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這部國產(chǎn)新片吧，哪怕會哭到鼻涕冒泡
我，編輯部公認最冷血的人型AI，對市面上絕大多數(shù)煽情橋段都自帶免疫。
卻在看《媽媽！》時在電影院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盡管“85歲媽媽照顧65歲生病女兒”的設(shè)定，已經(jīng)預(yù)示了這會是部讓人憋屈又流淚的電影。
也知道它會表現(xiàn)阿爾茲海默癥的可怕，以及愛如何讓母親“變成母狼”。
但卻沒想到看完后，被里面一句臺詞說到后心發(fā)涼。
得知女兒的病情后，母親表示“再過十年，我就95了，你也75了，都已經(jīng)是古稀之年?！?/p>
看似是對未來的規(guī)劃，但卻點出如今尚在壯年的一代人，內(nèi)心最隱秘的恐懼——
當(dāng)自己與父母垂垂老矣，該如何在羈絆中相互扶持下去。
（提醒：文中有部分情節(jié)劇透，但相信我，真的不會影響觀影體驗。）
01
鬧別扭、疏離，但依然是親人
《媽媽！》從宣發(fā)開始，“阿爾茲海默癥”就是繞不開的關(guān)鍵詞。
但你如果指望它能反應(yīng)患者及其家人的普遍生活狀態(tài)，多半會失望。
女主角馮濟真來自高知家庭，早年去世的父親是考古學(xué)家，跟她同住的母親是浙大教授。她自己也是浙大的老師，終生未婚，剛剛退休幾年。
母女兩人生活在帶院子的紅磚小房里，除了一位做醫(yī)生的老同學(xué)外，幾乎看不到什么多余的社會關(guān)系。
這樣的家庭條件大概已經(jīng)超過了現(xiàn)實里95%的人，也擋掉了生活中95%的齟齬。
但正是因為電影對其他現(xiàn)實問題的簡化，讓觀眾得以審視這對母女的情感羈絆。
一開頭，她們的關(guān)系其實顯得有點擰巴——
相處透著疏離，但在細節(jié)中，又能隱約瞥見曾經(jīng)的親密。
85歲的母親，出場就是一副老小孩的做派。
身體結(jié)實，能爬高蹦低；思路清晰，懟起人來一個頂倆。所以不聽話起來，“破壞力”尤為驚人。
女兒早上給她做了牛排，她嚷嚷著要吃魚，對擺在面前的菜動都不動一下；
收拾桌子她也要抗議，“這是我的桌子，我就喜歡這樣”，然后故意把摞好的書弄亂。
65歲的女兒性格則恰恰相反：沉默寡言，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
對母親的照顧相比于真情流露，更像是在履行義務(wù)。
一個例子，某天臨睡前母親半開玩笑半撒嬌地問“要不要一起睡？你不怕我涼嗎？”
她也能面無表情地回上一句：“我在也會涼?！?/p>
在開頭的20分鐘里，這對母女幾乎一直都在斗智斗勇。
比如馮濟真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媽媽正踩著梯子去書柜的頂上拿書。
她又氣又急，毫不客氣地在便利貼上寫“登高你會摔死”，狠狠貼在書柜上；
沒想到母親白了她一眼，寫了句“不登高我也會死”。
馮濟真自己有潔癖，但母親總喜歡開門放流浪貓進來玩。
于是她每天都要拉著對方去洗澡，還日常檢查有沒有好好刷牙。
而母親雖然無力反抗，但嘴上從來不饒人：
“你這輩子雖然做了很多好事，但浪費了好多好多的水?！薄疤焯煜?，都快把我洗成禿毛雞了?！?/p>
即使這樣，種種細節(jié)卻又顯示她們并非一對互相憎恨的母女。
馮濟真雖然始終掛著感情疏離的面具，這面具也時不時會露出裂縫。
一次是源于媽媽蔣玉枝的“裝死”。某天晚上，她起夜時發(fā)現(xiàn)母親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身邊是亂七八糟的藥瓶，還有流浪貓在廚房踱來踱去。
馮濟真當(dāng)時就慌了，小跑著撲過去抱起媽媽。
誰知懷中本來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母親突然撲哧一笑——才發(fā)現(xiàn)是場惡作劇。
