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一共29.5元，請問要用袋子裝嗎？” “嗯?！?“好的，袋子另付0.2元，共付29.7元，手機我掃你……” 空熟練的拿起掃款器，等著顧客的付款碼，只是等空剛要掃時，那人的手突然往回縮了一下，空往前掃，他又往后縮了一下。 嗯？空抬頭想問個究竟，只是瞬間，自己也愣住了。兩人愣了幾秒，不約而同的開口。 “魈？” “空?！?夜晚的人很少，空干脆陪魈來到休息區(qū)坐著聊天，全透玻璃外是黑壓壓的一片，偶爾能隱約看到上班族匆忙回家的身影，這條街沒什么路燈，唯有月撒下點可琢磨的光和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 空捧著魈分的飲料有些不自在，太久沒見，不過他還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只是幼稚褪去，有了成人的成熟和青年的生機，空偷瞄了幾眼，魈眼角的那抹紅因時間從荷花尖淡粉化為紅梅的艷，也是合了那先生的眼緣吧。 空突然想到，問：“這些年，過得怎么樣？他對你還不錯吧？” 魈隨即點頭，“鐘離先生很好?！?他們都曾是在同一個福利院長大，但魈在十歲那天被一位先生收養(yǎng)，而空和他的妹妹直到成人也無家。 不是說沒有人想收養(yǎng)他們，可這兩個犟啊，說什么也不愿意分開，一般人家又沒有條件能同時收養(yǎng)兩個孩子，幾番過后，兩個孩子也就被淡忘在福利院了。 “你現在如何？”魈問。 空聳了聳肩，“還行吧，吃的飽，穿的暖，也找到了工作，政府還有幫助，相對……還算是安定吧?！?福利院的孩子到了十八周歲須離開，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能在城市中站住腳跟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空看了看魈的這身打扮，“你現在是在讀書還是工作??？” “我……剛剛退役，回來復學，同時也會在先生名下的公司實習?！?空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雖然知道魈會很厲害，但沒想到會這么厲害，學習工作兩不誤?。?不過，空重新打量起魈，不愧是當過兵的人，多于同年人的肅穆感是無法忽視的，剛剛說不上來是什么，知道去服役之后倒是懂了。 兩人小聊了一會兒，便各忙各的去了，在魈走之前，兩人加了微信。 夜里的客人不多，但也不能偷懶，今天空的精神意外的比平常要好，如果有人拿個鏡子給他，或許才會發(fā)現，他的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笑，揮之不去。 等到魈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剛剛退役回來手里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完，他洗漱完剛準備入睡，卻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機，點開了新好友的界面，下系統(tǒng)的問好下有一句話： [空]：晚安，祝你有個美夢。 “晚安，祝你有個美妙。” 十年前，對還在福利院的他，空也是這么說的。 那時候，魈有較嚴重的厭食癥，幾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沒少難為福利院的阿姨們，好在發(fā)現杏仁豆腐他能接受。但總歸是到甜品，帶來不了多少營養(yǎng)。 導致某天晚上，魈因肚子疼的睡不著，只能靠在床上翻騰來稍微緩解。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強制的催眠自己，突然一只小手拍了拍他，他探出腦袋，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在他床前，背著光，看不清對方的臉，但能看到一顆呆毛軟趴趴的在主人頭頂，似乎在暗示自己很困很累。