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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生|無疆7

2022-10-09 19:22 作者:白衣送火鍋  | 我要投稿

羅浮生坐在湖邊一塊扁平的大石頭上,背靠著一棵柳樹。石頭不知陳置了多久,幾經(jīng)風雨,受人磋磨,已變得黑亮,柳樹梢柔柔入水,葉漸枯黃。他撥開擋在面前的幾根枝條,去看考古學院的大樓。上兩層是學院的辦公室和會議室,下三層是龍城大學博物館,上一次羅浮生來的時候,注意到地下還有一層,沈巍說是博物館的庫房,保存文物需要恒溫恒濕。

沈巍差不多要下課了,羅浮生望眼欲穿。他在校園里逛了一大圈,饒是他體力極佳,腿腳也開始酸痛了。臨近期末,天氣轉(zhuǎn)涼,學校里冷清了許多,考古學院又偏于一隅,沒人走動,氣溫似乎較別處更低,四下里一望,除了這一小灘湖水,就只有蕭索的樹木,羅浮生孤零零地坐在這里,顯得分外可憐。他本想跟著沈巍去上這學期的最后一節(jié)課,可是早上無論如何都沒起來,只好在沈巍走后,一個人溜達進了龍城大學。

今天羅浮生沒有戴那副鏡框,只穿著淺灰色連帽衛(wèi)衣和牛仔褲,他四處走走看看,發(fā)現(xiàn)像他這么悠閑的人委實不多。自從住到沈巍家中,羅浮生無事一身輕,洪家照舊運轉(zhuǎn)著,并沒被他牽連,沈巍又妥妥帖帖地照顧他,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他的臉頰都豐潤了些。路過食堂,他買了一份小吃,走到考古學院附近時已經(jīng)全部進了肚子。他找到小湖邊的大石頭歇腳,給沈巍發(fā)了一條消息,就掐著時間等待沈巍下課。

十一點剛過,沈巍就出來了,遠遠看到羅浮生低著頭,不知在做什么。他走近些,原來羅浮生手里拿著一根細草棍,正戳著地面。沈巍出聲叫他:“浮生,你在做什么呢?”

羅浮生聽到沈巍的聲音,直起身,扔掉手里捏著的草棍,朝沈巍走過去。

“沈巍,啊,我……我在釣地老虎?!绷_浮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釣什么?”沈巍沒聽過這個詞,十分疑惑。

羅浮生一臉詫異:“你小時候沒玩過?就是一種小蟲子,在地面的一個小洞里,用草戳進去,就能釣一個上來,不過現(xiàn)在天氣冷了……你不知道?”

沈巍迷惑地搖搖頭。

“我小的時候,爸爸經(jīng)常帶我在外面玩,”羅浮生咧開嘴笑起來,“終于有沈教授不知道的事情了,哈哈……”

沈巍見羅浮生這樣開心,也止不住笑意,他拉著羅浮生向外面走。

“沈巍,你覺不覺得這邊比其他地方冷?”羅浮生笑夠了,說出自己的疑問。沈巍說:“可能因為有湖水吧,樹木又多,前面還有一片槐園?!绷_浮生又問:“聽說大學里總有一些恐怖傳說,龍城大學也有嗎?”沈巍瞥了他一眼:“你如果想聽,倒是有,不過傳說只是在事實基礎(chǔ)上的添油加醋?!?/p>

“我想聽!”羅浮生興致勃勃。沈巍推了推眼鏡,腳步慢了下來,他們前面有幾個學生,是剛剛和沈巍一同下課的。沈巍見和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方才開口:“有個傳說是和考古學院有關(guān)的……”

羅浮生的頭微微湊向沈巍的方向,很認真地聽著。

“……從前這里蓋樓打地基的時候,在地下挖出一個墓,年代不算久遠,但奇怪的是,墓中棺槨都被破壞了,還有一條洞通向地面,呈坍塌的樣子。原本以為是盜洞,可發(fā)掘出來,卻發(fā)現(xiàn)洞是從里面挖出來的,而墓中沒有尸骨?!鄙蛭≌Z調(diào)平穩(wěn),可這故事聽在羅浮生耳朵里,卻讓他毛骨悚然,加上四周安靜冷清,他不自覺地往沈巍身上貼了貼。

“從里面挖出來?難道棺材里的……是鬼嗎?”羅浮生的聲音有些虛。

沈巍覺得好笑:“你害怕了?”

