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婚姻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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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香君堅持要服侍陳珂沐浴，畢竟她身上舊傷添新傷，閑下來之時，五感便敏銳了起來，痛感也跟著深刻了起來，雖然陳珂不是一個會將疼痛掛在嘴邊的性子，但香君還是精準(zhǔn)的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過的小表情。陳珂拗不過香君，只好由著她來為自己沐浴。

“爹爹，今日與你聊了些什么？”香君試探性的問道，看著陳珂肩上、手臂上、后背上、腰間各處的傷口，她心中實在有些不是滋味，她心想著待會兒還是要為陳珂上些藥，盡管對方并不在意留疤這件事情，可是她看著心里難受啊，既然自家有療效奇佳的外敷藥膏，自然是要時時用著的。

陳珂一五一十的將陳長生與自己分析的進京之事告知香君，“進京之后真的會如此兇險嘛？！”香君此時此刻滿心滿眼都是陳珂，至于未來，她倒是并未細細思量。

“怕是兩倍于此吧！”陳珂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是從那個冷冰冰的禁宮里逃出來的，如今又要走進另一個禁宮，不知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命運的捉弄。

“義父還擔(dān)心進京之后，北朝皇帝會想方設(shè)法給我賜婚，于是，于是……”陳珂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她低頭偷偷觀察了一下在為自己整理衣角的香君姐姐，見對方的臉蛋紅紅的，不過表情卻未見異常，心中又不確定香君姐姐是否愿意與自己將計就計，正在心里猶豫之際，香君突然抬眼直直地盯著陳珂深棕色的瞳孔問道，“于是什么？”

“于是，義父說想讓我與姐姐盡快完婚?！标愮婀钠鹩職猓豢跉庹f了出來，話音剛落，她便眨了眨眼盯著香君的表情，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瞬間。

誰料，香君只幽幽地說了一句，“哦，爹爹要求的！”而后便輕輕地推開了陳珂的懷抱，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推開門，只留給了陳珂一個窈窕的背影。陳珂呆呆地望著香君姐姐的背影，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怎么就將她一個人扔在這里了呢？！

她有些懵懂的追了上去，默默地跟在香君姐姐后面。猜不透對方的心思，就是她此刻內(nèi)心的真實寫照。是喜是悲、愿或不愿，她都猜不透，也不敢輕易提及。

回到房間，陳珂呆呆的坐在床邊，看著銅鏡前默默梳妝的香君，眉頭越皺越緊，嘴巴也跟著情不自禁的撅了起來。

香君其實一直在用余光觀察那人的動靜，此刻，陳珂那副委屈又無辜的小表情，自然是沒逃過她的眼睛。香君忍不住偷笑了一聲，心下卻是故意想要逗一逗那人。于是也并未主動開口，只默默地卸妝準(zhǔn)備安置。

斜月沉沉墜西廂，暗香習(xí)習(xí)動玉床。

低眉信手留暗香，春意漸濃落矮墻。

陳珂吹滅了屋內(nèi)的燭火，躺在床榻之上，雙眼卻睜得大大的，它們眨啊眨，眨啊眨，困意全無。

香君在她的身側(cè)假寐，今夜她故意沒有靠著陳珂，黑暗中，她瞧見陳珂那別扭又憨直的模樣，可真是讓她忍俊不禁。

良久，香君見陳珂還直直地瞪著眼睛，不由得嘆了口氣，主動轉(zhuǎn)身靠著陳珂肩膀，“姐姐怎么就遇見了你這么一個木頭木腦的家伙呢！”

陳珂聞言順勢將對方抱緊，而后愧疚的接茬兒道，“我，感情的問題，我確實比較遲鈍的，還請姐姐不吝賜教!”

“談不上賜教，只是你，你若不愿和我，我明兒便自去跟爹爹說，總會有別的辦法的……”香君的話還未說完，陳珂便打斷了她，“我何時說我不愿了？！”陳珂說完才發(fā)覺自己中了圈套。

香君的臉“刷”地一下便紅了，她害羞的躲進陳珂懷里，悶悶地說，“那你明兒便跟爹爹說，爹爹自會安排好一切的!”

