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煙嵐十八歲那年再次見到曲微涼，闊別五年，曲微涼的臉上已經(jīng)不復(fù)當年的笑顏。

這個天生眉眼含笑的人，終究忘記了笑。

或者說，他忘記了在他的圣子面前也戴上面具，做好完美的偽裝。

“許久不見了，一別經(jīng)年，可還安好？”曲煙嵐跟著靈蝶到訪，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人問道。

“圣子?！鼻錾砩洗┲鹘痰囊嘛?，聽到曲煙嵐的聲喚到，周身卻早已沒了昔日銳氣。

“我等了很久，卻沒有想到你足足過了五年才來聯(lián)系我。”曲煙嵐環(huán)視四周，輕聲說，“他對你不好嗎？”

? “總不過是個替身，又談什么好壞呢？”曲微涼看著曲煙嵐，眉眼間盡是苦澀。

“我說過，五毒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鼻鸁煃箍粗瑢Ｗ㈤g還帶著少年人的朝氣，一如往昔，“要跟我走嗎？”?

“五年了，曦兒都已經(jīng)五歲，到了可以照顧自己的年歲。我留不留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曲微涼看著這空蕩的住所，眼中帶著苦澀，“我以為的日久生情，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一廂情愿的鏡花水夢。這場夢，早就該醒了。”

“這五年，他將你視為替身，你怨過他嗎？”曲煙嵐有些恍然。

“不曾，”曲微涼只覺得心間泛苦，卻又帶著一種釋然，“圣子，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管結(jié)果如何，至少在當初我為他放棄靈蛇使的選拔時，我心中坦然，甘之如飴。我自己所做的選擇，便怨不得任何人?！?/p>

曲煙嵐看著他，末了，嘆了口氣，“我為你取蠱，了結(jié)你們之間的聯(lián)系，換了衣服，跟我走吧?！?/p>

曲微涼沉默了，最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有淚無聲劃過。 “是，圣子?！?/p>

陸燃，我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放你自由了。

“煙兒，你去哪了……微涼？”曲未洺看到了跟在自家兒子身后的曲微涼，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陸燃。

陸燃也注意到換回五毒衣飾的曲微涼，突然就想到了那年曲微涼與他說過的話。

“你……要離開了嗎？”陸燃聽到自己的聲音這么問。

“讓開?！鼻鸁煃箮е鰪年懭忌磉呑哌^，曲微涼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情緒變化，跟在曲煙嵐身后與陸燃擦肩而過。?

陸燃微微偏身，伸出手握住曲微涼的手腕。

“父親，爹爹？”陸曦看著奇奇怪怪的雙親，總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

“陸燃，我們說好的，如果有一天我倦了，便換回五毒的衣服，你我好聚好散，便是給彼此最后的體面?！鼻雠c陸燃就這般僵持著。

反倒是曲煙嵐轉(zhuǎn)身，撥開了陸燃的手，“你們當年成婚本就不曾受過五毒的公證，據(jù)我所知你也并沒有向明尊許諾。五年無名無份，為你生兒育子，陸燃，你若還是個人，就給我撒手。我要帶他走。”

“五毒圣子，曲煙嵐。”陸燃死盯著他，眼中逐漸染上了紅絲，“你是不是等這一天很久了？當年微涼跟我走的時候，你就不同意，如今曦兒都五歲了，你偏要這個時候來搶人嗎？”?

“陸燃，”曲煙嵐神情與當年如出一轍，“我不是為了折誰的面子，我為什么不同意他跟你走你自己心中沒有答案嗎？”

曲煙嵐指著曲微涼，“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模樣？好好看看吧，陸燃，他曾是五毒的準靈蛇使，他本該居于五使之首，風光無限。若非為了你放棄一切，他又怎會在此沉寂五年。”?

“陸燃，你捫心自問透過他看的究竟是誰，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他對你的愛，更不是你折辱他的資本。”

“算了，圣子，我們走吧?！鼻鲱D了一下，沒有回頭，“蠱我已經(jīng)取出來了，從今往后，你自由了，還有……照顧好曦兒?！?/p>

“微涼！”陸燃慌了，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攔下他，身體已經(jīng)高于理智對曲微涼出手。

然而下一刻，陸燃的魂鎖被曲煙嵐擊落，曲煙嵐手上還端著剛剛從旁邊圍觀的唐子濯的腰上順過來的千機匣。

“咔噠――”上箭聲響起。

曲煙嵐的弩口指著陸燃，“早知道如今這般，當初你闖入五毒地界要帶他走的時候，我就該一箭崩了你！”

“夠了！圣子，莫要再為我動怒了?！鼻霰硨χ懭奸_口，掩飾著自己的狼狽，“陸燃，我也曾意氣風發(fā)過的。只是這場鮮衣怒馬的美夢，終究被烈火焚燒殆盡。年少，終究只是年少?！?/p>

? “對不起?！标懭嫉穆曇魝鱽?，他不知自己哪里做錯了，卻還是下意識地道歉。

“爹爹？”陸曦慌了，他想去追，卻被陸燃死死地按住。

微涼，如果，你也厭惡我了，我放你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妄自菲薄，一個不敢挽留。曲微涼以為自己只是束縛陸燃的枷鎖，陸燃以為自己被曲微涼厭煩。于是，他們心有靈犀般地選擇放對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