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blyatman

校對：斯派爾

子夜敵襲

大轟炸

我們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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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堡壘? 二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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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第十三日，泰拉大轟炸開始了。

????敵人特意將第一發(fā)炮彈瞄準(zhǔn)了皇宮內(nèi)廷的中心，帝國圣所，帝皇本人的住所。它尖嘯著發(fā)出烈焰般的聲響，撕裂喜馬拉奇雅【1】上空的大氣層，與帝國防衛(wèi)者兇暴的反艦火力和防御激光擦肩而過。對戰(zhàn)帥艦隊的攻擊是如此狂猛，以至于這發(fā)炮彈幾乎沒有引起注意。它飛行的時間很短，在被偵測到的瞬間就被數(shù)道激光束構(gòu)成的網(wǎng)切成碎塊。

????但有人看到了它。

????帝皇的禁衛(wèi)官目視著它那短暫的下落，淵渟岳峙，不動如山。另外二人與他并肩而立，皆是帝國的強者。大天使與戰(zhàn)鷹共同注視著這一剎那。

????三名于舊日知識的鍛火中鑄就的著甲巨人。他們勉強可被稱為兄弟，誕生自相同的科技和同一位非人天才之手。

????禁衛(wèi)官名為羅格·多恩。他金甲覆身，白發(fā)冉冉，石雕似的面容與人類歷史長河中任何一位領(lǐng)袖一般，冷峻，嚴(yán)厲。他的表情毫無妥協(xié)之意。

????圣吉列斯，乃是那位天使的名諱。他身著與多恩同樣耀眼奪目的金色甲胄，全身披掛，只顯露出他的面容和他那雪白的雙翼。他是如此得俊美，如同自天堂隕落，被流放到滾滾塵世中的圣潔化身。他滿懷悲傷地望著這個宇宙。

????戰(zhàn)鷹身披亮白色衣甲。他的子民尊稱他為察合臺可汗，前者源于他的威能，后者來自他身為王者的權(quán)柄。像他的兄弟一樣，他沒有佩戴頭盔。高聳的發(fā)髻下是一張傲然、狂野的臉龐，永遠(yuǎn)面帶淺笑，卻略顯憂慮，如同盛夏之末的晴空交匯于晚秋的層云。他追逐死亡，只為能笑傲生死之間。

????“子夜，正是古時的報應(yīng)清算之時。象征性地?fù)]戈一擊。”可汗說道?！拔覀兊男值芤褜⑽覀儤?biāo)注為敵。這是一個挑戰(zhàn)。一個他終將獲勝的承諾。我們在巧高麗斯上，在兩軍相接時就是這么做的。這一擊是為我們?nèi)硕鴣??！?/span>

????“如此傲慢。”圣吉列斯輕聲低語著。

????“荷魯斯的自信與生俱來，而如今他已變得剛愎自用。他太過相信自己了?！笨珊孤柫寺柤?，好像荷魯斯的失敗已是無可避免。他那華麗的衣甲嘶嘶作響?！鞍谅亲载?fù)的近親，他終將因此而敗北?！?/span>

????多恩望向戰(zhàn)帥的艦隊。自帝國原初艦隊在大遠(yuǎn)征開啟之刻集結(jié)于此后，從未有過如此眾多的太空艦船匯聚在泰拉，更是從未有過如此眾多的敵人。泰拉的鋼鐵子嗣滿懷殺意地回到了他們的起源之地，要向人類的搖籃傾瀉仇恨。然而，此時此刻，他們按兵不動，任憑由來自地面的狂暴能量和爆炸組成的疾風(fēng)暴雨敲打著。

????每層軌道上都擁擠著成千上萬艘戰(zhàn)艦，如此之多，其光芒遮星蔽日，混同晝夜，天際只余一層單調(diào)、昏暗的赤色戰(zhàn)光，狂猛的閃爍點綴其間。虛空盾偏轉(zhuǎn)開來自皇宮的攻擊，在上部大氣層中散溢出不潔的色彩，如此密集，以至整顆行星被病態(tài)的極光所包裹。

