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戌本卷首存在“凡例”一篇，鑒于甲戌本的歷史價值，凡例不可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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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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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旨意。是書題名極多，《紅樓夢》是總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風月寶鑒》，是戒妄動風月之情。又曰《石頭記》，是自譬石頭所記之事也。此三名則書中曾已點睛矣。如寶玉做夢，夢中有曲名曰《紅樓夢》十二支，此則《紅樓夢》之點睛。又如賈瑞病，跛道人持一鏡來，上面即鏨“風月寶鑒”四字，此則《風月寶鑒》之點睛。又如道人親見石上大書一篇故事，則系石頭所記之往來，此則《石頭記》之點睛處。然此書又名曰《金陵十二釵》，審其名則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然通部細搜檢去，上中下女子豈止十二人哉？若云其中自有十二個，則又未嘗指明白系某某，及至“紅樓夢”一回中亦曾翻出金陵十二釵之簿籍，又有十二支曲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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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的成書過程曲折漫長，我認為經(jīng)歷了多個階段，且有多人參與?！都t樓夢》的書名還包括，《風月寶鑒》，《金陵十二釵》，《石頭記》，以及《情僧錄》。脂評系統(tǒng)以《石頭記》為名，程高版以《紅樓夢》為名，因程高刊印版影響廣泛，現(xiàn)在我們通稱《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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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已述，紅樓夢的情節(jié)類似于網(wǎng)狀結(jié)構(gòu)，但可以發(fā)現(xiàn)兩套交織在一起的體系：一套是以賈璉、王熙鳳為主，配以賈珍、薛蟠、秦可卿故事的“風月寶鑒”體系；另一套是以寶、黛、釵婚姻愛情為主，配以史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妙玉、襲人、晴雯等其他女孩故事的“金陵十二釵”體系，兩者有機融合，交織并行合成“石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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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情節(jié)判斷，“風月寶鑒”體系借鑒了《金瓶梅》，即：“《金瓶梅》是《紅樓夢》的祖宗”，“風月寶鑒”像是更早的明末故事，可能由明朝遺老集體草創(chuàng)，存在批清悼明的思想，有所影射，但已被碎片化了?！敖鹆晔O”借鑒了《西廂記》、《牡丹亭》、《長生殿》、《桃花扇》四劇，更多取材于曹家故事，時代背景稍晚，曹家被抄后，曹雪芹對清廷有所不滿，亦有批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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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大致勾勒出《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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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文字獄盛行，明朝遺老（空空道人原型）集體草創(chuàng)了一個類似《金瓶梅》的風月故事，故事含有批清悼明的思想，他們在一個叫做脂硯齋的地方聚會討論，想把這個故事交給一個文筆好的人整合撰寫出來。經(jīng)過輾轉(zhuǎn)，他們找到了曹雪芹，此人文筆詩詞極佳，且準備借鑒自己家史寫（或曹頫創(chuàng)作由曹雪芹整理刪改）一個為閨閣女子立傳的家族愛情悲劇，叫做《金陵十二釵》。雙方惺惺相惜，心意相通，一拍即合。曹雪芹執(zhí)筆把兩個故事結(jié)合創(chuàng)作出了《石頭記》，脂硯齋里的文人們紛紛點評傳抄，他們的點評大部分署名“脂硯齋”，其中一主要人物署名“畸笏叟”。曹雪芹在脂硯齋的幫助下反復刪改，前后耗時十年，前八十回逐漸穩(wěn)定，然而，不幸的是“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自此全本的草稿隨曹雪芹而逝，傳抄流傳下來前八十回。為躲避當時文字獄的高壓傳抄人有意把《石頭記》往風月上靠，再加上八十回后缺失，結(jié)合前八十回主旨故定名《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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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所說清人裕瑞在《棗窗閑筆》中記載的“聞舊有《風月寶鑒》一書，又名《石頭記》，不知為何人之筆。曹雪芹得之，以是書所傳敘者，與其家之事跡略同，因借題發(fā)揮，將此書刪改至五次......”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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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硯齋：脂硯是對長時間使用產(chǎn)生包漿的硯臺的雅稱，脂硯齋應是當時文人雅集創(chuàng)作的場所。因脂批存在文筆上的差異，脂硯齋像是若干人達成默契后的集體署名。這些人早期為明朝遺老，后期有曹雪芹身邊的近親如曹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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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笏叟：笏即笏板，是中國古代臣下上殿面君時的工具，代指朝廷官員，如《滿床笏》。以“畸”來修飾“笏”表示這個官做的畸形，不正常。推斷畸笏叟是明朝舊臣又在清廷為官的老人，為了生存違背了“忠臣不事二主”的傳統(tǒng)道德，故自嘲“畸笏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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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凡寫長安，在文人筆墨之間則從古之稱，凡愚夫婦兒女子家?？诮莿t曰“中京”，是不欲著跡于方向也。蓋天子之邦，亦當以中為尊，特避其“東南西北”四字樣也。

