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3·黑月之潮(連載版)》(25)
第二十五幕·全面進攻
? ?? ??|1|最后的黑道
? ? ? ?山中的寂靜被汽車引擎聲打破了,敞著篷的古董奔馳車駛?cè)肓松裆?,白衣神官們肩并肩地站在屋檐下,檐上流下的雨水掛在他們面前仿佛透明的簾子。源稚生把車停在木雕的古佛前,仰望著斑駁的佛面,雨水在佛的眉眼間匯聚最終墜落,讓人誤以為它在哭泣。
? ? ???源稚生一直覺得蛇岐八家的神社中有這么一尊佛像是不可理喻的,每個白王血裔都知道所謂的神話就是龍族的歷史,他們自己的身體里就流著龍血,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每個人都是半神,也就毋庸對任何泥塑木雕下拜。
? ? ? ?但家族神社中卻矗立著這么一座鐮倉時代的木雕佛像,它低垂的眉眼有中國魏晉的古風(fēng),數(shù)百年來的雨露侵蝕了它的金身,只剩下黑色的木胎。從風(fēng)魔小太郎到櫻井七海都是虔誠的佛教徒,他們來神社的第一件事不是進入本殿膜拜祖先的牌位,而是在佛前上香,作為黑道至尊的蛇岐八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佛教徒。
? ? ???但今夜他忽然也想要在佛前進一炷香,于是他開車門伸手向雨中,立刻就有三支點燃的線香遞到手中,他沒有祝告而是直接把線香插入香爐中。
? ?????“大家長不祝告么?”神官問。
? ?????“我不想求什么。”源稚生說,“我記得政宗先生我講過一個佛教故事,說風(fēng)雪中狼群追著一個人,他到了路的盡頭,前面是萬丈深淵,路邊的積雪里埋著一尊石地藏,只露出頭來。他蹲下來掃去積雪露出石地藏的身軀,在石地藏的面前壘上三塊石頭作為禮佛的香,風(fēng)雪中狼嚎聲越來越近。政宗先生說到這里就不說了,我問然后呢,政宗先生說故事結(jié)束了。當(dāng)時我覺得政宗先生是在跟我說一個啞謎,這不是個故事,它連結(jié)局都沒有。但是政宗先生說這確實是個故事,這也確實是故事的結(jié)尾?!?
? ?????他緩步走進空曠的本殿,神官們在他背后亦步亦趨。
? ?????“今天想起來我才覺得政宗先生確實給我講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我覺得那是個啞謎,只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復(fù)雜了。這個故事是關(guān)于信仰,即便前方是懸崖背后是狼群。即便下一刻會被狼群吃掉變成風(fēng)雪中的枯骨,只要仍舊懷著信仰,便能遠離畏懼?!痹粗缮诒镜钪醒氲乃溜L(fēng)前緩緩坐下,面對著敞開的殿門,那里有狂風(fēng)暴雨撲入,“今夜或許就是我的末日,我的面前是萬丈深淵,但此刻我還沒有死,我還相信世間的道義?!?
? ? ???“此信不絕,此身不滅?!痹粗缮蛔忠活D。
? ?????“是!”神官們剝?nèi)グ咨姆ㄒ?,深深鞠躬。他們的法衣下都穿著黑色的西裝,系白色的領(lǐng)帶。這是對今夜死難的五位家長的哀悼,也是奔赴戰(zhàn)場的決意。蛇岐八家曾經(jīng)掌握著整個日本黑道的至尊家族,如今能夠調(diào)用的人手也只有這些原本從事神職工作的神官了。
? ? ???他們都曾是惡鬼般可怖的人,黑道中人聽到他們的名字就會震顫,但他們厭倦了朝生暮死的生活,所以選擇來神社中供奉祖先的牌位。
? ? ???今夜他們重啟了封存的武器,回歸惡鬼的身份。
? ?????“繪梨衣來了么?”源稚生問。
? ?????“繪梨衣小姐已經(jīng)在后殿等待大家長了?!鄙窆偈最I(lǐng)說,“我這就帶大家長過去?!?/p>
? ? ???“不用,把事情安排好了我去跟她見面,現(xiàn)在大家都坐下?!痹粗缮f。
? ?????神官們跪坐在榻榻米上,久久沒有人說話,本殿外的風(fēng)雨聲越發(fā)狂暴起來。
