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三個孩子中考前會想起眼下這個遙遠(yuǎn)的下午。彼時烏云密布遮蔽天日，欄桿外，攢動的人頭宛如光滑的史前巨蛋。我在隊伍的前面，看著他們。 最先來的小孩手里拿著木棍，只是一只被據(jù)掉的樹叉而已，光滑的干上伸出凌亂的枝，枝上還有新的枝。男孩揮舞著樹枝在欄桿前停下腳步，顯然并不了解眼前的儀式；于是扔下樹棍扒著欄桿。兩個小孩顯然是尾隨上來，看到眼前的人群也感到怪異，不禁也駐足觀看。屏幕上播放著學(xué)生祝福的視頻，三個孩子看不到屏幕，只能憑模糊的聲音分辨一些字眼， 輪到校長上臺講話；三個孩子一聽是“校長”，于是又肅然起敬，大概是出于禮貌或者中國學(xué)生的本能之類。校長的講話大概就是勉勵自信發(fā)揮等云云。校長是個老女人，發(fā)言時迸發(fā)出一種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激情。大概是由于這個緣故，小孩們沒等一會兒臉上開始出現(xiàn)笑意；起初還試圖遏制，后來就肆無忌憚地笑，知道校長講完。 小孩身后走來一個女人，看起來是什么人的家長，一直往我身后使眼色。我不能回頭，也不明白是誰的家長。那個女人擠開小孩，開始拿出手機(jī)照相。三個小孩開始看這個女人，想從她的身上找出點(diǎn)什么線索。他們終究是失敗了。這個女人一會兒又叫來另一個女人，兩人各持手機(jī)拍了一通，走了。三個孩子被擠的不明所以，又重新看向欄桿外。 呼口號。這是令我最痛苦的環(huán)節(jié)。數(shù)年來，我從未記住過口號。聽著身后震耳欲聾的呼聲，我向一角的欄桿看去。三個孩子用不解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這個世界的秩序在崩壞，出現(xiàn)了無法理解的事物。我看著三個孩子離去的背影。 只是丑陋社會的一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