至此，一夜無話。

陳珂與香君定親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她們倆成了城內(nèi)百姓茶余飯后必不可少的談資。

今兒，城東說陳珂的聘禮已下；明兒，城西說陳府欲一切從簡；后兒，城南說陳府的伙計前幾日選了好多貨物，拉貨的車排滿了整整一條街……實際上，陳府并沒有一切從簡的打算，相反還打算將聲勢造的大一些，再大一些。

一方面，新娘是自家女兒，人生大事陳府定然不會馬虎；另一方面，這可是一場將計就計、防患于未然的婚姻，動靜不鬧得大一點兒，又怎能叫北朝那些人了知呢？！

原以為會借機發(fā)一筆大財?shù)某梢落仭⑹罪椾?、酒鋪、肉鋪等一眾店鋪，不想?yún)s打錯了如意算盤。人家陳府早就開始有計劃的準(zhǔn)備了，新娘的嫁衣是陳夫人和香君兩人合力一針一線繡出來的，而陳珂的新郎服自然也是陳夫人和香君兩人一同完成的。

“當(dāng)真要親自繡嘛?。俊标愮嬖俅螁栂憔?，看著對方一臉歡喜的為自己做新衣，心中依舊有些缺乏實感。一年之間，故國傾覆，她本人也從待嫁的女子變成待娶的“男子”，一切的一切仿佛昨日。

“當(dāng)然！不僅是你的新衣，咱們的婚書可是潯陽書院的山長親自寫的呢，前幾日，山長身邊的一個小書童突然下山造訪咱們陳府，說是捎來了山長的賀禮，至今我仍覺著奇妙?！毕憔崞鹉侨盏氖虑?，整個人依舊十分雀躍，看得陳珂忍不住跟著勾起了嘴角。

“姐姐，義父吩咐賀禮從簡，你會否覺著心有不快？畢竟這是一生一次的大事！”陳珂對于這件事始終有些耿耿于懷，作為女子，她自然是能夠體會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對婚姻、婚禮、婚事的渴望和憧憬，倘或草草了事，怕是會留下一世的遺憾。可是，為了做足進京的打算，避免這些家資無法一同帶進燕京，陳長生才不得不下令一切從簡。

但是，這聘禮上的縮水可不意味著質(zhì)量上的縮水。單單是這陳夫人和香君的繡工，便是這潯陽城遠近聞名的，這山長親筆的婚書更是多少達官顯貴可遇而不可求的賀禮，就連陳府的下人都為有幸能夠一睹山長挺拔俊秀的書法而倍感榮幸，許多受過陳府幫助的百姓、商販自發(fā)的為他們獻上賀禮，大家都想借機沾沾喜氣，這一來二去的東西也便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

陳長生請人合了兩人的八字，并將婚期定在了當(dāng)月十六日。

說來也怪，陳珂和香君的八字竟然出奇的匹配，陳長生也不由得為之一驚，心中感嘆，她們倆或許真的是天定的緣分吧！

原本頗為忙碌的陳珂，卻在婚前一個星期，突然閑了下來。這一閑下來，她便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清河的那位“故人”！

“該去趟清河的！”陳珂心中不時出現(xiàn)這樣一個聲音，且隨著婚期的臨近，感覺就越發(fā)強烈。她想要跟家人提及，又不知如何開口，每次話到嘴邊，就被她們歡喜的情緒所感染，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哎！”陳珂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么了？可是近來忙得有些累了？”香君難得聽到陳珂嘆氣，便奇怪的開口詢問道。

“無事，只是心中有些焦躁罷了，或許是婚期愈發(fā)近了的緣故吧！”陳珂難得沒有將實話講給香君聽，不過，她也沒有撒謊，只是輕描淡寫的將真實的情緒一帶而過罷了。

“我以為就只有我是這般的，沒想到你也和我一樣，”香君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起身下床打開了衣柜，取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將其端回床上，陳珂好奇的湊近去看，原來是她的玉佩啊，“這是你交給我保管的玉佩，現(xiàn)在物歸原主了！”

當(dāng)初依依惜別的情景歷歷在目，轉(zhuǎn)眼，兩人即將結(jié)為秦晉之好。思及此，她們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不由得緊緊擁抱彼此。

記得陌上惜別，情思繾綣難書。

春雪時初見，何日更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