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床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采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 ? ? ? ? ? ? ? ? ? ? ? ? ——楔子

《塘上行》(下)

? 閻鶴祥還在發(fā)著呆，突然小廝進(jìn)來通報(bào)了“大人，宮里來人傳話，說太子殿下有急事找您，讓您趕緊進(jìn)宮?！?/p>

? “怎么？”閻鶴祥趕緊找朝服。

? “閻大人，殿下著急，特許你著便服入宮。”陶陽邁進(jìn)門來“殿下是真著急，本王等半天不見閻大人出來，只好冒犯了。”陶陽略略俯身抱拳，以示歉意。

? “雍王殿下客氣，既然殿下著急，我們就趕緊進(jìn)宮吧”閻鶴祥推開陶陽的手大步出去。郭麒麟居然叫陶陽來傳話，這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 “臣，參見……”

? “行了行了”郭麒麟趕緊下堂拉住閻鶴祥“今日實(shí)在是事發(fā)突然，否則本宮也不會又突然把你叫回來。難為你跑來跑去的?！?/p>

? 郭麒麟渾身都散發(fā)著興奮的味道，倒是難得見他這么高興。

? “不知殿下召臣所為何事？”

? “本宮要選妃了”郭麒麟拉住閻鶴祥的手來到書桌前“這都是良家子們的畫像，你瞧瞧，可有喜歡的姑娘，本宮請父皇為你們賜婚，你也老大不小了?！?/p>

? “謝殿下，臣不敢喧賓奪主，還是請殿下先挑吧?！?/p>

? “我挑什么?。磕负笤缃o我定好了，阿陶家姐姐封做太子妃，你家妹妹封做良娣。知根知底，別人本宮也不太放心。”

? “謝殿下”閻鶴祥隨意指著一張畫像“就這位吧?！?/p>

? 閻鶴祥在正月完婚，第二年初春，太子大婚。

? 閻母淚眼汪汪的送女兒出門。

? 閻老夫人本以為，一雙兒女都有各自的歸屬，兒子仕途通順，自己也算此生無憾了。卻不想，兒子突然辭官，還說要?dú)w隱山林。

? 問起緣由，只說自己和太子政見不和，不想留下來礙太子的眼。

? “我這左諫大夫本就是殿下抬舉得來的，與其等他來罷，還不如自己辭官，也不至于失了氣節(jié)?！?/p>

? 他想要征服這天下，可我只愿天下太平。

? 皇城都在傳，太子主動請纓，帶兵攻打鄰國西澤。

? 閻鶴祥苦笑，簡單收拾了些日常用品，準(zhǔn)備前往他理想中的山林。

? 臨出門時，閻鶴祥來到書房，盯著那張書桌看了很久……

? 永乾四十三年，西澤被滅，太子班師回朝。

? 永乾四十五年，皇帝薨逝，太子繼位，派遣岳云鵬帶兵繼續(xù)揮師北上……

? “就是這了嗎？”郭麒麟踢開腳下的石子，看著眼前高聳入云的山峰，皺起來眉。

? 這山，不好爬。

? “回陛下，按貴妃娘娘所說，閻大人就在此處?！崩咸O(jiān)跟上來“這山路難行，不如叫侍衛(wèi)先開路，砍平兩邊雜草，陛下再登山?！?/p>

? “無妨，朕沒這么嬌氣?！惫梓氪蟛较蚯啊敖袃蓚€人跟著就是了，他既不想別人打擾他，那朕就如他所愿?！?/p>

? 郭麒麟來得不巧，一行人剛進(jìn)山，就下去綿綿細(xì)雨來。

? “下雨了，陛下先回吧？”

? “你回去吧，朕今日一定要見到他?！?/p>

? 穿過茂密的修竹，一個農(nóng)家小院映入眼簾。

? 他還挺會挑地方的。郭麒麟如是想

? 閻鶴祥中午看了雨，即興寫了首詞。放下筆，天也晴了，便到院子里泡了一壺茶。一抬頭，就愣住了。

? “臣……草民，參見殿……陛下?！?/p>

? “貴妃說，你一直住在這?！惫梓胱灶欁缘淖哌M(jìn)院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還真放得下?！?/p>

? 閻鶴祥沒說話……

? “北方捷報(bào)頻傳，事實(shí)證明，本宮……朕，沒有錯?！?/p>

? “草民，恭喜皇上?！?/p>

? “既如此，招待朕一頓便飯，不為過吧？”郭麒麟別過臉去，不然閻鶴祥看到他失態(tài)。

? “陛下請到屋內(nèi)小憩片刻?！?/p>

? 郭麒麟起身向屋里走去，閻鶴祥的瞳孔突然放大……

? “陛下小心！”

