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護者】第17章 個人翻譯(完結(jié))
一艘艘戰(zhàn)艦穩(wěn)穩(wěn)地停泊在星港,然后打開了艙門。神情憂郁的戰(zhàn)士們走了出來。他們沒有慶祝勝利。因為有很多人沒能回來。
伊揚登的各個角落里都在舉辦著葬儀。一批批棺木從戰(zhàn)艦中卸下,里面裝著許多沉眠著靈魂的引導石,只有少數(shù)裝著尸身,因為大部分的尸體都被熔巖和烈火燒毀了,這讓靈族人們本就悲痛的情緒更上一層。
葬儀之道的哀悼者們散開走向每一個逝去的靈魂。他們成群結(jié)隊地站在引導石的棺木旁,其他人則排成長長的送行隊伍,跟在戰(zhàn)死者的尸骸后面,還有一群人走在更遠的距離外,為每一個被“渴望的祂”奪走的靈族人送別。
哀悼者們大聲哭泣,有幾個人悲痛地撕著他們的衣服,扯著自己的頭發(fā),不僅為那些應被銘記之人哭泣,也為所有在杜瑞爾死去的靈族人哭泣。那么多同胞的戰(zhàn)死喚起了整個方舟世界悲傷的情緒。他們聲嘶力竭地哀號,代替其他人哭泣,因為那些害怕悲傷會壓倒他們的人不敢哭出聲來。死者的家屬和親人站在一旁,鴉雀無聲,他們的臉埋在白色的面紗后面,一動不動地站著。送葬的隊伍向最后舉行緬懷儀式的圓頂蜿蜒前進。那天,人們一遍又一遍地唱頌著描繪真正的死亡和萬物終結(jié)的歌曲。
但在哀悼隊伍中,有一個人全然不顧習俗,歇斯底里地哭號著。阿里亞丁抱著他姐姐的引導石,讓他的心臟緊緊貼著她在其中沉睡的靈魂,就像他的手死死地抓住那顆石頭一樣。
“他們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絕不允許他們這么做。” 他低聲對它說著?!八麄兿胱プ吣悖腋麄兇蛄似饋?。他們蔑視我,說我會讓你蒙羞。隨便他們怎么說吧。”
奈達利婭的靈魂石在他手里散發(fā)出溫暖的氣息。當他對著它喃喃自語時,他覺得它變得更溫熱了。
他蹣跚地走了一小段路。哀悼的隊伍一離開星港碼頭,他就從死者和哀悼者的隊伍中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白屛疫^去!讓我過去!” 他大聲叫喊著。他粗魯而無禮的舉動讓周圍的人們向他投來不滿的目光。有人試圖阻止他,雖然阿里亞丁并不認識那個人。那個人說了幾句話,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但當阿里亞丁聲嘶力竭地對著他咆哮時,他膽怯地退了回去。阿里亞丁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又沖過了在葬禮路線兩旁沉默地矗立著的幽冥戰(zhàn)士。
他們是來用自己的方式歡迎死者的。幽冥戰(zhàn)士們對群眾和阿里亞丁的反應無動于衷。游行隊伍中有人在他身后喊著什么,隨后眾人都紛紛開始對他喊叫起來,但他卻義無反顧地跑走了,胸前緊緊抱著他姐姐的靈魂石,淚如泉涌。
一旦遠離了人群,伊揚登就變得出奇地安靜。“到處都是死亡,” 他低聲說?!芭?,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也許他們就不會選擇我們作為泰坦馭者。對不起,對不起!” 他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發(fā)出一聲難聽的咳嗽。強烈的悲傷盤繞在他的腸子里,它的鉤狀毒牙深深地埋在他腹部的柔軟處。每一次啜泣都讓他感覺更難受。他的悲傷是一種身體上也無法忍受的痛苦。
他搖搖晃晃地走回家,來到哈拉德什家族的圓頂前。他穿過一片由新生的靈骨組成的扭曲森林,那些半帶知覺的樹枝伸展出來,觸摸著他的痛苦,其他死者的低語在他的腦海里哀怨地喃喃不斷。
通過了這條大路和幾條不那么明顯的小路,他來到了居住區(qū),回到了他和姐姐合住的房間,但是現(xiàn)在只有他一人了。
他磕磕絆絆地撞開了門,痛苦的情緒讓門鎖的機器都認不出他的靈能氣息。他用一只無力的手抓著門框,懇求門打開,讓他過去。它確實打開了門,不過,究竟是它認出了他,還是它自己有意為之,他不明白也沒心情去想明白。
一進門,他就瘋狂地開始打砸。他像惡魔一樣嚎叫,掀翻家具,砸碎所有能拿到手上的東西,不管它們多漂亮或是多值錢。奈達利婭灼熱的引導石一直被抱在他的胸前。他姐姐的個人物品深深地刺激了他的絕望和怒火,他對它們最是殘忍。他先把她寫著詩歌的水晶砸碎在墻上,又用指甲撕爛所有她喜歡的衣服。
最后,他筋疲力盡地倒下了。他使出最后一點力氣爬到酒柜前,拿出了一瓶黑葡萄烈酒,里面加入了夢葉和其它不太讓人接受的迷幻劑。他把酒瓶放在嘴唇上,猛灌了一大口,然后打了個嗝。酒液從他張開的嘴里流出來,就像鮮血流出他破碎的心。他痛苦地干嘔著,卻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他陷入了幻覺,沉浸在悲痛之中。他覺得自己身下是一艘小船,漂浮在一片溫暖的海水上。在遠處,他的姐姐在灰色的沙灘上向他招手,但他怎么也抓不到她,當他奮力向她劃近時,她轉(zhuǎn)過身,朝沙丘走去,那里坐著一個身穿彩色服裝的人,用一根腿骨雕刻的笛子吹著刺耳而無情的曲調(diào)。她沒有回頭看他。
最后,黑暗籠罩了他。
?
