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Misakey

明天就是跨年夜，夏琴還沒想好要怎么過，想到午餐時間鄭號錫會來接她一起吃飯，大概率也是討論明天跨年夜的事情。

她的緊張主要來源于不知道該如何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他單獨相處。

她一邊想著一邊做著報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Excel里寫滿了剛才腦子里的胡思亂想，好在旁邊沒人看到，不然就太丟臉了。

她走去茶水間給自己泡了杯咖啡，端著杯子坐在床邊的沙發(fā)上看著遠處的建筑樓。還記得剛畢業(yè)的時候，她的夢想就是能走進這些高級寫字樓里當一個OL白領(lǐng)，她很羨慕這些人身上的那種氣質(zhì)和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自信。

現(xiàn)在她也坐在這些高級寫字樓里，喝著咖啡，卻已經(jīng)沒有當初那種沖動和熱情。她翻著社交動態(tài)，看到田柾國十分鐘前更新的動態(tài)，他坐在一堆攝影器材中間，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雖然看不到臉，但夏琴能感受到他其實是開心的。

田柾國離開公司后并沒有回去自家的公司，而是和朋友開了一間屬于他們的工作室。而且在決定開工作室的那天，他第一時間告訴了夏琴，還邀請她去工作室玩，但最近她一直都有別的事，這件事被她擱置在一旁。

她給他的動態(tài)點了個贊，又往下劃了幾頁返回，正好看到田柾國發(fā)來的幾條信息。

對話的內(nèi)容無疑是問她什么時候來工作室找他玩，看語氣就像小男孩般的撒嬌生氣，但又很快傲嬌起來，說自己每天都很忙，讓她過來的時候記得提前說。

夏琴笑了笑，回了一句【忙完了就過去找你玩】，并配上一個非常真誠的表情，這才讓對方等著的田柾國表示信服。

田柾國離職后，還是會時不時找夏琴聊天，雖然聊天的內(nèi)容都是一些有的沒的，但夏琴感覺得到，對方其實并沒有完全放下那天的事情。

她不想給對方看出自己多慮的端倪，所以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可越是這樣，就越覺得內(nèi)疚。

“想什么呢？到飯點啦！”vivi的聲音在她右邊響起，夏琴看了眼桌面的時間，已經(jīng)十二點了。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鄭號錫已經(jīng)發(fā)來信息說自己到樓下了。

“vivi啊，我今天有約，就不陪你吃了哦！”

“?。俊瓪G？？欸夏琴！”

?

無論一個女人平日里是多么淡漠的一個人，在遇到喜歡的人時，她也會變得判若兩人。

夏琴發(fā)現(xiàn)，無論什么時候，她總能第一時間在人群里找到鄭號錫。

他今天穿的比以往都要簡單樸素，一件純色短袖加馬甲，和一條寬松的工裝褲，手里拿著一杯快要喝完的冰美式。

鄭號錫一抬頭正好看到從電梯里走出來的夏琴，將冰美式丟在旁邊的垃圾桶，站起來向她走過去。

“不是讓你在餐廳等我就好了嘛?！毕那傩÷暤卣f：“等下同事看到不太好?！?/p>

“我接我女朋友吃午餐，還輪得著他們管嗎？”鄭號錫二話不說自然地摟住她的腰。

夏琴拿開他的手，說：“這里是我公司。”

激將法對鄭號錫不管用，這下他摟得更緊了。

“我偏不！”

夏琴沒轍，只好拽著他加快腳步走出大門。

夏琴算是知道了，在戀愛中，鄭號錫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幼稚鬼，不僅如此，他還是個超級大無賴。上車前不忘將她堵在副駕駛攔腰吻了一會兒，這才心滿意足地放她上車。

考慮到夏琴的午休只有兩個小時，鄭號錫沒有開太遠，挑了一家距離公司五公里距離五公里左右的西餐廳。

他們坐下點好餐，夏琴正期待著鄭號錫會跟自己分享明天跨年的行程，但他一直都在說最近姐姐工作室要策劃服裝周的事情，還說想邀請她一起去看，夏琴聽的心不在焉，又不肯主動開口去問關(guān)于明天是否有約會這樣的事。

