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更新蘇莞雯的新長篇《龍盒子》第3章第4話~

【前情提要】

羅小象與李雙旋、羅靈均一起找到污染空氣的工廠，偷偷潛入其中拍下汽化機的視頻。但大熊貓雙色沒有及時逃走，被工廠里的兩名工人關進了籠子。羅小象他們只好先回學校向葉澤認錯。更令人沮喪的是，李雙旋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相機沒有成功拍到證據(jù)。

| 蘇莞雯?|?科幻作家、獨立音樂人，北京大學藝術學碩士。擅長在日常生活場景中展現(xiàn)驚奇想象。代表作《巖漿國》《九月十二島》《奔跑的紅》?！毒旁率u》獲豆瓣閱讀小雅獎最佳連載。長篇《三千世界》即將出版。?

龍盒子

第三章?嘆息的幸運兒

04?壞小孩的方法

全文約4100字，預計閱讀時間8分鐘。

羅小象關燈躺下，但兩眼還是直勾勾地看著黑漆漆的世界。他知道李雙旋也沒有睡著。

李雙旋在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只手背貼在額頭上，沉重地壓著眼皮。他終于忍不住出聲了：“如果明天醒來后，只能看到雙色的皮毛和手掌……”

“你別這么說……聽起來像恐怖故事。”羅小象翻了個身，面朝墻壁。

“我好羨慕你們?！崩铍p旋又開口了，“其實我好羨慕你們。”

“我有什么好羨慕的……”

“我不像你們有那么多本事，我什么都做不好。”李雙旋一動不動，“你幫恐龍走出了生態(tài)盒，羅靈均幫企鵝回到了學校。我呢？”

“你不是之前還想讓我們帶走雙色，換個新伙伴嗎？”

“因為我給不了它什么啊。除了從雙色身上看到幸運泡泡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現(xiàn)在還害它被人抓走。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羅小象答不上來。

幽暗的房間里，響起了李雙旋的抽泣聲。

羅小象枕著這樣的聲音，進入濕噠噠的夢境。當他醒來時，天色已經(jīng)明亮了，李雙旋打電話的聲音在宿舍里響起：“媽，你說什么？你來學校了？”

羅小象翻了個身，看到李雙旋已經(jīng)在床上坐起，一臉緊張。

“媽，你是怎么知道的，葉老師告訴你的？不是葉老師，那還有誰……葉老師說他今天就會去找警察……”

羅小象忍不住仔細聽。

“媽，你說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說？”李雙旋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他似乎很為難。

羅小象下了床，光著腳丫走近他，看到李雙旋整張臉都漲紅了。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難道雙色已經(jīng)……? ? ? ?

羅小象用眼神向他示意，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但李雙旋抗拒地扭過了頭，身子在墻角蜷縮起來。

羅小象又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

李雙旋吸吸鼻涕，猶豫幾秒，打開了手機外放功能。

“雙旋，你聽話，媽媽認識那家工廠的負責人。”李雙旋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嚴厲，“他們答應只要你把拍到的證據(jù)全部刪除，就可以換回雙色?！?/p>

“可是……”李雙旋發(fā)出委屈的聲音。

“很多道理你還不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這樣吧，跟葉老師說先不去報警了，等你穿好衣服下樓，我親自帶你去把雙色接回來。”

李雙旋的目光移向放在桌上的相機，又移向羅小象。

羅小象做了個“噓”的手勢，讓他先別說出沒拍到證據(jù)的實情。

“知道了。”李雙旋紅著臉答應了媽媽，“等我十分鐘?！?/p>

掛斷了電話后，李雙旋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p>

現(xiàn)在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白色的幽靈。? ? ? ?

“你媽媽，不是健康管理公司的董事長嗎？”羅小象撓撓頭，腳趾蹭蹭桌腿，“她不覺得那家工廠會影響所有人的健康嗎？”

“她說不關她的事，很搞笑吧?！崩铍p旋垂下目光，“那平時為什么要管我嘛，給我定各種目標，好不容易達到了她的要求，又會馬上推翻之前的目標，做新的計劃。才剛剛松口氣，又一下子看不到希望?！? ? ? ?

