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心鬼
“張老瞎,胡老師叫你去辦公室一趟?!币粋€一米八五穿著球衣梳著三七分的人打開門就對著坐在床邊畫畫的張明喊道,“嗯知道了?!睆埫鲗⒐P放在靠窗臺的抽屜中,小心翼翼的把畫卷起,擠出了宿舍。
他左腳踩在踏板上一蹬,車溜了出去,隨后就是提胯把右腳熟練的踩在右踏板上,飛快的向辦公室騎過去。
“小張來了啊!坐?!币粋€頭上銀絲扎滿的老頭兒看著他笑呵呵的說道,“胡老師好找我有事兒嘛?”他依舊笑呵呵的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有的,我知道你一直對1.2案耿耿于懷,老頭子我實在看不下去,周末你和我去找老劉?!薄袄蠋煟@不違反紀(jì)律嘛?”張明認(rèn)真的問道,此時看似面上風(fēng)平浪靜的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錢塘江漲潮的景象?!耙粋€老卷宗而已,再過些時日就該解封了,不礙事兒?!崩项^輕輕呼了口氣接著說到:“這案子不好辦,突然來到村里的那個陳守強(qiáng),我們內(nèi)部花費(fèi)了很大力氣都沒查到有關(guān)這個陳守強(qiáng)的消息,由于影響嚴(yán)重,整個市在案發(fā)后第二天早上就在整個市都設(shè)了重卡,甚至整個省都開始嚴(yán)格盤查出行,依舊沒有什么結(jié)果。就好像那兩個人失蹤了一樣。”“老師,我放不下的。您也知道我為什么想要當(dāng)警察的。”聞言,白發(fā)老頭不再笑了,他雙手用力的拍打椅子扶手,起身怒呵道:“胡鬧!你知道成為一個警察意味著什么嘛?你知道帽子上的銀徽有多重嘛?你如果只是因為你自己,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你不配!”
“老師,這些年您還是有些小瞧我了。我是一直把憤怒和仇恨放在心里。但這并不影響我為了將來頭上的那個銀徽,奉獻(xiàn)一切。我知道自己站在這個崗位上意味著什么,也知道什么叫正邪對立搏斗終身!我的一切都可以被仇恨和憤怒摧毀,但是我的信仰高于我自身。我的父親,我的姐姐,我的朋友們以及那些鄉(xiāng)親,還有在我記憶中很模糊的母親,他們也是人民中的一部分。我不該放下,也不能放下。我不認(rèn)為這和我的信仰沖突?!?/p>
老人又坐下身,擰做一團(tuán)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他拿起茶杯喝了口用過很多次的碎茶渣泡的茶水,抿了抿嘴說道:“你要知道,人是有極限的。你真的準(zhǔn)備好再次直面一切了?”
“老先生坐而論道,總要有學(xué)生起而行之的?!?/p>
“哼,你最好別走在老頭子我前面!”
張明笑了笑作揖行禮道:“學(xué)生拜別!”
胡楊將頭撇到一邊,甩了甩手示意他離開。
張明當(dāng)作沒看見,將自己卷起的畫放到他桌前,旁邊還有一個盒子,他把手輕輕放在盒子上說:“老嗲嗲(方言:老人家),你的碎茶末就別喝了,嘗嘗我朋友那整來的西湖龍井?!?/p>
老頭依舊不回頭,甩了甩手說道:“滾滾滾?!敝皇悄樕洗_是滿臉笑意。
“好嘞,您保重!”張明深深一揖便轉(zhuǎn)身離開。
老頭子見張明走遠(yuǎn),揉了揉些微發(fā)紅的眼眶,慢騰騰的坐在椅子上,打開那副卷起來的畫。
畫里頭陽光明媚,老頭兒坐在一把老藤椅上笑呵呵的盯著眼前的棋盤,旁邊與他對弈的是張明,也是笑呵呵的看著棋盤,旁邊是幾個警察局的退休老干部和一顆老桃樹,雙手負(fù)后,一副指點(diǎn)山河之意。遠(yuǎn)處有三個很虛的影子,看起來像是三個人向著這邊招手。
老人笑眼角堆滿了褶子看不明白是在笑還是在哭,小心的將畫收起。倒掉杯里的茶渣,決定換換味道。辦公室里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來了些人,這是他們頭一次見到這位老頭這副模樣。
一路上,張明腦中不斷閃出與這位老頭兒的過往,雖然他年事已高,卻依舊孑然一身,幾乎不與什么親朋往來。脾氣有些像自己,固執(zhí),死板。做事兒也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盯住一件事,死都不會松口。也許正是這樣,老頭子才收留了他。他想起曾經(jīng)去這位老師家里陪他喝酒,老頭子大醉,難得聽到他年青時的事兒,張明就著這些個腌臜事兒下酒。聽到他十四歲就談起了人生的第一場戀愛,聽到他喜歡了一個人好幾十年,聽到他談起自己去找一個臨死前可能會喜歡那么一下的姑娘就突然去提前找人表白。張明喝了一大杯,忍不住罵了一聲:“老東西真壞!”老頭子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啊,很壞,不過人家壓根不在乎你做什么,甚至只覺得我和她沒啥關(guān)系?!?/p>
“老師,你良心痛不痛?”
