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道英】不如縱情 | 第26章 上吊

? ? ? ? ?金道英沒能留住宋蠻。
正如分開的那晚, 他沒有想過去留, 她卻走得不聲不響, 干脆利落。
如今他再想去留, 卻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
宋蠻開著保時捷揚長離去,她的背影看不出一絲不舍。甚至在金道英眼里, 他覺得這一刻的宋蠻灑脫又快樂。
有沒有他,并不重要。
原先那些想法的確荒誕可笑,以為宋蠻處心積慮地接近自己是為了錢,為了贊助,可現(xiàn)在金道英才發(fā)現(xiàn),她哪兒需要。
徐礪的身家不比金家差多少, 宋蠻犯不著來舍近求遠地找自己。
那她又是為了什么。
金道英不知道。
可現(xiàn)在他不需要, 也無所謂知道了。
擁有過了再失去,這種滋味比六年前更錐心刺骨。
金道英強撐掙扎了這么多天才發(fā)現(xiàn)——
宋蠻基于她,已經(jīng)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對她始終有著無限的,沒有底線的執(zhí)著和渴望。
-
黯淡地回到家。
關(guān)上門,四面八方襲來的寂靜吞噬了金道英。
金洵過世的時候, 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敢開燈,微許的光亮猶如搶救室那晚刺眼的白熾燈,沉沉壓迫著金道英。
當(dāng)時金洵因為想組樂隊, 秦月不同意, 母子倆鬧得不愉快。金道英成全弟弟的愛好, 給他買票去看搖滾演唱會,只想他不必像自己那樣,從高中就開始跟在金萬年身后學(xué)習(xí)各種生意經(jīng)。
金道英的十八歲除了繁重的學(xué)業(yè), 還有無盡的提前賦予上的那些期盼和責(zé)任。他像陀螺一樣轉(zhuǎn),從無自我,也沒有資格去追求自我。
機械化的生活造就了金道英后來孤傲冷淡的性子。
唯一能讓他灰悶世界里燃起一點光亮的,是宋蠻。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學(xué)校操場。
他和金萬年因為一些分歧吵了架,父子倆不歡而散。那天下著雨,金道英壓抑的情緒突破了承受點,爆發(fā)了。
他在操場一圈一圈的跑,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煩悶。直到最后跑不動了才停下,彎腰喘著氣。
就在那時,面前出現(xiàn)一個身影。
白色的運動鞋,白色的長襪,上面是灰色的校裙。
金道英抬起頭。
隔著雨幕,他撞上一雙漂亮的眼睛。
濃密的睫毛沾染著水霧,眼角的小痣微微揚起。
她對他笑,遞過一把傘,“傘借你,別跑啦,會感冒的?!?/p>
說完,她抿著唇,和身旁的女同學(xué)不知道說著什么,笑著離開。
錯身離開時,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有幾縷飄到了金道英臉上,留下淡淡的香味。
后來他才知道,原來她就是宋蠻。
那個被稱為全校男生收割機的女孩。
金道英很少去認(rèn)識別班的人,他沒興趣,更沒時間。每每聽大家提起這位宋蠻是如何驚艷時,他都寥不在意,也不覺得世上能有哪個女孩這么完美。
誰知最后,他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不能幸免。
在那一眼對視里,心甘情愿地成為被她收割的俘虜。
金道英重負(fù)累累的青春里,宋蠻是唯一慰藉,可最后他還是丟了。
所以后來他想給金洵一個完整的不留遺憾的青春,卻沒想到直接斷送了他的未來。
走到現(xiàn)在,金道英除了一身被從小培養(yǎng)的心機城府,權(quán)謀手段外,情感世界幾乎淡漠到一片空白。
他可能不會,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愛一個人。
所以才會在看到宋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被瘋狂的嫉妒蒙蔽了理智,沖動不負(fù)責(zé)任地說出那些話。
金道英靠在門背后,許久,沉沉嘆了口氣。
黑暗中摸出謝旻修的電話。
“我該怎么做?!?/p>
謝旻修:“做什么?”
“追回她?!?/p>
“……”
謝旻修沒想到金道英還會有來求他的一天。
三個男人一臺戲,又聚到了一起。這次的主題就是商量要怎么追回宋蠻。
向旌實戰(zhàn)經(jīng)驗沒有,屁話倒是一大堆。
“聽我的沒錯,去法國買上一打限量包回來,沒有女人不喜歡名牌包包的?!?/p>
金道英搖頭,“她不在乎。”
“那你就去在中央廣場的LED屏上投上三天三夜的廣告,說宋蠻我錯了,宋蠻我愛你!保準(zhǔn)小宋眼淚哇哇的回到你身邊。”
金道英皺眉,把面前的酒瓶塞到他嘴里,“你別添亂了,讓旻修說?!?/p>
向旌不服氣了,“我這說的都是普通套路,還有一個終極辦法,保證小宋死心塌地!”
