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氣工夫
下面有重要的來了,公孫丑對孟子所講有關(guān)不動心的道理懂了沒有,不知道。反正我們很感謝公孫丑,他不問的話,我們就沒得聽。他又問孟老夫子:孟老師的不動心和告子的不動心差別在哪里?因為孟子提出告子比他早一點不動心了——現(xiàn)在我們補充一點,在座的老年朋友要注意,對生死不動心就可以了生死,得道了。富貴、功名倒還不算什么,真能做到生死一如、對生死不動心,那就了不起了。這是補充前面的話。孟子說告子的理論不通,“不得于心”的話,那就“勿求于氣”,不要做修養(yǎng)的工夫,因為原理沒有明白,做工夫也沒有效果。心里還有懷疑不能安詳?shù)脑?,氣就不能寧靜,不能得定。所以孟子說,心里不安詳,氣就不能定下來,這是對的。至于說對道理不明白,“不得于言”就“勿求于心”,就不再研究,孟子認(rèn)為那就不可以,這句話是有問題的,孟子說告子對于這一點了解得不徹底。 我們現(xiàn)在也不要幫著孟子來批評告子,只是提出這幾句話。實際上告子這句話也不錯。我們看了他們兩人的觀點,就好比什么呢?以禪宗為例,告子所說好比神秀的偈語: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 勿使惹塵埃 孟子所說則好比六祖的偈語: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當(dāng)然,這并不表示他們的工夫程度與六祖、神秀相等,此處只是勉強作個比喻而已。 很幸運的,我們是現(xiàn)在研究儒家,如果我們生在宋朝,那就完了,因為宋明幾百年間只要你稍稍表明自己學(xué)佛修道,前途就完了。名氣大如蘇東坡,還是吃了這個虧的。尤其到了明朝,像我這樣隨便評論先儒,那有幾個腦袋?。楷F(xiàn)在可以了,到底是民主時代。在過去我們講《孟子》,如果用這個比喻,那就變成大逆不道、旁門左道,很成問題。所以我們看歷史,常覺得古人很可憐。不過話說回來,也許過一兩百年,人們又看我們很可憐,這個事情很難講,現(xiàn)在我們這些閑話不談。 接著,孟子提出“志”和“氣”兩個問題。所謂不動心,就是思想、情志不動。要做到不動心,就必須養(yǎng)氣。現(xiàn)在里面又鉆出問題來了。孟子提出“心”和“氣”是一體的兩面,他認(rèn)為心理和生理是互相影響的。他答復(fù)公孫丑的結(jié)論是“善養(yǎng)浩然之氣”,孟子的真工夫來了。這一下可好了,這浩然之氣不曉得有多大!“浩”者,大也,大氣磅礡。又一個問題來了,暫時把它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