不知過了多久,阿里亞丁醒了過來。他被天鵝絨般的黑暗包裹著,但他的大腦卻非常清醒。他對此很有把握。
“阿里亞丁,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旁邊有一個聲音傳來,洪亮而緩慢,就像一個磕了藥或?qū)ι呀?jīng)厭倦了的人。這是已死之人的聲音。
“我——我在哪兒?” 阿里亞丁感覺不到自己的嘴唇在動,他聽到的聲音也不是他自己的。這時,他意識到自己根本動不了,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他的心里越來越恐慌,不自覺地伸手去找他的姐姐,搜尋她的存在。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就在他的手邊。但是,她現(xiàn)在只是一個呆滯的死者,而不是原來那個充滿活力的靈魂。他又哭了起來。“死了!她死了!”
“她確實死了,” 那聲音說,“但還沒有離去。冷靜點,阿里亞丁?!?/p>
他的情緒迅速平靜了下來,但這并不是真正的放松,而更像是帶鐵欄桿的囚籠。他被操控了。
“先知,” 他說?!澳闶莻€先知?!?/p>
“我是幽冥先知凱爾蒙,對我來說,生命的終結(jié)并不意味著責任的終結(jié)。我繼續(xù)戰(zhàn)斗,彌補我在活著時所犯下的錯誤。告訴我,阿里亞丁,如果讓你來選擇,你死后會繼續(xù)效忠伊揚登嗎?”
“為什么?我為什么要這樣?我已經(jīng)盡力了。我本來是心甘情愿一輩子為伊揚登而戰(zhàn)的,但你們讓我的姐姐未經(jīng)她的同意就被挪用到同樣的戰(zhàn)爭中去了。我看著我姐姐死在一場她本不應該參加的戰(zhàn)爭中。我失去了我所在乎的一切!放過我吧?!?/p>
“這場戰(zhàn)爭是所有靈族人的戰(zhàn)爭,無論是否心甘情愿。終末之時已經(jīng)開始了,你肯定也看到了吧?”
“她想當詩人!” 阿里亞丁尖叫道?!鞍⑻K焉規(guī)定每個靈族人都有自由選擇自己道途的權(quán)利!但她和我,我們卻別無選擇!我詛咒你們這些該死的先知!你們背叛了阿蘇焉!”
“然而,阿蘇曼自己也被困在其中一條道途上?!?/p>
“是他自己縱容的,” 阿里亞丁抽泣著說?!笆撬逃勺匀??!?/p>
“這只不過是必須之事,” 凱爾蒙在黑暗中說?!八皇墙邮芰诉@種必要性。我們的腳步在道途上寸步難行,阿里亞丁。無論我們是自己想要走某種道途,還是命運強迫我們走上去,我們都必須盡力而為?!?/p>
冰冷的平靜再次降臨在阿里亞丁身上?!澳銓ξ易隽耸裁矗磕銓ξ覀冏隽耸裁??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伊揚登依靠的是死者,阿里亞丁。死者住在‘伊莎之淚’里。它們喂養(yǎng)了新的神,耶尼德,祂將打敗黑暗王子,解放我們所有人。”
“你這個狂信徒!眾神都死了,幽冥先知,和你一樣,死了!” 恐懼牢牢地抓住了阿里亞丁的靈魂。
“我想告訴你一件并非事實的事實。沒有什么會真正地死去。眾神從未死過。他們只是住在我們的永恒大敵體內(nèi),就像祂在大隕落后吞噬的所有靈魂都留在祂體內(nèi)一樣。他們等待著掙脫束縛。那個時刻越來越近了。耶尼德會釋放他們。告訴我,阿里亞丁,引導石從何而來,那些守護我們靈魂的避難所從何而來?”