看到李雙旋兩眼又濕了，羅小象想起昨晚他那番話，有些頭疼。

“別走，聽我說。”李雙旋頭一回露出了這樣渴望的眼神，其實從很久之前，他就想要向羅小象求助了。

羅小象勉強多站了一會兒。

“別人可能覺得我是富二代算一種幸運，其實這種幸運處處不由自己。”李雙旋咕噥著，“我媽給的，不是我想要的。一開始我和雙色結伴的時候，我媽是很高興的，因為她認為雙色是受歡迎的大熊貓，身份比較高貴。但是最近，她開始打算要我換結伴伙伴了。她想找一個比大熊貓更高貴的動物。我討厭這樣的她。我也好討厭我自己?！?/p>

說完這段話，李雙旋的頭從被子里鉆出了一點，兩只淚眼直勾勾地看著羅小象：“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你想換回雙色嗎？”羅小象直接地問。

“想，可是我連證據(jù)都沒拍到……而且葉老師那邊也……”

“你說你羨慕我，又問我該怎么辦，可前提是你相信我嗎？”

“一定要相信你嗎？”李雙旋上下打量羅小象，到剛才為止，他還只是想吐出心中的委屈?，F(xiàn)在，他不得不直面自己和羅小象的關系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們就沒法一起行動?！绷_小象露出笑容，“嘿嘿，因為我是個會讓你媽頭疼的壞小孩?！?/p>

五分鐘后，羅小象和李雙旋一起離開了宿舍。走廊上的同學們見了他們，都緊張地靠墻而立，因為他們都將校服的下擺向后翻起，裹住頭頂——看起來就像兩只藍白色的大粽子。

出了宿舍樓大門，他們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

李雙旋在停車場找到了媽媽開來的黑色汽車，默默鉆進后座。

駕駛位上的媽媽看了他一眼：“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沒什么?！彼降卣f。

媽媽沒有多問，這種小事對她來說不重要，李雙旋的心情不重要。

“相機帶來了嗎？”

“嗯?！?/p>

“拍到的東西沒有拷出去吧？”

“沒有?！?/p>

剛才在宿舍里，羅小象和李雙旋交代：“我們就假裝拍到了證據(jù)，用相機去交換雙色?！?/p>

媽媽發(fā)動了汽車，李雙旋將目光移向車窗外，不再說話。

不一會兒，他們抵達了工廠大門口。媽媽打了一通電話后，便和李雙旋一起在車上等工人出現(xiàn)。

工廠的兩扇鐵門有了聲響，一扇門開了，胖工人和高工人推著一只鐵籠鬼鬼祟祟地走出來。

“雙色！”李雙旋看到籠子里黑白粉三色相間的身影，忍不住喊出聲。

“你的熊貓怎么和沒穿褲子一樣?！眿寢尩目跉庥悬c嫌棄，因為此時的雙色看上去比昨晚缺了更多毛發(fā)，特別是下半身，幾乎是光禿禿的了。

“媽，雙色不是‘我的’，它不是寵物，說過多少遍了?！崩铍p旋抱怨一句，開門下車，“我自己過去就行，你別下車了?！?/p>

李雙旋揣著相機，緊張地走向一高一胖兩名工人。由于衣服的下擺還牢牢套著腦袋，他看起來有一些駝背。

“打開籠子?！彼麎阎懽诱f。

“你們拍到的證據(jù)呢？”高工人并不客氣。

李雙旋目光往遠處瞟了一眼，然后直接把相機塞給胖工人：“給你。”

“給……我？”胖工人抱住了沉甸甸的相機。

高工人給籠子開了鎖，李雙旋半身鉆進籠子里，抱出了雙色。

“喂小子，這東西怎么用啊？”胖工人撥弄半天，不知道該怎么開啟相機。高工人一把奪過相機，自己琢磨起來。

李雙旋抱緊雙色，打算在他們發(fā)現(xiàn)實情之前離開。

胖工人向李雙旋伸出手，他嚇得后退一步。

“嘿，這小子還把衣服這樣穿。”胖工人只是彈了彈他的額頭，便露出了甜滋滋的笑臉。剛才李雙旋的話，讓他以為自己能得到這只高檔相機。撿了便宜的高興勁頭已經(jīng)在他臉上展露無疑。

李雙旋又后退一步，轉身跑向媽媽的汽車。

到半路時，他不忘放下校服外套，然后狂奔起來。

“喂，別跑啊——”胖工人在他身后喊道。

天空中回旋起野獸咆哮般的“嗷嗚”聲。

“你機器沒關？”高工人端著相機，問胖工人。

“你才沒關。”胖工人不高興了。

“等等，聽著不是機器的聲音……”