“我……我怎么可能怕!”羅浮生猛然和沈巍分開,“我就是好奇而已?!?/p>

沈巍眉毛輕輕一提,接著說道:“棺槨都是用工具破開的,墓里的陪葬品所剩無幾,應(yīng)該是下葬時人還活著,可能……他本就是詐死,然后帶著貴重的陪葬品離開了?!?/p>

“哦……”羅浮生暗暗松了一口氣,“還有嗎?”

“還有生物工程學院樓頂是棺蓋形的,傳說也是為了鎮(zhèn)壓一個墓。”

羅浮生問:“你們龍城大學是建在墓地上的嗎……”沈巍盯著羅浮生說:“還聽嗎?”

羅浮生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他們路過槐園,走到男生宿舍,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進龍城大學時看到的那個石制司南,于是問沈?。骸澳沁吽奚嵊袀€司南,好像是指著西南方的,是什么意思?”

沈巍解釋說:“當年挖出那個墓,大家都覺得不吉利,雖說平時做研究用的是科學方法,但到了風俗一事上,大家總是有些避諱,所以就在這里立了一個司南,指在那個方向,這里的確有些說法,不外乎圖個心安?!?/p>

“嗯,”羅浮生朝那個被風雨侵蝕的石柱望去,“考古學院一定建得很早吧?”

“對,它是龍城大學最早的一批學院,后來學校擴建,由于它保存的文物太多,不方便轉(zhuǎn)移,所以沒有拆掉,只是一直在翻新,才會這么偏僻,”沈巍想起了許多往事,他繼續(xù)說了下去,“那時候龍城大學附近很荒涼,從校門出去要穿過一片田地才有一個電影院,我們……”沈巍突然住了口,他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他本不該知道的細節(jié)。

果然羅浮生也察覺不對:“龍城大學建校也有幾十年了吧?”

“我叔叔也是龍城大學的學子,他給我講過很多從前上學的事?!鄙蛭⌒闹邪刁@,他看了看羅浮生的表情,似乎依然存著疑慮。

羅浮生在沈巍面前一直表現(xiàn)得乖巧,出于對沈巍的信任,他從不質(zhì)疑什么,讓沈巍漸漸忽略了他也是洪家獨當一面的人物。這時沈巍細細想來,他能讓吳邪親自打電話告誡自己注意提防,能處事果斷截停盜墓賊的車,能僅靠兩天的觀察就確定緒山考古研究所中有內(nèi)應(yīng),能將閱歷豐富的老司機騙得團團轉(zhuǎn)……難道自己真的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嗎?

沈巍越想越是后怕,羅浮生也敏銳地感知到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于是,兩人各自沉默著,走到了學校門口。

“沈?。 币晃荒贻p的女老師趕了上來。

沈巍回身還沒說話,女老師便問道:“你今天又不回辦公室?家里的事情還沒結(jié)束呢?”

“是。找我有事?”沈巍微笑著回答。

“沒事不能找你嗎?”女老師顯然和沈巍關(guān)系不錯,“今年考試你出了什么題?”她說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羅浮生,“這位是你學生?”

“哦,是我朋友。”沈巍看看羅浮生,羅浮生朝女老師笑了一下。

她難掩驚訝,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下羅浮生:“這么多年同學,第一次看到你的朋友。哦,你好,我是沈巍的同事?!?/p>

羅浮生又笑了一下。

“那……”她直覺到自己并不受歡迎,“不打擾你們了,考試的事我再問問別人?!迸蠋熛駚頃r一樣,快步離開了。

羅浮生收回笑容:“你們是同學?”