“遠古世界?!?阿里亞丁低聲說。凱爾蒙使用了一種在他小時候接受教育時使用的精神暗示。阿里亞丁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
“誰來收集伊莎之淚?誰幫我們抵擋‘渴望的祂’的威脅?誰是我們最偉大的英雄?”
阿里亞丁掙扎著反抗,故意喊著反話。“是流放者!反叛者!尋路者、游俠、傭兵和黑暗靈族!”
“誰是我們最偉大的英雄?” 凱爾門耐心地重復了一遍。
“是騎士們?!?阿里亞丁虛弱地說,他的力氣已經(jīng)耗盡了。“幽冥騎士。他們?yōu)槲覀儗ふ乙辽疁I?!?/p>
一種滿足的情緒從凱爾蒙身上散發(fā)出來?!氨犻_你的眼睛。”
阿里亞丁能看見東西了。他正從高處俯視著凱爾蒙的頭顱。各種設(shè)備的顯示器在他的視野中閃爍,與他的泰坦駕駛艙沒有什么不同。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但那又不是他自己的。
“你總有一天會學會使用它的,別害怕,” 凱爾蒙說。
“弟弟,” 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拔覀儗⒃俅螒?zhàn)斗,你和我,永遠在一起,直到永恒大敵被打倒,我們才能重生?!?/p>
“不!” 阿里亞丁喊道?!安?!這不是她想要的!這是她最大的恐懼!這不公平!” 他試圖攻擊凱爾蒙,但他的手臂卻怎么也動不了。
幽冥先知舉起了雙臂?!捌饋戆?,阿里亞丁和奈達利婭,在死亡中結(jié)合,在生命中永不分離。起來吧,伊揚登的騎士。你可能會對命運絕望一段時間,但它會過去的,你會成為一名英雄。你是我們種族的未來?;蛘摺?他突然放下雙臂,停了下來?!盎蛘吣悖⒗飦喍?,現(xiàn)在可以轉(zhuǎn)身離去。你可以不成為幽冥騎士,去享受你應得的命運。但我告訴你,哈拉德什家族的阿里亞丁,如果你選擇了這條路,如果你選擇了自我而非無私,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姐姐了?!?/p>
幽冥先知轉(zhuǎn)過身去。“我現(xiàn)在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們兩個可以討論一下。明天我再來聽你的回答?!?/p>
凱爾蒙離開了阿里亞丁的意識。要么是燈光熄滅了,要么是騎士的幻象消失了。在黑暗中,奈達利婭的存在是他身邊的一根蠟燭,是這個冷漠的宇宙中唯一的溫暖,而點燃它并沒有得到她的同意。
沒人能聽見阿里亞丁的尖叫。
?
伊安娜是她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員,她帶領(lǐng)著一群靈魂先知深入永恒回路。他們唱著歌走下坡道,復雜的旋律交織著新死者的名字。其中十五人都是各自道途上最高級別的領(lǐng)袖,他們的棺木由一支四人的幽冥護衛(wèi)儀仗隊守候。在高聳的幽冥戰(zhàn)士之間,四十個棺盒漂浮在反重力場上,每個棺盒內(nèi)都裝著二十顆靈魂石。隊伍沿著繞巖心軸的螺旋斜坡向下走去。巖心軸是永恒回路的中心節(jié)點,伊揚登的脊椎。三百步遠的地方,光滑的墻壁閃著黃色的光芒,上面布滿了一串串紋路,發(fā)出更亮的光點。這條回路的血管離水面很近。這是能用生者的語言說出的最接近的描述。這里是死亡的邊界,是從一個領(lǐng)域跨越到另一個領(lǐng)域的地方。
隊伍走得很慢,他們唱誦的哀歌很響,但卻帶著重生的希望,希望在遙遠的未來到來之時,當永恒大敵的不休渴望被熄滅,祂對世界的傷害被消除,所有人都能在嶄新的天空下再次相遇。
永恒回路內(nèi)死者的靈魂好奇地擠在這群人的周圍。他們變得安靜了,許多人陷入了安寧的沉睡和遺忘,因為復仇已經(jīng)完成,巨龍合并的威脅也被解決了。
伊安娜和她的靈魂先知們來到了豎井的底部。他們以儀式性的步伐移動著,幽冥守衛(wèi)開始在地面的中心擺放靈魂石的匣子。
當棺盒的蓋子打開時,歌聲還在繼續(xù)。
“我們從靈魂轉(zhuǎn)化為肉體,這是第一次過渡,” 伊安娜說?!拔覀儚娜怏w回到靈魂,這是第二次過渡。我們從靈魂變成幽冥造物時,這是第三次過渡。當我們從幽冥造物再次回到靈魂,這是第四次過渡。死者啊,你們已經(jīng)完成了義務,現(xiàn)在回歸安息吧?!?/p>
沒有人再說其它的話,所有想說的話都借由歌聲唱出來了。靈魂石被一塊一塊小心翼翼地從它們的安息之處取出來。靈魂先知們一邊把靈魂石鑲嵌在墻壁上,一邊低聲唱著:“這是第四次過渡?!?在這個充滿力量的地方,靈骨的生長非常迅速,靈魂石眨眼就被吞沒在墻壁變化的結(jié)構(gòu)中。閃爍的燈光點綴著靈魂石周圍的墻壁,死者歡呼雀躍地重新回到了安寧的永恒回路。每一塊引導石上的光芒都熄滅了,當靈骨退去時,引導石又重新出現(xiàn)。這些空白的容器被取下來,放回棺盒里。這些空白的靈魂石不會被隨意使用,它們會被保留下來,以備未來之需,當伊揚登再次需要死者的時候,這些靈魂石會又一次作為載體。當那些在鳳凰軍團服役的死者們離開時,先知們用感謝的歌聲送他們回歸休息。
