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之圖】第一節(jié) 第三章 個人翻譯
行商浪人旗艦馬斯凱西號,星語廳,恐懼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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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戰(zhàn)斗太激烈,托雷斯艦長都快把圭蒂給忘了。
當大家走進星語廳時,這位行商浪人的艦長想起了她以前的導航員。拉斯普托斯-圭蒂是個身材高大,皮膚白皙,為人驕傲,散發(fā)著迷人魅力的人。他的家族與錫拉丘茲的托雷斯-布歇爾商會間保持著緊密的合作關(guān)系。在馬斯凱西號長時間停留在恐懼之眼的時間里,圭蒂的獨特能力幾乎變得毫無用處——星語者無法看透大漩渦的深處。船上的一些人聲稱導航員得了以太病,另一些人則說,沒有了星語者天使般光芒的指引,圭蒂已經(jīng)瘋了。某段時間,船上發(fā)生了好幾起船員失蹤事件,他們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喉嚨被人撕開了。最初,大家懷疑是那個怪物般的黑森或某個從失落靈族世界上跟來的偷渡者所為。直到他們在下層甲板上發(fā)現(xiàn)了馬斯凱西號首席星語者的尸體,圭蒂還在咀嚼著她的血肉。
托雷斯艦長當時就想處決他,但她認為,在他神志清醒的時候,這名導航員和他對星區(qū)的知識可能還有用處。所以她決定把他關(guān)在囚籠之中,限制他的行動,并把籠子掛在星語廳房間的角落里。她把他安排在那里有兩個原因:首先,作為馬斯凱西號的星圖室,這是精神錯亂的圭蒂感到最平靜的地方,這使得托雷斯艦長可以更輕松地控制這個瘋子。其次,自從進入恐懼之眼以來,星圖幾乎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這個地方很少會有人使用。
切瓦克沒在意這個長著鱗片的變種人,只是在圭蒂向他伸出骯臟的蹼爪時稍微躲了一下,然后就繼續(xù)往前走去。托雷斯艦長把一只手威脅性地放在她腰間的手槍上,握住了武器,示意變異的導航員滾回他的籠子。他的頭被拴在一個鐵鏈里,雖然不滿地嘀咕著,但只能眨了眨眼表示順從。
托雷斯艦長轉(zhuǎn)過身,準備如往常一樣坐在星語者大廳長桌首席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切瓦克已經(jīng)把那張華麗的皮椅占為己有了。他隨意地斜倚著,把靴子擱在那張擦得锃亮的大桌子上,毫不在意桌子上那些古老的矢量圖、天體圖和經(jīng)度表,這些都是艦長和她的艦船一起繼承下來的寶貴遺產(chǎn)。艦長在心里厭惡地罵了一聲,另找了一個座位,開始收拾那些精美的卷軸和地圖。埃爾法尼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穿著一套兩件式的古銅色絲綢罩衣,戴著項鏈,最外面是一件華麗的閃蝶晶翅制成的高領(lǐng)長袍,光彩照人,又開始吸食她的那種精神藥物。
盡管克魯特自己年輕時也對時尚很感興趣,但審判官一開始還是覺得奇怪,為什么這位失明的虛空先知對服飾和外貌如此感興趣。雖然她的母親曾經(jīng)確實是一名轟動一時的精神領(lǐng)袖,但埃爾法尼本人并不知道這一點。她只能看到未來,不能看見過去。然而,隨著審判官與她相處時間的增長,克魯特慢慢地明白了。大多數(shù)人都不能看見自己,除非使用鏡子一類的物品,但虛空先知卻總是通過別人的眼睛看著自己。失明的她只能通過伺服顱骨的眼睛觀察世界,包括她自己,這使她比克魯特見過的任何人都更在乎自我和外貌。這一點從虛空先知在行商浪人的隊伍中醒目而異常華麗的服飾中就看得出來。
伺服頭骨“父親”在埃爾法尼的絲綢肩墊上盤旋,看著她展開一副水晶塔羅牌。托古爾修士只能站在墻邊,華麗的家具無法容納他龐大的身軀、厚重的盔甲和背后的伺服臂??唆斕卮掖易哌^兩個守在入口處的衛(wèi)兵,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一個侍者端著一盤食物和飲品跟在他后面。侍者在切瓦克面前擺上一盤冒著熱氣的煮蛋和黑面包,又端上一小瓶杜松子酒和一只玻璃杯,然后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這位看上去很年輕的大審判官坐起身來,迫不及待地用勺子鏟了一大口食物。所有人都等待著,被切瓦克狼吞虎咽地吃下如此奢華的食物的場面所吸引。大審判官一邊咀嚼,一邊揚了揚手里的勺子向房間里的人示意,他的下巴上還流淌著蛋液。
“不用等我,” 他猛咽了一大口,然后給自己倒了一滿杯酒。
托雷斯沒有等,她像連珠炮一樣問了克魯特一大堆問題:“萊姆斯,請告訴我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個人是誰?”