“讀博時的同學?!鄙蛭〈鸬?。

羅浮生望了望那位老師離去的方向,在衣服上摸了摸,這才發(fā)現(xiàn)沒有口袋。

回到家,沈巍進廚房準備做飯,羅浮生坐在一邊洗菜。他透過玻璃門瞥了一眼墻角的木箱,又盯著手里的菜說:“沈巍,你還記得嗎,你說把‘圣人不仁’這句話加進了朋友的書里。”

沈巍正在切一塊凍肉,他微微抬頭,眼神飄忽了一下,既然羅浮生問出口,他想抵賴恐怕過不了關(guān)了。于是,他手上繼續(xù)切肉,心里想著對策,嘴里應(yīng)道:“我當然記得?!?/p>

“那天我在《伯陽子》里看到這句話了。”羅浮生眼睛依然看著菜,一片青綠色的葉上沾了一點泥土,他蘸了蘸水,把它抹掉。

“對,我朋友猶豫過該不該引用這句話?!鄙蛭≌f。順理成章,他想。

羅浮生“哦”了一聲,又問:“你這位朋友,也不在了?”

沈巍沒出聲,菜刀與菜板相碰,發(fā)出“當”一聲悶響,代替了他的回答。

“剛剛那位老師說,從沒見過你的朋友……”

“嘶!”沈巍發(fā)出吃痛的聲音。

羅浮生心頭一顫,扔下菜去看沈巍。他左手食指被菜刀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流了出來。

“藥箱在哪?”羅浮生慌張地問。

沈巍說:“我沒有?!?/p>

羅浮生丟下一句“我去買”,就沖出了門。

沈巍呆呆站著,任血滴在地上,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夠接受任何失去,但假如羅浮生知道了他的一切秘密……聽到門鎖響,沈巍拿起菜刀,在已經(jīng)愈合一半的傷口上又劃了一刀。

羅浮生幫沈巍包扎了傷口,又在他的指揮下,完成了一頓飯,雖然火候不均,咸淡不勻,但好歹能吃。吃完飯后,羅浮生說要出去走走,不再追問沈巍有關(guān)朋友的事。

沈巍心中慶幸,劃這兩刀簡直上算。但他開始擔憂,浮生已經(jīng)起疑,今后該如何隱瞞呢?之前他實在透露了太多信息——沈巍忽然醒悟,他好像一直有意地讓羅浮生知道更多,他被自己嚇了一跳,是太孤單了嗎?沈巍想象了一下羅浮生知道他不死的秘密,恐怕會把他當作從墳?zāi)估锱莱鰜淼难Ч砉职桑蓢@這竟是真的。

沈巍想笑,他甚至也無法確定自己究竟算是什么。不是沒有追查過,自昭王時起,沈巍做過數(shù)不清的嘗試,甚至曾親手擺布過別人的性命,想試出不死的源頭,可最終一無所獲。他知道有很多人執(zhí)著于長生,也許可以借他山之石,這也是他主動幫助吳邪的原因,然而擁有線索的人無一不是極警惕的,他不能離那些人太近,不能以相同的面貌一直出現(xiàn),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眼看著線索斷掉。

如今,隱藏身份變得越來越艱難,這一次他是自己的侄子,那下一次呢?他用沈巍這個身份已經(jīng)快到十年了,感嘆他年輕的話每一次都讓他心驚。沈巍想幫羅浮生脫離洪家,讓他能過自己喜歡的日子,但留給沈巍的時間還有多少呢?可笑他竟為了時不我予而為難。

沈巍看著眼前的電腦屏幕,上面是期末考試題,他刪去了一件不常見的吉金器,推己及人,何必為難那些學生呢?

