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古怪石雕》
(一) 自孩提時代起我就對一些神秘事物感興趣了,幼年時家中有關未解之謎和神話傳說之類的書籍對我有著極大的吸引力,那些未知中帶著一絲可怖的故事有時會令我寢食難安,就像是得知深邃的黑暗中有著某種莫可名狀的東西,那種好奇心和恐懼感雙重疊加。在逐漸成長的身體與心智中,我對那些神秘事物的研究更加狂熱,甚至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當我發(fā)覺自己逐漸變得瘋狂之后,我開始控制和約束我的這種行為,但卻未見成效,于是我就不再管它,任其發(fā)展。有時我會在半夜爬起來盯著窗外廣闊無垠鋪滿星辰的夜空發(fā)呆,亦或者有時我會站在黑暗中思考那些神秘而又恐怖的傳聞。我漸漸對科學抱著一種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對那些高談闊論的科學家們產生厭惡的情緒。 在我看來,如果可以讓死者復生我將堵上那些科學家們夸夸其談的言論,我開始研究與之相關的書籍,一些恐怖文學中提到過類似的理論,例如利用摧眠手段讓病患在臨死前處于被控制的狀態(tài),又或者在剛死不久的新鮮尸體上注射某種藥劑,但這些也僅僅是毫無根據的設想而已,由于沒有實際的理論,所以我只能將這件事擱置下來。 不久,我的注意力又被其他的事情所吸引,我開始轉而研究一些已經失落已久的文明遺跡,在這一方面我的朋友理查德頗有見解。他是個考古學方面的專家,專門研究這些古代文明遺跡的發(fā)掘工作,同樣他也熱衷于對那些神秘事物的探索。 漫長的歷史演進中,人類文明在這個世界留下了無數讓人驚嘆的東西,埃及的金字塔、巴比倫的空中花團、亞特蘭蒂斯的海底城,而理查德正是研究這方面的高手,同時他也是本世紀最偉大的冒險家之一,他曾在食人族的部落里死里逃生,見到過巨大的挪威海怪,破解了吉普賽人的詛咒。 那天理查德找到我,他欣喜苦狂的告訴我有人在撒哈拉沙漠的一片區(qū)域里發(fā)現了古代遺跡,他和他的考察小隊正要前往那個地方,并邀請我一同去看看。 我欣然的答應了,因為這對我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星期五的一大早我們就從倫敦出發(fā)了,考察隊一共有五個人,除了理查德和我,還有另外三名隊員,康納負責那些探測分析的儀器,哈維是小隊的醫(yī)生,艾倫負責后勤相關的工作。 我們來到沙漠附近的一個小鎮(zhèn)上稍作休息,理查德告訴我發(fā)現遺跡的人是個迷失方向的探險者,那人在撒哈拉沙漠的西邊遇上了沙塵暴,這地方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探索過,指南針一進入那片區(qū)域就完全失靈了,一開始他認為那是因為高溫和缺水導致大腦出現了幻覺,直到他觸摸到了那些古老殘缺的大理石石柱。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騎著駱駝進入了撒哈拉沙漠,沙漠比我想象中的要嚴熱許多,每一粒沙子都是滾燙的,干燥的空氣中夾雜著熱風灌進口鼻,即使帶了大量的飲用水,喉嚨也會感到像火燒一般的疼痛。 夜晚的沙漠無比寒冷,太陽開始下山的時候,溫度驟降,沙子和巖石迅速失去了熱量,幸好我們帶了可以預防寒冷的衣物和睡袋。 我們躲在一座巨大的沙丘巖下面,那些駱駝也趴在地上休息,艾倫找來一些枯死的樹木弄了一個火堆,燃燒的枯木噼啪作響,我們圍著它一邊討論神秘的古文明一邊在口中嚼著那些難吃的壓縮食品。 (二) 理查德曾經在南極發(fā)現過一個古文明遺跡,他認為早期的南極并不是冰天雪地的景象,那時候南極大陸到處都是樹木和森林,而且還生活著各種各樣的動物,在大約1.7億年前,泛大陸解體分為兩部分,北方為勞亞古陸,南方為岡瓦納古陸,這時候北大西洋開始裂開,在5000萬年前的時候,北大西洋和北冰洋徹底貫通,北方的勞亞大陸徹底分裂成為北美大陸和亞歐大陸,在大約1.5億年前,岡瓦納大陸開始裂解,一直到白堊紀時期,印度板塊和非洲板塊分離并向北方運動,印度洋開始形成,南美洲和非洲分離,中間形成了南大西洋。南極洲和非洲分開并向南運動,最終在距今8000萬年前的白堊紀晚期達到現在的位置,在大約5300萬年前,澳大利亞和南極洲開始分離,現在南極大陸已經被冰川覆蓋,其面積超過了世界范圍內現存冰川的百分之80,幾乎地球上絕大部分冰川都處于南極,北極冰川的厚度和南極冰川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為了印證這些猜想,理查德組建了一個十三人的科考團隊前往南極,他們在南極西邊的火山群中發(fā)現了一個神秘的自然冰洞,那冰洞里面別有洞天,通過對冰層樣本的研究,他們發(fā)現了許多未知的古生物化石,這些生物來自幾百萬年以前,再往下深入,開始有了文明活動的跡象,巖壁上出現了詭異的壁畫,那些壁畫描述的是一場大型的祭祀活動,數百人被綁在柱子上,眼睛被挖空,那些柱子分布不均,似乎是組成了某種法陣,大祭司帶領著族人在前面跳著某種祭祀舞,一頭巨大的蛇形雕像被刻在柱子后面的山壁上。 那天晚上他們在冰洞中休息,半夜一名隊員被尿憋醒準備出去小解,他打開探照燈發(fā)現巖洞深處似乎有身影在動,他從迷迷糊糊中被完全嚇醒了,立即叫醒了其他隊員,他們舉著探照燈往前走了一段,發(fā)現那身影是一個人,他穿著科考隊的衣服,那人背對著他們在那里扭動著身體,似乎在跳舞,而那些動作看起來和壁畫上的祭祀舞一模一樣,忽然他轉過來面向他們,那人似乎是隊里的人員,他的眼睛被挖空了流著黑色的血,這時從巖洞的最深處傳來一種莫可名狀的聲音,一半恐怖一半得意,似是從地獄里傳來的聲音,所有人全都退了出去,而那個冰洞也瞬間崩塌瓦解。 理查德臉色有點兒蒼白,可以看的出來那次詭異的科考經歷把他嚇得不輕,他說道:“我們退出那個冰洞后沒有再去冒險,我不知道看到的那一切是真的還是我們的幻覺,我們最終沒有找到那個隊員,而科考隊的人員一個都沒有少,還是十三個?!? 最后,艾倫又在篝火里填了一些枯木,我們鉆進了睡袋。 大概早上五點多的時候我們從睡袋里爬起來接著趕路,下午的時候變天了,強風將地面大量的沙和土粒卷揚起來,使空氣變得非?;鞚幔磺卸紒淼暮苎杆?,四周沒有避風的地方,我們只好用圍巾包裹住口鼻和眼睛臥倒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沙塵暴漸漸變小但沒有完全消失,我們抖掉身上的沙塵接著趕路。 理查德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指南針,那個指南針的指針瘋狂的轉動,說明周圍的磁場非?;靵y,我瞇起眼睛看著遠方的小黑點說道:“我們去那邊看看吧,那里看起來像是一座沙丘,我們可以在那里休息。” 一個小時后我們到了那里,我們首先看到了一些倒塌的大理石石柱,石柱上刻著精美的花紋。這個地方依稀可以辨認出是一座繁華的城市,經過了千年甚至萬年的風沙腐蝕變得破敗不堪,那些街道被風沙掩埋房屋腐朽崩塌,康納開始擺弄那些儀器,最后他拿出了便攜式的蓋革計數器開始了探索。 (三) 理查德拿著專業(yè)的相機四處拍照,而我卻被一幢保存幾乎完好房屋吸引過去,那幢房子似乎是特殊材質建造而成的,里面是一個類似于神廟的地方,一尊成人高的石像半截已經被掩埋在沙子中,我想要靠近一些看看那石像的模樣卻被什么東西絆倒了,我回頭看去那是一個掩埋在沙子中的黑色東西,我把那東西被挖了出來,一只干癟幾乎只剩骨頭的死人手緊緊的抓著它,那是一個小型石雕,長約三十厘米,全身黑色半透明,材質像是黑曜石,拿起來有些沉,觸感冰涼,形狀似人形又像是某種哺乳動物與昆蟲的結合體,石雕里似乎有一個類似于爪子形狀的東西封在里面,我看看四周沒人發(fā)現,我將那個小玩意兒塞入了我的背包,又把那個死人骨頭埋入了沙土里。 我們收集了足夠的東西后準備返回,指南針失去了作用,我們只好順著來時的方向前進,結果我們在這恐怖荒涼的沙漠中迷了路,由于沙塵將天空遮蔽我們無法依靠太陽辨別方向。 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想敘述太多,那經歷太可怕了,我們吃完了最后一點干糧,喝干了最后一滴水,饑餓與口渴想我們襲來,那天夜里哈維襲擊了艾倫,我們分食了他,但這并不能將我們帶出沙漠,緊接著是康納,我知道很快就會輪到我了,那天晚上趁著他們睡著我從背包拿出雕像,我堅信這個雕像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我開始祈禱開始祈求,我甚至劃破手掌將血滴在雕像上,希望它能帶我離開這片沙漠。 第二天,一切都發(fā)生的很快,我看見走在我前面的兩個人忽然下陷,似乎是被什么東西拽了下去,他們消失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感覺就好像有股力量一點一點把生命吸干,無力感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喉嚨像著了火一樣疼痛,五臟六腑都叫嚷著要罷工,眼前模糊一片,能看到的只有瘋狂舞動的沙丘與巨大的仙人掌,乏力、耳鳴、口渴、畏懼,大腦被空曠和虛無所填滿,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又要去往何處,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意義,能做到的只有毫無意識的向前走去。 醒來時我發(fā)現自己在一所醫(yī)院中,據護士說有人在沙漠邊緣發(fā)現了我,將我送到了醫(yī)院,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沙漠,我只知道我這輩子再也不想進入沙漠了。 我就這樣回了家,但家里傳來了噩耗,年邁的外婆在公寓的樓梯上摔了下來,她摔斷了脖子當場去世了,但那個公寓沒有多少人住在那里,這導致外婆的尸體直到散發(fā)出臭味才被發(fā)現,是一個孩子發(fā)現的,他說那里充滿了臭味,死尸的腦袋上爬滿了螞蟻。 我出席了葬禮,雖說有專業(yè)的尸體化妝師化妝,但還是能看得出臉上被螞蟻啃食的痕跡,蓋棺前我見了外婆最后一面,我看到一只螞蟻從外婆的嘴里爬了出來,隨即又消失了,我敢斷定那一定是某種幻覺。外婆的身邊放著生前伴她左右的一根手杖,她生前最喜歡用那根手杖戳地板,使那些木質地板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音。 我小時候幾乎是外婆照看大的,她總是給我講一些有趣的故事,那些故事中我尤其偏愛那些神秘傳說和海盜的冒險故事,外婆也講述過她自己的經歷,她年輕的時候不顧家里人的勸阻出海闖蕩,就像魯濱遜漂流記里的主人公一樣經歷了風暴,不過她并沒有流落荒島而是遇到了海盜,那個時候正是海盜猖獗的年代,但那些海盜中也有好人,他們不是強盜而是一群海上的冒險者,去尋找一些傳說中的寶藏,她遇到的那幫海盜正是這樣的人,他們正在尋找傳說中的不老泉,據說是在比迷尼島的某片神秘的土地上,外婆跟隨著他們來到了那個島嶼,最終他們找到了那個不老泉,據外婆說她并沒有喝那個泉水,只是帶回了一瓶準備去找專業(yè)的人化驗其成分,然而那天夜里,喝過泉水的人開始上吐下瀉然后是發(fā)燒,開始只是肉皮松懈,接著幾天后他們開始融化,然后所有人幾乎同時開始腐朽干枯,他們的變化就像是把時間加速了上百年,最后只剩下一堆堆粉末狀的東西被海風一吹就消失在這片大海中了。