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買東西，偷東西？

格雷戈里今天要做出他人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天命推動，人力不可違。啊，現在他可算明白這句被刻在唐人街道館外的話，是在指些什么了。

格雷戈里將兩張一百美元的鈔票平鋪開來：以偉大的美利堅民族合眾國，和什么什么的榮耀，他，格雷戈里爵士要賦予雪爾莎“采購騎士”的稱號，現在，這兩把鈔票劍要被交付到雪爾莎手上，本周末的采購，要由她獨立完成。

“啊，爵士要處理更重要的事?！备窭赘昀镒テ鸱蓝久婢吆蛼甙眩鹤蛱焱砩?，一位喜歡喝酒和開垃圾車的人，他開著垃圾車撞到格雷戈里家地后院籬笆上，垃圾回收廠的人答應進行金額賠償，可是這些垃圾—還得讓格雷戈里和琴娜他們親自處理。

就這樣，甜品店的食材采購工作，和部分日用品的購買補充，也就落到雪爾莎一人身上。當然，格雷戈里知道最有可能的結局會是什么：就像他小時候，第一次去買啤酒和三明治時，他花了全部的錢來買《太空戰(zhàn)士》新式玩具。

可他成功改掉了，全要多虧他驚人的自制力，以及—三個星期的零用錢停用—格雷戈里可算知道，那些苦情電視劇里的“心痛”是什么滋味咯。雪爾莎？她可能會拿這些錢去買巧克力、小玩偶和蝴蝶結發(fā)卡之類的。

“這就是為什么，埃納德，我要代我媽媽準你半天大假，”格雷戈里為埃納德胸前的衣領換上新的名牌，“這是你在度假期間的新工作：密探。一旦小雪球把錢用在錯誤的地方上，你要把她攔在線后。能做到嗎？”

“我…可是…但是我…好的格雷戈里，”埃納德抖掉身上的污泥、枯葉和塑料袋，后院里還有四堆不小的垃圾等著他們去丟棄，“但首先…我得先給自己做個清理?！卑＜{德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格雷戈里遞給她兩瓶機油：對，還得吃個飯。

雪諾今天要交給幻魔一個新任務：作為一個擬態(tài)為人類的金屬造物，這臺—這名涉世未深的機器同胞，她與蘭瑟的新家人，幻魔，他就要迎來學會使用餐叉、自我清潔—口語表達和英雄課程后的又一挑戰(zhàn)。

“這是兩百美元，幻魔，你要根據清單上的記錄，把它們都買齊。剩下的錢，你可以拿去用在自己感興趣的方面上?！?/p>

這是雪諾對幻魔的原話，之后是蘭瑟的一大堆經驗補充：遠離賭場遠離暗巷遠離騎車偷錢包的人。有問題就去找交警，去警視廳找克里斯他們，剩下的錢別到處亂花。被欺負時不要意氣用事，不要第一時間就想到通過變形能力和武力解決。

“再加一項，給蘭瑟買些口服鎮(zhèn)定用維生素片?！毖┲Z可不是在開玩笑，這件事情上蘭瑟看起來和聽上去都有些太緊張了。

蘭瑟試著送給自己幾次深呼吸，之后是一杯帶冰塊的冷水。好了，沒必要緊張，他們經歷過不少比肩世界末日的場景了，只是幻魔要出去購物，他應該放輕松。他有給幻魔留硬幣，關鍵時刻可以通過公共電話打給他。他也有為幻魔拷貝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分布圖，錢用光了也能去尋求幫助—

—哈哈，對啊，就像他們今天早上，在幻魔起床前討論的那樣。蘭瑟對雪諾一次次重復著他的緊張，可雪諾認為，這是幻魔長大成人、真正獨立應當走出的關鍵一步。如果連日常中都不能照顧好自己，幻魔又怎能保護更多人？

“雪諾，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沒有你的建議我會發(fā)瘋的?！笨粗媚д驹陔娞葜须x去的背影，蘭瑟將杯中的冰塊也塞入口中。焦糖冰塊，融化后是甜味兒的。雪諾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夾，“別太緊張，蘭瑟?！边@場短時通話，也就此結束。