羅浮生又走進龍城大學,午后的陽光淺淺的,卻并不吝惜溫暖,校園里的人也不再匆忙,多一分閑適慵懶。羅浮生慢慢朝考古學院走著,這條路他已經(jīng)走過幾遍,駕輕就熟。路上落著一些樹葉,隨著風卷來卷去,不在一處停留。羅浮生心里明白沈巍隱藏著秘密,和他相處的許多細節(jié)齊齊涌現(xiàn),卻零散地浮著,讓他抓不住。他多想有一條線索,像風卷樹葉一樣把那些七零八落的細節(jié)歸到一起。

路過槐園,羅浮生進了一道粉墻,兩個學生坐在涼亭里,石桌上擺著電腦和書。羅浮生沒有留心,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來。

“沈老師說這里要改……”

羅浮生聽到“沈”字,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文學思潮的影響也要考慮進去……”

原來不是在說沈巍,羅浮生覺得自己簡直是著了魔。

“……不被主流接受,所以幸免于難……”

“……今年也有九十歲了吧……”

羅浮生聽著他們聊天,雖然不懂,但聽到有人如此高壽,心中也難免有些感慨。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善終,可沈巍一定能長命百歲的。羅浮生豁然開朗,他何必知道沈巍有什么秘密呢?本來就是他攪亂了沈巍的生活,他只不過是沈巍眾多朋友當中的一個,沈巍說會記得他,對他來說不就足夠了嗎?否則他可能會獨自在某個角落,凄涼地離去,甚至無人可以告別。

羅浮生猛地站起來,那兩個學生被驚得抬頭看他。他抱歉地笑笑,跑了幾步,出了槐園,邁開步子往回走去。

到了樓下,羅浮生收到一條信息,是洪老板發(fā)來的:“速回東江?!彼⒅@簡潔的四個字看了許久,直到每個字都變得奇怪,他收起手機,緩緩踏上樓梯。

沈巍已經(jīng)將考試題定了下來,寫下最后幾個字,抬頭看看出現(xiàn)在門口的羅浮生,被他凝重的表情引出了心虛。他強自鎮(zhèn)定下來,驀然發(fā)現(xiàn)左手原本該有傷口的手指完好無損地放在桌面上,連紗布都拿掉了。沈巍迅速將手藏起來,不經(jīng)意地把放在一旁的紗布掃落到腿上,偷偷套在手指上。

羅浮生竟沒有注意到沈巍這些瞬息間的小動作,他進了屋,直直走向沈巍,對他說:“沈巍,我要回東江了?!?/p>

沈巍怔了一下,頃刻之間便做了決定:“我和你一起回去?!?/p>

“什么?你……你去東江做什么?不是還要考試嗎?”羅浮生大感疑惑。

沈巍合上電腦蓋子,站起身,說:“有些事要去東江辦。至于考試,可以拜托其他老師?!?/p>

“那位女老師嗎?你的同學?”

沈巍略感驚奇地望向羅浮生:“也不一定找她,怎么了?”

羅浮生后退一步:“沒什么,隨便問問,呵……呵呵……”他干笑兩聲,轉(zhuǎn)頭扎進了臥室,傳出悶悶的聲音,“我馬上就要走,先換一下衣服?!?/p>

沈巍站在原地愣了一會,漸漸地明白過來,他緩慢坐下,感覺心里有一只尖利的哨子,發(fā)出極亮的嘯聲,震得整顆心麻酥酥的。等那只哨子安靜下來,羅浮生走了出來,因為衣服的摩擦,他脖子上的皮膚有些紅。沈巍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要立刻安排替他給學生考試的事了,他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跳過了那位女老師的名字,他默默笑了一下,撥通另一位老師的電話。

羅浮生走到門口,從衣架上取下之前穿的皮衣,套在身上,他抻了抻衣擺,活動了一下胳膊,總覺得這件衣服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簡單收拾了隨身物品,羅浮生找了一輛車,便和沈巍一同前往機場。