????鐘聲在皇宮的每座塔樓上響起。警報哀號，警鐘長鳴。槍炮聲奏出此起彼伏的鼓點。天空因強大武器的擊發(fā)而爆裂轟鳴。從艦船進(jìn)入有效射程的那一刻起，皇宮防御就一直在開火。艦隊排列得如此密集，以至于防衛(wèi)者不可能錯失目標(biāo)。正當(dāng)三位兄弟注視之時，一艘船瓦解了，灑下一片殘骸流星雨。

????而敵人的回應(yīng)僅僅是那一顆炮彈。

????“你在等什么？”多恩靜靜地說著。巴布堡壘的雉堞上，除了三位兄弟之外，別無他人。他發(fā)出問題只是為了開啟談話，因為他最近發(fā)現(xiàn)自己常常陷入沉默?！皠邮职?，在我們的城墻上撞得頭破血流吧?！?/span>

????“他不再等待了?！笔ゼ兴归_口。他的聲音曾如天籟般悅耳，如今卻緊張不寧?！伴_始了?！彼e起手，指向天際。

????天空在艦隊里的每艘船開火時閃爍了億萬次。帝皇即將隕落，光芒似是如此說著：我等前來毀滅。

????“我見過的每場戰(zhàn)爭都蘊含著美，”可汗說道。“但我很少見到如此令人著迷的景象?！?/span>

????“轉(zhuǎn)瞬即逝的美，”多恩接下話頭?！岸抑旅！?/span>

????炮彈墜入上層大氣層，在天際劃下道道火線。

????“萬物歸塵，概莫能外?！笨珊拐f道?！叭松绯叮嗪s無邊。人應(yīng)該為當(dāng)下之事盡心竭力，然后從中汲取經(jīng)驗，無論是好是壞?！?/span>

????皇宮上方的天空中滿是下落炮彈的弧線和向上迎擊的激光束?？諝庖驈奶摽罩型断碌奈镔|(zhì)而震動。在第一發(fā)炮彈引爆之前，轟鳴聲已回蕩在喜馬拉奇雅群山的峰巒之中，隨即響徹世間。

????“你怎會從中看出好的經(jīng)驗？”圣吉列斯向可汗發(fā)問。當(dāng)他回頭望向戰(zhàn)鷹時，第一發(fā)炮彈在斯凱軌道平臺——泰拉僅存的人造衛(wèi)星上炸開。它低垂在地平線上，靠近皇宮內(nèi)廷【2】。寬闊的重力引擎陣列努力將它保持懸浮在空中。爆炸沒有造成傷害，怒火被虛空盾導(dǎo)引至亞空間之中。平臺護(hù)盾的穹頂帶著惡毒的能量閃爍著。

????“喜悅是蔑視的具現(xiàn)?！笨珊拐f道。“心懷喜悅，則雖敗猶勝。心懷喜悅地活著就是勝利，因為我們皆注定死亡。歡笑令戰(zhàn)士視死如歸，詩歌為悲劇傳唱榮光。就是這樣?！?/span>

????擊中斯凱平臺后的數(shù)秒，炮彈又命中了主護(hù)盾神盾。神盾由那些被火星的神甫小心翼翼收藏著的上古知識造就。神盾的虛空本質(zhì)啟動，為地球覆上一層烈火?；鹧娴娘L(fēng)暴中迸射出蜿蜒曲折的電流?；蕦m因深埋地下的機器活動而震撼著，無數(shù)廳堂中的發(fā)生器正奮力阻止那些即將落在城中尖塔上的轟炸。而在神盾保護(hù)范圍之外，則是天崩地裂，山河破碎。高塔般的核爆炸火焰從每個地平線的方向躥天而起。沖擊波撼動了整個世界。隨著第一發(fā)炮彈命中，艦隊的能量武器也隨之蘇醒，向下方噴涌出豎直的燃燒光束和蜿蜒的等離子流，使得虛空盾幻變閃爍，掩去了艦船的景觀。

????帝皇的禁衛(wèi)官望向天際的地獄烈焰。他的視線焦點穿透艦群，深入被遮蔽的虛空，似乎他能看透太陽系和物質(zhì)宇宙的桎梏，直入亞空間之中，在那里，羅伯特·基里曼的艦隊正馬不停蹄地趕向王座世界。他的護(hù)手緊緊握住城垛邊緣。

