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炎的最后王孫》(24)
〖二十二〗百合
我夢見了爺爺。
我夢見戰(zhàn)斧上鐵的光輝。
爺爺在原野上赤裸著雄健的上身,將巨斧舉向太陽。陽光如千千萬萬的金線穿透了晨風(fēng),在晨風(fēng)間飄落血花的雨。爺爺對著太陽吼叫,嘴里吐出的狂風(fēng)拉直了他花白的虬髯,吼聲讓天地一起震顫,就像末日天崩的前兆。而他的腳下是我,是無數(shù)的我。
無數(shù)的我躺在無邊的血泊中,無邊的血泊中有無數(shù)的我。
無數(shù)的我瞪大無數(shù)雙木然的眼睛仰望戰(zhàn)神一樣的爺爺,看他在荒蕪的大地上號叫而哭泣。
來自北方的風(fēng),風(fēng)卷起泥土,泥土遮蔽了天空。
那是怎樣的黑暗?壓向我的身軀,掩埋我的眼睛,我的心在泥土中下沉,沉到大地的最深處。我和我的兄弟們沉淪在一起。
朦朧中看不見爺爺,只有一個孤峭的身影穿越風(fēng)和土,他說:“都埋了,都埋了……”
他說:“人埋了,還能挖出來,心埋了,什么都沒有了……”
沉渾的號角聲隨著夜風(fēng)傳出很遠,蚩尤渾身冷汗,從破竹席上坐了起來。夜晚總是很短暫,被發(fā)配到黃河邊的苦工們又要準(zhǔn)備抗起土包去填河了。遠處嘩嘩的水聲,一年四季都令人有下雨的錯覺。
還在夢中的風(fēng)伯左右開弓連打了自己二十多個嘴巴,無數(shù)死蚊子從他臉上落下來??上Щ钪奈米永^續(xù)勇往直前,不一會又停了四五只上去,風(fēng)伯卻還在打呼嚕。好在此時雨師醒過來,仗義地幫風(fēng)伯補了幾個嘴巴,把最后四五只蚊子解決了。
“多謝!”風(fēng)伯這才算醒了。
于是質(zhì)子們和其他苦工一樣,睡眼蒙眬,在肩膀上披一塊麻布,走出了破舊的草屋,走向遠方的土堤。同樣睡眼蒙眬的士兵走在他們兩側(cè),揮舞著牛筋絞成的長鞭。長鞭抽打在皮肉上的脆響不時響起,好在苦工被打得多了,也就習(xí)慣了,加上沒有睡醒,所以呻吟聲也就不那么刺耳。
“軍爺,你怎么又打?”風(fēng)伯說,“我走得又不慢,你盯著我打個不停?!?/p>
“靠,打的就是你!昨天沖我扭屁股的是你吧,七四八五?”士兵氣哼哼地說。
“軍爺,你看錯了!我是七四八八!”風(fēng)伯說。
“喔,七四八八?原來打錯了,”士兵很遺憾,“那誰是七四八五?”
“我!”共工橫眉怒目,排眾而出,“大早上的有什么事情么?軍爺?”
士兵看著共工高出他三個頭開外的身材,一身健碩的肌肉,一下子清醒了,急忙后竄一步,雞啄米一樣使勁點頭,“就是想瞻仰一下爺這健壯的身材,小的深感景仰,沒別的意思?!?/p>
“真多謝你,不過養(yǎng)身板很花糧食的,你既然那么欣賞,那么軍爺你的午飯算我的了!”
共工抬頭看了看天空,忽然皺眉,上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軍爺,把你的盾牌借我用一天可好?”
“什么?苦工不準(zhǔn)有武器的?”士兵說到這里愣了一下,四顧發(fā)現(xiàn)都是一幫苦工,沒有可以援手的兄弟,急忙又堆起笑容來,“當(dāng)然這一條跟爺您是沒有關(guān)系的?!?/p>
共工滿意地點頭,把盾牌擎起來舉在頭上。
“爺,不是我多嘴,”士兵說,“您一看就不是行伍出身,盾牌不是這么用的?!?/p>
“我用得沒錯?!惫补ず俸俚匦Α?/p>
他的笑聲沒落,一陣冷冽的寒風(fēng)從北方吹來,頭頂?shù)奶炜丈峡耧L(fēng)帶起烏云越堆越高,直到最后變成高聳天際的云山??喙ず褪勘鴤兡康煽诖舻匮鐾炜諘r。共工說,“山要塌嘍!”