金道英看著他。
向旌嘿嘿笑了兩聲,一貫的賤嗖嗖,蹦出三個字。
“睡服她?!?/p>
金道英&謝旻修:“……”
金道英直接一腳踹到向旌椅子上,“從現(xiàn)在開始你他媽給我閉嘴?!?/p>
接著轉(zhuǎn)向謝旻修:“你說?!?/p>
謝旻修和金道英意見一致。宋蠻不是一般女孩兒,跟金道英一樣清高冷傲,不會在乎這么淺薄的東西。
如果她真的能因為幾個包就哄好了,金道英可能也不會這么死心塌地的喜歡了。
他思索許久,問:“你要我們幫忙,倒是先說說,你都做了哪些錯的事?”
金道英于是把宋蠻和徐穆風(fēng)是姐弟倆的事告訴了他們。
向旌:“……臥槽,劇本都不會這么寫,這倆藏得也太深了,還好那天我沒沖動地上去捉/奸?!?/p>
“的確沒想到?!敝x旻修想了想,“可那天你看到他們在一起看電影也沒說什么,徐穆風(fēng)這塊兒應(yīng)該沒事吧?”
金道英頓了頓,把那天在停車場和宋蠻吵架的內(nèi)容也一五一十地招供了。
謝旻修聽完窒息了三秒。
然后閉眼:“算了,你這個追回難度太高,要不還是放棄吧?!?/p>
向旌也罵罵咧咧起身要走,“我他媽聽了都想打你一頓,怎么說話呢?真是男人屆的恥辱!我要是小宋我能當(dāng)場掄起鞋墊子給你兩下你信不?”
金道英當(dāng)然信。
分開后的每個晚上他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說了那么重的話。
更后悔自己一氣之下扯斷的那條項鏈,不知道傷到她沒有。
向旌和謝旻修開啟了長達半小時的辱罵和說教,金道英沉默地受著,到最后,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帶。
“能不能跟我說點有用的?”
現(xiàn)在是聽你們教育的時候?
他無奈道,“宋蠻拉黑了我所有聯(lián)系方式?!?/p>
向旌馬上氣憤難平地伸出大拇指:“好樣的!”
“……”
謝旻修又氣又笑,最后輕輕抬了抬金絲眼鏡,終于發(fā)揮出了一個理智的法學(xué)生應(yīng)有的邏輯思維。
“大路不通,我們可以換個方向去走小路?!?/p>
金道英:“比如?”
謝旻修看向了向旌。
向旌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看我干什么,我可沒那個本事,我現(xiàn)在只想倒戈小宋,殺了你這個不懂心疼女人的狗東西?!?/p>
謝旻修搖頭,“不是你,是又要麻煩你妹妹了?!?/p>
“?”
-
周六,宋蠻休息在家接到向芊芊的電話,說祝賀她順利初登熒幕,約出來喝一杯。
想著很久沒和向芊芊見面了,宋蠻便一口答應(yīng),換好衣服出門前卻在一樓被周春陽喊住。
昨晚回來周春陽就一直在找機會問宋蠻,都被宋蠻找理由躲開。眼下在客廳正面遇到,避無可避了。
“你跟那個金總是什么關(guān)系?”
“沒什么關(guān)系?!?/p>
“你當(dāng)你媽我瞎呢,那么明顯的認(rèn)識,你告訴我沒關(guān)系?”
“……”
“在一起多久了?”
宋蠻知道肯定瞞不過周春陽,頓了頓,索性坦白,“已經(jīng)分開了。”
周春陽臉上竟然劃過一絲驚喜,第一反應(yīng),“你真的談戀愛了???”
“……”宋蠻閉了閉嘴,心情有點復(fù)雜:“沒談?!?/p>
“沒談叫什么分開?”
宋蠻也不知道怎么跟周春陽解釋,她和金道英的故事實在太復(fù)雜了。
她一點都不想去回憶這其中的細(xì)節(jié)。
“一句兩句說不清,我趕時間,先走了?!?/p>
宋蠻匆匆逃出家,周春陽只得嘀咕了幾句,轉(zhuǎn)身去忙起了別的。
二樓轉(zhuǎn)角,墻壁后沒人看見的地方,徐穆風(fēng)面色淡淡的背過身去,重新帶上了耳機。
-
到了和向芊芊約的酒吧。
宋蠻推開包廂,看到向芊芊一個人不自然地坐在沙發(fā)上,走過去問:“傻坐著干嘛?”
向芊芊幽幽地扁了扁嘴,像要哭出來似的:“我對不起你,蠻蠻。”
宋蠻一頭霧水,“怎么?”
