，而他車隊里的任何一個裝甲單位都不具有被攻項后乘員幸存的防護能力。因此，相距不過百米的雙方，對峙成了最好的交流方式。

“老虎，待命?！卑驳逻d放下了對講機，轉(zhuǎn)頭瞟了一眼身后的某處。

“收到。”潛伏在遠處的租擊手解除了射擊保險，手指預(yù)壓著二道火板機。

“我想我們還有談判的機會?！卑驳逻d少校扔掉了武器，從裝甲車上走下來。

“搞什么鬼?想談判就非得挑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談?”彰人的手指放在了扳機上，“在聯(lián)合政府的談判桌上解決不了的，在這兒也一樣無法解決?！?/p>

“我去會會他，”辰巳解下了身上的武器，“放心，既然要打，那就讓他們把我打得千瘡百孔，把我拖出太陽能塔吧，得讓他們看看什么才是TPU!”

“剩下的交給我，我當你的眼睛?！标男呛统剿冉粨Q了眼神，“除狙擊手保持警戒外，其他人一律按照辰已隊長交待過的做?！焙芸欤琓PU衛(wèi)隊的隊員們統(tǒng)一拔下了壓滿實彈的彈匣并當著防衛(wèi)軍的面扔掉，又換上一個彈匣。

“這是干什么?”彰人又急又困惑不已。

“辰巳隊長不會有事的，聽他的安排就好?！标男桥牧苏萌说募纭?/p>

“我是TPU火星部總指揮官，辰巳誠也?！?/p>

“我是防衛(wèi)軍的安德遜少校?！?/p>

二人頗有默契地互致軍禮。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我就不強制要求你離開這里，前提是你別胡來！但我要告訴你，你的上司騙了你們所有人，他把人類都出賣給了斯菲亞，斯菲亞想借助這座塔徹底分化人類，之后會發(fā)生什么我不說你也知道。”辰巳率先開口。

“我知道你也是軍人出身，你不可能不明白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因此我會和我的下屬在這里，就像你和你的人一樣?！?/p>

“我明白……”辰巳咬緊牙關(guān)，臉緊繃得像塊鋼板，他那只佩戴著能量探測器的左手頹然垂下，只見屏幕上一串數(shù)據(jù)和紅點在太陽能塔的地形圖上狂閃著，像條絞索一樣，越絞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