一路上,太陽逐漸被甩在身后,天色快速地暗下來,仿佛拉上了帷幕,將一場美夢困在臥榻上,無法帶出去見一見更明媚的世間。

夜晚很快鋪滿整個天宇,星星閃爍著若遠若近的光,似乎看淡了一切悲歡離合,遙遙地嘆息著自以為然的故事。

井然端著水和藥敲了敲白教授的臥室門,走進去看到白教授正慌忙地合上筆記本電腦,他無奈地說:“媽,醫(yī)生讓您出院是為了好好休養(yǎng),不是讓您方便工作的?!?/p>

“我知道我知道,媽媽不看電腦了?!卑捉淌诠怨缘亟舆^藥,吃了下去,她偷偷瞄了一眼電腦,卻被井然發(fā)現(xiàn)了。

“媽,我先把電腦拿出去,您睡醒了明天再看好不好?”井然按住電腦。

白教授立刻不同意了:“媽媽一點也不困,我再看一會兒,就看一張圖片?!?/p>

井然松開手,白教授寶貝一樣把電腦抱在懷里。他好奇地去看,屏幕上是一張竹簡的照片,以井然的家學,文字大多認得,他猜測這應(yīng)該是昭王時期的卜筮之辭,然而有個別奇特的字,井然沒見過,他無意糾纏于此,只是看著白教授將這張照片保存到單獨的文件夾。

“最近我有一個猜想,”白教授笑呵呵地說,“正在找證據(jù),現(xiàn)在呀,還不能說?!?/p>

井然又看到她眼中的狂熱,母親醉心于工作而不憂憤于自己的病情,井然不知道該不該感到欣慰。

他離開白教授的臥室,走到地下室。這間房子是他在吳州郊區(qū)租下來的,附近清幽潔凈,為著白教授可以好好養(yǎng)病,能隨時去醫(yī)院檢查,也為著設(shè)計博物館的工作,以及一些其他目的。井然將手按在地下室的門上,微涼的感覺讓他心安,他轉(zhuǎn)身走回了書房。

井然打開電腦,調(diào)整了一些數(shù)據(jù),又在桌子上鋪開一張紙,紙上的圖畫了一部分,他取出鉛筆和尺,十分細致地繼續(xù)補全這張圖。不知畫了多久,門被敲了兩聲,白教授端著一杯牛奶走了進來。

“兒子,你還說我不好好休息,你看看你,這么晚了,怎么還在工作,嗯?”

井然將手臂自然地交疊在桌面上,遮擋住圖紙,他朝白教授乖巧一笑:“媽,我馬上就睡了,您別擔心我了,快去睡吧,不許偷偷看電腦。”

白教授溫柔地點點頭:“你也早點睡啊?!彼D(zhuǎn)過身,覺得哪里不對,又回頭看了一眼,井然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似乎有些緊張。

“兒子,你在畫什么呢?”

“博物館的圖?!本涣⒖檀鸬?。

白教授朝露出來的一角看過去,忽然眉頭一蹙:“這是十一倉?”白教授一掃之前的溫柔模樣,表情嚴肅起來,“兒子,你要做什么?你和白家有聯(lián)系?”

井然見事已敗露,只好承認:“我和白昊天聯(lián)系了一下,我只是對十一倉的設(shè)計好奇而已。媽,我沒做什么,就是去看了看。”

“井然,你知道媽媽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擺脫白家,才能給你一個正常的家,你難道要將媽媽所有努力付諸流水嗎?”白教授的聲音嚴厲起來,她拍著胸口,咳嗽了幾聲。

“媽,對不起,您別生氣,我真的只是去看看十一倉的結(jié)構(gòu),”井然趕緊繞過桌子,去幫白教授順氣,“而且,白昊天只是個小姑娘,她……”

