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子病了
? ? ? “那個(gè)宮女在哪?”
“……兄長?”
“天子不能有此劣跡,這個(gè)宮女陛下不必再見。”
姜興嘴角輕輕掀起,低垂的眼睛里盡是狡黠。他知道柳尋蕭在做什么,呵,哥哥真狠,罰成這樣不夠,定要自己永生不敢再犯才夠嗎。
正好,有個(gè)宮女,自己想弄死她很久了。她是柳相的眼線,交給柳尋蕭處置,剛剛好。
姜興伸手暗中狠掐著自己的腿,直掐到淚水涌出。少年再次抬起臉,美目中噙滿了淚水,滿眼都寫著絕望。哥哥想看他痛心疾首,他就痛給他看。
“兄長……何意?”姜興聲音顫抖無力。
柳尋蕭看著弟弟心痛的模樣,整顆心仿佛被人擰著般的痛。
“陛下聰穎,微臣何意,陛下怎會不知?!?/p>
柳尋蕭的聲音比誰都冷硬,眼神卻比誰都柔軟。
姜興跌倒在地,垂著眼睛不再看柳尋蕭。
柳尋蕭看不見他的臉,只以為他是傷心過度。殊不知,暗處的天子,笑得比誰都開心,他剛剛看到哥哥心疼自己了。
“那宮女的名字是什么?”
“……”
“說話!”
“……回兄長,是……木槿?!?/p>
姜興有些慌。哥哥知不知道這個(gè)名字呢?若是知道,就說明他真的是柳相安插在自己身邊的耳目!若真是那樣,自己會怎樣?對哥哥出手嗎?他不知道……
殿中沉寂良久,姜興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他深深低著頭,不敢看柳尋蕭的模樣。
一雙大手撫上自己的頭,那雙手的溫度有些灼熱。
柳尋蕭撫著弟弟柔軟的發(fā)頂,看著眼前小小的一只無力的坐在地上,仿佛一只受不了風(fēng)雨的小花。
他什么都沒說,徑直走出了門外。
等人走后,姜興再也忍不住,他趴在地上瘋狂的咳著,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柳尋蕭的反應(yīng)他看不懂。哥哥是知道木槿的身份嗎?還是不知道?
“咳咳……咳咳咳咳……”
無盡的咳嗽聲響徹授業(yè)殿。
看來昨日的風(fēng)寒并沒有好,他應(yīng)該好好休息,哥哥曾教他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受損。
可是他的思緒無法停下。退一萬步講,就算柳尋蕭不知道木槿的身份,但他仍有可能是柳相的耳目啊。
“咳咳……咳咳咳……”
姜興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而后抬手又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巴掌狠到了極致,姜興的眼前一黑,幾乎再次跌倒。
“哈哈,哈哈哈!”
他心痛到大笑出聲。
呵,算計(jì)到自己哥哥頭上了,姜興啊姜興,像你這樣算計(jì)到骨頭里的人,怎么配得上哥哥呢?若是讓哥哥知道了,他該有多傷心。
天子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離開了授業(yè)殿。
他不能倒下,即使心痛,他依然要查。天子之位,這是他的尊耀,也是他的詛咒。
哥哥,等事情過后,興兒再向您請罪。
黃立有看到眼前的天子,心下一驚。
小皇帝不僅滿臉**,還臉色慘白。黃立有聽到了里面的教訓(xùn)聲,但卻從未想到會打得如此嚴(yán)重。伺候陛下多年,他對眼前這個(gè)少年也免不了有些心疼。
“陛下,奴才扶您回寢殿上藥吧!”
姜興搖了搖頭,“起駕,去朝政殿?!?/p>
早課后上朝,這是規(guī)矩。天子雖未親政,但仍需聽朝。
“陛下!”
“無礙,放置一屏風(fēng)在御臺之上即可?!?/p>
黃立有皺著眉,無奈道:“奴才遵旨?!?/p>
好容易熬到退朝,姜興已經(jīng)燒到幾乎暈倒。
回到寢殿,各路太醫(yī)圍著御床面面相覷。
燒迷糊的天子,又不肯吃藥了。
按理說,小孩子鬧別扭不肯吃藥,本是常事,只要大人強(qiáng)喂下去就好了。可是,這位是天子,太后、先皇都早夭了,只留下這一個(gè)獨(dú)苗,誰敢強(qiáng)喂啊。
以往,這樣倒霉的事都是交給柳尋蕭的,可是今日,不知這位柳公子干什么去了,到現(xiàn)在還不出現(xiàn),幾個(gè)太醫(yī)只能哆嗦著勸諫皇帝吃藥,心中暗自期盼柳尋蕭能早點(diǎn)到。
“微臣來遲,請陛下恕罪?!?/p>
熟悉的聲音響起,眾太醫(yī)都送了口氣。
柳尋蕭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在御床前行禮,有外人在時(shí),他始終恪守君臣之禮。
姜興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聽見哥哥的聲音,便出言叫他,哪里能顧忌到什么君臣?!案绺纭?/p>
整個(gè)殿中都安靜了下來。
一眾太醫(yī)都冷汗涔涔,相顧失色。他們這是聽到了什么???陛下醒來不會刺死他們吧!
柳尋蕭面色發(fā)冷,“大皇子早夭,陛下夢魘了?!?/p>
姜興聽著姜興冷冷的話,也一下清醒了許多。
“朕……夢到皇兄了,眾愛卿不要見怪,都退下吧?!?/p>
“是?!?/p>
眾人也送了口氣,紛紛離去。害,原來是他們想多了。
整個(gè)寢殿只剩下姜興和柳尋蕭兩人。
柳尋蕭拿起藥碗遞給姜興。
小時(shí)候,沒人敢喂姜興,只有柳尋蕭敢。姜興若是不喝,柳尋蕭就捏著他的下巴,硬是灌下去。后來姜興學(xué)乖了,偶爾柳尋蕭心情好的時(shí)候,也會慢慢的一勺勺喂他吃藥。
姜興接過藥碗,猶豫了半晌,抬眼暗中看了看哥哥的臉色。
呃……不太好,那自己還是乖一點(diǎn)吧。
姜興端著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凝在嘴里,苦的他渾身一顫。
柳尋蕭接過碗,嚴(yán)厲的說道:“陛下剛剛失言了。”
小孩撇了撇嘴,淚水眼看就掉下來。他委屈了,自己明明都這么乖了,為什么哥哥還是冷冰冰的!
“我剛剛燒糊涂了?!?/p>
“神志不清時(shí)更要嚴(yán)于克己!”
小孩別過臉不再看他,眼淚像珠子一般啪嗒啪嗒落下,滿臉的委屈。
看著弟弟燒的滿臉通紅還要被自己罵,柳尋蕭也覺得有些不忍。
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額頭。
“還難受嗎?”
“嗯。”一聲嗯,委屈之意都快要溢出來了。
柳尋蕭無奈,一把攬過弟弟。到底還是個(gè)孩子啊,而且還生了病,自己又何必這么兇呢。
小孩被抱在懷中,哭得更厲害了,淚水幾乎浸透了柳尋蕭的胸前衣服。
柳尋蕭無奈出言哄孩子:“好了,哥哥錯了,哥哥不該這么兇的,不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