? ?????“把我下面說的話記錄下來,”源稚生頓了頓,“我是蛇岐八家的第七十四代大家長源稚生,以下或許是我的遺言。我愧對家族的先輩,未能守護好同胞,令家族遭遇滅頂之災(zāi),這是我不可饒恕的錯誤。這一切都與我的私心有關(guān),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放棄僥幸之心,不信我的弟弟源稚女會徹底墮落,仍想給他保留一條生路。但那個惡魔從生路中走了出來,立刻翻過身來吞噬了他昔日的同胞。此刻我才明白人和龍的道路永遠沒有交匯的可能。作為這兩個種族的混血我們是天生的異類,我們只能選擇作為人或者作為龍來生活,一旦我們選擇了其中的一條道路,另一條路的人必是我們的死敵。沒有任何憐憫或者同情可言,放不下慈心的人只是在對自己的同伴殘忍。我很后悔,但此刻我已經(jīng)無從挽回同胞的生命,唯有以死志向著敵人的本陣發(fā)起進玫,希望能有一線機會把我手中的刀插在惡魔的胸口。請后世族人以我的教訓(xùn)為鑒,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 ??? ?“寫好了么?”源稚生問。
? ?????神官首領(lǐng)把墨筆寫就的紙卷呈到源稚生面前,源稚生略略看了一遍,割破手指用血涂抹了自己的龍膽紋戒指,在文書最后印下了源家的家徽。
? ? ???“諸君,蛇岐八家面臨千年以來最嚴(yán)峻的考驗,可能是滅族之災(zāi)?!痹粗缮鸭埦磉f給神官首領(lǐng),拾頭環(huán)視所有人,“我的弟弟源稚女帶領(lǐng)德爾塔紅星的人占據(jù)了新宿區(qū)的中心,在那里的地下隱藏著太古時代的遺跡,他正試圖挖掘那處遺跡開啟其中的煉金矩陣,那時東京將重蹈高天原的覆轍。海嘯和地震會摧毀這座城市。死亡人數(shù)以百萬計。藏骸之井里或許還藏有白王的部分遺骸,也許它并未隨著高天原沉到大海深處去,以源稚女的血統(tǒng),如果獲得白王骨骸。有可能令白王重新蘇醒。如果那樣,僅次于黑王的龍王將重生于大地上,世上無人能夠與她為敵。我們務(wù)必阻止他們,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也無論犧牲多少人!”
? ?????“是!”神官們齊聲說。
? ?????“東日本和西日本支部都在趕來的路上被伏擊,我們能夠調(diào)用的精銳都在這里,只有五十三個人。而對方在新宿區(qū)里足足有兩千人,全副武裝,風(fēng)魔、櫻井、龍馬和宮本四位家主已經(jīng)戰(zhàn)死,生還的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但我仍然請求諸位和我一起奔赴這個戰(zhàn)場,因為此刻的蛇岐八家就只有我們這五十三個男人,我們便是蛇岐八家!”源稚生說。
? ?????“是!”
? ? ???“過去夜之食原是高天原的陰面,現(xiàn)在它是東京的陰面,它隱藏在地下水道中,是這座城市的倒影。我會一路突進直達藏骸之井的入口,我的背后就交給諸君了?!?
? ? ???“就用我們的身體作為大家長的愷甲吧?!鄙窆偈最I(lǐng)說。
? ? ???“直升飛機準(zhǔn)備好了嗎?”
? ? ???“隨時可以起飛,雖然在這個暴風(fēng)雨的天氣里起飛有危險,但跟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相比危險不算什么?!鄙窆偈最I(lǐng)說。
? ? ???“我們還剩六個小時,六個小時后國會將就黑幫組織武裝占領(lǐng)新宿區(qū)中央地帶召開緊急會議,會議的結(jié)果必然是調(diào)動自衛(wèi)隊武裝進駐新宿區(qū),那時候藏骸之井的秘密必然暴露,全世界都會知道龍族的存在?!痹粗缮戳艘谎弁蟊?,“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鐘。最后留十分鐘給大家做準(zhǔn)備,接下來我們可能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我去看看繪梨衣。”