不緊張我怎么可能不緊張，娜塔莎！—在幫雪諾關閉身后的辦公室大門后，蘭瑟以他所能發(fā)出的最高分貝呼喚他的人工智能程序—娜塔莎，幫我聯(lián)系佐多和佐莫他們，我需要兩個偵探，要專業(yè)的！

“可是蘭瑟先生，這真的有必—好吧—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做，”娜塔莎在接通暗影邦尼偵探事務所的電話前，還不忘為蘭瑟送上幾句貼心提醒，“您不久前連續(xù)工作過三天三夜，作為您的人工智能助理，我建議您先進行休息。”

十五分鐘后，暗影邦尼與暗影弗萊迪這對雙影神探兄弟，就在灌木叢的掩護下觀察起三角洲賣場：整座猶他州龐頓中城里最大的百貨商城。幫一個朋友監(jiān)視個白發(fā)機械小男孩？要佐多來說，這真是他的偵探生涯里，唯一比找寵物還要簡單的活計。

“報告，他已經進入商場，在五金區(qū)找到了你需要的零件，電纜和阻尼棒，”暗影邦尼通過電話向蘭瑟進行報告，還通過壓低嗓音、扯高聲帶的沙啞音質，營造出對講機通話的既視感，“他付完錢了，完畢。請求下一步指示，完畢?！?/p>

“啊—！警報警報—！兄弟，我看到一個危險的恐怖分子！”暗影弗萊迪的話，讓暗影邦尼將手中望遠鏡地鏡頭轉向右側：是的，絕對是個恐怖分子，不是骸拳那種重型罪犯，也得是地鍬和泥包這種社會渣滓和臭蟲。

否則的話，按照正常人思維，誰會給自己化上馬戲團小丑的面裝，身著白色雜技服和大到夸張的紅色領結，身后還裝著四根只要一下就能擊倒押運警隊的金屬手臂？暗影邦尼轉動虛空護手：罪犯警報，他們該出手了。

“格雷戈里，雪爾莎成功完成今天的采購任務，她手頭上還剩下二十美元。哦，她差點就發(fā)現我了?！卑＜{德躲到兩塊滾輪小子牌甜甜圈的宣傳背景板后，還好，她的反應能力和雪爾莎比，還沒太過糟糕。

“那家伙的老大叫格雷戈里？和斯塔福特家的男孩重名？啊，那他的全名肯定是格雷戈里?喜歡綁架無辜孩子的?大混蛋先生！”暗影弗萊迪佐莫，又對佐多提出他的請求：他們現在就用虛空護手的力量，好好伺候這位新罪犯小姐一頓。

不，這里有太多人了，會傷及無辜。我們得繼續(xù)跟蹤她，還得保護好蘭瑟讓我們保護的那孩子，和被跟蹤的雪爾莎—暗影邦尼做出如今的局勢分析。他需要思考，還需要給自己補充點能量。一塊能量，兩塊，三塊—嗯—巧克力小麥粉味的能量。

“喂，你到底買不買?。俊碑敯涤鞍钅嵩嚦酝甑谑畨K巧克力曲奇餅時，導購員終于有些不耐煩地對他發(fā)問了。暗影邦尼點了點頭：他們會的。在他們解決完這里的罪犯小姐之后，他會訂上五十袋慶功餅干，讓超市用直升機，空投到出租屋去！

“叮叮咚—你們的下午茶外送—！”兩小時后，當格雷戈里端著兩盒烤巧克力松糕進入警視廳時，克里斯最先看到的不是道森警長訂購的下午茶餐點，而是格雷戈里身后的兩名偵探，與他們不顧阻攔推入大廳的“證人”，還有“罪犯”。

證人是雪爾莎與幻魔，至于罪犯，自然是被五花大綁后的埃納德。格雷戈里看到這一切后，臉上的表情是一種似笑非笑的僵硬。最終，一抹芥末牙膏般的話被他擠出牙縫—“看來，今天下午的誤會，真的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