伊安娜和其他人在儀式上戴著面具哭泣。一部分靈魂石中的靈魂屬于曾經(jīng)是戰(zhàn)士的人們,他們表達了強烈的愿望,想繼續(xù)為伊揚登而戰(zhàn)斗。四分之一的人都不愿回歸永恒回路。雖然有許多生者在走動,但伊揚登仍是一座死亡之城。
先知們沒有為這些離開的靈魂而哭泣,因為他們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家鄉(xiāng)。他們在為那些被杜瑞爾的火山動蕩毀壞了引導石的死者而哭泣,泰克·銀眼就是其中之一。伊安娜只能寄希望于她的計劃能夠?qū)崿F(xiàn),黑暗王子最終被死亡之神擊敗。伊安娜可以感覺到新神的存在,就在她靈能感知的邊緣。一個強大的存在,與每一個被添加到其統(tǒng)一靈魂中的靈族人一起接近覺醒。
第四次過渡的儀式進行了兩個周期之久。沒有高潮部分——它的結(jié)束就像它的開始一樣簡單而樸素。先知們從他們來的路上原路返回,仍然唱著歌,幽冥造物的儀仗隊在他們后面慢慢走著。
當他們回到沉思之穹頂時,伊安娜已經(jīng)很累了。她和她的同僚們一起參加了最后的儀式,他們摘下了面具,擁抱在一起,為那些他們沒能拯救的人而悲慟。
但伊安娜還不能休息。還有一個靈魂需要回家。
?
阿爾塞尼安在他的圣廟門口等著伊安娜,只有死者才有如此的耐心。
“你來了啊,” 他的聲音像其他幽冥領(lǐng)主一樣陰森。平時使他與眾不同的那種獨特活力不見了。“我很高興,謝謝你?!?/p>
“我來了,” 她傷心地附和道。
他點了點頭,身體上的符文和掛墜叮當作響。伊安娜不明白這點頭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對某件事高興呢,還是贊同自己的看法呢,誰也說不清。他那不存在表情的靈骨頭顱一如既往地令人捉摸不透。
圣廟的門在他的觸摸下滑開了。
“我們一起進去,這是最后一次,你之后不會再來了。我重生了,這扇門將永遠對你關(guān)閉。沒有回頭路了。不要來,說實話,這里很危險。”
“我知道,” 她說?!皠P恩的憤怒會灼傷我的靈魂?!?/p>
“出于對自己形態(tài)的恐懼,新生的火龍通常是野性而危險的。你不要來。不是你在其中遇到的每一條龍都會被馴服。” 他一瘸一拐地走在她前面,因為此前的戰(zhàn)斗傷及了他的靈骨外殼。
自從他們上次造訪以來,火心圣廟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圓頂是由火山巖形成的尖銳山脊。一座懸崖聳立在他們面前,邊緣鋒利而不祥,遮擋了對圣廟中央圣殿的視線。從伊揚登的生物數(shù)據(jù)庫中生產(chǎn)出來的蛇怪在石頭上盤旋,俯瞰著地面上的裂縫。它們發(fā)出紅彤彤的光芒,在短暫的爆炸中噴出蒸汽。穹頂內(nèi)的溫度高得像火山內(nèi)部一樣,伊安娜不安地回想起了焱之心激活時的情景。
“你看見了嗎,命運真是盡職盡責呢。這就是新的火心圣廟?!?阿爾塞尼安說。
“所有的事情都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伊安娜說,“沒有一根線是單獨紡出來的。”
“是這樣沒錯。夫人,請小心腳下,石頭很鋒利?!?/p>
他發(fā)現(xiàn)她在盯著那些爬行動物?!皠e緊張。別怕蛇怪,它們還很年幼。我會引導你,保護你不受它們的傷害,它們現(xiàn)在非常弱小?!?/p>
“你保護了我這么久?!?/p>
“一如既往,我將繼續(xù)盡我所能,我發(fā)誓,” 他說?!凹词乖谖覀兊撵`魂鏈接解除后,我也會繼續(xù)這么做。”
他們穿過一道由片麻巖組成的迷宮,這種片麻巖是黑色的石頭,閃爍著水晶的光芒。阿爾塞尼安指出了他曾經(jīng)訓練新追隨者的地方,或者某個特別吸引人的地形。“都回來了,一切都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直到最后,” 他說。
“就像伊揚登記得的那樣,” 她說。阿爾塞尼安很興奮,但伊安娜并沒有分享他的這份激動。
沸騰的泥池圍繞著圣廟,阿爾塞尼安引導著她走過安全的道路,這讓她很是惱火。她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幾乎要發(fā)狂了,上一秒還想要對他發(fā)火,下一秒又哭了起來。她竭力恢復鎮(zhèn)靜,因為她知道這是又一次悲傷的預兆。