克魯特點點頭,表明他完全理解艦長的要求。
“請允許我介紹,” 克魯特開始說,“異形審判庭的大審判官,布羅尼斯瓦夫·切瓦克?!?/p>
除了圭蒂嘰嘰喳喳的動靜和水晶亮片拍擊在光滑桌面上的啪啪聲外,整個房間都陷入了瞠目結(jié)舌的寂靜。
“這不是切瓦克,” 托雷斯艦長說?!扒型呖艘呀?jīng)死了?!?/p>
“好吧,這讓我松了口氣?!?切瓦克一邊吃一邊說:
“她說得對。” 托古爾插嘴說?!吧踔聊切┫嘈潘€活著的人也說他被靈族人抓走了。還有人說,千子軍團的黑暗巫師們把他當成了他們的玩物。”
“再說,他怎么可能看起來這么年輕?” 托雷斯艦長補充道?!八蓟钏陌贇q了吧?”
“四百三十三歲?!?切瓦克臉色陰沉地糾正她。
“這位就是布羅尼斯瓦夫·切瓦克,” 克魯特對他們說。兩位審判官沿著桌子互相打量了一下。切瓦克又坐回到他的食物旁。
“我非常了解他。在獲得審判庭的地位之前,我在這433年中的20年里都是他的助手和學徒。然后我利用我的地位、影響力和權(quán)力,讓你們?nèi)话阉麕У搅诉@個可怕的地方。”
“但是……” 托雷斯艦長喃喃自語著,她的嘴已經(jīng)跟不上腦子了。
“毫無疑問,靈族是一個極其長壽的種族?!?切瓦克以權(quán)威的語氣說道?!斑@種長壽并不完全是由它們的生物性質(zhì)決定的。我不想假裝理解,但他們在銀河中以超光速運動為主的跨維度旅行似乎對他們的細胞衰老有倒退的作用?!?/p>
托雷斯從切瓦克的方向轉(zhuǎn)向了克魯特?!澳隳苷f簡單點嗎?”
“在網(wǎng)道中旅行會延緩并逆轉(zhuǎn)衰老過程。而且對靈族異形外的其它種族也同樣有效,” 托古爾對她解釋說。然后,他轉(zhuǎn)向切瓦克問道:“你參觀了傳說中的黑圖書館,是不是?”
切瓦克把勺子扔到盤子里,然后開始大口喝著杜松子酒?!皼]錯。我既是客人,又是囚犯。無論如何,我都不打算回去了?!?/p>
“阿扎克·阿里曼和他的千子呢?” 埃爾法尼對高級調(diào)查官嚷道,她的聲音很激動,就像一個試圖在大人的談話中引起別人注意的孩子。她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塔羅牌的水晶片和它們的天鷹形布局。
克魯特似乎對在切瓦克面前提到阿里曼這件事有些不安。
“阿里曼覬覦著黑圖書館和它所包含的禁忌知識,” 克魯特嚴肅地告訴她。“他漫游銀河,永無止境地尋找它的秘密。如果這樣一位邪術(shù)宗師能夠進入黑圖書館,那么帝國將見證一位混沌之神的誕生?!?/p>
“你在這個該死的巫師手下做了多久的奴隸?” 托古爾修士陰沉地追問道。
“夠了,托古爾修士?!?克魯特打斷了他,但問題依然存在。
“我是神圣審判庭的一員。我有一個頭銜,請你記得使用它,托古爾修士?!?切瓦克不耐煩地回答。
“大審判官,” 星際戰(zhàn)士再次開口,在這個頭銜處加重了音節(jié)?!扒ё榆妶F的巫師阿里曼在欺瞞詭詐的技藝上無與倫比。你們怎么能確定這是切瓦克,而不是某個冒名頂替者——更糟的是,你們怎么知道這不會是毀滅力量的奴仆之偽裝,甚至是阿里曼本人?”