午餐進行到一半，夏琴實在忍不住，抬頭問了一句：“嗯……明天好像是跨年夜?！?/p>

“嗯啊?！编嵦栧a頭也不抬的回復(fù)著信息。

從坐下來開始，鄭號錫就一直在看手機，夏琴又拉不下臉問他在看什么。

看到鄭號錫這么冷淡的回答，夏琴就知道這個家伙肯定沒有想跨年的安排，也是，像他這種日子過得黑白顛倒的人而言，又怎么會在意跨年這個點呢。

“你剛剛問我什么來著？”鄭號錫放下手機，視線留在夏琴臉上。

“沒事，快吃吧，一會兒得走了?！?/p>

就這樣，他們沒有聊其他的話題，準確地說，是夏琴不想和他說話。鄭號錫莫名的聽話，也沒有有開口，明明是特地來接她吃飯，卻吃得十分寂靜和無奈。

越是這樣，夏琴心里越來氣，直到鄭號錫送她回去，她才終于開口。

“你放我在這里下就好了?！?/p>

“還沒到呢，你急什么？”

“我不想給公司的人看到。”

“這句話你說了好多遍了?！编嵦栧a不以為然繼續(xù)開車。

“可你也沒有聽不是嗎？”

鄭號錫受到驚嚇，立刻把車挺在一旁。

停好車，鄭號錫轉(zhuǎn)身看著她問道：“怎么還生氣了？”

他又笑了笑繼續(xù)說：“雖然你生氣很可愛?！?/p>

“你很喜歡看我生氣嗎？”夏琴也不想裝，順著反問。

鄭號錫噗嗤一笑，夏琴愣了愣，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真的沒意識到她此時的情緒。

“真拿你沒辦法呢……讓我猜猜，你是不是生氣我沒有跟你計劃明天跨年的事情？”

夏琴表示驚訝，整張臉都憋紅了，雙手不知所錯的在大腿上交叉著。

鄭號錫伸手按住她的頭，溫柔地說：“明明就想和我一起跨年，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關(guān)于到底是誰主動這件事，夏琴不是非要鉆牛角尖，而是她根本就沒辦法開口，即使她心里想得不得了，她還是很難對著鄭號錫說出“明天我想和你一起跨年”這樣的話。

不會戀愛已經(jīng)不能形容她了，她甚至還在一些情感欄目里看到了“愛無能”的字眼，往下看解析，越覺得自己和這個詞貼切。

因為對方是自己在乎的人，因為對方是一個不需要做任何準備就能敞開心扉的人，她還不能適應(yīng)這樣的表達， 也一時半會兒做不到那么熱烈的回應(yīng)。

越是這樣藏著，越討厭自己的矛盾，也越想要和他待在一起，無論是做什么事。

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喜歡他，可她又無法告訴他，我是多么多么的喜歡你。

鄭號錫看她一副要被問哭的表情，只好投降。

“好啦笨蛋，明天我都安排好了，下班后我來接你，你可別放我鴿子?！?/p>

夏琴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層霧水，但她一點也不想將它們擦掉。

或許在一場對的愛情里，不要去追問那個人“我到底該怎樣做你才會喜歡我”，而是要去勇敢尋找那個“無論你做什么他都愿意愛你”的人。

?

下午，梨子正在辦公室等正在開會的金南俊，看到夏琴發(fā)的動態(tài)一下子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

梨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也沒能理解夏琴那句【勇敢尋找那個無論你做什么他都愿意愛你的人】。

她正要給夏琴發(fā)信息，金南俊就推門而入。

“你說夏琴跟鄭號錫是不是吵架了?。俊?/p>

她把手機屏幕遞過去，金南俊只是瞥了一眼，隨后淡定的走到辦公桌旁放下文件，轉(zhuǎn)過身奪過梨子的手機，一只手臂從她肩膀?qū)⑷苏麄€攬過來。

“我一回來你就討論別人，你怎么都不關(guān)心我？”

梨子哭笑不得，金南俊竟然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吃醋？她點點頭好聲好氣的回答：“好的金總，會議順利嗎？你現(xiàn)在餓了嗎？需不需要我給你下樓買下午茶呀？”

金南俊漸漸露出滿意的微笑，將寬大的手掌放在眼前人的頭上。

“不用了，晚上我們?nèi)コ源蟛?。”他想了想又說，“明天跨年，你有安排了嗎？”

說到跨年，梨子和夏琴的計劃是去海島放煙花，但現(xiàn)在恐怕不能完成了。

“嗯？”金南俊敲敲她的腦袋，“問你呢？”

“那我要問問夏琴。”梨子故意說。

“那好吧?！苯鹉峡】刂撇蛔〉拇滓庥稚蟻砹耍砷_手走到辦公位坐下發(fā)呆。

梨子原地偷笑著，又走到他身邊輕輕摟住他的脖子說：“我也可以考慮把你放在前面一下下?！?/p>

金南俊冷笑一聲，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他打開電腦開始看方案，一頁一頁的往下翻，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看的梨子頭犯暈。