從圣廟外的炎熱里走過,圣廟內(nèi)部就感覺很涼爽了。黑色的沙子覆蓋著地板,紅光從看不見的地方散出。從側(cè)門內(nèi)傳來某種咕噥聲和咔嚓聲,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隱蔽的房間里蠕動,或者也許圣廟本身就是活的。這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氣氛。火心圣廟真的重生了。
他們從圣廟的開放區(qū)域經(jīng)過,進入它的內(nèi)部區(qū)域,那些火龍之道的新兵將在那里接受訓練。圣廟長長的軍火庫里堆滿了火心涂裝的嶄新護甲。深橙色的盔甲和深紅色的頭盔整齊地掛在架子上,兩側(cè)則是閃閃發(fā)光的金色熱熔炮。阿爾塞尼安的靈骨頭顱晃來晃去,贊賞地點著頭?!岸际亲吭降奈淦?,我很榮幸能得到瓦爾之道工匠們的如此幫助?!?/p>
當他們到達執(zhí)政官的房間時,阿爾塞尼安的喜悅之情水漲船高。雖然他的靈骨身體沒有任何動作,但伊安娜感覺到狂喜像波浪一樣從他身上放射出來。
房間中央放著他的盔甲,盔甲旁邊是一根長長的烈火光槍。
盔甲很精致,鍍層也很精巧。紅光從下面照過來。它的胸前和腰帶上到處都是靈魂石的插孔。阿爾塞尼安走到盔甲前,俯視著它。她感覺到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一秒鐘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現(xiàn)在我失去你了,” 她說。
他轉(zhuǎn)身走回她在門口站立的地方。
“是的,你知道的,” 他回答?!拔以缇蛪櫹騽P恩了,伊安娜。我沒有改變,這不是什么變換,只是重生。我回來了,回到我正確的形態(tài),伊安娜。我很傷心。我們都很傷心,伊安娜。但是我們也同樣喜悅,這是鳳凰再次升起的諾言。不要哭泣。美麗的伊安娜,請不要為我哭泣。你知道我的靈魂已經(jīng)被凱恩奪取了太久。自從我被憤怒擊倒以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五千多載了。伊安娜,你給了我喘息的機會,這很好。對你的恩惠,我永遠也報答不完,真是慚愧。記住,我的戰(zhàn)爭是永恒的,永遠如此。”
“你不需要報答我。” 她轉(zhuǎn)身背對幽冥領(lǐng)主,不讓他看到她的眼淚。
“別哭,伊安娜,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可以給你,我都毫不猶豫地欣然奉上。別哭,偉大的伊安娜先知?!?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帶著令人驚訝的溫柔跪了下來,用他長長的手臂抱住了她,他的武器支架壓在她的長袍上。她把臉頰貼在他的靈骨上,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抱了一會兒,然后他松開了手。
“是時候了,” 他說?!翱熳瞿阍撟龅氖掳?,求求你了。” 他低下頭,光滑的靈骨頭顱從中間分開,那對火焰的雙龍最后一次與對方分別。幽冥領(lǐng)主的頭顱打開了,露出一層層各式各樣的甲殼:硬質(zhì)的靈塑材料、燒蝕的軟凝膠、巧妙地在像巖石一樣的地層中編織的復合材料。
這一切的下方是一個精心制作而成的艙室。里面有七塊靈魂石,每一塊都放在自己的凹槽里。六塊小的靈魂石圍繞著一塊大的:那些墮落向凱恩的靈族,成為了執(zhí)政官,并將他們的本質(zhì)與原始的阿爾塞尼安結(jié)合在一起。伊安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取出了這六塊較小的石頭,把最大的留到最后。他們沒有反抗,輕輕落入她的手中,就像成熟的果實從樹上掉下來一樣。她把這六顆靈魂石放進腰帶上的一個天鵝絨袋子里,然后伸手拿起阿爾塞尼安最大的靈魂石,那是代表著他名字的原初靈魂。
阿爾塞尼安的靈魂石在她的手里散發(fā)出溫暖的感覺,這顆寶石是完美無瑕的,也許比其他的引導石更完美。它里面的光是一種熾熱的橙色,這使她哭泣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把石頭搬到等待著的盔甲處。她唱著第四次過渡的儀式之歌,回家,這是她那天在無永恒回路為死者們唱過的那首歌。她把靈魂石安裝到盔甲的底座上。歌詞略有不同,因為阿爾塞尼安從未休息過。她把阿爾塞尼安原初的靈魂石留到最后,用雙手捧起它,最后看了一眼它閃爍的深處,然后把它塞進他胸甲的凹槽里。
石頭發(fā)出咔噠一聲,她后退了幾步。七塊靈魂石中閃爍著明亮的橙色光芒,然后光芒漸漸消逝,阿爾塞尼安回歸休眠狀態(tài),等待新一次生命的到來。
“一會兒再見,親愛的阿爾塞尼安,” 她說。
她轉(zhuǎn)過身,走過跪在地上的幽冥領(lǐng)主空殼,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圣廟。
?