氣急了的馮濟真，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媽媽的臉，然后照例拉她去梳洗。
看似疏離的堅冰，得已融化片刻。
另一次“面具破裂”，馮濟真拒絕跟母親同睡之后。
兩個人坐在不同的房間里，隔著玻璃相望。
母親突然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打了三個響指。
馮濟真也回了三個響指，然后面無表情地關(guān)燈。
這段我當(dāng)時沒看懂是什么意思，還以為又是母親眾多老小孩行為中的一個。
直到馮濟真的阿爾茲海默癥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后期，才從她的一段夢囈般的嘟囔中明白真相。
那時她已經(jīng)認不出媽媽，但還記得這個手勢的含義。
“在我家只要打三個響指，爸爸媽媽和我就都知道，這是在說‘我愛你’的意思?！?/strong>
02
變回孩子后，專“虐”母親
沒有人會忍心自己的媽媽到80多歲還在受委屈。但如果你就是她委屈的來源呢？
”從女兒發(fā)現(xiàn)自己得病開始，編劇對媽媽這個角色的“花式虐待”就看得我心驚肉跳。
得知拿到診斷書后，馮濟真第一反應(yīng)是找借口把媽媽送到養(yǎng)老院，試圖把母親擋在自己的傷害之外。
但到最后，媽媽還是要回來受這個“罪”。
一開始是馮濟真在工作了半輩子的大學(xué)里迷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媽媽攔下過路學(xué)生問路，還要假裝是自己急著回去，試圖掩飾女兒的窘迫。
后來女兒急著要上廁所，家門卻打不開。
于是就出現(xiàn)了預(yù)告片里那個讓人印象深刻的鏡頭——已經(jīng)85歲的媽媽用錘子敲開窗子，撥開碎玻璃翻進家打開門鎖。
這段劇情還有個后續(xù)，馮濟真進屋后飛一般地奔向廁所。
媽媽則是連手中的包都沒來得及放下，迅速轉(zhuǎn)身拿出衛(wèi)生紙，彎腰擦掉地上的尿漬。
身為母親，她只是為了試圖再挽回一點女兒身為成年人的自尊。
雖然它注定要消亡。
隨著病情的加重，馮濟真開始陷入越來越頻繁的幻想。
母親受得委屈也越來越揪心，看得人忍不住嘆氣。
每天早上都不知道會面對什么新狀況：小到地上打碎的雞蛋、床底下被撕碎的筆記；大到用螺絲刀拆下來的門、撕開被罩鋪滿整個衛(wèi)生間的羽絨。
已經(jīng)85歲的媽媽面對著一個隨時狂躁不安的“孩子”。而且精力旺盛、力大無窮。
更糟糕的是女兒的壞脾氣。
這個部分有兩個情節(jié)，任誰家里有老人看了都會心里一酸。
一是馮濟真回憶起小時候住的房子，于是帶上媽媽當(dāng)年結(jié)婚的頭紗跑出門，在夜晚的路上狂奔。
腿腳已經(jīng)不太利索的媽媽怕她著涼，拿著衣服一路跑一路試圖給她披上。
另一個情節(jié)是馮濟真在院子里坐著，突然下雨了。
媽媽不顧自己被淋濕，追著給女兒打傘。
然而已經(jīng)沉浸在幻覺里的馮濟真先是推搡了幾下，隨后干脆一口咬在了母親的胳膊上，對方痛到“啊呀”叫出聲來。
那是媽媽在她生病后第一次哭出聲，不知是在哭痛，還是在哭女兒的命運。
有時候馮濟真也會突然變乖。
會愧疚地縮在媽媽懷里，嘟囔著“沒給你添麻煩吧”。
這些片段一出，觀眾都能稍微喘口氣。
然而在阿爾茲海默癥面前，終究只是越來越少的溫情。
身為文科教授的媽媽，曾經(jīng)在電影開頭背過一首詩：
“春天是你的生命，秋天是我的生命。你那緋紅的面孔，像春天盛開的玫瑰，我這疲倦的眼睛，像秋日暗淡的光輝。”
沒想到一語成讖，先黯淡下來的卻是女兒的眼睛。
在鬧騰了不知是幾個月還是幾年之后，馮濟真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不再動輒打壞東西、跑出家門——但身上的活泛勁兒也越來越少了。