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幫你叫值班阿姨嗎？”一個些許軟糯更是清澈的聲音傳來。 魈看著不回答，對方好像有些生氣了，“你這樣翻來覆去的會吵到我妹妹睡覺的！” 又沉默了一會兒，魈開口道，“我沒事?！边^了一會兒才說道，“只是肚子有點疼?！?那小孩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餓了吧？”他對魈有印象，每天吃的特別少，一天吃的量不過他的一頓早餐。 魈又繼續(xù)沉默著，他并不懂餓是什么，厭食癥患者是感受不到饑餓的，只是身體對營養(yǎng)有著欲望罷了。 但對方可不管了，直接把他從床上拉下來，牽著他的手往外走。 “要去哪里？” “廚房啊？你不是餓了嘛。” 走到走廊，月光打下，魈才看到了，這個金發(fā)搭肩的小孩，是空?？绽驈N房走去，一路絮絮叨叨著，“……我記得你只吃杏仁豆腐對吧，我看過幾次阿姨做的，應該沒問題，吃完你就去好好睡覺啊?！?魈突然停下來，“你做？” 空眨巴著眼睛，“不然呢？你會嗎？” 他不會。 于是任由空牽著去了。兩個小家伙在廚房里搗鼓東搗鼓西的，不是沒把值班人員引來，只是吧，看著里面的兩個小家伙，她感覺自己進去也不是，放任不管又不好，干脆就在門口默默的看著了。 空倒是做的有模有樣，還加了點小湯圓來做點綴。給魈吃完后洗碗清潔也是他一人完成的，魈站著旁邊看到能幫的就去幫。一頓下來，夜比剛才還深，于是空又拉著魈趕忙的回到房間，給他蓋上被子，就像哄他妹妹一樣，輕輕拍了拍魈的頭。 “晚安，祝你有個美夢?！?后來魈被收養(yǎng)，在鐘離的照料下，十年來他的厭食癥已經好了太多，即使對食物仍是沒有食欲，但還是會都吃掉。 唯獨對那杏仁豆腐，有著不可描述的喜愛，之后他也嘗試自己去做，可無論加多少糖，都沒有自己記憶中，那天晚上的甜度。他周邊也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魈在私下會將那道菜稱之為「美夢」。 空值的是晚班，早上換班后空回到家中，一個一廳兩室的小房子，正正好適合兄妹倆住。 熒已經出門了，桌上擺著還有余溫的“早餐”和一張便簽。 To老哥：吃完就趕緊去補覺！我今天去店里，可能要很晚才回來，不用給我留晚餐了。 這是他們的習慣，早上熒會做好早餐留著然后去上課，晚餐由空來準備預留著，等熒快回來他也差不多要去店里交接了。兄妹倆幾乎是倒時差生活。 空輕笑了一下，便依著熒的意思吃東西睡覺去了。這一覺睡到了下午，起床把家里衛(wèi)生打掃一遍后，空尋思著要不要去送點外賣，打開手機后入眼的第一個是一條新消息。 上午1:23?[魈]：嗯，你也好好休息 上午6:01?[魈]：早 空微微愣住，尋思了一會回到： [空]：抱歉剛剛起床沒看到消息 [空]：你現在在哪里？有沒有時間晚上一起吃個飯？ 正想著就這樣約人家吃飯會不會不太好，那邊秒回道： [魈]：今晚不方便，我現在在醫(yī)院。 空的心里突然一震，馬上問他怎么了？生病了嗎？但那邊很快解釋，是自己的一個朋友住院，他是來陪護的。 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要了地址，走前準備了兩份便當，和一些水果。 水果是給要去探望的病人的，但畢竟不熟，就讓魈代拿進去了，而便當…… “來，給你的，我猜你肯定沒吃東西?！笨諏⒈惝斶f到魈面前。 魈確實沒吃，聽到浮舍住院的消息，他直接趕過來，無暇顧及飯啊餐的。 他打開便當，里面的東西都很清淡，并且有一大半都是，杏仁豆腐。 “抱歉，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喜歡吃什么，只知道你以前最喜歡吃的是杏仁豆腐了?！?魈盯著那豆腐有些出神，空還以為他不喜歡，剛想說要不他去買點其他吃的，魈突然說： “謝謝，我很喜歡?！?剛剛好，空看到魈微微勾起的嘴角，只感覺自己心臟漏了一拍，在他的記憶力，魈真的從來沒有笑過。 兩人在走廊上默默吃著東西，突然房門打開，一位藍發(fā)的小姐走出來看到他們，“魈，你可以回去了，你一早就過來也很累了，浮舍大哥的病情已經穩(wěn)定了，你放心吧，這邊還有我們在?！苯又袑照f，“也謝謝你，如果你不了，魈他怕是要一整天都不吃不喝了?！?