伊瑞爾又一次踏上了那片白骨的海灘。天終于完全變黑了,他說不清那漆黑的大海仍是鮮血,還是已經(jīng)變成了水。海洋在他面前搖晃著,白色的骸骨互相拍打,發(fā)出嘈雜的聲音,在逐漸聚集的黑暗中,大量的發(fā)光泡沫噴射出白色的光芒??諝庵袕浡F和火的臭味,但海上吹來的風清新而強勁,把戰(zhàn)爭的氣味卷走了,代之以咸咸的海風和生命的氣息。
他跪了下來,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摩擦著骸骨的沙子。他太累了,即使在夢中他也很累。他已經(jīng)很久都不能從睡眠中恢復精力了。隨著噩夢的不斷折磨,在肉體瑣碎的疲倦背后,另一種更深層次的精神上的疲倦讓伊瑞爾王子筋疲力盡。
他毫無興趣地等待著今晚的恐怖場面沖擊他的感官。整個過程對他來說都已經(jīng)是可以預料到的了。他太累了,根本懶得去管自己的靈魂會怎樣了。他只渴望一個結(jié)局。
一段時間過去了,什么也沒發(fā)生。什么都沒有。海浪的聲音開始使他放松下來。戰(zhàn)爭的味道完全被生命的味道取代了。傍晚涼爽得令人心曠神怡,沙灘被白天的陽光照得暖洋洋的。過了一會兒,伊瑞爾摸了摸海灘上的骸骨,讓它從手指間流過,灑在他的臉上。當他仔細觀察,試圖看到那些沙粒一樣大小的微型頭骨時,他發(fā)現(xiàn)手里抓著的只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沙子。他的眼皮變得沉重起來,安靜地躺在沙灘上,讓身下的熱量溫暖他的四肢。
伊瑞爾睡著了,海浪的轟隆聲成了他的催眠曲。
他在伊揚登方舟的人造黎明開始前就醒了過來。自從拿起暮光之矛以來,他第一次睡了平靜而正常的一覺。他的癱瘓情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嚴重了:痛苦攫住了他的內(nèi)臟,與他對耶利納之死的恐懼和自責不相上下。然而,盡管他的疲倦依然存在,但他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美好和純潔,仿佛是一項有價值的任務最終完成后產(chǎn)生的凈化靈魂的感覺。伊瑞爾感到了寧靜。
長矛在呼喚他,他回答了,并走到它的搖籃前,盯著它看?,F(xiàn)在它發(fā)出的聲音更溫和了。
“是時候了,對吧?” 伊瑞爾對著它說道,幾乎是在低聲哼唱,仿佛他在與情人耳鬢廝磨?!拔业淖詈笠粓鰬?zhàn)斗已經(jīng)完成,我們的合作也結(jié)束了?!?/p>
他花了一段時間跪在宮殿里長矛的搖籃旁,閉上眼睛冥想。
長夜結(jié)束時,伊瑞爾決定要穿得很奢華,他想在他的葬禮上重現(xiàn)曾經(jīng)他輝煌而無憂無慮的日子,紀念他美好年華的匆匆消逝。如果他今晚就要死,他死時的樣子應該還是個王子,而不是形容枯槁的行尸走肉。他沒有呼喚仆人,而是獨自在寬敞的房間里走來走去,收集他所需要的東西。他一向珍視自己的自由,依賴他人使他感到惡心。
他畫了妝,把頭發(fā)染成了深藍色。他穿上一件閃閃發(fā)光的緊身衣,上面有兩道深藍的火焰交織在一起。他穿上高筒靴。接著,他走向他的軍械庫,拿出他的盔甲,生命維持單元和配備槍套劍鞘的戰(zhàn)爭腰帶。然后,他把他的武器掛在上面。他從衣櫥的空間里拿出他最好的鏈子,掛住他的海軍元帥外套。最后,他從武器庫中央的架子上取下憤怒之眼,把它鎖在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上。
他在鏡廳里審視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度。“每一寸都是將軍,” 他自嘲了一句。
最后一次,他拿起了長矛。手里的刺痛感在他這樣做的時候更加強烈了,仿佛在承認他的悲慘使命。