此書只是著意于閨中，故敘閨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則簡，不得謂其不均也。

此書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筆帶出，蓋實不敢以寫兒女之筆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謂其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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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文字獄的高壓下，這段類似于欲蓋彌彰的“免責聲明”，同時，模糊年代背景更有利于把兩條有近百年時代差的故事體系糅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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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開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后，故將真事隱去，而撰此《石頭記》一書也，故曰’甄士隱夢幻識通靈’。”但書中所記何事，又因何而撰是書哉？自云：“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推了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之須眉，誠不若彼一干裙釵？實愧則有余、悔則無益之大無可奈何之日也。當此時則自欲將已往所賴上賴天恩、下承祖德，錦衣紈绔之時、飫甘饜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負師兄規(guī)訓之德，已至今日一事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記，以告普天下人。雖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閨閣中本自歷歷有人，萬不可因我不肖，則一并使其泯滅也。雖今日之茅椽蓬牖，瓦灶繩床，其風晨月夕，階柳庭花，亦未有傷于我之襟懷筆墨者。何為不用假語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來，以悅?cè)酥吭?？故曰’風塵懷閨秀’?！蹦耸堑谝换仡}綱正義也。開卷即云“風塵懷閨秀”，則知作者本意原為記述當日閨友閨情，并非怨世罵時之書矣。雖一時有涉于世態(tài)，然亦不得不敘者，但非其本旨耳，閱者切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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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甲戌本，以庚辰本為代表的其他諸本以此段為第一回開頭，文字略有差異，最后稱：“此回中凡用“夢”用“幻”等字，是提醒閱者眼目，亦是此書立意本旨?！贝笠馀c本段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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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作者自云”是曹雪芹對創(chuàng)作中借鑒家史的隱寫，把個人經(jīng)歷托為夢幻，在后面的文字中作者多次使用這一技巧，把部分實際發(fā)生的情節(jié)放入夢中。在這段，作者簡述了家族由興盛到敗亡，自己的生活現(xiàn)狀和創(chuàng)作動機。如果說上一段是“風月寶鑒”的免責聲明，那么這一段就是“金陵十二釵”的“聲明”了。作者重在寫人，不重寫家，更不是寫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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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寶鑒”的故事發(fā)生在明末北京，“金陵十二釵”的故事發(fā)生在清初的南京，時代和地點的模糊不但利與躲避文字獄，更使得兩套體系完美融合。我們?nèi)匀豢梢园l(fā)現(xiàn)“風月寶鑒”體系的主要人物言行舉止生活習慣乃至方言土語帶有北方特征?！帮L月寶鑒”人物末世狂歡不知大難將至的狀態(tài)也似明末貴族。而“金陵十二釵”體系的主要人物則略帶南方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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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

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

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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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作者視角對自己人生和創(chuàng)作小說的經(jīng)歷的總結(jié)：前半生如夢，后半生奔忙，小說兒女情長，故事如夢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