“你真生氣啦？”梨子推推他。

金南俊掃完眼前的方案，看了身邊人一眼，又從柜子里拿出兩張類似門票的東西，遞給梨子說：“和我去看嗎？”

梨子看了一眼門票，正是最近網(wǎng)上她超喜歡的一個聲樂團，之前就想買票去聽，但是一直搶不到票。

“你怎么搶到的?。∥蚁肴ズ芫昧?！”梨子激動地快要跳起來。

金南俊收起門票，故作調(diào)侃，“那怎么表示呢？”

有時候你根本不知道男人的幼稚會體現(xiàn)在哪些方面。

金南俊這點小心思梨子還是猜得出，她也不打算繞彎子，把嘴湊到他臉頰正要親，金南俊倒是很靈敏的轉(zhuǎn)過頭，將她輕輕吻住。

梨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推開他站起來。

“你注意點，等下有人進來?！?/p>

“你也會害羞??？”金南俊用拇指摸摸嘴角，“我不怕?！?/p>

“懶得理你?！崩孀愚D(zhuǎn)身往沙發(fā)走去，她看著手里的兩張門票，嘴角從剛才到現(xiàn)在就一直沒有落下，她很期待明天和他的約會，也很期待和他跨向新的一年。

?

人們對跨年有著魔力一般的期待和向往。因為倒計時的過程，就好像對舊的一年揮手道別。那一刻，人們是充滿力量，無所畏懼的，因為新的一年會迎來新的挑戰(zhàn)和驚喜，而他們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回顧過去一年的酸甜苦辣。

也是在這一天，大街小巷的人都會打扮得很精致，談?wù)摰脑掝}也非常積極，因為晚上要去見心愛的人，牽著喜歡的人的手，一起跨年。

進入下班倒計時，夏琴已經(jīng)坐不住了。她一直在留意自己的手機，生怕錯過任何一條信息。

昨天晚上，她和梨子都溝通好了，今年跨年各過各的互不打擾。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一起跨年，她心里還是有些緊張。

相比上次的裝扮，這次的她更想做自己。一件淺色襯衣搭配半身裙讓她看上去優(yōu)雅更有氣質(zhì)，一雙更合腳耐走的高跟鞋讓她不至于因為磨腳半途逃走，還有一頭隨性的中長發(fā)，下班后她將盤起來的頭發(fā)散落，輕輕梳順，以及那一對小巧的珍珠耳墜。

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適合而變得更舒適。

他的出場方式依然照常，是路過人看到都會忍不住看一眼的程度。

“今天挺準時，沒有加班?！?/p>

“可能大家都想著早點走，所以效率挺快的。”夏琴認真地解釋。

鄭號錫牽著她往停車方向走，一邊說：“我還以為是為了早點見到我。”

“嗯……”

“嗯？”

“啊……沒什么?！?/p>

夏琴好不容易承認一次，居然對方還沒聽到。

期待是約會中最重要的過程，夏琴不知道鄭號錫會搞什么約會花樣，但好歹也是個少女，少女心的期待總是有的。

車子開往繁華的中心城區(qū)，暮色漸起，路燈一盞盞發(fā)亮，大路已經(jīng)開始塞車，商鋪門口的霓虹燈也都緩慢地亮了起來。

對于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夏琴是一頭霧水，只能慢慢跟著前面的人，從電梯上來，樓層顯示的是最高層，從電梯門開的那一刻，夏琴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奢華氣息。又是一家她絕對不可能會來的高級餐廳，至少從彌漫的香水味夏琴就可以輕易得知。

“鄭先生，鄭小姐定的位置就是這里了。”

“謝謝?！?/p>

“鄭小姐？”夏琴疑惑了一下。

“啊……我姐是這里的會員，我拜托她幫我訂的?！彪y得看到鄭號錫臉紅，夏琴竟忍不住笑了笑。

“原來你也有搞不定的時候??？”

“被你發(fā)現(xiàn)我的小秘密了?！?/p>

“其實，你不用這么浪費錢的，這里一看就很貴?！?/p>

鄭號錫跟服務(wù)生確定好菜單，看著夏琴說：“你在替我省錢嗎？”

夏琴搖搖頭，想要解釋卻被對方搶先。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不要那么多壓力，如果我鄭號錫今天付不起，我不會帶你來，但你知道我可以，所以我一定會帶你去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東西?！?/p>

鄭號錫認真說話的樣子總讓人無法反駁，夏琴深知自己有些操心過頭，但她從小不是在富裕的家庭里出生，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資格享受眼前的一切。

