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tuán)亂麻

“左……左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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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不知所措地愣了一會兒，想跟左婧媛解釋自己為什么還在G市，可她結(jié)結(jié)巴巴還沒說幾個字，左婧媛突然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她面前，手臂繞過她的肩膀，摟緊了唐莉佳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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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被左婧媛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環(huán)住左婧媛的細(xì)腰，她能感受到左婧媛在自己懷里抖得厲害，好像受了什么驚嚇?biāo)频?，身上都是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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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別怕，沒事了，我在這里……”唐莉佳側(cè)頭貼著左婧媛的鬢角，親吻她的耳廓，在她耳邊輕柔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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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難過沮喪害怕歡喜交織在一起，不知拿唐莉佳怎么辦才好，干脆張大嘴巴照著唐莉佳肩頭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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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用足了力道的真咬，唐莉佳疼得齜牙咧嘴，更溫柔地拍著左婧媛的后背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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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已經(jīng)有不少路人在圍觀她們兩個，左婧媛恍若未覺，唐莉佳也一聲不吭，兩個人就那么抱在一起，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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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咬了滿嘴的血腥味，終于恢復(fù)了神志。她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松了牙齒，翻臉不認(rèn)人地把唐莉佳推出去老遠(yuǎn)，氣哼哼地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接電話？！我都要……我都要……”她想說我都要急得跳樓了，可她沒那么厚的臉皮大庭廣眾說出口，一口氣堵在喉嚨眼發(fā)泄不出來，臉都憋紅了，拉著唐莉佳的手腕把她拖到僻靜處，怒火快要從天靈蓋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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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一夜未眠，眼眶青黑，嘴唇干燥蒼白，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和唐莉佳在一處沒人的角落里站著，也不說話，眼睛下垂盯著地板，等唐莉佳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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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也真是忙糊涂了，這才想起來從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機(jī)，她肩膀上被左婧媛咬過的地方還疼著，拿手機(jī)時扯了傷口，唐莉佳皺了一下眉，倏而散開。她看看手機(jī)抱歉地訕笑，“沒電了，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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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仍舊不說話，站在角落里顯得整個人單薄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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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心疼得想去抱抱左婧媛，她湊近去，想起了什么，又縮了回來，長嘆一聲，“左左，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我真的有急事不得不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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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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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yīng)你，你再給我一個月，一個月之后我一定走，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不來礙你的眼，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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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還是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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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只好老老實實說了真相，“陳珂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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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的表情終于變了，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轉(zhuǎn)過頭來，“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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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自。殺。了，割。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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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開始跟左婧媛回憶前天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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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唐莉佳已經(jīng)一只腳踏進(jìn)了機(jī)艙，然后她接到了一個陳珂的電話。唐莉佳只當(dāng)陳珂又有什么幺蛾子，掛了電話沒去理會，那電話卻鍥而不舍地打進(jìn)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唐莉佳猶豫一陣，還是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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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邊的人卻不是陳珂，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慌張急切，嗦嗦抓不住重點，唐莉佳讓他慢慢說，他咽了口唾沫，道：“你快來，你妹妹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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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唐莉佳立刻把自己已經(jīng)跨進(jìn)機(jī)艙的那只腳縮回來，“她現(xiàn)在怎么樣？送醫(yī)院了嗎？有沒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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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血……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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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驚嚇過度，唐莉佳一步一步地逼問，才問出了陳珂被送去的醫(yī)院的具體地址，不顧工作人員阻攔，出了機(jī)場，當(dāng)即趕往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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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趕到時陳珂正在手術(shù)中，手術(shù)室外頭癱軟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手上身上染了好些血跡，有些已經(jīng)干涸，變成了深紅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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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唐莉佳，請問陳珂情況怎么樣了？”唐莉佳心里焦慮，面上裝得鎮(zhèn)定，問男人問題時嘴角居然還能擠出一點笑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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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陳珂的姐姐？”癱軟的男人驚恐地看了唐莉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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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請您告訴我我妹妹的情況好嗎？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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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真的被嚇怕了，哆哆嗦嗦地回憶，越回憶眼里的驚恐越甚，“我不知道……我聞到了隔壁有煤氣味兒，我去敲門，里面沒人應(yīng)答，只好從陽臺爬進(jìn)去，然后就看見客廳里流了一客廳的水……粉紅色的水……浴室里全是血……陳珂躺在浴缸里，都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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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放棄了，這個男人完全被嚇傻了，一時半會兒問不出什么，還不如等著醫(yī)生結(jié)束手術(shù)。