? ? ???源稚生起身進入后殿,繪梨衣抱著膝蓋坐在角落的陰影里,油燈的光照不到她身上。
? ? ???后殿的墻壁上都是色彩斑駁的古畫,畫的是百鬼夜行,鬼怪們舉著幽冥的火把在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奔跑,還有飛頭蠻懸浮在空中飄著著。
? ? ???前代影皇上杉越在自己的影皇法衣上澆滿汽油把它扔向木質(zhì)的神殿,那把火燒毀了大半個神社,如今的神社是后來翻修的,只有少數(shù)幾間房還保持著當(dāng)初的模樣,后殿就是保存下來的舊屋。站在這里隱約可以聞見蛇岐八家千年以來的血腥氣。
? ?????家族把源稚女那樣的叛逆稱為鬼,把聚集起來的鬼稱為猛鬼眾,但在源稚生想來其實蛇岐八家就是鬼的家族,他們所有人都是鬼。只是有的鬼想像人一樣生活,有的鬼想變成魔。他想像人一樣生活,而源稚女想變成魔。
? ?????鬼這種東西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族類,它們聚集起來孤獨地行走在夜色中,卻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 ? ???源稚生半跪在繪梨衣的面前伸出手去。繪梨衣看了他一眼,伸手和他相握,習(xí)慣性地笑了起來。
? ? ? ?她不喜歡這間古老森嚴(yán)的屋子,獨自呆在這里會很害怕,所以她把自己藏在屋子角落里,這樣即便有妖魔在周圍逡巡也看不見她。
? ? ???現(xiàn)在源稚生來了她就放心了,在她的心里源稚生就像是哥哥,哥哥是那種比你強大連天都托得起來的男人,有他在就沒什么好怕的。
? ? ???源稚生撫摸著她那頭微微泛著暗紅色的頭發(fā),本想嘆息,卻也笑了起來。
? ?????每一個皇血覺醒的人都被看作是應(yīng)命而生的人,他們必然擁有三種言靈中的一種,如源稚生這樣擁有“王權(quán)”的人被稱為天照命,如繪梨衣這樣擁有“審判”的人被稱為月讀命,而最危險的就是源稚女的須佐之男命,這種人擁有的言靈是‘八岐’,一種象征絕對暴力的言靈,至今沒有人親眼目睹過八岐的釋放,或者有幸目睹的人都死了。
? ?????跟源稚生的天照命相比,繪梨衣的月讀命更加強大,唯有她才有機會和繼承須佐之男命的源稚女正面對敵。
? ? ? ?但沒有人能預(yù)言月讀命和須佐之男命對抗的結(jié)果,而繪梨衣的身體又格外地虛弱。
? ?????她確實是無堅不摧的刀,但本身很脆弱,大力的揮動都可能導(dǎo)致她這柄刀折斷。
? ?????橘政宗的遺愿大概是讓繪梨衣好好地活下去吧,不是作為珍貴的影皇而是普普通通的女孩。
? ?????但此刻源稚生還是不得不帶著繪梨衣奔赴戰(zhàn)場,他知道自己無力和源稚女的“八岐”抗衡。
? ? ? ?而繪梨衣一定不會拒絕,因為在繪梨衣眼里他就是哥哥,她相信源稚生是無條件的。
? ? ???那些蛇岐八家的子弟相信影皇也是無條件的,現(xiàn)在他們都死了。
? ? ? ?繪梨衣從袖子里拿出PSP,指了指,示意源稚生要不要跟她一起玩。
? ? ? ?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患有一種類似自閉癥的病,多數(shù)時候都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看起來她的聲帶發(fā)育完好但她不會說話。
? ? ? ?醫(yī)生說應(yīng)該是某種心理原因?qū)е碌?。她?jīng)常做噩夢,有時會莫名其妙地恐懼起來,唯有玩游戲能讓她放松,她最喜歡跟源稚生一起玩游戲,只要源稚生以陪她玩游戲為代價,她就會特別地乖巧聽話。
? ? ? ?這是分秒必爭的時候,外面那些神官們還在等待,但源稚生還是坐在繪梨衣旁邊,從風(fēng)衣里摸出自己的PSP。
? ? ? ?不用說任何話,兩個人默契地聯(lián)網(wǎng),進入街霸4的游戲界面,選人開戰(zhàn)。
? ? ? ?繪梨衣選的是春麗,源稚生選的是古烈,春麗跳躍在古烈的音速手刀之間,不斷利用墻壁反彈,落地就用強悍的腿技上踢下絆,古烈的斬魂刀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春麗閃過,春麗用強悍的投技把古烈摔得滿屏幕飛……
