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空和夜蘭，臺上的老徐，此刻卻相距千萬里遠(yuǎn)。

“都看好了！”主管抖開手上的信紙，向所有人呈現(xiàn)出一張沾染了血跡的告密信。“這就是此人向璃月通風(fēng)報信的鐵證！”

所有人議論紛紛，空定睛看去，信上確實(shí)提到了這里的總部和人員物資安排。但當(dāng)他再想尋找自己和夜蘭的名字時，信紙被粗暴地收了起來。

空轉(zhuǎn)向身邊的夜蘭，她睚眥欲裂地瞪著臺上，已經(jīng)出離憤怒和震驚了。

“夜...”

他的低聲呼喚，被震耳欲聾的槍聲和夜蘭更放大的瞳孔掩過了。

空難以置信地望向臺上，主管手中的槍還在冒著煙，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音在鴉雀無聲的場地中尤為刺耳。

老徐，倒在了血泊中。

夜蘭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是老徐在車廂里用手印接應(yīng)了他們，也是老徐陪著他們通過了帕維爾的測試。就在昨天，老徐還提醒她和空保護(hù)好自己，現(xiàn)在卻毫無聲息地倒在了自己面前。

空還告訴過自己，老徐有自己的家庭，雖然妻子不在了但孩子們都很有出息，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后就能回去見見他們了。現(xiàn)在的他，再也回不去了。

“老徐?。。。。　?/p>

空回過神時，夜蘭一個箭步?jīng)_到臺上，死命瞪著殺死老徐的主管，眼里快要迸出血來。元素力在手上快速匯聚，上善若水，此刻也如業(yè)火般熾烈燃燒著。

“干什么！”兩旁的護(hù)衛(wèi)舉盾上前，護(hù)住了身后的主管。

這幾個蝦兵蟹將自然不是夜蘭的對手，但空有不得不阻止她的理由。他一下跳上臺，用身體隔開了護(hù)衛(wèi)和夜蘭。

“抱歉，主管，這人是我們的舊識也是老友，卡芙卡她有些失控了，抱歉。”

空一邊致歉，一邊緊抓著夜蘭的手，她卻不停地掙扎著。他回頭，夜蘭怒視的不再是愚人眾，而是自己。

“你還是人嗎？！放開我?。　?/p>

空當(dāng)然不會放任她大開殺戒，只能死死抱住她。主管見是故意生事的女子，倒也不再追究，鄙夷地看了一眼兩人，帶著護(hù)衛(wèi)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空的臉上，他沒有捂著臉，也沒有辯訴，只是跌坐在地上。此時的夜蘭早就失去了矜持，發(fā)絲黏在被汗和淚沾濕的臉頰上，眼中滿是憤怒和不解。

她轉(zhuǎn)身，看向倒在血泊中的老徐。熱血已干，順著木板滴到臺下的血也不再湍動?？障騺碇獣陨牟豢耙粨?，但相識的靈魂在如此近處戛然而止，讓他再看去時仍震撼無比。

比起自己的狼狽，夜蘭先清去了老徐臉上的血污，整整微白但整潔的頭發(fā)，彎下腰抱起了他，向野外走去。

空沒有說話，雖然臉上仍然火辣地刺痛，心口更甚，他還是站起來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夜蘭來到總部遠(yuǎn)處一片不起眼的草地，輕輕地放下了老徐，跪在草地上用手挖起了土，空也走來跪下陪著她挖。

沒過一會兒，兩人的指縫中盡是黢黑的泥土，一個等身大小的坑也成型了。夜蘭想站起來時雙腿一軟又跪了下去，空趕緊扶起，攙上的手被她用力推開。

“讓開?！?/p>

空愣了一下，還是放下了手臂，看著夜蘭撐著地勉強(qiáng)站起，又費(fèi)力地抱起老徐，再把他放進(jìn)坑內(nèi)。

一捧土，又一捧土。從腳到身子，再到最后一點(diǎn)皮膚，老徐終于被徹底掩埋在荒土之下，輔以夜蘭的幾滴淚，安葬在了一個小土丘之下。

“對不起。”

空知道這句話的蒼白無力，不足以填夜蘭心中巨壑之萬一，但他只能說這三個字，此刻別無他法。

她沒有理會，徑自走回總部，空則同來時一般，在她身后跟著，或是擔(dān)憂，或是愧疚。

當(dāng)空第七次撥亮手鐲時，距離回到總部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個小時。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的月依然升上夜空，手鐲的另一端卻仍未有回應(yīng)。

派蒙顯然剛哭過不久，紅著眼眶，用抽噎的聲音問空：“空，夜蘭那邊不要緊嗎？”

“怎么會不要緊啊？”他的眉頭又鎖緊了幾分?！安换貞?yīng)我是小問題，我是怕她做出點(diǎn)什么傻事?！?/p>

夜蘭的房間。

她坐在桌前，手鐲被摘了下來放在一邊，任憑它再怎么不停地瘋狂閃爍，夜蘭卻棄若敝屣般不予理睬。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夜蘭的眼內(nèi)不再有從前的機(jī)敏和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是什么也沒有，是深不見底的空洞和虛無。

突然，桌前的窗被敲響，所幸夜蘭并沒有失去她的警覺，瞬間往后跳開幾步，張弓搭箭瞄著窗外。窗下伸出一只手，手腕上戴著一只閃著藍(lán)光的手鐲。

夜蘭垂下警惕的眼，讓手中的弓和箭消散，背過身等窗外的人進(jìn)來，似乎不愿多看一眼，沒有關(guān)窗送客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

“夜蘭。”

“你來干嘛？”她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但嗓音的干澀還是直擊了空的耳膜。

“我怕你出事，就過來看看你...沒打擾到你吧？”

“暫時沒有?！倍潭痰乃膫€字在空聽來都帶有敵意?！拔覜]事，謝謝關(guān)心。”

空說：“我是來和你道歉的，同時也請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jī)會。我...”

“不需要。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釋，我們不是一類人，你再向我解釋也是徒勞?！?/p>

“夜蘭...”

她再一次打斷了他：“我說了，沒必要解釋。你很理智，很冷靜，很適合做一個悄無聲息的殺手，至少比我合適。我做不到無動于衷地看著戰(zhàn)友死去，你做得到，你很好?！?/p>

空看著夜蘭：“如果你的話里只有對我的人身攻擊，我認(rèn)為這段對話也沒有進(jìn)行下去的必要了?！?/p>

“人身攻擊？我哪有?。课抑皇前涯阕龅氖虑檎f了一遍而已?。　?/p>

“夠了?！?/p>

夜蘭終于停下了滔滔不絕，轉(zhuǎn)過身惡狠狠地瞪著空。

“夠了？夠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罵你一通，你得到了負(fù)罪感就可以了？”

空抓住夜蘭的手腕，把她按倒在床上，眼神里比起夜蘭的憤怒，更多的是失望。

“你以為我不難過嗎？！你以為我愿意看著老徐在我面前死去嗎？！夠了！”

夜蘭怔住了，旋即又反駁道：“要不是你攔著，老徐可能就被我救下了！至少...至少那個兇手逃不了，我能為他報仇！”

“老徐被你救下了，又要有多少人因?yàn)檫@次任務(wù)失敗而死？你殺了主管報仇，老徐能不能死而復(fù)生？你想過沒有？！”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大吼起來。

啞口無言的夜蘭看著憤怒的空，側(cè)過頭去，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那你讓我怎么辦啊...”

空松開了抓緊的手，慢慢抱起了夜蘭，讓她在自己懷里放聲哭泣。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