云山整個崩塌,大雨瓢潑而下,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淋得透濕,除了共工。雨滴大得像蠶豆一樣,打得身上疼痛起來,只有共工看起來從容又閑適,“想不到雨魁這就來了,剛堆好的土堤肯定是要塌了……怕是天也要塌了!”
一道閃電猛地照亮他猙獰的笑臉,在場的眾人都頭皮發(fā)麻。
每年秋季,黃河上有一場豪雨,無可比擬,稱為雨魁。雨魁一落,黃河泛濫。今年雨魁來得奇早。大堤附近苦工們抱頭奔跑,尋找避雨的地方,鬧哄哄的像是一個牲口隊。
“雨師,你開過神竅,你能把雨停下來么?”蚩尤在這大雨里覺得心驚膽戰(zhàn)。
“不會,讓它下得再大一點倒是有點把握?!?/p>
烈馬的嘶聲由遠及近,馬隊馳過,濺起一人高的泥水,把本來已經(jīng)濕透的苦工們澆成了泥人。共工看著自己一身稀泥,無可奈何地把盾牌扔還給士兵,伸手到懷里去抓了兩個跳蚤扔到一邊,彎下腰去,非常認真地對泥水里的跳蚤說:“快逃,黃河又要決口了!”
風(fēng)伯說:“我靠,下那么大雨你跟跳蚤對話?你真是瘋子???”
共工說:“你要回想我說了什么?!?/p>
“你說決口……”風(fēng)伯忽的臉色鐵青。
黃河一旦決口,不周關(guān)以西,千里都是汪洋。浩浩然一片水波,除了天上飛的水里游的,怕是沒什么可以存活了。即便鴨子,也會被一個接一個的浪花卷到水下去。所有苦工都驚呆了,只聽著遠處黃河的浪聲一波高過一波,而共工在一邊悠閑地說:“信不信由你們。當(dāng)年我們共工水部,天下第一!”
“蚩尤,我們怎么辦?”雨師哆嗦著問,“黃帝還沒對我們動手,我們先給雨魁干死了?!?/p>
“老大別慌,雖然你不會飛也不會游,”蚩尤蹲下去揉了揉自己的腿肚子,“可是你至少還長了腿吧?”
“我摸摸,”雨師摸著自己的大腿,“腿是還在的?!?/p>
“跑啊!”蚩尤大喝。
滾滾的人潮追隨著三年前涿鹿城中的長跑健將們,千萬只腳板踏得黃河岸邊山川震動,一時間仿佛千軍萬馬沖鋒陷陣的輝煌場面。
“想起我們在涿鹿的時候。”蚩尤對風(fēng)伯說。他感覺到有種指引千軍的豪邁,比起涿鹿城里的奔跑不可同日而語。唯一的遺憾的后面沒有一群彩裳虹霓的女子追逐,而是一群面有菜色衣衫襤褸的苦工。
令人戰(zhàn)栗的鞭聲響起在苦工們的頭頂,打散了人群。過去的烈馬又反轉(zhuǎn)回來,馬上手持長鞭的鐵虎衛(wèi)放聲怒吼,“不許撤!將軍有令,都上堤去,全都上堤去!膽敢后退一步的,殺無赦!”
苦工們還在猶豫,無數(shù)條鞭影從遠處的一匹駿馬上射來,只是一愣神的時候,跑在最前的一排赤身裸體地站在雨里了。他們身上的衣服完全被鞭影絞碎了,以蚩尤一撥人當(dāng)先,滿身都是縱橫的血痕。
“我就說韜光隱晦跑第二排比較好嘛……我爹教育我凡事不要爭第一的?!庇陰熗吹弥边肿臁?/p>
“你回頭看看,是西陵水神鞭。這家伙是黃帝的小舅子,鞭子把后面二十排都抽到了,還好這里沒有姑娘……”蚩尤舔了舔胳膊上最深的血痕,“黃帝那么忌憚我們么?派了這么有身份的人來看管我們。”
“什么神鞭?”風(fēng)伯說,“聽著就好淫蕩!”