? ? ? ?他們甚至沒有關(guān)閉聲音,外面的神官們可以清楚的聽見雨聲中混合著拳腳帶風(fēng)的聲音。
? ? ? ?源稚生和繪梨衣居然玩得很開心。兩個人都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在熟悉了春麗跳躍的節(jié)奏之后古烈的斬魂腳刀漸漸能跟上了,連續(xù)幾次古烈用腳刀把空中的春麗刷了下來,春麗不敢再純靠腿技壓制,而是在招數(shù)中混雜氣功波,偶爾用百裂腳和千裂腳磨古烈的血槽。
? ? ? ?因為彼此之間太過熟悉所有沒有人敢輕易使用危險的連技,雙方都忽進忽退地游斗。
? ? ? ?第一局古烈用音速手刀收招速度快的優(yōu)勢,在春麗跳起時重腳把她劫殺在空中。
? ? ? ?而第二局春麗把握機會放出了絕招風(fēng)扇華,把原本占優(yōu)勢的古烈生生地逼在角落里逼死。
? ? ? ?到了第三局雙方都格外地謹(jǐn)慎,源稚生并沒有因為是陪繪梨衣玩而敷衍,他利用古烈出拳距離長的優(yōu)勢逼得春麗不敢靠近。如果春麗跳起他就放出犀利的腳刀,繪梨衣也改變了最初的戰(zhàn)術(shù)開始跟古烈拼氣功。雙方的血槽耗損都很慢,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如果超過時間限制還沒有倒下就會判血擂長的人獲勝,但雙方的血相長度極其接近,誰也猜不出勝者。
? ? ? ?古烈不停地放出音速手刀,春麗也不停地推出氣功波,各自躲在屏幕一角。
? ? ? ?這時候只要犯一個小錯誤就會輸?shù)粲螒?,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翻盤。
? ? ? ?8、7、6、5、4……最后三秒,一直躲避的古烈忽然奔向春麗,他越過了春麗的氣功波,繼續(xù)奔跑。春麗不再釋放氣功波而是靜靜地等待。
? ? ? ?繪梨衣的手指懸在按鍵上不動。
? ? ? ?她熟悉源稚生的戰(zhàn)術(shù),他是個絕對不會允許游戲結(jié)束靠血槽長短來判定輸贏的人,最后一刻他必然會發(fā)動最凌厲的進攻,如果他命中他就取勝,如果他失誤對手就取勝。
? ? ? ?古烈逼近,長而有力的中拳擊出。
? ? ? ?春麗沒有防御,繪梨衣猜測源稚生會取消這一擊,因為唯有取消這一擊他才能放出究極華麗的連技。
? ? ? ?源稚生果然取消了古烈的中拳,這個取消還在屏幕上古烈擊出中拳之前,他早已準(zhǔn)備好要使用連技。
? ? ? ?他放出了雙斬魂腳刀,凌空躍起,第一擊命中了春麗,春麗的血槽見底,但是第二刀走空了,春麗所站的位置恰好只能被一記腳刀打中。
? ? ? ?古烈接著以最終斬魂腳刀再度躍起,這套經(jīng)典的連技原本就是由中拳、取消、雙斬魂腳刀、最終斬魂腳刀組成,就像是拳手練習(xí)過上萬遍的組合拳,下意識地就能打出,從第一擊開始每一拳都彼此銜接,狂風(fēng)暴雨不給敵人喘息之機!
? ? ? ?但古烈的第二記腳刀沒有命中,于是被擊退的春麗閃過了致命的‘最終斬魂腳刀’。
? ? ? ?“倒躍疾風(fēng)踢”,春麗雙圈盤旋上升,這是春麗所有腿技中最華麗但命中率最低的,但這時釋放完最終斬魂腳刀的古烈正從空中降落全無防御。
? ? ???最后一秒鐘他被春麗連續(xù)的踢打送上了天空,屏幕上出現(xiàn)“K.O.”,在游戲結(jié)束之前古烈的血槽被耗盡了。
? ?????梨衣興奮地攥著拳蹦跳,她很少能在對戰(zhàn)中擊敗源稚生,雖然她的言靈是世間最凌厲的斬切,但她在劍術(shù)上只是個初段,她根本不用學(xué)習(xí)劍術(shù),她自己天生就是劍就是斬。
? ? ???而源稚生在劍術(shù)上的造詣極高,反應(yīng)速度也數(shù)倍于繪梨衣,以往總是他抓住繪梨衣出招的破綻一招必殺,今天的結(jié)果卻是相反的。
? ? ???源稚生把自己的PSP放在地板上,看著繪梨衣蹦蹦跳跳,帶著兄長般的淡淡笑容。
