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蕪哽咽到說不出話來，他能猜到一些楊若清現(xiàn)在做的事情卻無法阻止，他很害怕自己心底那個可怕的聲音成真。他殺害自己的孩子那是迫不得已，如今再讓他親眼看著自己視如親兒的楊若清送掉性命，他一定會瘋掉的。

“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他這么大的人了，懂得分寸的。你自己身上也有傷，得注意些?，F(xiàn)在哭得稀里嘩啦，等會他來了看到你這哭腫的雙眼，要起疑心了。其實(shí)要我說吧，現(xiàn)在最好就是給他安排個人家，按他這個年紀(jì)，常人早就嫁人生子了。我看那姓柳的小子還成，是個懂得疼人的?！?/span>

“我何嘗不知柳霜眠那小子不錯，可他那冒失勁，讓我將若清交給他，我還真有些不放心。他對若清到底有幾分真情，我還拭目以待呢。哎，本來這一趟準(zhǔn)備和遙思去參加品鑒會，順帶去跟柳家二老商討下親事，現(xiàn)在看來只能延后了?！?/span>

“你還在擔(dān)心些什么？”

“若清的狀況你比我清楚，他雖是地坤，性子卻比天乾更是要強(qiáng)?？梢运壳暗纳眢w狀況，恐怕難以為柳家延綿香火。到時候柳家人會不會以這個借口讓柳霜眠納妾，到那時你讓若清如何自處?！?/span>

“他自己選擇的路他不會后悔的，你不要把他想得太脆弱了。哼，柳家那小子如果敢因?yàn)檫@事而嫌棄他，那么我保證讓他一輩子不舉?！?/span>

他們二人的話，楊若清一字不漏地聽了個全。他內(nèi)心十分感激師父和云醫(yī)仙，這么多年來為了自己的事操心不斷。自己這副破爛身體能撐到現(xiàn)在，真的算得上是奇跡了。早年里為了復(fù)仇不顧一切，尤其是那一次受了重傷還泡在冰水里好幾個時辰，弄得傷口發(fā)炎不說，寒氣倒灌傷了經(jīng)絡(luò)肺腑，養(yǎng)了好久才恢復(fù)一些。

雖然他作為地坤依然還有受孕的可能，但是概率微乎其微，就算能懷上，多半也會小產(chǎn)，更有甚者可能母子俱亡。他并非貪生怕死，而是擔(dān)心關(guān)心他的人無法接受他的死訊。所以這些年他來汲汲營營，小心行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行玉石俱焚之舉。

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楊若清才敲敲門準(zhǔn)備進(jìn)來。楊若蕪擦了擦眼角邊的淚花，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一樣。而云醫(yī)仙平素就是一副隨性慣了的臉孔，根本不必做什么偽裝。

“師父，你的傷勢怎么樣了？”

“不要緊的，已經(jīng)上了藥，過幾天就沒事了?！?/span>

“那遙思哥呢，聽說他傷得很嚴(yán)重?！?/span>

“再嚴(yán)重不是有我這位神醫(yī)在嘛，姓方的小子死不了。只是他的底子比你還差，估計好得會很慢?！?/span>

“那就好。對了師父，襲擊你們的究竟是什么人？會不會是燕榮澤或是塞上雪派來的呢？”

“八成不是，來人下手極狠，是沖著我來的。見在我這里討不到好處，便想著脅持遙思來威脅我。只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在我放下武器的時候偷襲我，遙思拼了命將我推開，自己卻受了傷，我實(shí)在是對他不起。自打來了中原，他已經(jīng)為我受了不少傷，我真的很過意不去?！?/span>

這做派確實(shí)不像燕榮澤的作風(fēng)，他是想讓師父跟他走的，而不是要他的性命。如果是先沖著方遙思去的，那倒有可能是燕榮澤做的?，F(xiàn)在看來還有其他人在渾水摸魚，想趁機(jī)傷害師父，這是他絕不容許發(fā)生的事情。

安慰了師父和方遙思后，楊若清便想了個由頭先退下了?，幰娨呀?jīng)在查了，他現(xiàn)在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候答案。養(yǎng)好了身體才能想法子對付那些可惡的家伙，他不介意自己的雙手再多染上一些鮮血。很久沒殺人了，恐怕那些人都忘記了，他是如何當(dāng)上閻羅獄的堂主的。

楊若蕪出事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燕榮澤耳中，他最近養(yǎng)精蓄銳沒什么動作，可沒想到有的人手腳比他還快，甚至動了不該有的念頭。為了確認(rèn)楊若蕪的狀況，燕榮澤厚著臉皮又去了一趟長歌門，只不過這次他沒以前那么高調(diào)罷了。

他尋了好久才看到楊若蕪的人，沒想到他這么晚了居然還會到這么偏僻的地方，有些好奇他剛才在屋子里做什么。等人走后，他便一個縱身跳了下去，推開了那扇古舊的門，里面的陳設(shè)簡單到一目了然，除了桌上被布蓋著的東西一無所有。

他挑開了那塊布，見到的卻是一塊空白的牌位。香爐中的束香還在緩緩燒著，煙氣裊裊，里面積攢的香灰已經(jīng)很厚了，想來是經(jīng)常有人來拜祭。搞得這么神秘，牌位上還不寫名字，看來楊若蕪拜祭的這個人身份應(yīng)該很尷尬。

燕榮澤轉(zhuǎn)念一想就猜到了是誰，是他們那無緣降世的孩子。他一直以為楊若蕪心狠如鐵，全然不在意那孩子的死活，可如今看來，真正放不下的還是楊若蕪。他再怎么否認(rèn)，也無法抹去那孩子待在他肚子的幾個月。

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燕榮澤也照例為他上了柱香。仔細(xì)想想，他還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對于他和小青的孩子，他痛下狠手，差點(diǎn)絕了最后的一點(diǎn)念想。而他和楊若蕪的孩子，也是因?yàn)樗囊辉俦破?，?dǎo)致他胎死腹中，自己連孩子的面都沒見到。

也許是報應(yīng)吧，這些年來他收養(yǎng)了許多的義子義女，哪怕出色如塞上雪，都沒有自己的兒女來得貼心。如果當(dāng)初的那些事沒有發(fā)生，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上У氖?，這世上沒有后悔藥，錯了也只能硬著頭皮錯下去。

好在他剛才已經(jīng)摸清了道路，所以并不怎么費(fèi)勁就找到了楊若蕪。他那屋里燈還沒熄滅，透著那昏黃的燈光，燕榮澤看到他正在辛勞地照料著那個姓方的小白臉，心里說不恨那是騙人的。敢覬覦他的人，活該受這份罪，他恨不得再多踹幾腳。

“什么人！”

楊若蕪聽到屋外的動靜，以為那些人又來暗殺自己。為了不再拖累方遙思，他只能選擇將那些殺手帶離此處。然而他沒料到的是，來人僅一人，而且還是自己最怨恨不已的燕榮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