一團東西從遠處的駿馬上被拋了過來,劃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一直飛過二十丈??諝庵新舆^啊的一聲小女孩的驚叫,嫩生生如出谷黃鶯,刀柄會的三位英雄都愣了一瞬間,而后不約而同地伸出雙手去接,結(jié)果他們狠狠地撞在一起,倒在泥水里成了三只落水狗。落在了他面前的泥土里。而共工身長胳膊也長,往空一撈,如同嫦娥攬月。
刀柄會的英雄們在泥水中不禁仰慕起共工的風(fēng)采來。
但是共工顯然沒能撐住那個小女孩的重量,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腿彎打戰(zhàn),也倒在泥水里。
“切!”三個人不約而同地說,“還英雄救美嘞?”
共工解開那個巨大的包袱,里面露出一張小女孩的臉和一雙驚恐的黑眼睛來,骨碌碌地轉(zhuǎn)著,如同受驚的小獸。她從渾渾噩噩中恢復(fù)神智,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赤身裸體的質(zhì)子們。
雨師和蚩尤略有廉恥心的雙手遮擋了一下。
風(fēng)伯說:“不準(zhǔn)看,未成年人欲看免談?!?/p>
女孩從包袱里鉆出來,茫然四顧,成千上萬雙男人的眼睛看她,他們中許多人都不穿衣服,而女孩驚恐地抱著手臂,覺得她才是這些人里不穿衣服的那個。
“美女誒?!憋L(fēng)伯說。
“就是好長條!”雨師說。
蚩尤站到那個看起來十三四的小女孩身邊和她比了比,發(fā)覺她比自己高了半個頭,體型是個小號的刑天。
“夸父女?”共工比這幫半大男人見識多,他挺了挺胸,確保自己的高度還在那個夸父女孩之上。
駿馬緩緩逼近,馬背上是西陵部的神將西陽。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百合公主,雨魁來得早,補堤需要強壯的勞力,就請你下令夸父族的苦工們作為表率,上堤開工!”
“否則……”西陽猙獰地笑,手中的神器西陵水神鞭像是一道銀蛇那樣盤旋在夸父女孩的身邊,帶著嗖嗖的風(fēng)聲,作勢要咬碎她單薄的衣衫,“我就剝了你的衣服,看看你的周圍,這些苦工很多年沒有女人了,他們會很高興享受一下你的身子,我想這消息傳回夸父部,你的父親會為你用身體慰勞治水的罪人們覺得高興?!彼忠恢福氨热邕@幾個,看看他們眼里狼一樣的光!”
他的手指正對著質(zhì)子們。
風(fēng)伯彎下腰,“將軍你在指我背后的人么?我讓你。”
西陽的手指隨之下移,“就是你,你需要鏡子看看自己的眼神么?”
“你不會真的那么下賤吧?對這樣長條的幼女也能有色心?”雨師和蚩尤把眼睛瞪得像四只酒鐘,貼近了洞察風(fēng)伯的眼神。
風(fēng)伯的眼神很茫然,滿臉寫著“我是個無辜的少年”。
“還有你們?!蔽麝栒f,“我聽說你們在涿鹿城里與妖女勾結(jié),無日無夜?!?/p>
“喂,將軍你可不要壞人名聲,我們雖然有過那么點禽獸的想法,不過也就是在腦子里想想而已。”雨師跳出來說,“實踐是沒有的?!?/p>
“我們這里還有一位誓言要把偉大的初夜留給新婚老婆的兄弟!”風(fēng)伯拍了拍蚩尤的肩膀,“已經(jīng)拒絕了絕色的長腿小妖精!”