他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房間。這個點在外面活動的人很少,伊瑞爾決定如果有人想與他交談的話他就直接走開。他不想說再見。王子走過他的住宅,幾個仆人對他視而不見,也沒有發(fā)表什么評論。他一直走到府邸寬闊的林蔭大道上,似乎也沒有人在意他。雖然他穿著華麗的衣服,從越來越多的同胞身邊走過,卻沒有一個人看向他,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像在夢中一樣從他們中間走過,沒人能看見他。這樣的事情他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很高興沒人會打擾他。
伊瑞爾在黎明中穿過了伊揚登。沒有一個人能發(fā)覺到他的存在。不管是其它方舟世界的慶賀者或親熱的情人,或是散步的朋友。甚至一對與他很熟的先知也沒看見他。他瞥了一眼手里還熱著的長矛。毫無疑問,這就是原因。在“紅月之新生”廣場上,有三名靈族人在默默地祈禱著。他們也對伊瑞爾王子的到來毫無察覺,王子徑直穿過能量場走向烏爾薩納什家族的圣廟。
這一次,伊瑞爾慢慢地繞著圣廟走了一圈。伊揚登沉默不語,永遠沉浸在悲痛之中,圣廟的內(nèi)部依然死寂,就像十幾個周期前他拿起暮光之矛的那一天一樣。
這段長途步行使他疲憊不堪。他很虛弱,因為他的靈魂已經(jīng)被耗盡了。肉體的痛苦和心靈的負罪感一直折磨著他。他的骨頭像冰凍了一樣僵硬,刺痛在他的神經(jīng)末梢上下跳動。他拼盡全力不讓自己把長矛作為拐杖使用,就像進入生命周期最后的人類猴子會做的那種舉動。雖然他很想昂首挺胸,但他已經(jīng)拿不住長矛了,不自覺地把武器拖在身后,他那不穩(wěn)定的腳步在大廳的塵土中留下了一小段歪歪扭扭的痕跡。
走過圣廟的內(nèi)部對于伊瑞爾仿佛過了一個光弧那么久,盡管新周期的晨光甚至都還沒有出現(xiàn)。當他走近圣廟中心時,他總算恢復了一點力氣。一塊熟悉的底座出現(xiàn)在他眼前,兩側(cè)是烏爾薩納什姐妹們哭泣的雕像。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而是徑直走到臺前,把長矛放回原位。當他走近底座時,燈光亮了起來,他把長矛橫舉在身前,想把它插回原本的凹槽里。他低下頭,默默地祈禱著早就死去的阿蘇焉。曾經(jīng)他毫不費力地揮舞著這把武器,如今只是把它舉起來就讓他全身發(fā)抖了。
“偉大的鳳凰王啊,” 他心里默念著,“我感謝您給我使用這個禮物的機會。我現(xiàn)在把它還給您?!?/p>
他感到自己靈魂的最后一點微粒,如同沙漏里流失的沙子一般,輕輕滑落進了矛里。他的引導石沒有反應,沒有亮起迎接靈魂進入其中的光芒,就像可憐的耶利納一樣。他很快就會與他團聚了——在他把矛放回原處的那一刻,他就會死去。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伊瑞爾王子沒能得到永恒回路中的安眠?!?他自言自語,閉上眼睛,把長矛放進了凹槽里。然而,他悶悶不樂地發(fā)現(xiàn)自己預想中的死亡并未到來。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使他停下了思緒。他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正映照在一個暗影先知光滑如鏡的銀色面具里。
丑角慢慢地搖了搖頭,然后伴隨著笑聲跳到一邊。閃閃發(fā)光的鉆石圖案跟隨她的動作投射在圣廟的墻壁上,使昏暗的空間里充滿了光芒。
“烏爾薩納什家族的伊瑞爾王子在任何地方都得不到安眠,現(xiàn)在還不行,永遠都不行?!?/p>
“面紗行者?” 伊瑞爾問。
丑角鞠了個躬。“正是在下!敗者的后裔啊,我前來通知你,你的工作還沒有完成?;鹋c夜正在向我們襲來,命運的絲線扭曲了。我們還需要你,王子不能安眠,不能休息。還沒到時候。”
面紗行者背上的管子發(fā)出嘶嘶聲,一種轉(zhuǎn)瞬即逝的香味飄來。然后,神龕像被火點燃一樣閃爍了起來,底座周圍的燈光和陰影都像活過來一般開始移動。它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有形式,直到墻壁上的影像變成了舞動的畫面。
“這是什么?” 他低聲問道。
“命運眼前現(xiàn),我自無謎言,我的朋友。銀河的末日已經(jīng)到來,星河正在燃燒。你會羞愧地低著頭逃避它嗎?當戰(zhàn)爭在召喚的時候,烏爾薩納什家族驕傲的子嗣在哪里?”