“他說得有點道理!” 切瓦克尖刻地諷刺道。
克魯特再也無法忍受這滿懷敵意的招待和對切瓦克的猜疑了?!拔蚁脒^這一點。朋友們,請別再問這些煽動性的問題了?!?/p>
現(xiàn)在輪到切瓦克失去他僅有的一點耐心了。“我很驚訝,我竟然被托古爾修士說教。你來自被審判庭宣判為叛徒的戰(zhàn)團。一個光輝歷史以恥辱告終的戰(zhàn)團,一次被拋棄的贖罪遠征,你們以帝皇的名義犯下了背叛和邪惡的行為,卻試圖以尋找神器和使用混沌的禁忌武器作為借口……”
“……對抗混沌!” 托古爾正氣凜然地嘟囔道。
“這是愚蠢的交易,” 切瓦克說?!盎煦缡菬o法對抗混沌本身的,自大的阿斯塔特。如果你相信這種事,與其說你是叛徒,不如說你是弱智。黑暗力量知道你們想要使用它們褻瀆的工具。它們會利用和操縱你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將你們的劍刃引向帝國忠誠者的脖頸,而你們渾然不知!”
“作為阿里曼的奴隸,我想你應(yīng)該很了解黑暗力量吧!” 托古爾針鋒相對。
“我只學會了不要相信它們的任何東西?!?澤瓦克冷笑道,又把矛頭指向了行商浪人的艦長?!斑€有你,艦長。你用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偷竊了大量腐化墮落的物品賺取利益,再把它們的污染散播給毫不知情的帝國——一切都只是為了滿足你對財富的私欲。你說我在機庫里的行為魯莽無謀,殊不知你做的事情比我危險得多,艦長。”
埃爾法尼對大審判官微笑著。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會是切瓦克的下一個攻擊目標了?!芭缀蛺耗拗??” 切瓦克難以置信地啐了一口?!澳銈兪窃趺锤易谶@里評判我的。克魯特?”
克魯特回望著他的導師。
“我們在恐懼之眼里,” 克魯特告訴他?!拔覀円恢痹谡夷?。直到現(xiàn)在,這些人才知道我的真正目的。你可能需要給他們一點時間來調(diào)整自己。神皇在上,的確是我慫恿了這次行動,而我現(xiàn)在還有點混亂呢。在這個致命的地方,審判官的頭銜和紋章并不能獲取任何人的忠誠——我相信你很清楚,大人。所有人都只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行動。他們各自都有不得不留在這里的理由。如果有人沒有這些理由就同意和我一起行動,我反而會認為他是瘋子而拒絕他上船?!?/p>
切瓦克帶著冷酷的自信點了點頭。
“這樣說來,你自己一定是瘋了,” 切瓦克譏諷道,但他的眼神明顯輕松了很多。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大人?!?/p>
切瓦克回頭看了看托古爾修士和托雷斯艦長銳利的目光,以及暈頭轉(zhuǎn)向,只會傻笑的虛空先知。
“如果你們活得夠久,你們就會慢慢了解我的。我的話常常草率而挑剔。也許雷姆斯之后會告訴你們,不要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反而言之,我想把我在黑圖書館里了解到的唯一一件事告訴你們。雖然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混沌已經(jīng)是我們的一部分了。它以凡人靈魂作為交易的貨幣,玩著自己過家家的游戲。它以自然的本質(zhì)和情感為食。沒有我們,就不會有混沌。善與惡?對與錯?這些是這個星系的居民用來安慰自己的二元對立論??峙律窕实拇蟛糠止ぷ鞫际窃谶@兩者之間的灰色地帶完成的?!?/p>