? ?????他記不得這是自己第多少次和繪梨衣對戰(zhàn)了,每一次他希望繪梨衣乖一點聽話一點就用陪她玩游戲作為條件,而今天他希望繪梨衣聽話地跟她一起踏上戰(zhàn)場。
? ? ? ?“你真是個卑鄙的小人啊源稚生。”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 ? ? ?可他已經(jīng)沒有選擇,要對抗源稚女的”八岐”,依靠他的“王權(quán)”是做不到的,唯有借助繪梨衣的“審判”。
? ? ???跟腰間的蜘蛛切相比,繪梨衣才是如今蛇岐八家中最鋒利的武器,即使這次使用可能導(dǎo)致她就此折斷,源稚生也只能令她出鞘。
? ? ???如果犧牲了繪梨衣能換來蛇岐八家的未來,源稚生是愿意的,如果犧牲他自己能換來蛇岐八家的未來,他也愿意。
? ? ? ?源稚生并沒有讓繪梨衣,最后一刻向著春麗猛沖過去的時候他在跟自己賭博,如果最終戰(zhàn)勝的是古烈,他就派人送繪梨衣離開東京,自己帶領(lǐng)神官們前往藏骸之井,如果春麗擊敗古烈,那他就帶繪梨衣一起去藏骸之井。
? ? ???所以他全神貫注于游戲中,在最準(zhǔn)確的時機發(fā)動了連技,但雙斬魂腳刀居然沒有完全命中,這是他以往和繪梨衣對戰(zhàn)中從未出現(xiàn)的事,大概在自己統(tǒng)御家族的日子里繪梨衣每天都沉浸在游戲中想著破解自己招數(shù)的辦法吧。
? ? ???“繪梨衣,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好嗎?”他摸摸繪梨衣的頭發(fā)。
? ? ? ?繪梨衣點點頭,把PSP收回袖子里,她還穿著那件寬大的影皇法衣,袖子里藏著各種各樣的寶貝。
? ? ? ?源稚生招招手讓她走到自己身邊來,幫她把這件累贅的衣服除去,給她披上一件御寒的毛衫和一件透明的雨衣。
? ? ? ?繪梨衣還有些舍不得影皇法衣里的各種小玩意兒,下意識地扭頭看看地下的法衣。
? ? ? ?這件燦爛的華衣此刻散落在地,就像是斑斕的蛇蛻。
? ? ? ?源稚生拉住她的手示意她跟自己走,繪梨衣猶猶豫豫地服從。
? ? ? ?她始終緊貼在源稚生的背后,一步也不落后。
? ? ? ?源稚生和神官們簇擁著繪梨衣登上六架直升機,暴風(fēng)雨中這些黑色的巨鳥向著新宿區(qū)的方向飛去,源稚生最后扭頭看了一眼下方的神社,曾經(jīng)它是黑道至尊的宗祠,但如今它里面空無一人,長明燈在佛前搖曳著隨時都可能熄滅。
? ? ? ?這是蛇岐八家最后的奮戰(zhàn),戰(zhàn)至最后一男最后一女,至死方休。
? ? ? ?|2|?斬首計劃
? ? ? ?“被腰斬了啊,什么東西能砍斷煉金術(shù)強化的骨骼,”昂熱蹲在那具暗金色的骨骸旁。
? ? ???這只狩從腰部斷裂,往下可見斷口鋒利的脊椎,而它的上半身還在狂暴地掙扎著。
? ? ? ?這是個可憐的東西,因為它遭遇了裝備部。
? ? ? ?裝備部的神經(jīng)病對煉金術(shù)的理解很深刻,不僅不會被這東西嚇到反而感到非常欣喜。 狩剛剛隨著水流出現(xiàn)在下水管道口就被裝備部用電擊槍搞定了,然后在它的骨骼間隙中敲進硬質(zhì)合金的楔形物。
? ? ? ?狩遇到了這群精通煉金術(shù)的神經(jīng)病毫無還手之力,使用電擊槍是因為狩的骨骼中滲透了大量的死亡金屬,所以它是優(yōu)良的導(dǎo)體,而狩雖然絕大部分肌體都死亡了,但還是靠著神經(jīng)系統(tǒng)活動,電擊槍瞬間就把它的神經(jīng)電流瓦解了。
? ? ? ?而楔形物是鎖住它的關(guān)節(jié),即使是一頭犀牛如果它的膝蓋骨縫隙中插入了異物也無法發(fā)力。
? ? ? ?昂熱趕到的時候裝備部的研究員正忙著跟狩拍照留念,如果昂熱來得再晚一些他們可能會把狩拆成碎骨每人拿一部分回去作紀(jì)念。
? ? ? ?“水輪機的扇葉?!瘪R突爾研究員說,“為了加速排水在排水管中安里了巨型水輪機,為了確保耐用那些水輪機都使用了重型槳葉,而且轉(zhuǎn)速很大,這東西應(yīng)該是被水輪機卷了進去,把下半身絞碎了?!?