????“我們不會失敗。”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屹立不倒?！?/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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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泰廢土 ? 二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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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千米之遙，在一片寒風(fēng)切割著光禿山頂之處，還有其他的眼睛也在注視著天空。從阿爾泰山望去，皇宮如同一道天堂反射出的金光。泰拉的曲線隱蔽了皇宮和它包裹的群山，但帝皇的家園統(tǒng)御著一切。無論有多遠(yuǎn)，人們總是知道它在哪里，畢竟對于一個有著上百萬行星系的帝國而言，泰拉只是微小的所在。

????荷魯斯的艦隊游弋在城市的閃光之上，如同遠(yuǎn)離森林大火的火花。在山腰上的觀察者眼中，第一發(fā)炮彈自天而降，劃出一道清晰明亮的淚痕。在高能望遠(yuǎn)鏡狹長的視野中，它顯得更為閃亮。

????邁茲瑪?shù)吕瓘拿嬲值哪跨R上取下望遠(yuǎn)鏡，目鏡和望遠(yuǎn)鏡共同作用，攫取光芒，將畫面拉近，以至于她覺得能感受到炮彈再入大氣時迸發(fā)的熱量。放下望遠(yuǎn)鏡令影像結(jié)束，盡管在緊身衣外又裹了寬大的斗篷，她仍打了個寒戰(zhàn)。缺氧的空氣從她的呼吸口噴出，凝成薄霧。

????“那就是信號嗎？”阿舒爾不像她那樣覺得冷。他更能承受高海拔的環(huán)境，因此沒有佩戴面罩。他的左眼微微閉上，另一只眼睛覆蓋在他的激光狙擊槍的瞄具上，觀察著炮彈被反彈道激光擊毀。

????“不能再好了，”她說道?！拔覀兊米ゾo。阿爾泰到南喜馬拉奇雅還很遠(yuǎn)?！?/span>

????峽谷外的山中間被挖出一塊完美的正方形。在正方形的底部，陽光永遠(yuǎn)照射不到的地方是一座圍繞著單軌列車站而建的采礦小鎮(zhèn)，最近鎮(zhèn)上擠滿了最后被征召入伍的人。

????“這是最后一班車了?！卑⑹鏍栒f道。

????小鎮(zhèn)上高大的流明石碑投射出耀眼的光，把人群中的每一個人都照得清清楚楚，就像正午陽光下沙漠中的巖石一樣。他的視線在那些人身上掃過，懶散地計算著光線衍射和遠(yuǎn)距離擊殺的難度。

????“你能帶我們到那兒？”他問道。

????“你覺得我不能？”邁茲瑪?shù)吕f。

????皇宮之上，轟炸正式開始。天空閃爍，大地震顫。

????阿舒爾聳了聳肩?！霸蹅兊倪\氣早晚會用光?！本蛡€人而言，當(dāng)被遣回泰拉時，他就覺得他們的運氣已經(jīng)枯竭了。不久之前，他犯了個錯誤，不該告訴邁茲瑪?shù)吕@一點?！懊畈粩嘞逻_(dá)，資源卻步步縮水，現(xiàn)在完蛋了?！彼蜣Z炸形成的虛假黎明揮了揮手?！斑@是咱們的最后一趟了。要么被抓住，要么死在交火里?！?/span>

????“你在乎嗎？”邁茲瑪?shù)吕f道。

????又一個憤世嫉俗的聳肩?！拔胰匀幌嘈跑妶F(tuán)，如果你是問這個的話?！?/span>

????“我沒問這個。”邁茲瑪?shù)吕撓滤难b備，全部裝備——斗篷，袋子，武器，所有她帶著的東西。她有條不紊，一件件放好，直到褪去緊身衣時才加快速度。在小鎮(zhèn)流瀉的光芒中，她赤裸的身體如同阿爾泰山脈的縮影：峰巒般的肌肉，其間夾雜著深谷。她全身泛起雞皮疙瘩。每個人都有弱點，阿舒爾想著，怕冷是她的。而她就是他的弱點。

