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清明珍藏

文/周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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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dāng)清明節(jié)來臨時，筆者總要歸攏一些相關(guān)的記憶，或撕捋咂摸一番，或劃拉一點帶有清明味道的文字，多年來幾成慣例。癸卯清明就要到來，不由得想起我在部隊服役期間，曾有5個清明節(jié)到烈士陵園（湖南省通道侗族自治縣縣城附近的我們部隊的烈士陵園）給駐地中小學(xué)生作“報告”，介紹烈士們的英雄事跡。用當(dāng)時的話來說，這是政治任務(wù)，愛國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的教育。

現(xiàn)存在我手頭上的一份“報告”稿原件，堪稱我5個清明節(jié)登臺演講時的母本。它是我1983年清明節(jié)前撰寫的，四十年了，書釘已經(jīng)生銹，方格稿紙變脆發(fā)黃，藍色鋼筆字還算清晰，總共47頁，14100字，其題目是《六個故事一首歌》。第一個故事：狡猾的石頭。陵園里三分之一的烈士都是犧牲于國防施工的大塌方，被石頭“砸死”的。凡經(jīng)歷過坑道險情的人，大都有“石頭比狐貍還狡猾”的發(fā)現(xiàn)和認知。第二個：墳塋是圓的，并不是句號。一個軍人的犧牲，往往會使他們的親人付出更慘重代價的故事。第三個：《“高山下的花環(huán)”里的梁大娘來到湘西》。我團劉俊平烈士的母親黃玉河、父親劉德昌千里迢迢到部隊處理兒子后事的悲壯故事。解放軍報曾經(jīng)給以報道。第四個：玉蘭花、百合花、苦菜花。以李玉蘭為代表的軍嫂們的故事。第五個：苗族指導(dǎo)員石福炳生命不息奮斗不止的英雄事跡。第六個：遠山的呼喚。烈士陵園里的細節(jié)和傳說，英烈們呼喚祖國未來的故事。以上系“六個故事”的梗概。所謂的“一支歌”，其實是部隊流傳的一首順口溜：獻丹心，獻青春，獻了自己獻子孫，虧了我一個，幸福十億人！當(dāng)時我們國家號稱是十億人口的大國。

?演講稿是我一字一句加班加點用鋼筆寫出來的，前后花了12天工夫。那時沒有電腦，沒有網(wǎng)絡(luò)百度，我們身處群山峻嶺中的一個峽谷中，參考資料極少，全靠笨功夫，一個字一個地“摳”，反正都是我們自己身邊的英雄模范人物的事跡，就地取材，自說自話。當(dāng)時寫材料不叫寫，叫“摳”，還有一個字叫“挖”，挖掘真材實料和細節(jié)，戲稱“挖地三尺”。不能閉門寫作，需要常去連隊核實材料，邊采訪邊整理。有時還要召集一幫秀才“橫挑鼻子豎挑眼”，爭論得臉紅脖子粗，許多細節(jié)至今在大腦中仍鮮活如初。

演講稿中的六個故事后來都被我逐一寫成了報告文學(xué)發(fā)表出去，有的還榮獲大獎。但是，寫著寫著，我不再滿足于過去的故事和寫法，我無法回避“現(xiàn)實”，一些戰(zhàn)友遭遇不公正待遇，致使一些老兵的生活處于困境。于是我就寫出了至今仍在老兵們中廣泛熱讀著的《曾經(jīng)的二炮工程兵正經(jīng)歷著身心的雙重之痛》和《我是一個零》等一系列反映老兵困境的文字，引起有關(guān)部門的關(guān)注，促進了部分問題的解決。這是“六個故事”的續(xù)寫，確切地說法應(yīng)該叫“回響”之作。

總之，“六個故事”還活著。這是我唯一一篇用文字和嗓門，以吶喊的方式替英靈們代言，把烈士請到了清明節(jié)的“神壇”上，并告訴未來。我們永遠不要英雄流血又流淚的歷史悲劇重演?。?！

因此，這篇清明演講稿，是作為戰(zhàn)士的我的由衷吟誦；是作為作家的我的一次“清明書寫”；也是作為一位擁有21年軍齡、退伍已經(jīng)33年的老兵唯一的無可替代的珍藏……

（寫于2023年4月4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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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長行（男），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高級記者、詩人。著有長篇紀實文學(xué)《鹍鵬騰飛的地方》《大山的呼喚》《大京九解說詞》《趙忠祥寫真》《喬羽戀歌》《不醉不說喬羽的大河之戀》《大國詞人喬羽傳》《偉大的我們》《大浪淘金》；中篇報告文學(xué)《巖石歲月》《悠悠玉蘭情》《巷道雪洞》。詩集《句子的隊伍》。作品曾獲《解放軍文藝》大獎，全國五個一工程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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