不過兩人并沒有馬上離開，坐久了腰酸背痛的，兩人一致決定去天臺吹吹風。 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過了，冬天的夜晚來的非常非常早，太陽已經準備下山了，兩人站著在圍欄旁，正正好好的面對著夕陽，光有些刺眼，空干脆背對著靠著，夕陽把他鎏金的長辮照的很亮很亮。 魈看著空，記憶中的男孩長大后還是和原來一樣的漂亮只是太瘦了些，那個腰似乎一只手就能摟住，肩膀薄的感覺只要多使點勁就會被壓垮。雖然沒有病態(tài)感，但也不應該在是一個二十歲青年的體形。 “浮舍是先生的一位手下，待我很好，說為我的家人也不為過?！摈掏蝗徽f道，好似在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因為這個病人使得飯也不吃。 空點點頭，也不知是否明白了這層含義，“那一定感覺很糟糕吧，畢竟，沒有什么是比家人更重要的了?！彼坪跏窍氲绞裁?，空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很暗淡。 似乎是魈不在旁邊一樣，空熟練的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來點上，白煙輕輕從他口中吐出，不同于那些混混抽煙，魈只覺得眼前的人，很滄桑。 雖然空一直有著福利院作為庇護所，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稱之為一個溫暖的家，里面也不乏會有偏激的孩子，不負責任的阿姨，在政府所安排的學校，也會出現欺凌福利院來的孩子的情況。 像魈這種被人從中收養(yǎng)的孩子，大多都很早熟，更何況空，在里面一度待到了成年才離開的。 “為什么會抽煙？”魈問，他覺得空是不會碰這些東西的。 似乎被這個問題問到了，空思考了一會兒，“悶。” 內心苦悶。 有時候一些從完整的家庭里出來的孩子到了社會上都會寸步難行，何況他們這種無依無靠的人。 空在十歲以后逐漸清晰了一個認知：他只能靠自己去努力。即使能否被收養(yǎng)仍是個未知數，但來到福利院的這么多年，他知道，可能性幾乎為零了。 在政府支持下能去上學的這批孩子中，空和熒的成績一直是最好的，不少人認為，這對雙子會不負眾望的考上大學，要知道，福利院中能考上大學的人微乎其微。 但空去上了職校，即使他的成績完全可以去個不錯的高中。 理由是：想早點出來工作。 但他讓熒必須好好讀完高中，去考大學，對此兩人吵了很久。也難得的，平常都讓著妹妹的空在那次的態(tài)度十分堅定，最終熒還是拗不過他，去上了高中，也考上了很好的大學。 天色逐漸昏暗，他們沉默著，最后還是魈先開口，“你和熒現在的生活緊張嗎？” “其實還好?！笨瘴丝跓?，煙頭微光閃爍，“工作日去便利店值夜班，周末接點外賣訂單，吃是吃的飽了，睡的也不少，但是……” 但他不滿足于此，熒現在上了大學，二十歲，正是人最狂妄最囂張的年紀，有的人會享受當下，去見識去開拓眼界，開心且自由，也有人會埋頭苦干，對自己未來的規(guī)劃不斷完善，為了去實現自己的理想。 他希望熒也是這樣，希望她能和這個時代一同飛翔，不會因為經濟問題束手束腳，而是在廣闊的天空中翱翔。 她是他唯一的家人，所以他希望她好。 熒也是如此。 即使不能像哥哥一樣早早的去打工，但她也在很努力的學習，不然也不會在二十歲就有了屬于自己的第一家店，她想為哥哥分擔，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需要被護在羽翼下的小女孩。她希望，哥哥也能多為自己活一點。 再多賺一點，哥哥就少辛苦一點，熒并不奢求太多，她就希望，哥哥能有時間陪著她一起吃早餐和晚餐就好。 因為他是她唯一的家人。 夕陽收回了最后的光束，暗示著要為這段寥寥無幾的交流打上句號。 魈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五味雜陳。 他看著空的側顏，他想安慰他，想把他抱入懷中，想讓他不要露出這樣的神色，想告訴他，自己可以養(yǎng)他。 倒不是信口開河，魈的確有這個本事。 但不善表達的他最終只做到了摁住空拿煙的手，“別抽了?！?