? 郭麒麟聽到眾人的驚呼聲，自己被人抱住，摔在了地上。

? 緩過神來，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閻鶴祥，背上插著一只箭。

? 兩個侍衛(wèi)奔出去捉拿刺客，剩下的人全向自己圍過來。

? 郭麒麟趕緊站起來，摟住閻鶴祥。

? “太醫(yī)！快宣太醫(yī)！”

? “陛下，您說要微服出巡，只帶了幾個侍衛(wèi)，沒有太醫(yī)隨行?！?/p>

? “那就去找??！去?。　?/p>

? “不用了”閻鶴祥拉住郭麒麟“臣想問殿下，可記得當(dāng)年您學(xué)《楚辭》時，總‘記不住’連累臣挨打的那句是什么嗎？”

? 郭麒麟楞了一下，開口道:

? “沅有芝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p>

? “殿下，可是真心的？”

? “是……”

? “殿下，有時候，將死之人拼著最后一口氣不愿合眼，無非是想等一個人，想等一個答案，等到了，便也瞑目了?！?/p>

? 郭麒麟看著閻鶴祥慢慢閉上了眼睛。

? 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冷靜的教人吃驚。

? “陛下！”一個侍衛(wèi)喘著粗氣跑過來“宮里傳消息來，說皇后娘娘早產(chǎn)，為了保住皇子，娘娘殯天了……”

? “傳旨，修建新皇陵。先教皇后入土為安，待朕百年之后，再與之合葬?！?/p>

? “走吧，回宮。”郭麒麟率先跨出院門，卻又立刻折了回來，走進(jìn)屋里。

? 屋里的陳設(shè)很簡單，卻有一張價(jià)值不菲的紅木書桌，桌上用玉雕的鎮(zhèn)紙壓著一碟宣紙。

? 這么多年了，他還在用啊～

? 郭麒麟突然想起閻淼說，閻鶴祥走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帶，只讓人搬走了他送去的書桌和文具。

? 郭麒麟緩過神來，拿走了桌上一張已經(jīng)用過的宣紙……

? 似乎皇后去世的事，對郭麒麟打擊很大，過了數(shù)日，郭麒麟才出現(xiàn)在朝堂上。

? “陛下，我軍已攻下中庚國都，是否繼續(xù)西進(jìn)？”

? “不必了，這戰(zhàn)打了這么多年，也該停了?！?/p>

? 郭麒麟放棄吞并其他五國，五國鑒于之前三國的覆滅，俯首稱臣。郭麒麟真如他父親期待的那樣，成為了萬世之君。

? 可總是少了點(diǎn)什么?

? 郭麒麟托著頭想，卻始終想不明白。

? 一年又一年……

? 直到貴妃閻淼提醒他，該給太子選伴讀了。

? 郭麒麟明白了……

? 伴讀入宮伴讀的第一天，太子下了課，被福喜帶去了郭麒麟的御書房。

? 長這么大，小太子還是第一次來郭麒麟的書房，努力克制著自己不東張西望。

? 郭麒麟走過去，抱起小太子回到書桌前坐下。

? “有人陪著你了，學(xué)得怎么樣？”

? “太傅夸兒臣學(xué)得可好了。”

? “那就好。”

? “父皇為何總用這個裂了口的杯子啊？”小太子眼尖，瞧見了書桌上的茶杯。他本以為父親只在寢殿用這杯子。

? “這是你母后在時留下的，他留給朕的念想不多……”

? 周圍的宮人們都很奇怪，他們在皇帝身邊伺候了這么多年，沒有一個人知道，皇后在時何曾有過這樣一個杯子。就像也沒有人知道，那皇陵中，等著郭麒麟百年之后和他合葬的棺槨里，躺著一個男人……

? 像是因?yàn)檎劦搅藦奈匆娺^的母親，小太子有些沮喪的垂著頭。

? “今日學(xué)了什么?”郭麒麟趕緊扯開話題。

? “今日講《楚辭》，太傅講了香草美人的典故?！?/p>

? “哦，香草美人？”郭麒麟故意逗孩子“那太子可能背上兩句？”

? “能啊，譬如說父皇寢殿中裱著的那幅字，兒臣還能背呢:”

? “妾本錢塘江上住，花開花落，不管流年度。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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