“是……是恐龍！”胖工人瞪著眼，搖晃起高工人的手臂。

在這一刻聽到恐龍聲音的，不僅有他們，還有葉澤。葉澤一早在羅小象宿舍找不到人，就向羅靈均要了工廠地址，騎上單車匆匆趕來。

李雙旋紅著臉將雙色塞入汽車后座，自己也快速鉆了進去，關上車門。

接下來，要等羅小象出場了。

剛才他放下了校服，這是他和羅小象在宿舍里約定好的一個信號，代表潛伏已久的羅小象可以開始行動了。

“嗷嗚——嗷嗚——”有些稚嫩的咆哮聲，被擴音器放大，反復響起。

羅小象收起擴音器，拍了拍沸龍的脖子：“該你出場了，沸龍。好好嚇唬他們！”

雖然李雙旋沒有拍到證據(jù)，但羅小象有了更大膽的想法。他決定好好嚇唬兩名工人，讓他們直接認罪。為此，他偷偷溜進了沸龍的保育室里，將它帶出學校，一路趕到了工廠。

沸龍的腮幫子鼓鼓的，它張了張鼻孔，晃晃腦袋，向工人們伸長脖子，一步步走去。

當工人們的目光和它對視時，它咧開嘴，寒氣從嘴巴里釋放出來：“咝——”

兩名工人紛紛后退。高工人大叫：“那是什么？”

“我說了啊……那……那是恐龍啊！”

沸龍左腳向左邊，右腳向右邊，走出了怒氣沖沖的外八字，兩只小手也握緊成為拳頭。它做好了準備，要向著兩名工人沖過去，用硬邦邦的腦袋撞翻他們。

李雙旋的媽媽覺察到了不對勁，推門下了車。但一看到沸龍搖搖擺擺走著，她便兩腳一軟，第一個坐到了地上。

沸龍還沒撞翻工人，倒是先嚇壞了這位女士。它自己也有點困惑，小手在胸前撓了撓。

“沸龍！”葉澤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一言難盡的現(xiàn)場氣氛。

沸龍有些灰溜溜地晃了晃腦袋，委屈地望向躲在籬笆中的羅小象。羅小象站起來，有些遺憾損失了一次霸氣的出場。

“葉老師！”李雙旋的媽媽扶著車門站起來，向葉澤走去。

葉澤本來就有些手忙腳亂，這回看到她怒氣沖沖的臉，更是緊張地搓起了手。

“你為什么沒有早點告訴我呢？”李雙旋的媽媽問他。

“李媽媽，你說的是……”

“這個學校居然有恐龍這種生物?！?/p>

“哦，這件事……”

“我決定了，讓雙旋和恐龍結伴?！彼ＵＱ?，重新露出信心十足的神情，“恐龍的身份和我們雙旋很搭配，你放心，我會出很高的贊助費?！?/p>

她面前的葉澤，稍遠處的羅小象，以及汽車內(nèi)的李雙旋，三人都不約而同瞪圓了眼睛：“?。俊?/p>

“嗷嗚……”吃驚的還有沸龍。

“喂，那只恐龍，看這里！”高工人和胖工人朝沸龍一聲高喊。? ? ? ?

沸龍扭頭看向他們，卻遭到了汽化機的噴射。在李雙旋媽媽和葉澤說話時，工人們已經(jīng)戴好了防毒面罩，將汽化機挪到了門外，“炮口”對準沸龍。隨著“嗚嗚”的聲音響徹天空，那臭氣熏天的空氣對著沸龍直沖而來。

“恐龍比大熊貓更值錢吧，這下我們要發(fā)財了！”高工人的聲音從防毒面罩中傳出。

“而且這只恐龍個頭不大，剛好裝得下。”胖工人開始推動鐵籠。

沸龍渾身晃了晃，正要往前沖，卻不由自主地癱軟并倒下。

被污染的空氣快速蔓延，羅小象捂住口鼻和肚子，沒法靠近。

李雙旋的媽媽慢慢失去語言，一臉痛苦地蹲下了身。葉澤想要去扶起她，卻搖搖晃晃走不動了。

“媽——葉老師——”李雙旋才一推開車門，便忍不住咳嗽起來。他只好關上車門，眼睜睜看著外頭東倒西歪的場面。

“雙色……”他轉身抱住雙色，發(fā)著抖。

不一會兒，除了兩名工人，外頭的幾人都暈了過去。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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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 康盡歡

題圖?| 動畫電影《恐龍當家》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