雨師覺得心里有點堵,心想自己便沒有機會把這偉大的東西獻給云錦公主,不禁有種徒然生于世上不能有所作為的感慨。
共工攥著拳頭顯得很是遺憾,“雖則我的身高相配,但是我已經(jīng)老了,這些年一直孤寡,不知還行不行……”
“將軍!我來一試!”被共工借去盾牌的士兵從人群里竄了出來。
他上下打量著那個名叫百合的夸父公主,心里癢癢的,想好在她只有十三歲,看起來不過是個高個子女人,若是十六歲成年,站在自己面前好比一座小山……他拿袖子抹抹嘴激動地湊上去。
可是很不巧,他絆在共工探出老長的腿上,栽倒在泥水中。
“軍爺你沒事吧?”共工驚慌地退了一步,恰好踩在他兩腿中間。
一聲慘叫,共工惋惜地說:“軍爺我不是成心的!”
“西陽,不必折磨百合公主,”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夸父老人西陽的馬后走了出來,“我可以下令讓將士們上堤治水,我們并不怕什么。不怕死,也不怕雨魁。”
西陽滿意地笑了,“解開夸父部的鐐銬,所有人,一起上堤!”
西陽率領(lǐng)的鐵虎衛(wèi)閃開,苦工們才看到后面的山坡下,整整數(shù)千人的大隊都是盔甲殘破的夸父族戰(zhàn)士。蚩尤心里微微顫抖,他熟悉的火紅綢帶依然纏在那些戰(zhàn)士頭頂。雖然殘破,雖然骯臟,可是火焰的顏色刺著他的眼睛,有些疼痛。
“夸父部謀逆,大王興兵討伐,俘虜皆罰為苦工,無論老弱婦孺!”一名鐵虎衛(wèi)大喝,“逃亡者,殺!”
咆哮的風(fēng)雨中,苦工們組成浩浩蕩蕩的大隊,扛起土包沖上堤岸,頭頂不時響起鐵虎衛(wèi)凄厲的鞭聲。
“先填外堤,再填內(nèi)堤,退后者死!”西陽在遠處的山坡上大吼。
“后退者死,已經(jīng)說過千遍了。”共工嘟噥,“軒轅部的人就毫無新意?!?/p>
整個黃河數(shù)這段流水轉(zhuǎn)彎處的河堤最容易決口,軒轅部年年堵,它年年塌。黃帝從未想過他這名滿天下的英雄會栽在一個河彎的手上,他也不知道未來還會有多少英雄一樣栽在這個河彎手上,而且一個栽得比一個慘。
直到人們學(xué)會了不去阻擋流水而是順從,也就是屈服。
蚩尤咬著牙抱起一只五十斤重土包往肩上送,他左肩已經(jīng)扛了一只五十斤重的土包,這讓他累得氣喘吁吁。共工撇了撇嘴,抓過土包把它放在自己肩上。共工身材高大,那些巨人般的夸父戰(zhàn)士有一比,他兩肩各扛一只土包,懶洋洋地往堤上走去。
“喂,也幫個忙啊?!庇陰燂L(fēng)伯每人肩上兩個五十斤的大土包,一個眼睛發(fā)青,一個眼睛發(fā)綠。
“下回幫你倆嘍?!惫补ふf,“先讓蚩尤那個小白臉兒喘喘?!?/p>
雨師和風(fēng)伯同時感覺到肩上的壓力輕了,回頭看時,那個眼瞳大大黑黑,臉蛋白白細細的夸父公主雙肩各擔(dān)兩個土包,對他們好看地笑著。
“喂,你怎么只扛了一個土包,一人要扛兩個的!”一個威猛的聲音響起在蚩尤背后。
共工回頭,是剛才被他踩了褲襠的那個士兵,“還有一個在我肩上吶?!?/p>
士兵也看清了他,露出敬畏又氣憤的神色,“你也該扛兩個的。”
“還有一個在你肩上啊。”共工說。
“什么?”士兵瞪眼。
共工掄起一肩的土包把他砸翻在泥水里,坐在土包上說,"歇口氣。
茫茫大雨擋住了周圍其他士兵的視線,那個被壓在水下的士兵艱難地露頭,玩命求饒,“大爺,大爺,別歇了,”他灌了幾口泥水,“壓在水里要嗆死的?!?/p>
共工從腰帶里摸出一根蘆葦管插在他嘴里,面無表情地把他的腦袋按回泥水里。
百合噗嗤笑出聲來,蚩尤從沒想到這么個長條姑娘,笑起來也如云錦一樣仿佛春花綻開。
“還是個小孩啊!”風(fēng)伯說,“西陽那沒人性的,不!獸性都沒有!”