“我當年離開白家時年齡也不大,你不要掉以輕心,”白教授情緒平穩(wěn)了些,“井然,媽媽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等你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明白了……”

“好了好了,媽,我知道了,對不起,我不會再和她聯(lián)系了,別生氣了……”井然連聲哄著白教授,她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

事情算是過去了,白教授本就生著病,精神不濟,被這樣一激,也覺得有些疲累,便回臥室躺下了。井然心中內(nèi)疚,在她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終于回到書房,又在桌前坐了半晌,拿起筆繼續(xù)作那張圖。

飛機抵達東江時,已近深夜,羅浮生帶沈巍回了自己的住處。

房子處在鬧市之中,屋外霓虹閃動,一道開關(guān)按下去,燈火通明,屋內(nèi)也金碧輝煌,每件擺設(shè)都極力地宣示著自己的貴重。相比之下,沈巍覺得讓羅浮生住在自己那間小房子里,實在是委屈了。

羅浮生倒是沒什么感想,房子有人時不時地打掃,干凈舒適,他直接帶沈巍進了次臥,在他住慣的房間隔壁,又給沈巍放好了熱水。沈巍乍一進羅浮生的浴室,頗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好在各類按鈕都附了簡短說明,試了幾下,也就會了。

近二十年來,沈巍一直潛心學術(shù),雖然知道生活設(shè)施日益花哨,但他并沒著意享受,平時吃穿住行能省則省。因為羅浮生住在他家,他才會下廚,不然每天都在學校食堂吃飯,冰箱一打開也多是方便食物。羅浮生自然不知道這些,只當沈巍勤儉,還怕他嫌棄自己鋪張。

二人各自休息。羅浮生躺在床上,猶豫再三,為免影響沈巍,還是關(guān)掉了臥室的燈,窗外有光,室內(nèi)并不完全漆黑,他用力閉緊了眼睛。

不久之后,羅浮生突然驚醒,他一伸手,打開了臥室燈。光線驟然播散,沈巍在淺眠之中察覺到了,他起床敲了敲羅浮生半掩的門,沒有聲音,沈巍推門進去,看到羅浮生雙手捂著臉,坐在床上微微顫抖。羅浮生的臥室并不如外側(cè)的房間華貴,床單是淡淡的草綠色,窗簾是厚重的白紗,繡著暗紋,細看來是藤蘿。

“浮生,”沈巍走近羅浮生,手撫在他的背上,給他一點安慰,“做噩夢了嗎?”

羅浮生深吸了一口氣,放松下來,抬起頭:“嗯,沒事。”他的睫毛有些濕潤,因為乍見燈光,眼睛沒有完全睜開,接連眨了幾下,仿佛因浸了淚水而不堪其重。

沈巍默默地看了他一會,見他真的沒有什么異常,便說:“好好睡吧,”他轉(zhuǎn)身向外走,“我?guī)湍汴P(guān)燈?!?/p>

“別關(guān)!”羅浮生哀聲喊道,“不用關(guān)燈,我……我習慣開著燈睡?!?/p>

沈巍詫異地說:“開燈睡?可是之前在我家……”

羅浮生想了想:“可能有你在旁邊,我就……就不怕了?!彼哪樕⑽⑥D(zhuǎn)紅,承認自己怕黑需要莫大的勇氣。

沈巍靜立片刻,說:“我陪著你吧。”

他走近羅浮生的床邊,羅浮生向另一邊挪了一挪,露出被他壓下去的淺淺凹陷,還留有他的體溫。沈巍用一只手支撐自己的身體,彎腰在羅浮生額頭上吻了一下。羅浮生呆若木雞,聽見沈巍說“浮生,別怕”,然后他關(guān)了燈,自自然然地躺在羅浮生身邊。