(譯者注:這里對于混沌的設(shè)定已經(jīng)在后面的劇情中被部分否認了,又或許這只是這名作者,或者故事里的‘審判官切瓦克’的個人理解,但其實并不是這樣)
房間里的人緩慢而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讓我們來檢驗一下吧,” 切瓦克突然精神起來?!斑^去的事已經(jīng)說夠了。虛空先知。把歷史留給書架上塵封的書吧。我對未來更感興趣。別再問問題了。我們直接看答案吧?!?/p>
克魯特遲疑地點了點頭。埃爾法尼用手指輕松地操縱著塔羅牌的晶圓片。她已經(jīng)翻開了其中的幾張,為接下來的占卜提供輔助。
“三張,大審判官?!?她指示道。
切瓦克俯下身,用手指在塔羅牌上摸了一遍,選了其中的三張。埃爾法尼用一張卡片把另外兩張翻了過來。所有人,包括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變異導航員,都饒有興趣地盯著卡牌。
埃爾法尼輕彈塔羅牌的晶片,把次要指示卡放在主要指示卡旁邊。
“權(quán)杖侍衛(wèi),” 埃爾法尼開口了。她輕輕地推了推第一張牌,“流浪者?!?她又指了一張牌,牌面是一艘巨大的艦船,正從亞空間中穿梭而出?!耙晃徊凰僦?,帶來了機會和毀滅?!?/p>
“那說的是你,” 克魯特說。切瓦克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虛空先知說的是未來,而不是過去?!?/p>
克魯特的注意力又回到塔羅牌上。
“寶劍之八?!?埃爾法尼輕聲說道,并把它放在一張刻有一位身穿華麗金甲的蒼白圣徒的卡牌旁。牌面上下顛倒著對著切瓦克,他能看清畫中之人胸前的一滴血淚和頭頂?shù)墓猸h(huán)?!笆ゼ兴埂?,虛空先知宣布?!澳嫖?。過早的犧牲和爭斗?!?/p>
在這兩張牌中間,埃爾法尼揭示了她用來翻轉(zhuǎn)前兩張牌的卡片,把它和最后的指示卡放在一起?!疤祗w少女與銀河透鏡。遙遠的距離和短暫的時間——即將發(fā)生的事情瞬息萬變?!?/p>
埃爾法尼沉默地占卜著,聽眾們對塔羅牌顯示的可能性爭論不休。
“有意思,” 克魯特打斷了他們的思緒,“我可以和大審判官單獨談?wù)剢???/p>
“雷姆斯,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討論,” 托雷斯艦長堅持說?!皝喛臻g傳送門不能留在馬斯凱西號上。它對艦船和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有巨大的威脅。”
“失落穹頂是一件具有偉大力量和驚人潛力的,‘可控制’的人工制品,” 托古爾修士提醒她。“我們才剛剛開始了解它的能力?!?/p>
“我不在乎它在異形學和考古學上的意義?!?/p>
“這是無價的?!?/p>
“我的艦船和我的生命也一樣無價?!?/p>
“傳送門暫時被封鎖了。網(wǎng)道出口處于休眠狀態(tài)。什么都不能通過。” 切瓦克對她保證道,雖然他的語氣更像是直白的告知。
“黑森呢?” 這位行商浪人艦長并不是在問惡魔宿主的安危。
“在小教堂里?!?埃爾法尼站了起來,開始收拾塔羅牌?!案赣H”發(fā)出了一連串的咔噠聲和刮擦聲,伺服頭骨下顎處的羊皮紙卷軸開始展開。埃爾法尼撕下一段寫了些字,然后遞給克魯特。“這是你要的占卜推測和釋意?!?/p>
托古爾修士大步走出星語廳,身后跟著衣著華麗的虛空先知和她的伺服頭骨。托雷斯艦長沒有離開,而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克魯特。
“這一切,就為了一個人?”
“是的。”
行商浪人艦長轉(zhuǎn)身就走??唆斕亟凶×怂!巴欣姿古為L。”
“審判官?”