“我們戰(zhàn)敗了,”百合說,“父王逃走了,我和剩下的衛(wèi)士被捉起來了,就送到這里來治水?!?/p>
“你父王聽起來就是一只老王八……”共工說。
“不是,他說他要保留我們夸父部的香火,去傳宗接代,將來我們的部落會再次興盛起來的!”百合說。
“我也很想像雨師的老爹那樣,娶九九八十一個老婆,白天晚上都忙得不可開交,讓我們顓頊部從此興盛起來!”風(fēng)伯說。
百合意識到這是一句含意深刻的隱語,漲紅了臉,使勁搖頭,“都是我長得太小了,腿沒有他們長,跑得沒有他們快。”
共工愣了一會兒,齜牙一笑,“嘿嘿,那共工部里只有我能活到如今難道是我是個長腿好身材的男人?你父王跑的時候騎的什么馬?”
“我們夸父族最快的那匹戰(zhàn)馬,絕影!”
“嗯,你這小身板確實跑不過那畜生?!惫补だ湫?。
“又開戰(zhàn),”蚩尤說,“黃帝那個鳥人真是沒完沒了?!?/p>
“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就開戰(zhàn)了,”百合茫然地搖頭,“我們一直很順從軒轅部的意思,大前年父王還把紅日送到涿鹿去服侍大王,說是可以討好討好大王,對我們夸父部有好處。可后來忽然開戰(zhàn)了,軒轅部一下就沖到了東海之濱,我們怎么也逃不過?!?/p>
“我想,”百合小聲說,“一定是紅日惹大王生氣了,他脾氣總是很犟。”
她的臉蛋有點紅紅的,低下頭去摳著手指,這么長條的一個姑娘像個嬌小少女那樣扭捏起來。雨師看著發(fā)愣,心里發(fā)酸,想紅日那人純粹是個愣頭青,何苦呢?不就是黃帝那個鳥人么?犯得著么?
“你們?nèi)ミ^涿鹿城么?見過紅日么?”百合問蚩尤。
“沒有!”刀柄會三兄弟同聲堅定地回答,“我們都是苦工,哪有福分見神將?”
“我以為你們是從涿鹿城發(fā)配來的?!?/p>
“不不不,我從北溟海邊,他從載日之山,”雨師最后指著蚩尤說,“他最慘,從南方九黎坐著馬車被發(fā)配過來的。”
“涿鹿那種大城市我們哪里去過?”風(fēng)伯嘆口氣。
百合有些失望,“唉,誰都說不知道紅日的消息。其實我本來以為他們會把我送到涿鹿去,要是那樣我就可以見到大王,也許也能見到紅日。大王一定是把紅日關(guān)起來了吧?”
“要是我是軒轅黃帝,一定會把你那個紅日哥哥砍了!那個老東西最討厭不順從他的人?!惫补ふf。風(fēng)伯和雨師想跳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搖晃他的腦袋問他說不說話會死啊?可是已經(jīng)遲了,共工說得很大聲。
百合呆住了,小嘴扁了扁,眼淚一滴滴打在前襟,“我真害怕,我也覺得是紅日做了什么不討大王喜歡的事情,要不大王怎么征伐我們呢?”
“不過你家紅日哥哥一定又英俊又善解人意,而且非常拉風(fēng),黃帝舍不得殺他的。黃帝很看重人才的,神將嘛,就算犯了錯,只要能改,還是好英雄!”共工拍拍她的背,似笑非笑地說。
百合想了想,點了點頭,又如一朵長長花莖的春花那樣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