夏琴不再說什么，她不想破壞此刻的氛圍，她只想好好感受這場約會。

餐桌的位置就在窗邊，夏琴一直很喜歡看首爾夜景，尤其在這么高的大樓，一眼望下去，是金燦燦的光和密集的車燈和招牌。

城市像一幅畫，那些 川流不息的人與車，就是勾勒這幅畫的精華。

這里的每一道菜都很小巧精致，聘請的廚師來自法國和意大利，出品贊不絕口。

飽餐過后，他們一邊閑聊一邊聽著小提琴演奏，鄭號錫跟著音律慢慢擺動著頭，還是不是夸贊這是他小時候父親經(jīng)常在家放的曲子。

而他不知道的是，夏琴的眼睛卻一直看著他，隨著他的表情而變換。

“號錫，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可不可以認真地回答我？”

鄭號錫睜開眼睛，將視線落在對面的人身上，笑著說：“怎么了？要問我什么？”

“為什么……是我？”

—— 你見過那么多的風(fēng)景，嘗過那么多山珍海味，為什么會選擇一個平平無奇的我。

夏琴的自我否定在心理學(xué)上已經(jīng)算是自卑的一種情況，而此時此刻，她面對的又不是一個普通人，她面對的是一個將來可以坐擁整個鄭氏集團的公子鄭號錫。

他什么都有，可她什么都沒有。

他們出生起天平就不是平等的，她又如何告訴自己，她配呢？

鄭號錫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他緩緩放下手中的高腳杯，眼神微微垂下來。

他明白，無論自己怎么解釋，好像都不能解除夏琴心里的屏障。有些東西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jīng)在哪里了，是地位，是身份，也是夏琴一直無法消除的自卑感。

鄭號錫重新拿起酒杯，慢慢的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從小到大，我爸一點也不喜歡我，他更在意鄭多賢，所以他也從來沒指望過我能有什么出息，小時候鄭多賢想學(xué)什么，我就跟著去學(xué)什么，她愛吃什么，我爸就以為我也會吃。我難過的找我媽哭，她說我爸是因為對鄭多賢有愧，所以才對她這么關(guān)心，可我又做錯了什么呢？”

這是夏琴第一次聽到鄭號錫說有關(guān)他的事情，她很詫異也很心疼。

“爸爸一直想讓姐姐管理公司，但她一心只喜歡服裝設(shè)計，后來就讓她讀設(shè)計了，把我送去國外讀書。我雖然有父母，但我卻羨慕鄭多賢，她能做想做的事，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而且更諷刺的是，在這個家里，只有鄭多賢會關(guān)心我。”鄭號錫看著窗外繼續(xù)說：“所以這也是我為什么喜歡交朋友，因為我可以選擇自己的朋友，不用在乎他們喜歡誰……”

“我其實不是……”夏琴試圖安慰他，再次被打斷。

“你問我為什么是你，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滿腦子都是你?！编嵦栧a揚起嘴角笑起來，癡癡地望著對面的說道：“你很早就喜歡我了吧？你雖然怕我，但你從來沒有拒絕過我，你甚至愿意了解我，夏琴，其實你不知道，是你選擇了我。”

“你少自戀了……”夏琴被說到臉紅，不敢直視鄭號錫。

“換我問你個問題?！?/p>

“什么??？”

“你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我喜歡你】這樣的話，夏琴，我想聽你告訴我，你有多喜歡我。”

夏琴明顯還沒反應(yīng)過來，鄭號錫剛剛還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樣，現(xiàn)在卻突然這么認真。

她心里是小鹿亂撞，以她內(nèi)斂的個性，這么直白的話根本就說不出口。

等了好一會兒，鄭號錫偷笑起來，說不在意是假的，但也不想勉強她。他對夏琴其實很放心，早在海邊第一次吻她的時候，他就知道她跑不掉。

吃完離開餐廳，夏琴依然沒回答鄭號錫的問題。鄭號錫也將話題轉(zhuǎn)移。

在電梯里，他緊緊牽著她，手心也微微出了汗。

?

有人總是充滿期待，而有人卻也害怕期待。

就在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離音樂會開場不到半個小時，金南俊的手機竟然關(guān)機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忙……】

時間如沙漏般一點點流逝，從開場到結(jié)束，梨子依然孤身一人坐在劇院門口的長椅上，等著那通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打來的電話。

電話還是關(guān)機，她低著頭哭出聲。

眼淚滴在手心握緊的兩張門票上，咬著牙說出“金南俊，我討厭你?！?/p>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