向芊芊指著她身后,“我是被逼的?!?/p>
“……”
幾乎是瞬間,宋蠻感受到了身后的氣場發(fā)生了改變。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站直,轉(zhuǎn)身。
金道英就那么突然地站在她身后。
旁邊還有謝旻修和向旌。
宋蠻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當(dāng)即黑了臉抬腿要離開。
金道英扯住她的腕,“別走?!?/p>
他聲音低沉沙啞,聽得出的疲憊。
“對不起蠻蠻,我們不是存心騙你出來,只是希望,你能跟道英好好坐下來聊一聊?!敝x旻修馬上解釋,同時用眼神暗示向旌和向芊芊。
向旌主動罵金道英:“小宋,給這個畜生十分鐘,十分鐘就好了,讓他給你跪下好好認(rèn)錯。”
眾人很有默契地退出了包廂。
剩宋蠻和金道英獨自留下。
包廂足夠的安靜氛圍里也透著壓抑的沉悶。
像兩人多日來對峙的心境。
宋蠻不想看金道英,背過去。
背影倔強又令人心疼。
她今天把長發(fā)扎起來了,光滑的脖頸一覽無余。
金道英想起那天在停車場,自己暴力扯斷的那條項鏈,以及后來,宋蠻回敬給他的同樣的決絕。
這么柔軟的皮膚被金屬劃破兩次是什么滋味,他不敢去想。
他那天到底是發(fā)了什么瘋。
金道英想去看看宋蠻的脖子有沒有傷,剛伸手碰到,宋蠻身體一縮,轉(zhuǎn)過來,冷漠又陌生地看著他。
這個眼神充滿了拒絕和抗拒。
金道英手僵在半空中,片刻,收回。
“那天我是不是弄疼了你?!?/p>
宋蠻視線移向別處,淡淡道:“沒什么,疼一疼,讓人清醒也不錯?!?/p>
金道英的心像在被針扎。
宋蠻醒了嗎。
可他還沒醒。
認(rèn)識她,喜歡她,執(zhí)迷她的這么多個日日夜夜,金道英從未醒過。
就算是她不在的那六年,就算是金道英恨過,可還是逃不過內(nèi)心的折磨。
她折磨他,他卻甘愿享受。
謝旻修對金道英說,你眼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放下你所有的高高在上,去真誠地道歉,獲得她的原諒。
可金道英覺得,從一開始,他就是匍匐在宋蠻面前的。
他太愛她了。
愛到失態(tài),愛到透不過氣還要掙扎。
金道英知道自己該坦誠了。
他說——
“我和二叔明爭暗斗很累,那些辦法是不得已而為之,你應(yīng)該知道生意場上本來就不見得所有手段都是光明磊落的。我很抱歉利用了你的情感,但我希望你知道,哪怕只是逢場作戲,我也從沒有考慮讓別的女人來代替你?!?/p>
“我承認(rèn)的確是在演戲,但這場戲之所以能演下去,是因為那個人是你?!?/p>
宋蠻靜靜聽著,不說話。
“宋蠻?!苯鸬烙⒃谏砗筝p輕地說,“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p>
他一直在說,可宋蠻卻沒有反應(yīng)。
正如那天她一直說,他卻沒有反應(yīng)一樣。
宋蠻不敢讓自己開口。
她還沒有完全忘了他,他隨便一點動聽的話,宋蠻都有可能重新迷失。
她不希望自己再次淪陷。
事不過三,宋蠻已經(jīng)摔了兩次,不敢,也不愿意再去嘗試第三次。
那種夢里被反復(fù)崩潰醒來的感覺,她再也不想去嘗試了。
宋蠻努力扯了扯唇,“好?!?/p>
金道英眼神很沉,把她扳正面對自己,“什么是好?!?/p>
宋蠻仰頭,“你不是道歉嗎,我接受啊?!?/p>
包廂里很安靜,只有兩人的對話聲清晰地回蕩著。
宋蠻這句輕飄飄的,沒有感情的回應(yīng)狠狠刺到了金道英。
他忍住情緒,“然后呢?!?/p>
“然后?”宋蠻低頭笑了笑,“那,我可以走了嗎?!?/p>
這個“走”,金道英聽懂了。
——她要離開他,不止是眼前這一刻而已。
果然,宋蠻吸了口氣,望著金道英,“從我問你愛不愛我,你不愿意回答的那一刻起,你難道沒有正視過自己的心嗎?!?/p>
“不是你回頭來找我,我還在原地等著的?!?/p>
金道英喉頭苦澀得好似碾著沙,“宋蠻,我從來沒走過?!?/p>
宋蠻輕輕搖了搖頭。
“之前恭喜我轉(zhuǎn)正,你問我想要什么,還記得嗎?!?/p>
金道英當(dāng)然記得。
他說宋蠻想要什么都可以,包括他。
“現(xiàn)在我想好了。”
宋蠻抬頭,看著面前的這張臉。
輪廓深邃,眉骨傲然,天生一張誘惑臉。
只是從來都太冷淡了。
宋蠻不想再去試圖溫暖一塊寒冰了。
她釋然笑著,說:
“我想要的,就是從今以后,你退出我的世界,我們互不打擾,這樣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