? ? ? ?“就這樣還不死,狩的生命力真是驚人?!卑簾峥粗@東西流著黑色血液的傷口。
? ? ? ?“這是相當(dāng)正宗的龍族技術(shù),利用煉金術(shù)強行把殘余的生命封鎖在將死者的身體里,之后它們能夠活動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瘪R突爾研究員贊嘆,“校長你看它多美,應(yīng)該在冰窖里給它留一個最好的展示位!之前我們還以為這種古代技術(shù)已經(jīng)被遺忘了,但是我們得到了這個珍貴的樣本,如果我們能透徹地研究這個樣本,我們也許能做技術(shù)重現(xiàn)!
? ? ? ?“還是別重現(xiàn)為好,如果你們有這項技術(shù),你們一定會在我快死的時候把我做成漂亮的標(biāo)本?!卑簾崂^防雨布蓋在狩的身上,“那座水輪機的位置在哪里?”
? ? ???“從地圖上看在新宿地鐵站的正下方?!睈鹑稣f。
? ? ? ?“那就是說正南方出現(xiàn)了狩,還有從東邊通往代田區(qū)的管道和西邊通往崎玉縣的管道?!卑簾嵴f,“我們應(yīng)該避免和大群的狩正面遭遇,抓緊時間趕到藏骸之井。我和楚子航從崎玉縣的管道走,愷撒和帕西從代田區(qū)的管道走,大家都帶好通訊設(shè)備,如果遭遇狩就互相通知,找到藏骸之井也互相通知。不要急于和源稚女戰(zhàn)斗,從上杉越那里得來的消息,源稚女如果是傳說中的須佐之男命,那么他的言靈是迄今還沒有明確記錄的‘八岐’。這種言靈是天照、月讀、須佐之男命中最兇殘的一種,甚至超過月讀命的‘審判’。我們的主要目標(biāo)是摧毀藏骸之井。暫時我們還找不到辦法去破壞那個煉金矩陣,那么只能徹底把它炸毀掩埋起來?!?
? ? ? ?“一方引開源稚女另一方實施爆破?!背雍秸f。
? ? ? ?“對,所以雙方要在差不多的時間趕到藏骸之井,當(dāng)一個方向的作戰(zhàn)開始,另一個方向就趁機實施爆破?!?
? ? ? ?“計劃看起來有些粗糙啊校長。”愷撤說。
? ? ? ?“已經(jīng)沒有時間做詳細的計劃了,如果我們不在明天國會開會之前解決這件事,自衛(wèi)隊就會取代,警視廳進攻新宿區(qū),那時候藏骸之井就會被發(fā)現(xiàn),龍族的秘密也會暴露在普通人面前?!卑簾嵴f,“你們都不是第一次執(zhí)行計劃之外的任務(wù)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 ? ? ?“很期待源稚女的‘八岐’。”愷撤拉上潛水服的拉鏈,“我們要殺了他么?”
? ? ? ?“我們可能沒有選擇。”昂熱說,“但比這更優(yōu)先的是取得白王的骨骸?!?/p>
? ? ? ?“那骨骸到底在哪里?有人說它隨著高天原沉入了大海,但現(xiàn)在看起來它在藏骸之井里?!?
? ? ? ?“我不知道,也許到達藏骸之井我們就會知道了?!卑簾嵴f,“到了劇終的時候,所有謎團都會自動揭曉,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故事不都是這樣的么?”
? ? ? ?“好吧。”愷撤聳聳肩,“雖然這種說法毫無說服力?!?
? ? ? ?“這套排水系統(tǒng)總共有多少出口?”昂熱轉(zhuǎn)向馬突爾研究員。
? ? ? ?“從地圖上看多達幾百個?!瘪R突爾研究員說,“不過主要的出口還是通往大海的泄洪口,只有泄洪口那邊才有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管道?!?
? ? ? ?“以裝備部的能力,能封閉其他出口只留下泄洪口么?”昂熱問,“你們能在泄洪口那邊設(shè)置濾網(wǎng)或者類似的東西攔截狩么?”
? ? ? ?“封閉其他出口只需要關(guān)閉閥門就可以了。要在泄洪口攔截狩的話最好的辦法應(yīng)該是使用煉金炸藥,就是我們那種混合了硫磺和汞的腐蝕炸藥,大群的狩過來我們就引爆硫磺炸藥,硫磺炸藥爆炸之后會在泄洪口的海水中維持高濃度的硫磺和汞,這對狩來說是致命的?!瘪R突爾研究員撓撓頭,“當(dāng)然我們還可以用大功率激光或者魚雷,不過硫磺炸彈便宜又好用,狩從排水管道去向泄洪口等于自殺,我們會在那里等著它們?!?