“計劃一條去卡迪亞的航線。你需要埃爾法尼的幫助。帶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p>
“樂意之至。” 她冷冷地回答,然后關(guān)上了星語廳的大門。
兩位審判官面面相覷,沉默了許久。
“我本希望占卜的結(jié)果是黃金王座,” 克魯特承認。“一張象征著安全、保障或至少恢復正常的卡牌?!?/p>
切瓦克凝視著他曾經(jīng)的學徒,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拔业呐笥?,黃金王座沒有任何意義?!?/p>
克魯特無法像切瓦克這樣笑出來。
“我不在乎占卜的結(jié)果是什么。跟我回去吧,我的大人?;氐降蹏?。我們一起去審判庭,一起離開這個充滿腐化和異界影響的可怕地方?!?/p>
“我絕不回卡迪亞。我也不會回悲傷圣母修道院,” 切瓦克用石頭般冷酷的音節(jié)對克魯特說道?!澳抢镏挥幸蛔畏?,一個永恒的問題,一道異端的指控會等著我,它也在那里等著你,我的朋友。如果我沒有死于清教派之手,我也會被那個叛徒所殺。阿里曼的耳目無處不在。你寶貴的帝國正在從內(nèi)到外腐爛崩塌。我的自由必須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我絕不能把它交到別人手里——再也不能。”
“大人,” 克魯特陷入了二人過去的回憶?!罢堅徫?。如果當時我留在你身邊,也許……”
“雷姆斯,你不能責怪你自己……”
“我不能不如此?!?/p>
“那你就是個傻子。如果你當時在我身邊,那么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而不是坐在我對面爭論這些破事?!?/p>
“我一直在努力想象你在那個可惡的黑暗巫師手中所經(jīng)受的考驗,” 克魯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但切瓦克打斷了他。
“別這樣?!?大審判官說。他的語氣嚴厲而認真。“你也做不到。但我不會因為一個靈魂扭曲的叛徒的行為去責怪你。”
他們彼此沉默了一會兒。
“他永遠不會罷休,是嗎?” 克魯特問,其實他已經(jīng)心知肚明。
“我的朋友,這就是我必須阻止他的原因,不惜代價。他想要黑圖書館和里面的秘密。他知道我就是揭開秘密的鑰匙。必須阻止他。我必須阻止他?!?/p>
“一定會有別的辦法,” 克魯特堅持說。“有了你的知識,我們可以把審判庭團結(jié)在一個統(tǒng)一的事業(yè)背后,帝國也會支持他們。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甚至可以發(fā)動一場圣戰(zhàn)遠征,向這個可怕的地方和它的居民開戰(zhàn)?!?/p>
“你太理想主義了。”
“總比一輩子躲在陰影里逃避要強,” 克魯特激進地回答。
“你說的對,” 切瓦克說?!拔铱赡茉谔优?,但我沒有逃避。我讓你不要去想象我在阿里曼手中所受的痛苦折磨,但如果你去想象,哪怕只是一秒鐘,你就會知道我對他的恨意。黑圖書館里數(shù)不清的典籍里藏了不計其數(shù)的秘密,為了不讓那個混蛋知道圖書館神圣入口的位置,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阿里曼用那些秘密奪走的每一條生命都在燃燒我的靈魂。我至少想試著消除一些傷害。我想趕在他之前毀壞他所尋求的寶物,使他的野心化為灰燼?!?/p>
“你只是孤身一人,大人?!?/p>
切瓦克咬了咬嘴唇,然后慢慢點頭。大審判官把手伸進他那奇異大衣看似無底的內(nèi)襯,抽出一本厚厚的大書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它的封面是用一種锃亮的金色金屬制作的,克魯特從未見過這種金屬的光澤。書脊上有三個堅固的扣環(huán),里面裝著一個復雜而古老的裝置,它有節(jié)奏地發(fā)出嘆息,就像一顆機械心臟在跳動。切瓦克把指尖放在金色的封皮上,把這本大書滑過桌子,遞給他以前的助手。
克魯特把它拿了起來。這個東西驚人地輕,與它表面金屬的覆蓋量完全不匹配。封面的打造工藝和它鍍金的書框看起來既古老又具帝國風格,標題是用高哥特語寫成的。
“煉獄之圖?!?克魯特低聲念著它的名字?!澳銖撵`族人那里偷來了這個?”
