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往事歷歷，不由喚起人心中最柔軟的回憶。

? ? ? ??難得地，墨染起了幾分管閑事的心思，吩咐道：“罷了，你們幫著一同找找。”攝政王府跟來的幾名侍從互相對望一眼，恭聲道：“是?！?/p>

? ? ? ??十余名宮人一齊動手，攔住了出口。這只白兔被慢慢圍堵于一角，很快便落了網(wǎng)。

? ? ? ??墨染從侍從手中接過這只兔子，養(yǎng)它的人顯然費了不少心思，兔子長得格外肥。他還記得那時候，阿云格外喜歡喂兔子。將肉乎乎的兔子捧在掌心，得意地給他看：“舅舅你看，我的小兔子！”

? ? ? ??見墨染沒什么反應，一名侍從試探道：“王爺，這……”墨染回神，將兔子放回宮人提著的竹籠子中，道：“把兔子交給重鸞殿的人便是?！?/p>

? ? ? ??他抬步離開，轉過花園一角，又行了一段路，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這兔子的主人。藍湛亦在此處，年輕的君王手中拎了只兔子，遞到了魏嬰手中。

? ? ? ??逃了小半日，兔子雪白的毛上沾了些草屑。魏嬰低頭撥了撥兔子的長耳朵，抬眸看向藍湛，道：“陛下身手真好。”簡簡單單的一句夸贊，聽慣奉承之語的君王卻覺格外舒心。藍湛輕咳一聲，眼底的笑意卻藏不住。

? ? ? ??許是出來久了，魏嬰額上有些汗珠。藍湛道：“兔子跑了，讓底下人出來尋便是，何必累著自己。”魏嬰應了一聲，藍湛正預備帶人回去，卻恰好碰見攝政王一行人。

? ? ? ??墨染走近，魏嬰瞧見他身后之人提著的竹籃子，里頭是另一只兔子，不由得有些緊張。

? ? ? ??藍湛笑道：“北堂叔身邊的人，辦事倒是利索?！逼骋娢簨肷裆镜篃o意再為難他，搖了搖折扇，示意底下人將竹籠子遞給重鸞殿的宮人。魏嬰對攝政王一禮，道：“多謝攝政王?！蹦拘π?，難得語氣和善了兩分：“無妨?！彼聪蛩{湛，又道：“時辰不早了，本王先回府了?！彼{湛頷首：“北堂叔慢走，朕也要帶羨羨回去了?！?/p>

? ? ? ??攜魏嬰上了輦轎，藍湛吩咐往重鸞殿而去。魏嬰坐在他身側，手里倒還抱著那只兔子。藍湛看他點了點兔子的腦袋，認真地教訓兔子：“……你下次若再跑，我就要燉兔子湯了，聽見沒有？”藍湛失笑，這般煞有介事的模樣，仿佛兔子聽得懂似的。

? ? ? ??兔子動了動長耳朵，模樣頗為可愛。藍湛伸手摸了摸這只兔子，問道：“真舍得燉湯？”魏嬰心情不錯，同藍湛玩笑道：“這么肥的兔子，若是燉湯，得有大半鍋了罷?！?/p>

? ? ? ?夕陽的余暉灑在宮道上，藍湛看著身側之人，魏嬰面上柔和，帶著幾分放松的神色，不再如剛來時一般充滿戒備。偶爾，也愿意同他玩笑幾句。他有些欣慰，他的這只小兔子，用心養(yǎng)了這許久，總算是養(yǎng)熟了幾分。

? ? ? ??夜，攝政王府。

? ? ? ??北堂墨染面前散落著幾個空酒盞，已然有些醉了。

? ? ? ? 白日里的情形交織在腦海中。朦朦朧朧間，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年幼的孩童。

? ? ? ??大姐夫婿早亡，是以阿云自小就養(yǎng)在北堂家。母親格外心疼這個唯一的孫輩，將阿云帶在身邊親自照顧。便是素來威嚴的父親，見到阿云時，也都只有一張笑臉。阿云被全家人捧在掌心，小小的孩童養(yǎng)得白白凈凈的，誰見了都心生歡喜。

? ? ? ??二哥曾戲言，不管他給阿云買了多少小玩意兒，這孩子最喜歡的，還是墨染。阿云自幼便黏著他，堪堪會走路時，便邁著胖乎乎的小腿，追在他后頭，含含糊糊道：“舅舅……舅舅抱。”他將孩子高高抱起，又在阿云臉頰上親了親，逗得這孩子咯咯直笑。只要是他在，阿云必不肯讓旁人抱了去，惹得大哥二哥好生羨艷。母親笑言，外甥似舅，阿云同他小時候，簡直像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便是大姐也說，阿云生得像他，將來必定是個極俊俏的兒郎。

? ? ? ??他常帶了阿云一道玩耍。他陪著阿云逛過集市，種過花兒，放過風箏，還帶他去過校場。才三歲的孩童，看著底下肅然列陣的士兵，刀劍整齊，軍紀嚴明，興奮得不敢眨眼。拍著肉乎乎的小巴掌，高興極了。

? ? ? ???那時他想，阿云雖是北堂家的孩子，卻不必再上戰(zhàn)場。?

? ? ? ? ?他會護這孩子一世安寧。

? ? ? ? ?后來他同父兄奉旨出征御敵，五歲的阿云抱著他的腿，不肯撒手，舍不得他走。

? ? ? ??他蹲下身，同阿云平行，笑道：“阿云乖，舅舅和外祖出去，有正事要做?！鳖D了頓，他道：“邊關有好多同阿云一樣大的孩子，他們都需要舅舅去保護。阿云會明白的，對不對？”阿云向來懂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 ? ? ??他欣慰地摸了摸阿云的頭，道：“乖乖跟外祖母待在家里。舅舅到年關便回來，那時給你包大大的壓歲錢，好不好？”

? ? ? ??阿云便認真地點頭：“好啊，阿云會聽話，等舅舅回來。”

? ? ? ??阿云一定會等舅舅回來。

? ? ? ??他抱了抱這個孩子，隨軍出征。

? ? ? ??戰(zhàn)場奮力殺敵之時，他常常想，再快一些，等到邊境百姓安寧，年節(jié)闔家團圓之時，他便能回家同阿云團聚了。

? ? ? ?即使?jié)M身血污，被羌族騎兵圍困，他也從未放棄過。

? ? ? ?他知道，在靖安城，有個小小孩童，數(shù)著指頭盼著他的舅舅回家。

? ? ? ?還有母親，大姐……

? ? ? ?可他，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阿云。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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