某天早上她坐在餐桌前，戴著圍兜和兒時的發(fā)卡，笑瞇瞇地喊了一句“媽媽”。
母親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過這個稱呼，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欣喜。
但還沒等母親的笑容掛上嘴角，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所有觀眾感受到最濃厚的哀傷。
馮濟真說：“你真像我媽媽?！?br>
03
媽媽變不成“母狼”
值得注意的是，電影雖然名為“媽媽”，但并不只是在講母女關(guān)系。
身為考古學(xué)家的爸爸雖然很早就去世了，但在電影中依然存在感很強。
有人說情節(jié)設(shè)定讓他想起了楊絳的《我們仨》——都是感情很好的高知家庭，一對夫妻加上一個女兒。
片中以馮濟真患病后的視角，穿插了很多一家三口的回憶，總體印象是非常幸福的。
爸爸雖然工作很忙，但每次回家都會專門花時間陪伴她。
她記得爸爸媽媽在昏黃的燈光下跳舞，而自己穿著紅裙子在一邊笑。
后來爸爸投湖的悲劇，又變成了這個家庭共享的傷痛。
母女倆會在忌日點一根白色的蠟燭，有專屬的“秘密小手勢”——這些都能讓人感受到家庭成員之間羈絆。
在一個看似“過于文藝”的設(shè)定里，或許正是這種羈絆讓人似曾相識。
我們這一代大概是跟父母捆綁最緊密的一群人。
我在外地工作多年，工資足夠養(yǎng)活自己。還結(jié)了婚，是標(biāo)準(zhǔn)意義上的“成家立業(yè)”。
但跟家里抱怨工作太累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媽還是忍不住給我發(fā)個“哄女兒開心”的紅包。
父母養(yǎng)育時的情感付出、大家族解體之下越來越簡單的家庭關(guān)系，讓核心家庭成員之間的羈絆越來越緊，時效也越來越長。
90后、95后很少會感受到真正“長大成人”的節(jié)點，在爸媽面前仿佛永遠可以做個孩子。
所以在整部電影中，給我最大沖擊的其實不是馮濟真本人的衰落，而是她媽媽的衰老。
看她從一個狡黠智慧的老小孩，變成為了照顧女兒，劈叉平板支撐全都能來的“超人”。
后來又變成真正疲憊的老人。
仿佛敲響了一記對未來的警鐘?！秼寢?！》最早的預(yù)告片里有一句話，非常俗套但也非常戳人。
“每個母親都是母狼，保護幼崽是本能?！?br>
為了女兒，80多歲的媽媽重新系起了圍裙，看似要再次向命運發(fā)起挑戰(zhàn)。
最殘酷的卻是她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全片看到我心碎一地的另一個畫面，是馮濟真又跟媽媽大鬧一場，罵她“你怎么鬼鬼祟祟的”，然后把自己關(guān)進衛(wèi)生間。
媽媽在黑暗中緩緩轉(zhuǎn)身離開，步履蹣跚。
就算她再怎么保持樂觀、拼命健身——
可年齡和疾病，都是人終其一生都抵抗不了的東西。
最終，強悍的媽媽還是認命了。
她帶著已經(jīng)無法自主行走的女兒離開她們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來到了養(yǎng)老院。
恰恰就是女兒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生病時，為她安排的那一家，只不過這次是兩個人。
“你怎么這么聰明，知道我要來這里?！?br>
即使命運無法改變和挽回，但至少家人依然陪伴到了最后一刻。
這或許也是你我在未來老去的恐慌中，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
“我不認識你，誰能證明你是我媽媽?！?/p>
“所有人，太陽和月亮，都能證明我是你媽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