“我把它從黑圖書館里‘解救‘出來了。”
克魯特不贊成地皺起了眉頭。切瓦克辯解道:“這顯然是帝國的物品。我偷走了一件被靈族人偷走的神器。”
克魯特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那部宏偉的巨著上。他小心地解開封皮,打開了那本書。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一種厭惡和不安的感覺涌上了審判官的心頭。他很難直視煉獄之圖,于是他只能抬頭看著切瓦克。
“它被腐化了嗎?” 克魯特驚恐地問。他不知道切瓦克是不是在給他看什么被詛咒或被惡魔附身的東西。
“恰恰相反,” 切瓦克安慰他說?!拔覍@件東西的了解還很有限,因為我忙著偷它,還沒功夫研究。不過我也有自己的理論?!?/p>
大審判官說話時,克魯特強迫自己往煉獄之圖里看去。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書里沒有紙張。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疊在書脊上的輕質(zhì)金框,就像煉獄之圖封皮上的那些金屬一樣。每一頁上都嵌著一塊古老的血肉,在頁框上伸展到幾近透明的程度,克魯特甚至可以看到它的靜脈、動脈和毛細血管的網(wǎng)絡(luò)。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血液還在這個微小的系統(tǒng)中循環(huán),由書脊上的不明泵狀裝置供氧。
“在荷魯斯大叛亂前,黑圖書館里的古代文獻講述了帝皇努力創(chuàng)建屬于人類的網(wǎng)道部分,通過靈族迷宮般的跨次元隧道將泰拉與銀河的其它地方連接起來。通過網(wǎng)道,人類就可以避開亞空間的危險和不確定性進行星際航行,帝國就將征服整個銀河。無論如何,我們可以假設(shè)帝皇最初的意圖是這樣的。大叛亂使這個項目無法進行,由帝皇神力維持的那部分屬于人類的網(wǎng)道也因此崩潰了?!?/p>
“這是靈族網(wǎng)道的地圖?” 克魯特驚嘆道。“可是它是由誰創(chuàng)造的呢?”
“這個,我不知道?!?切瓦克承認,他那年輕的臉上流露出煩惱的神色。“不過,文本之中有一些令人信服的證據(jù)?!?/p>
“太棒了,” 克魯特一邊說,一邊翻了翻這本書。每片血肉上都潦草地寫著注釋——由水晶尖的羽毛筆在肉上劃下的輕微疤痕。
“這本書的封皮是由一種我還沒有辨認出來的輕質(zhì)金屬制成的。它具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彈性,這讓我相信它最初是用于打造盔甲。在它的工藝細節(jié)中,我發(fā)現(xiàn)了與紀念人類統(tǒng)一戰(zhàn)爭的紋章非常相似的標記?!?/p>
“這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只會讓我產(chǎn)生更多的問題。” 克魯特說。
“在叛徒出現(xiàn)之前,皇宮的守衛(wèi)者和帝皇的私人衛(wèi)隊會在他們的盔甲上佩戴這樣的紋章。毫無疑問,他們在為一個雄心勃勃的項目提供安保,正例如建立屬于人類的網(wǎng)道部分。它的建造可能是由機械教大賢者埃瑟庫斯和帝國工匠英普瑞爾負責的——盡管我懷疑火星的機械教祭祀們幾千年來都從未見過這種東西?!?/p>
“那么這些血肉呢?” 克魯特有些不安地打斷了切瓦克。“是什么不幸的人犧牲了自己,成為了這本寶藏的一部分?”
“機械教和禁軍在修建人類的網(wǎng)道時需要靈能保護,而帝國靈能修會就是最佳人選。寂靜修女只會從賤民家族中招募。這就是一個寂靜修女的肉體,一個賤民,你打開煉獄之圖的反應(yīng)就證明了這一點——你和我都不是靈能者。仍然在流動的血液充斥著靜脈、動脈和毛細血管,代表著網(wǎng)道迷宮般的路徑——就像網(wǎng)道在非物質(zhì)宇宙上彼此編織一樣。”
“難以置信,” 克魯特驚奇地咕噥著。
“這本書確實令人毛骨悚然。它試圖記錄下在通往泰拉的網(wǎng)道大門倒塌后,其中禁軍,寂靜修女和機械教聯(lián)軍的不幸流浪?!?/p>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故事,” 克魯特贊同道。
“是的,” 切瓦克遺憾地點點頭。“光這一點就讓我激動不已。除了神皇本人,還有誰能證實其中的真假呢?”
“但是,如果網(wǎng)道真的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廣闊,那么一本書——即使是像這張地圖一樣美妙的神器——又怎么可能記錄它的結(jié)構(gòu)呢?”
“你再看一遍,” 切瓦克提示道。
克魯特低頭看了看他一直在讀的那一頁。
“一切都變了,” 他驚奇地低聲說。血管重構(gòu)。滿是鮮血的新圖案現(xiàn)在露出了表面,而其它的部分則隨著血液的流動在人皮上消失了。皮膚的顏色也發(fā)生了輕微的變化,不同的疤痕以白色潦草筆跡的形式出現(xiàn),在紙上標注了新的位置?!斑@是……類似瞭望塔嗎?”