看著魈的眼睛，空也反應過來自己在別人面前抽煙的行為有些失態(tài)，邊摁滅著煙邊說，”平常很少抽的?！?見天已經全黑了，兩人也就此告別了。 只是這次的見面，還是徹底喚醒冷卻了十年的心弦。 也是這次，魈才徹徹底底的正視了自己的內心，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回避著，即使連鐘離都已發(fā)覺他都沒有承認。 他真的很喜歡空。 印象中的第一次見面，很小一只，牽著自己的妹妹，和其他的孩子打成一片嬉戲玩耍，像一個小太陽耀眼。而他在人群之外，默默看著，恍惚間，他們好像對視了一眼，他記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很大很亮，空對他禮貌的一笑，就像是把冰糖融化后澆在心中般。 小時候的魈很孤僻，幾乎沒有人會去接觸他，即使是阿姨，也是管好一日三餐罷。但在魈安靜的世界里，總會有個小太陽，時不時塞點糖在他手中，每年新年，他的床上總會多張小卡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新年快樂！ 這是他唯一收到的祝福。 他的不幸似乎都在十歲那年開始慢慢補了回來，他突然擁有一個了家，許多愛他的人，接受了更高等的教育，見識了更廣闊的世界。 但他仍記得一個小小福利院里的孩子。 所以在他離開福利院最初的幾年，每年都會去看他，悄悄的，不想讓空發(fā)現的去。站的遠遠的，因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對空，即使是到了上初中的年紀，魈的社交能力還是很差。空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好生活，好好學習，好好的照顧妹妹，不過魈沒說，熒似乎不需要再保護了，他有好幾次看到熒打架的場景，都是占上風。 魈也會打著回報的名號給福利院送了許多禮物，而最好的那個，一定是在空的手中。 一開始，魈是抱著報答空的想法去的，為感謝他的黎明，他最初的光。但隨著漸漸長大，這種想法慢慢就變了味，因為后來的各種原因，他沒再去看過空，朦朦朧朧了許久，直至十年后兩人的再相見，情竇盛開，似花朵綻放的清香不可再忽視。 退役回來的那天很晚，魈坐著車穿過了一條街道，那里的路燈很少，也沒有月光，靠著車燈打出一條刺眼的道。但在這片昏暗中，他看到了一家仍亮著的店。魈的視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空，正在店內忙著自己的工作。 心突然慌亂的跳了幾下，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但就是想把一些要緊的事處理完后來見他。 那天晚上，要緊事處理完后，即使已經凌晨了，他還是選擇去回家的另一個方向。 他想見空。 他喜歡空。 今晚，他依舊收到了一條消息： 「晚安，祝你有個美夢」 半夜漆黑的房間里，沒有人看到，魈那紅透了耳朵。 現在已經是月底，大家各有各忙的，所以空和魈絕大部分都是在微信上聯(lián)系，偶爾兩人都有空出來小聚一下。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空把自己所有的工作處理掉了。店長是個大好人，見空年紀輕輕的出來打工，不僅平常只讓在工作日工作就好，也很大方的給開了假期。說什么，年輕人也要多去玩玩，一天悶在店內也不是個事兒。 正好可以好好陪陪熒，空正琢磨著明后天的空擋帶熒去哪里玩，突然接到了魈的來電。 “喂？” “……今晚有時間嗎？我們一起跨年?！?空愣了愣，這是魈第一次主動約他，但也正好，熒今晚也被她的同學約出去了，便應下來。 待到魈給的地址時，已經八點了，魈已經在外面迎接著?？沼行┚惺?，這里一看就是個高檔的小區(qū)，他看著魈，“這里是……？” “我家?！?也不等空反應過來，拉著他就往房子里面走去了。當空看見里面的大平層是真的被震撼到了，不是因為房子有多奢華，而是他沒想到還是學生的魈居然已經有能力買上這樣的房子了。同齡人之間的這般差距，如同一個無形的屏障。進到這個房子里后，空安靜了許多。 魈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輕聲說道：“房子不是我的，是我回來后別人安排的。” 