羅浮生心中巨震,額頭仿佛燒起來一般,他怎么也沒想到,沈巍會來這么一下,他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生怕再發(fā)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就這樣僵著身體,睡到了天亮,自從他有記憶以來,這樣老老實實的夜晚屬實罕見。

第二天早上,羅浮生從一場酣夢中醒過來,沈巍已經(jīng)起床了。因為還要去見洪老板,羅浮生不敢貪睡,但他還是坐了好一會兒,分辨昨晚是不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沈巍做了早餐,端上桌子,對羅浮生說:“冰箱里沒什么吃的,我去便利店買了些,可惜生鮮不多。你將就吃一點,今天我出去買東西。”

羅浮生頗有些難為情:“沈巍,麻煩你了。你到東江要辦什么事,我能幫上忙嗎?”

“不用,只是找人,不急?!鄙蛭〉臉幼雍茌p松。

羅浮生“嗯”了一聲,埋頭吃早餐,他想問又不敢問,昨晚究竟算怎么一回事,他頭一次感到自己的勇氣并不適用于應(yīng)對全部情況。

經(jīng)過一個上午的陽光洗煉,東江上空天色分明,云團緊密地揉在一堆,一團團漂浮來去,東江城內(nèi)陰晴不定。

羅浮生開車到了洪家,一進門,便看到了洪瀾。

“浮生哥,你回來了,我們有一年沒見了吧?!焙闉懸琅f是熱情的模樣,好像長高了一些,羅浮生低頭看看她的高跟鞋,忽然感覺從前那個每天圍著他轉(zhuǎn)的小姑娘竟不知怎么就成熟了起來。

“瀾瀾,你在國外一切都好嗎?”羅浮生想表現(xiàn)得像一個哥哥的樣子,卻覺得自己心里有些怯。

“還不錯……”

“浮生回來了?”洪老板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義父,我昨天夜里才到東江?!绷_浮生面朝洪老板站得恭恭敬敬,洪瀾挽著父親的胳膊,看起來父慈子孝,煞是溫馨。

洪老板拍了拍女兒的手,對她說:“瀾瀾,我和浮生有話要說,你先回房間吧?!?/p>

洪瀾不太情愿地走了。

“浮生,”洪老板表情嚴肅起來,“你這段時間認識了些什么人?”

“我?除了沈巍,沒有和任何人來往。義父,您為什么這么問?”羅浮生的心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

洪老板面目深沉地盯著羅浮生,良久才坐在沙發(fā)上,語氣放緩說:“你之前惹的亂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擺平了,我還以為有人幫了你,原來沒有嗎?”

“義父,如果有人幫我,我怎么會瞞著您?”

“說得對,浮生從小就懂事,義父只是隨口一問,你不要多心?!焙槔习濉昂呛恰币恍Γ只謴土舜认榈拿婷?。

羅浮生卻覺得自己的心更重了,他向洪老板說道:“義父,我有……有一件事想問您……”他看見洪老板的眼光忽然變得尖利,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卻繼續(xù)問道,“……您知道是什么人在找我嗎?”

“不知道?!焙槔习搴喍痰卮鸬溃@然不愿多說。

羅浮生微一低頭,又問:“您去龍城見的人……是不是盜荊國古墓的幕后……”

“放肆!”洪老板猛地站起來,“羅浮生,你在說什么?”

“義父……我是怕……怕洪家誤上賊船?!?/p>

“哼,洪家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焙槔习灏l(fā)出嚴冷的笑聲。

“義父,我只是擔心洪家出什么事,擔心您出什么事,我沒有別的意思?!绷_浮生忽然有種空空蕩蕩的感覺,洪老板說的每一個字,好像都在這空空蕩蕩的地方回響。

洪老板的胡子抖了幾抖,獰厲的表情逐漸淡了下去,他再次坐下:“哎,浮生啊,是義父有些激動了,你放心,義父絕沒有帶著洪家做什么……什么違法亂紀的事,你從小在義父身邊長大,可不能誤會義父啊,哈哈……”