切瓦克笑了?!八@示的是卡迪亞,大概是在帝國軍隊踏足之前它的樣子。我還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它似乎對書頁上的目光非常敏感。你想回到帝國。它就把卡迪亞顯示出來了?!?/p>
“真是一件神奇的物品,” 克魯特小心地合上金色的書扣,輕輕地把它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翱墒?,我的大人——請回答我這個問題: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什么?”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
“我只知道我不想要什么?!?/p>
“大人,” 克魯特的語氣有些緊張?!拔一藥资甑臅r間在這個可怕的地方尋找你存在的線索。我和叛徒、異端和惡魔為伍,犯下了永遠無法原諒的背叛信仰的行為,無論對我的審判官同僚還是對我自己?!?克魯特停頓了一下——他似乎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這個地方,它玷污了我的生命。我能感覺到,它在我的皮膚下游走。我已經(jīng)采取了一切身體上和精神上的防護措施,但我還是擔心自己的靈魂……我想離開。我想回家。我寧愿去受指控,去被迫害,如果這是回家必須的代價?!?/p>
“你想要的是赦免,” 切瓦克嚴厲地說?!斑@是清教派和篝火都無法提供給你的東西。我想要什么?好吧,我從來不想你這樣。你能為我做這些事,我深感榮幸。如果銀河中有一個我可以依靠的靈魂,那一定就是你。你是個優(yōu)秀的學徒。我之前說過你比我更適合做朋友。但我從沒要求過你。這是你對自己的要求——是你的罪惡感讓你這么做的。同樣的罪惡感會讓你回到帝國,而帝國會因為你的忠誠和善良而折磨你。正如你所發(fā)現(xiàn)的,我的朋友,通往恐懼之眼的道路就是這樣鋪成的?!?/p>
“那么你不回來了?這一切都是徒勞,” 克魯特說。他的年紀越來越大,頭發(fā)也越來越白了。
“雷姆斯,你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wù)。你真的找到了我這件事讓我很害怕。如果我的敵人有你一半的敏銳度,那我早就死了。找回你心中的火焰,繼續(xù)你真正開始的任務(wù),帝皇交給你的職責——在這里,和我一起,在一個很少有人膽敢去的地方。我已經(jīng)獨自生活了很長時間,你是所有人中最知道我行事方式的人,但我一直很重視你的建議,如果你決定和我一起堅持到底,我還會再次重視你的建議?!?/p>
克魯特的表情五味雜陳。
“流浪者?!?他重復著埃爾法尼的占卜?!耙粋€不速之客,帶來了機遇………”
“……還有毀滅?!?切瓦克補充道?!澳隳悄贻p的虛空先知也許有天賦,但她的占卜能力還差得遠呢。你擔心的是‘圣吉列斯‘那張卡。你害怕他代表的’犧牲‘含義是你的死亡,你會落得和他一樣的命運?!?/p>
克魯特揚起眉毛。
“卡牌是逆位,” 切瓦克繼續(xù)說?!八淼牟皇菭奚?。尤其是配上寶劍之八這張卡。它代表的是暴露的敵人,盔甲上的裂縫——因為圣吉列斯的攻擊使最后將荷魯斯導向了毀滅?!?/p>
克魯特點點頭,兩人又沉默了很久。
“你想聽些諷刺的事嗎?” 克魯特最后問他的導師。
“總是如此?!?/p>
克魯特向他們周圍做了個手勢。“由于它的目的地具有爭議性,我在你大審判官頭銜的調(diào)查權(quán)限下特許了這個行商浪人。這艘馬斯凱西號是用你的名字雇傭的。”
兩個人勉強笑了笑。“我無權(quán)命令這艘船返回卡迪亞。” 他們的笑容逐漸變得燦爛,切瓦克給克魯特倒了一滿杯杜松子酒,自己也拿起酒瓶,為他們的精神健康而干杯。
馬斯凱西號的警鈴響徹了甲板,打斷了他們的笑聲。兩人的笑談卡在了喉嚨里。托雷斯艦長的通訊傳了過來。
“紅色警告。我們受到攻擊。克魯特審判官,請立刻到艦橋報道。”
切瓦克抓起煉獄之圖,塞進他丑角外套的折褶里,跟著克魯特走出了星語廳,只留下安靜而瘋狂的圭蒂在他的囚籠里輕輕地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