????“你在乎死嗎？”她問道。

????他真希望她不要那么直截了當(dāng)。

????“說實話，我在乎，雖然我覺得自己不在乎?！卑⑹鏍柍姓J(rèn)?！袄碚撋系乃劳霰扔H歷的死亡友好多了，這會兒它正對著我的脖子哈氣呢?！?/span>

????她留下了她的面具，因為任何一個能搞到面具的阿爾泰人都會戴著它。盡管價格昂貴，仍然相當(dāng)普遍。她從背包里掏出一套工人穿的加厚多功能服和一件沉重的及腰夾克。在重新穿上衣服時，她抖得更明顯了。緊身衣在隔熱方面比工人的制服有效多了。

????“你害怕了?！彼f道。

????“我不是懦夫。”阿舒爾說道?！拔覀兛偸且赖?，無非橫著死還是豎著死。好歹我還和你在一起。你非要問，我就老實回答。我不想死，但如果沒辦法，那就死唄。但我更愿死得其所?！?/span>

????“我們都會死得其所的?！?/span>

????“我們的命令到底是啥？”

????“自主行動，”她說?！案闫茐?。我們會找到些東西的。”

????“能嗎？”他張口問道。

????邁茲瑪?shù)吕沉怂谎?，他太了解這一瞥了。誠然，她的臉隱藏在面具下，但這一瞥就在那兒，就在她臉上，就現(xiàn)在。他能從她腦袋的傾斜，從她的語氣音調(diào)里讀出來。

????“做好你的事，阿舒爾。”

????他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塵。他的輻射計數(shù)器發(fā)出五次緩慢的咔嗒聲；山里充斥著泰拉上某次被遺忘的戰(zhàn)爭中殘留的輻射。不知怎的，他看得出來這塊土地曾經(jīng)十分美麗，溪流潺潺，森林密布，草長鶯飛。他無法相信這片冰冷的沙漠能有除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之外的樣子。他甚至無法想象出來。這一直是他的問題，他想著，缺乏想象力。這就是為什么他從不相信帝皇。

????“行吧?！彼畔聵專睦飵е┰S后悔。那是把好槍。

????他的其他隨身之物——手槍，小刀，給養(yǎng)和類似的東西——平凡得足夠作為一個骯臟礦工的工具包通過檢查。

????他們用塑料布蓋住他們的東西，塞進(jìn)一塊石頭下方的縫隙，在上面堆上巖石。他們不會再回來了，也沒有人能找到這些藏匿物，但習(xí)慣成自然。

????“由始至終?！彼f道。

????“由始至終?！彼氐?。

????他們溜下山。集結(jié)點的氛圍已緊張得幾近沸騰。少數(shù)幾個軍官在努力維持秩序。所有人都很害怕。泰拉上的人們已經(jīng)幾個月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地獄般的夢魘折磨著整個世界。

????人群因憤怒和恐懼而嘈雜，讓阿舒爾和邁茲瑪?shù)吕p松地混了進(jìn)去，甚至沒人注意到他們在那兒。

【1】：帝國皇宮修建在現(xiàn)實地球的喜馬拉雅山周圍，因此這塊區(qū)域被稱為喜馬拉奇雅（Himalazia）。但歷經(jīng)三萬年的人類活動和改造后，地勢和地貌已經(jīng)與現(xiàn)實有巨大差異，所以并沒有太多參考意義。

【2】：泰拉皇宮的占地面積極為廣闊，分為內(nèi)廷和外朝。其中內(nèi)廷建在加德滿都的廢墟之上，足有整個城市大小，不是一般概念上的“宮殿”。

【3】：邁茲瑪?shù)吕桶⑹鏍柺桥褋y方阿爾法軍團(tuán)的凡人特工。在荷魯斯正式入侵之前，阿爾法軍團(tuán)對太陽系發(fā)動了一次偷襲，在此期間，邁茲瑪?shù)吕桶⑹鏍柤捌渌毓撊胩栂祮拘寻柗ㄜ妶F(tuán)早前布置的“獵頭者”部隊，并進(jìn)行各式破壞活動。但在目睹了阿爾法軍團(tuán)的原體阿爾法瑞斯（疑似）死于羅格·多恩之手后，他們隨其他阿爾法軍團(tuán)一同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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