? ? ? ?“硫磺炸彈、大功率激光和魚雷你們都帶了么?”
? ? ? ?“魚雷這東西有點麻煩,畢競是軍用武器,不過硫磺炸彈和大功率激光器可都帶過來了,我們等在公海上的那些貨船可不是擺樣子的。”
? ? ? ?“狩遭遇了你們這些人真是祖上不曾積德啊。”昂熱拍拍馬突爾研究員的肩膀,“我很高興?!?
? ? ? ?“但我們封閉了所有出口校長你們怎么出來?”
? ? ? ?“還有最后一個出口保留不是么,就是新宿區(qū)里的出口,那是源稚女進入藏骸之井的通道,我們可以從那里撤離?!?/p>
? ? ? ?“B17出口?!睈鹑稣f,“地圖上顯示那是B17出口。”
? ? ? ?“大家都記住了嗎?”昂熱最后一次檢查手腕上的折刀。
? ? ? ?“記住了?!?
? ? ? ?“那就出發(fā)。好久沒有親自帶隊,希望別太丟臉。”
? ? ? ?|3|?潛行
? ? ? ?昂熱和楚子航沉浮在污水中,水中充滿各種各樣的懸浮物,從目鏡中看出去水里滿是泥灰。
? ? ? ?這些都是雨水從地面上沖刷到排水系統(tǒng)里的,為了過濾這些東西他們都戴著呼吸器和氧氣瓶。
? ? ? ?他們這一組從琦玉縣的管道進入已經(jīng)游了超過兩公里,沒有親身到達這里之前昂熱和楚子航都低估了推進的難度。
? ? ? ?看起來他們只需要游二公里就能進入新宿區(qū)中的管道系統(tǒng),但在這狹窄的管道中游泳絕非在邁阿密的陽光下暢游那么令人偷快,除了頭頂射燈照亮的一塊,其他地方都是漆黑的。
? ? ? ?不時有海潮般的水流來襲他們還必須死死地抓住管道底部的固定物以防被沖走。
? ? ? ?最麻煩的還是辨認方向。
? ? ? ?東京上方無數(shù)的管道注入排水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的管道長度連起來足可以環(huán)繞日本一周,經(jīng)常是在某個岔道口看見通往不同方向的三四條岔道,好在不同的岔道口上都有不銹鋼銘牌,日本人在這種細節(jié)上很精密。
? ? ? ?“呼叫愷撤,呼叫愷撒,你們那邊的情況怎么樣?”昂熱從水中探出頭來。
? ? ? ?“如果說推進速度的話還算可以,如果說個人感受的話。我現(xiàn)在身上貼滿衛(wèi)生紙、塑料袋和包裝紙盒的碎片,快要瘋了?!?
? ? ? ?“呼叫指揮中心,你們能鎖定我們的位置嗎?”昂熱又問。
? ? ? ?“你們的信號在我這里看起來很清晰,你們距離新宿區(qū)中心位置還有大約兩公里,如果按照這個速度前進的話,你們會在差不多的時間抵達藏骸之井?!备毙iL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 ? ? ?“你們不能操作排水系統(tǒng)把我們這邊的管道排空么?這樣我們的推進速度也快一些?!鞍簾嵴f。
? ? ? ?“做不到,我們正在操縱整個東京的排水系統(tǒng)往新宿區(qū)里灌水。現(xiàn)在他們一定忙著排空藏骸之井里的積水,但是一邊灌水一邊排水,在你們到達之前他們是無法進入藏骸之井底部的。”副校長說,“如果我們把水門關(guān)閉灌水就會停止,你們加快了,他們也加快了?!?