等著的間隙，唐莉佳通知了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陳夫人，陳夫人得知了消息，立刻定好行程辦了回國的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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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失血過多，又有瓦斯中毒癥狀，好在及時搶救，保住了一條小命。陳夫人給她安排的保鏢被陳珂支走了，唐莉佳眼下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她長年不在國內(nèi)，認(rèn)識的人也不多，各種手續(xù)都得親力親為，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直到見到左婧媛的那一刻，唐莉佳已經(jīng)兩個整夜沒有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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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醒來后吃喝拉撒都正常，換藥檢查也都很配合，可就是單方面拒絕和人交流，任何人試圖和她說話她都沉默以對，就連以前她最喜歡的姐姐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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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妹妹打不得罵不得，自己從前還冤枉過她，唐莉佳對她沒了轍，只好先把陳珂住院的各種生活需求安排妥當(dāng)，至于其他的，就等最了解陳珂的陳夫人來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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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一通說完，左婧媛竟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感謝陳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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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你……你怎么了？”唐莉佳交代完自己那頭的前因后果，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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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新聞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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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新聞？”唐莉佳這兩天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手機(jī)自動關(guān)機(jī)了都不知道，哪還顧得上看什么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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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877，失事了，機(jī)上無一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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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瞠目結(jié)舌，陳珂胡鬧鬧去了自己的半條命，誰知卻間接讓唐莉佳撿回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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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聯(lián)想了剛在取藥處左婧媛的失態(tài)，心里了然，怕是左婧媛以為自己也已經(jīng)跟著機(jī)毀人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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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左婧媛又為自己擔(dān)驚受怕，唐莉佳又愧疚又感動，管不了惹不惹左婧媛的討厭，強(qiáng)硬地上前圈了左婧媛的腰，把她整個人圈在自己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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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靜靜靠在唐莉佳肩膀上，沒有抵抗。她累了，這一天發(fā)生了多少事，左婧媛真的沒有力氣了，她現(xiàn)在只想有一個肩膀，能讓自己靠一會兒。聽著唐莉佳一下一下健康有力的心跳，感受著她懷抱的溫度，左婧媛才敢確認(rèn)，這個人真的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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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好，人活著，比什么都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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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脫了力地靠了一刻鐘，身上恢復(fù)些勁兒，只聽唐莉佳問：“左左，你病了么？為什么也在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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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這才想起自己是來給母親拿藥的，顧不上唐莉佳，匆匆忙忙走了，又到排起長龍的取藥處排隊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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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上一秒懷里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一秒就空了，左婧媛一點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留給她。她維持著雙臂虛虛抱著一個人的姿勢，為了方才片刻的溫暖笑了，滿足又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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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知道自己不該再奢望什么了，左婧媛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安穩(wěn)，自己怎么敢再去打擾？可只有人在懷里，唐莉佳才明白自己有多渴望左婧媛。她剛才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把左婧媛狠狠揉進(jìn)自己身體里，最好兩個人從此連成一個，再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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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克制著自己的力道，貪婪又小心地同左婧媛?lián)肀В嘁幻攵枷袷峭档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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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醒醒吧，左婧媛只不過以為你死了，一時亂了分寸而已。唐莉佳使勁搓了兩下臉，緩解了兩夜未眠的疲憊，拿著陳珂的藥，從另一條碰不到左婧媛的路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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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排了四十分鐘的隊才領(lǐng)了施谷彤的藥，上樓時特地從剛才和唐莉佳分別的地方繞了一圈，那里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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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自覺該和唐莉佳好好談?wù)?，可是她都已?jīng)把人攆走了，怎么在好意思死皮賴臉地去找唐莉佳？再說了，唐莉佳現(xiàn)在這樣，估計也已經(jīng)放下了過去，說了各自安好，出爾反爾算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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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陷入了一個出不去的死胡同，她分明之前還很清明，碰上了唐莉佳反倒混亂了，腦子里亂糟糟的沒辦法思考，渾渾噩噩地把藥交給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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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谷彤醒了片刻又睡了，左婧媛和大嫂用口型交代了兩句，拖著步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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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左婧媛倒頭就睡，夢里卻并不安穩(wěn)，翻來覆去地做噩夢，一下是唐莉佳掉進(jìn)海里拼命地呼救，一下又是飛機(jī)在空中爆炸，她在夢里聽到唐莉佳的一聲尖叫，滿頭冷汗地從床上坐起來，后背濕透了，整個人好像從水里撈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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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隱約記起自己夢到了飛機(jī)失事，又好像夢到了唐莉佳并沒有上飛機(jī)，現(xiàn)在活蹦亂跳地在醫(yī)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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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如果活蹦亂跳，還在醫(yī)院里做什么？左婧媛分不清早上在醫(yī)院里碰到唐莉佳到底是真的還是夢，她匆匆起床換好衣服，又去了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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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到底是死是活，左婧媛得認(rèn)認(rèn)真真地確認(rèn)清楚了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