那些被認為死去已久的眾神在大地上行走。大批惡魔軍團與數(shù)十個并肩作戰(zhàn)的方舟世界殊死搏殺。他瞥見了大量的異類——黑暗靈族,還有一群規(guī)??涨褒嫶蟮某蠼牵麄冇瞄W閃發(fā)光的幻影和艷麗的服裝填滿了戰(zhàn)場。他們破碎種族的所有分支都重新團結(jié)一心。其中,伊揚登的藍黃色和比約坦的綠白色最為突出。人類和其他低等生物的軍隊也在與他們共同作戰(zhàn)。他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的注意力被迫在閃動的一幅幅畫面上跳躍著。
“終結(jié)之時,” 他說?!白詈笠粦?zhàn)?!?/p>
接著,他看見了自己,渾身膨脹著難以想象的力量,憤怒之眼燃燒著它根本無法產(chǎn)生的巨大能量。在一堆破碎的惡魔尸骸之上,他奮力揮舞著暮光之矛,另一只手拿著一柄燃燒的劍。圖像消失了,它的位置被另一個景象取代。
“這就是未來?” 他問。
暗影先知停止了跳躍。她雙腿交叉,用一根手指放在她的面具上,這是代表思考的藝術(shù)性夸張動作。
“也許是,也許不是。不同的未來,一個美好的,一個糟糕的。除了笑神,誰知道呢?也許你想選一個?只要你知道去哪兒找,它們都在這兒等著你呢?!?/p>
“我不是先知,” 他說。他的語氣里沒有惡意,所有的怒氣都突然間煙消云散了。當他這一次醒來時,他感到難得的平靜:的確,他甚至比很久以前更冷靜了。他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王子啊,一個人不需要成為先知也能看到一個帝國的新生。它在可能的黎明等待著,在混亂黑夜的另一邊。舞臺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能不能給我個提示,讓我掀開這場好戲的帷幕?”? 她指著另一幅景象。伊安娜滿身是血,正從一個幽冥騎士的手中拽出一塊發(fā)光的石頭?!八龝业剿?,莫拉海格的最后一滴眼淚。到時候我們就知道誰比色孽更孽了!” 暗影先知笑了?!拔业耐踝影。阋茨?,枯干的枝杈還能再度發(fā)芽!”
她鞠了一躬,用一個夸張的動作指著他的胳膊。
伊瑞爾看著自己的右手。他仍然舉著長矛,在面紗行者叫醒他之后一直沒有改變過姿勢。他對自己手部的穩(wěn)定性感到吃驚?!斑@怎么可能?”
“很簡單啊,為什么要問?王子啊,你接受嗎?再一次,選擇擺在你面前,杯子已經(jīng)倒了,你要啜飲其中的殘酒嗎?”
伊瑞爾抽出長矛,把它的矛托敲在地上。它的咔噠聲代表了他對這種新命運的接受,就像一個恢復活力的觸發(fā)器般使他的身體充滿了新的力量。這聲音穿過了他的內(nèi)心,他倒吸了一口氣,聲音從驚訝變成了真正的愉悅。他挺直了身體,比他過去無數(shù)個周期中任何時候都要昂首挺胸。他又感到了溫暖,他的靈魂得到了充實。所有的痛苦都煙消云散了。
“干得好,曾經(jīng)的流放者,干得好!你朋友的犧牲終究沒有白費。來吧,來吧!” 面紗行者向他半鞠了一躬,步伐曲折,充滿了誘惑。她把一只拳頭握在背后,另一只手彎著食指向他招手。陰影籠罩著她,光錐靜靜地固定在空蕩蕩的長矛底座上。伊瑞爾又看了看那丑角。
“這邊走,王子!” 她說著,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案襾戆?,踏上你全新命運的道路!”
伊瑞爾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榮耀的景象充滿了他的內(nèi)心,這曾經(jīng)會驅(qū)使他剛愎自用,膨脹他的傲慢和自大。但是,他所看到的東西讓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比個人的豐功偉績更大的沖動。影響他決定的因素并不是戰(zhàn)爭或權(quán)力,而是那一閃而過的和平,雖然短暫,但卻不容置疑。
伊瑞爾更緊地握住他先祖的長矛,跟著暗影先知走進了黑暗里,從伊揚登上消失了好幾個周期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