? ? ???“好吧好吧?!卑簾釃@了口氣。
??? ? ?“校長聽!”楚子航忽然低聲說。
? ? ? ?昂熱關(guān)閉了耳機,臉色忽然就變了。
? ? ? ?即使沒有愷撒那樣敏銳的聽力他也能聽見來自隔壁管道的聲音。
? ? ? ?那是什么東西在管道中高速游動。而且顯然是體積相當(dāng)巨大的東西。它們一邊游動,身體一邊撞擊管道璧。
? ? ? ?那些東西以遠高于他們的速度去向藏骸之井。所幸它們沒有出現(xiàn)在昂熱和楚子航通過的管道中,但那些東西推進的兇猛勢頭就算在這條管道中也能感覺得到。
? ? ? ?“狩?!背雍降吐晢?。
? ? ? ?“不像,聽游動的聲音倒像是魚群。”
? ? ? ?“這里怎么會有魚群。”
? ? ? ?“去前面的岔道口看看。”
? ? ? ?昂熱和楚子航抵達了前方的岔道口,岔道口的管壁上修了用于檢修的扶梯,昂熱和楚子航沿著扶梯爬到管道頂部的鐵質(zhì)平臺上,悄悄地探頭出去看旁邊的管道。
? ? ? ?兩條管道在這里交匯,前方的管道驟然變粗,就是這些管道在對新宿中心區(qū)灌水。
? ? ? ?昂熱竟然說中了,那條管道中數(shù)以萬計的魚正爭先恐后地游向前方的管道,它們的背脊露出水面,魚鱗上閃動著讓人不安的冷光。
? ? ? ?太多的魚在空間有限的管道中游動,所以它們的鱗片互相摩擦,水中沒有任何空隙留下。
? ? ? ?楚子航只曾在紀(jì)錄片中看到過類似的景象。
? ? ? ?那是挪威漁場中數(shù)以百萬計的鰭魚撲向產(chǎn)卵場,雄魚和雌魚都無比急切,因為它們要爭奪繁衍后代的機會。
? ? ? ?但這個魚群中有各種各樣的魚,都是海魚,但魚種完全不同,甚至混雜有金槍魚那樣的大型魚類,就是這些大魚在游動中用身體敲打著管道壁發(fā)出巨大的聲晌。
? ? ? ?這完全違背了生物的規(guī)律,金槍魚和鯛魚鯖魚顯然不該奔赴同一個產(chǎn)卵場,而且這些海魚根本就不該出現(xiàn)在東京地下水道中,它們的棲息地是在距離這里很遠的深海中,它們到達這里只能是通過泄洪口游了進來,就像成群的大馬哈魚向著河的上游洄游。魚類洄游通常都是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對故鄉(xiāng)的記憶深深地刻在它們?nèi)萘坑邢薜哪X部。
? ? ???它們是要去往藏骸之井?昂熱和楚子航同時想到了,同時打了個寒噤。
? ? ? ?但這些魚是根本無法到達藏骸之井的,因為它們前方就是一合巨型的水輪機,24片重型槳葉正高速地旋轉(zhuǎn)來加速水流。經(jīng)過水輪機的時候這些魚會被切得血肉橫飛。
? ? ? ?這是極其血腥殘酷的場面,數(shù)以噸計的魚被槳葉切碎。它們的碎片和鮮血被槳葉帶到空中,又如一場紅色的雨般落在水面上打出白色的水花,前方管道中的水濃腥得像是鮮血。
? ? ? ?即使能夠幸運地通過水輪機它們也還是無法到達藏骸之井,因為前方設(shè)有網(wǎng)眼密集的金屬濾網(wǎng),這種濾網(wǎng)是用來過海水中的污物以免流到海中污染海水的。
? ? ? ?濾網(wǎng)的網(wǎng)格足有手指般粗細,對于昂熱和楚子航來說這不是什么不可克服的障礙,楚子航可以用君焰融化它,昂熱甚至能用刀斬開它。
? ? ? ?但是魚群拿金屬濾網(wǎng)毫無辦法,成噸成噸的魚頂在金屬濾網(wǎng)上使勁游動,后面的死魚被水沖過來壓在它們身上,最終活下來的魚也都會死去,它們都變成了模糊的血肉。只有少數(shù)的碎片和血樣通過金屬濾網(wǎng)去往它們的目的地,藏骸之井。
? ? ? ?“都是亞種,這些魚都帶有龍類的基因。”楚子航說,“就是我們在深海中看到的魚群?!?
? ? ? ?“吸引它們的東西應(yīng)該是……白王骨骸?!卑簾岬吐曊f,“對它們來說那是母親一樣的東西。”
? ? ? ?“緊急情況!聲納探索到巨型生物正靠近東京,那藍鯨級別的巨型生物!”耳機中響起了副校長的聲音,“是什么該死的龍類么,媽的今晚的事兒還嫌不夠多么!”
? ? ???“不是龍類,”楚子航說,“是那條攜帶龍族基因的鯨魚,那條龍王鯨。它也被召喚回來了。”
? ?????“那東西沒可能通過泄洪口?!备毙iL說,“那東西只會撞上東京灣的防波堤,要么撞塌防波堤要么擱淺在海灘上,那東西也是絕對不能給記者看的東西,”
? ? ???“別沖我嚷嚷了,這種小事你自己去處理吧,想點辦法把它弄走。”昂熱說,“我很忙?!?
? ? ???“你忙什么,”副校長愣住了,“小事?你說龍王鯨是小事?”
? ? ???“我想有遠比龍王鯨可怕的東西正在我們前方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