頓了一會兒，他又說：“我現在不過是一介學生，還沒有能給我買下這種房子的能力?！?他看著空，神色十分認真，“所以，不要有什么壓力。” 空躲開了魈的眼睛，低下頭去，下意識的用手遮住臉，啊，臉好燙。 明明今天很冷的，甚至下起雪來。 自己到底什么時候這么會被魈影響的？ 好像，好久好久以前就開始了吧。 空永遠也忘不了，在最初，第一次見到魈的時候。他在人群之外，格外顯眼。空的第一印象就是： 好漂亮的人。 小孩子本身就會對好看的事物心生好感，這是他一開始愿意接觸魈的原因?？帐莻€膽大的，所以在魈身邊從未有什么不適，但對方的的確確是個冷淡的性子，又好像對什么都不感興趣，所以除了給他塞塞糖，空平常也想不出能親近魈的好辦法。 所以他干脆變著法的給魈弄各種各樣的糖，只要有比較新奇的，他第一時間就會拿給魈。 為此熒也和他鬧過一次，以為空在外面有別的妹妹了。 后來干脆自己下廚房去學做點心，然后讓阿姨給魈送去，但魈不肯吃，他還傷心了好久。 空當然不知道魈的厭食癥，阿姨們不會給他們說?？崭恢?，那次的甜點心，因為是阿姨送去又沒說是他做的，魈才沒吃。而每次送去的糖，魈都把他們吃掉了，還把糖紙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如果魈帶空去他的房間看看，就會看到一個精致的，裝滿糖紙的盒子正靜靜躺在床頭。 兩人今晚一起看電視，一起聊天，像任何一對好朋友一樣，但要真探探他們的心，卻是各自藏有思緒。 快到十二點了，魈說今晚小區(qū)會有場小型的煙花秀，于是邀請空來到陽臺，那里也擺放了座椅，像是一個小酒吧臺一樣，他們并肩坐著。 雖然下著雪，但年輕人抗凍，也就毫無顧慮的在外面坐下了。 空看著欄桿上堆起的小雪丘，他記得他和魈在福利院的最后一次相處，也是雪天。 那年雪下的很大，把福利院蓋的嚴嚴實實，阿姨們還組織起了掃雪活動，雖說是掃雪，但更多的孩子是在打雪仗，堆雪人。 空正為堆的雪人找樹枝，就看見一個孤零零的熟悉身影。 “魈？”空走過去，剛走過去看清，“等等！你在干什么？！不要吃雪！雪不能吃的！” “為什么？” “雪很冰，會拉肚子的?！笨照f著把魈拉離那個雪堆，看著魈的手，光溜溜的，被雪凍的通紅，他記得阿姨明明沒人都發(fā)了一雙手套的。 “你的手套呢？” “早上好像被裹在被子里了，出來的時候沒找到。” “那待會兒我陪你進去找吧，不過現在……” 空將魈的雙手握在自己的掌中，哈著氣用自己帶著手套的手慢慢揉搓。 “先讓它變暖和些?！?魈的手摸起來是什么感覺？空早就沒印象了，好像有些冰冰的，軟軟的。魈就在他面前一動不動，任空去溫暖他的手。 后來，后來魈就被領養(yǎng)了?？找膊浑y過，只為魈感到慶幸。只是他沒想到，魈還會回來。 魈每次回來都被空發(fā)現了的。 雖然魈會躲的遠遠的，但那炙熱的目光喲，空想不發(fā)現都難。 不過他沒發(fā)現過自己妹妹打架是真的。 不過也只是開始幾年，后來魈再也沒來過了，空也全身心的投入對未來謀生的規(guī)劃。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專心生活在自己的圈子中。 只是某一天，他們再次闖入對方的世界，又在漫雪飛舞的季節(jié)，或許是因為冬天很冷，所以他們靠的很近。 就像現在這樣，肩并肩的坐在一起，魈看著空似乎又露出了那晚天臺上的表情，下意識的摁住空的手。 “怎么了？” “你最好把煙戒了，很傷身體?！?空笑了笑，看著魈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那可不行啊，沒了煙我要是悶了用什么代替？” 不過是一瞬，外面煙花飛起到綻放的一瞬，空突然被旁邊人攬住腰肢，猶如蜻蜓點水般被觸了唇。 “用我。”魈說。 混著煙花的爆炸聲，卻清清楚楚的穿進空的耳里。 今日小雪，和十年前的那場一樣，白的純粹，冷的刺骨。但又不一樣，今年，它伴著未熄的星點落下，不像是煙花的余溫，更像是天上的星星，從前睡不著覺時，喜歡趴在窗邊看到的星星。 只是…… 都不如對方的金眸耀眼。 空摟住了魈的脖子，意外主動的貼了上來，有些含糊的應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