外婆逃了回來,驚嚇讓她很長時間都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直到她帶回來的那瓶不老泉水的化驗與實驗結果出來,水里有一種特殊的物質可以讓細胞和肌肉組織加速衰老,再之后外婆加入了一支科考隊,進行一些地質科考工作。 (四) 外婆下葬后我就回到了新英格蘭的家里,幾天后的夜里我忽然想起了背包里的那個石刻雕像,我打開燈看了看手表是夜里的一點二十五分,我找出回家后扔到角落里的背包拿出了那個石雕,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那個石雕比之前更黑了些,里面爪子形狀的東西幾乎看不到了,我找了一些資料但都沒有相關的描述,最后我在一本古書中找到了一個愿望猴爪的簡短描述,瑪雅人曾制作出一只猴爪并賦予其魔力,該猴爪可以實現三個愿望,但隨著瑪雅文明的消失這只猴爪也不知所蹤。 這時我有了一個在外人看來有些瘋狂且恐怖的想法,并且我也知道我的第一個愿望已經實現了,我走出了沙漠。我捧起那個雕像說出了我的第二個愿望:我祈求我的外婆復活。 凌晨三點多將近四點的時候,我已經等待了一個小時,然而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里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我甚至幻想外婆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她活了然后給我講述她在陰間的故事。 四點半左右天還沒有亮,我準備上床睡覺,熄了燈后我側躺在枕頭上,忽然在寂靜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聲音:咚∽ 我被嚇了一跳,那聲音清楚而響亮,我知道那個聲音,那是外婆用手杖敲擊地板的聲音,我打開了燈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外婆沒有回來,或許是我的幻覺。 再次熄了燈,半睡半醒中我又清晰的聽到了那個聲音:咚∽ 借著微弱的星光我看到墻角似乎有個人影,我打開了燈然而那只是幾把疊起來的椅子。 凌晨五點,樓下的大門傳來了敲門聲,我打開了門外面空無一人,但門外爬滿了螞蟻。 接連幾天的夜里都是這樣,我也終于明白外婆沒有真正的復活,終于在一天夜里,我醒來時借著星光看到了天花板上的東西,她四肢扭曲像蜘蛛俠一樣吸附在那里面朝下,我可以肯定那東西是外婆,我甚至能看到她斷掉的脖子,聞到那種肉質腐爛的味道,這時:咚∽是天花板在響,我慌忙中起身去尋找那個石雕,天花板上的東西很在我后面,我捧起石雕許下了最后一個愿望。 一切都結束了,第二天我開始整理拿回來的外婆的遺物,在一個箱子中我找到了一些照片和畫像,發(fā)現了一些真相,關于不老泉我敢斷定外婆喝了它,或許只對女人有用外婆并沒有像那些人一樣干枯腐朽,從那些照片和畫像上的時間看外婆活了將近兩百年。有一張照片上,是外婆當時加入的考古隊,那時外婆還很年輕不知是不是因為不老泉的功效漸漸減弱,導致之后加速衰老。 那張科考隊的照片是在南極照的,科考隊一共十三個人,隊伍左邊數第二個就是年輕的外婆,而中間那個人是前不久沉入沙漠中的理查德,他們一起參加了那次南極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