羅浮生吐出一口濁氣,胸中依舊是空的。

洪老板接著說道:“我是想做古玩生意,這不剛剛開始,要出去取取經(jīng)嘛。這段時間你不在,公司已經(jīng)開起來了,叫做‘渙瀾齋’,”洪老板精明的眼神顯露出來,“義父年紀大了,總要為你們幾個孩子考慮。洪家之前的生意,你一直照看著,做得很好,這新生意,我打算交給瀾瀾。只不過呢,瀾瀾沒什么經(jīng)驗,你先幫她擔著,等到她弟弟也回來了,你就可以自在些了?!?/p>

羅浮生點頭:“義父,您叫我做什么都可以的?!?/p>

“哈哈哈……好好好……浮生在這吃午飯吧,正好你和瀾瀾也很久沒見了?!?/p>

“義父,我……”羅浮生的濃眉忽然跳動了一下,“我倒真有些餓了……”

“你這孩子,又沒吃早飯是不是?你先吃點水果,馬上就開飯,邊吃邊聊,還有些事要交代給你……”

洪老板中氣十足地吩咐起來,洪家的人都忙碌著,熱熱鬧鬧的,像是趕上了一個節(jié)慶,只有羅浮生木然地坐著,目光跟隨走來走去的人轉(zhuǎn)動,卻沒有一個焦點。

太陽仿佛迫不及待似的落了下去,沈巍收到羅浮生快要到家的消息,便把菜下了鍋,冒著熱氣的飯菜剛擺到桌子上,羅浮生就進了門。剛出鍋的香氣引著羅浮生走到餐廳,他身上仿佛還染著外面天空青青藍藍的慘淡顏色,被暖黃明亮的燈光一照,都消融了。

“浮生,你愣著做什么,吃飯了?!鄙蛭〕堊榔似^。

羅浮生默默坐下,端起碗,拿著筷子往嘴里扒飯。沈巍見狀,去拉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羅浮生嘴里塞著米飯,含糊不清地說:“從來沒有人……沒有人等我回家?!?/p>

“浮生……”

“謝謝你,沈巍?!绷_浮生的眼睛明明是笑著的,可是含了水光,堅韌的眉毛有了一個柔潤的弧度。

好像為了緩解尷尬一樣,羅浮生突然換了話題:“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聯(lián)系上了,明天見面。吃點菜?!鄙蛭◇w貼地說。

羅浮生點頭。

夜幕很快合圍了起來,燈火比星星更亮,讓人陷入巨大的熱鬧當中,卻與這熱鬧毫無相干。沈巍進了羅浮生的臥室,對他說:“浮生,今晚……”

羅浮生感到自己的耳朵立了起來,他要把沈巍發(fā)出的每個音節(jié)接收到。

“……今晚,”沈巍說,“關(guān)燈睡吧,我就在隔壁,絕不會走的?!?/p>

一瞬間,羅浮生覺得耳朵塌了下來,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總之,有一股不明不白的情緒流過心間。

沈巍回到自己的房間。

羅浮生慢慢躺下來,他聽話地沒有開燈,黑暗使他的思緒更加敏感,他覺得額頭開始發(fā)燙,好像沈巍又在那里吻了一下,既真實又虛幻,他揉了揉臉,控制著自己去想洪老板交代的事情。

明天要帶一件吉金器去見一個收藏家,義父說是從別人手里收來的,他們只不過憑眼力賺中間的一份錢,義父已經(jīng)招攬到許多有本事的人——還有人比沈巍更有本事嗎?羅浮生不禁要懷疑,他不自覺地抬起手,摸摸額頭,又想到那個吻。羅浮生鉆進被子,沈巍就在隔壁,不會走,不開燈的房間好像也沒什么可怕……他這樣想著,睡意忽然席卷而來,蕩平了他心中所有坎坷。

巍生|無疆7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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