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戰(zhàn)車

市立第二精神疾病治療所。

“啊，大姐姐，又來了……”心輕輕的說。

“嗯。”我輕輕點了點頭，“心，你姐姐的情況怎么樣了？好點么？”

“姐姐最近，比開始的時候平靜很多呢。”心黯然的說道，“但是還是不時會激動起來……上次又有護(hù)士被弄傷了……”

從那時起，已經(jīng)是第四個年頭了?？瓷先ザ唐趦?nèi)情況還不會有所好轉(zhuǎn)的樣子。

跟著心妹妹一起，我們走向了探望對象的專屬病房。

305室，桂言葉。門牌上寫著這樣的字樣。

與其說是病房，稱作監(jiān)獄也許更為合宜。由于在這里治療的病人，屬于一旦犯病就會陷入極度狂暴狀態(tài)的情況，這間房子被加了特別的隔離保護(hù)，就算親人要過來探望，也必須隔著一層厚玻璃，醫(yī)務(wù)人員進(jìn)去治療時也會分外小心。即便如此，也已經(jīng)有許多醫(yī)生和護(hù)士因此受到傷害，但是因為病人的家里有拿出相當(dāng)一筆錢的緣故，治療所仍然答應(yīng)病人留在這里。

盡管是如此危險的病人，在沒有狂亂起來的時間里，卻只是安安靜靜的坐著，站著，或者躺著。不動彈，不說話，甚至不發(fā)出一絲聲音。事實上，這三年多以來，桂言葉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這種情況下度過的。

看到有人走了過來，一直矗立在墻角露出詭笑的桂，猛的撲了過來。一邊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一邊捶打著隔開自己與我們的玻璃，臉上的表情令人相信，如果沒有玻璃隔著，她就會沖出來把我們撕成碎片。

“姐姐，是我啊，我是心啊！”言葉的親妹妹，桂心，如往常一般的哭喊著，但是姐姐也和往常一樣，完全認(rèn)不出她來。只是以咬牙切齒的表情瞪著她，以及我。

與對象無關(guān)，即使是醫(yī)生，護(hù)士，或者是自己的父母，在桂看來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她所需要的，僅僅是迸發(fā)出自己的憤怒和恨意。

“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沒有死！去死！去死！”

桂瘋狂的嘶喊令我渾身打了一個寒顫。我寧可相信她還記得我。是的，她變成了這樣，我卻還好好的活著，她恨我，想要殺了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的家人并沒有認(rèn)為這是針對我的舉動，因為她對每個人都這樣嘶喊。

從三年多前的那一天開始，一切都變了。

那時侯的我還在上高一，大概算是個明朗率直的人，在班里也很有人緣。雖然現(xiàn)在表面上還是這樣，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回到從前那樣了。

那個時候，班里有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女同學(xué)，她就是桂言葉。容貌和身材都沒得說，但是卻不懂得與人交往。班里的女生們都很討厭她。有意無意的為難她。如果不是后來出了那樣的事情，我也許還不會注意到，自己曾對桂作過多么過分的事情。

那一天，桂沒有來上學(xué)。雖然學(xué)校方面盡力隱瞞，但是還是有小道消息泄露了出來，說桂因為壓力過大，發(fā)了瘋，而且還殺了人。

那之后，桂就住進(jìn)了精神疾病治療所。我的心也從此被打下了一個烙印。我常常想，如果自己沒有帶著同學(xué)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桂的麻煩，她是否就不會落到這般境地呢？

帶著自責(zé)與苦惱，我?guī)缀趺總€月都會去探望桂一次。我以為可以借此平息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內(nèi)疚，但是，果然是不可能的，看到桂的慘狀，只會讓我更厭惡自己。但是，我也不可能就此停止探望，那樣的話，桂的狀況會變成壓在我心頭的巨石，讓我無法喘息。

因為太過頻繁的探望。我和桂的父母，以及桂的妹妹，心，熟識了。他們一直以為我是桂的朋友，其實不是的，不但不是朋友，而且關(guān)系非常惡劣。但是，在他們面前，我終于沒能說出自己曾經(jīng)欺負(fù)過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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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結(jié)束后，我向心道了別，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明應(yīng)該是日常的街道，今天卻仿佛有些不對勁。

當(dāng)我察覺到路人全都靜止不動時，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整個世界變成了栗紅色。不只是行人，就連車輛，落葉，風(fēng)吹起到空中的塑料袋，也全都靜止了。

到底怎么了？我在……做夢么？

而且是噩夢。

“加藤乙女?！?/p>

在這令人窒息的恐怖世界里，一個聲音輕喚著我的名。但是我卻不知道它來自何處。

“加藤乙女。來，跟我來?！?/p>

我明白了，這一定是在做夢……

我用力閉上眼睛，再度睜開。但是夢境并沒有因此結(jié)束。

從四處飄溢而來的光紋，逐漸在我身前匯集，形成了一扇橢圓形的光門。

“加藤乙女，穿過這扇門?，F(xiàn)在?！?/p>

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惡魔的誘惑。但我依然遲疑著，沒有邁開腳步。

“如果你愿意到我這里來，我可以實現(xiàn)你的愿望，任何愿望。”

任何愿望？別騙人了……又不是神燈巨靈。

而且，我也沒有什么特別想實現(xiàn)的愿望……

但是，接下來傳來的聲音，卻動搖了我的心。

“沒有愿望么？”那個聲音如同看穿了我的心一般說著，“我知道你一直對一個人感到很內(nèi)疚，我可以救她哦?！?/p>

“你……是誰？”

我一定是瘋了，竟然在和自己的夢境對話。

“同意的話，來吧，來到門的這邊吧?！蹦莻€聲音只是這樣說著。

我遲疑了一下，然后下定了決心，走向了那扇門。

如果真的是夢，求求你，讓我就此醒來吧。

下一個瞬間，身體仿佛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狀一般難過，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第三個碎片也到手了。伯爵?！?/p>

一個男性的聲音傳進(jìn)我的耳朵，但是我想，他并不是在和我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