“痛啊,我心里敲一輩子鐘呢?!?/p>
“你啊,敲一輩子警鐘也只是你自己的事,人家可是碰到一個壞人,和不少你才做得出的壞事兒。別說不在乎你,哪怕真的在意,你也不該試探這試探那的?!?/p>
胡老頭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想繼續(xù)喝被張明攔下,“老師,碰上快意的事再喝吧,這是你告訴我的。這種蠢事不適合用酒來澆的。”
老頭子咂摸了下,有點(diǎn)生氣的說到:“你小子,剛剛是不是罵我老東西!”
“沒有,老師你聽錯了,怎么可能!”張明一臉無辜的說著,接著又問道:“老師啊,這老幾十年前的事,你為什么還記得?”
“你自己不也應(yīng)上我的話了嘛?敲一輩子鐘啊,不是說說的,不是你對人做了錯事,別人不在意你就真的可以忘記的?!?/p>
張明撇撇嘴有些不屑,接著說到:“所以你喜歡人家是真是假?”
“真啊,不然找人表白干什么?”
“老頭子,你真的可以覺得自己臨死前會想起這么個姑娘,甚至說會去喜歡別人?而不是你十四歲就喜歡的那位?”
老頭子沉默了一會兒說到:“我肯定我會,幾十年前我就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經(jīng)歷這好些年總不可能去找一個說不定孫子都快讀大學(xué)的女人告訴她我喜歡你?至于那位,其實我從和另一個人說了喜歡二字后,連想也不配了。只是我自己放不下,所以繼續(xù)想而已?!?/p>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不打擾人家就是最好的?”張明好奇的問道。
兩人此刻都沉默了片刻,老頭子看著他說:“你小子,平常就覺得你的知禮守禮不是真心的,今天敗露咯?!?/p>
張明笑著搖頭說道:“欸,老師別岔開話題嘛?!?/p>
“想過啊,我二十幾歲哪有那境界,我當(dāng)時也就吃準(zhǔn)了會被拒絕,所以也就敢勇一下。”
張明搖頭,他感覺曾經(jīng)德高望重,學(xué)識淵博的老師,好像已經(jīng)坐在飛船上,離開了這個星球。眼前的人好像不是自己的老師,而更像個沒處說話且不害臊的老小孩。
“老師,你就不后悔做了這么多不地道的怪事兒?”
“哪有那么多后悔的事兒,老頭子我這輩子就沒學(xué)過什么是后悔!哪怕和自己心愛的姑娘分開,我都沒后悔,不過是為一個有可能,打擾了別人一陣。錯,會有,好好記住好好改就行。后悔也無濟(jì)于事啊。”
“那你之后去找別人了嘛?”
“和人家坦白之后,我無非也就是慢慢把她變成憶中人而已,真不好再去打擾別人了。”
“小子我真是在今天開了眼,見識到什么叫城墻般的臉皮?!彼麩o奈搖頭,看著醉倒在桌上的老頭,又嘆了口氣,將他扛上床鋪。
他收掉自己買來的散裝白酒,將三十幾平的破舊小屋收拾了一遍,在老頭子的書坐上看見一張老照片,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兒,旁邊是個相貌普通但是身姿挺拔的年輕人摟著她的肩,兩人笑的很開心。
“嗯,看了這好些年的確很美。老頭子配不上的?!?/p>
“放屁!”
張明無奈的笑了笑,他是真的懷疑這位老師到底醉沒醉倒。
有潔癖的張明知道,那個相框算是老頭子最珍視的物件兒,只有這個是老頭子清理的最干凈且無法挑剔的,別的地方也只能算得上普通人眼里的干凈。這位老漢,算是真的實現(xiàn)了自己說的話,從他十八歲到七十歲,還是一個人。從軍到從警再到去警校從教,崇高的理想和黨一直是這位不那么完美的人選擇奉獻(xiàn)一生的對象。
張明停好自行車,緩緩搖頭說道:“誰又勸得動誰呢?不都是老頑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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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傅揉了揉眼,拿起床邊的酒猛灌了一口,好像想麻痹掉什么似的。窗外響起陣陣悶雷,震的玻璃窗都在發(fā)顫。
他長呼一口氣,努力甩了甩頭,但好像過往的某些畫面烙的更深了些,那個晚上,有兩人闖了進(jìn)來,找到了自己和娘,有一個人把神像砸塌,騎在上面強(qiáng)暴了自己的母親,還用火燒死了她。而自己被一個很矮的男人插穿了一只眼睛,那個侏儒用力的撐開自己的另一只眼,嘴里一直在念叨:“你看得見吧?”“你看得見吧?”知道他慢慢的昏死過去。
“一晃又是好些年,真幸運(yùn)半年前碰到了你們在賣藝?!彼殚_抽屜里的小夾層里面有個夾層,拿出一個小盒子,從里頭取出兩個圓圓的球體,走到樓下,他把玩兩下手里的東西,隨后打開腳下的下水道井蓋,用力一捏手中的東西扔了下去。隨后自己也爬了下去。
打著燈的他,約摸走了十來分鐘,找到了地上蠕動的兩條“大蟲”,一大一小,好像曾經(jīng)像個人。只是此刻都沒了手腳,鼻子被個去,嘴唇也被削掉,眼睛只有一只。
他先按住那個大些的人棍,他開始劇烈掙扎,嘴巴張的很大,但是卻叫不出聲,陳傅一腳踢去,他的襠下就滲出黃紅色的液體?!氨緛磉€想這出點(diǎn)什么法子和你們玩玩,今天心情不好,干脆就先踢爆它好了。”說完,又朝那個小人棍踢了一腳。
他似乎還嫌不夠過癮,于是開始一刀一刀將二人下體切片,二人疼的昏死過數(shù)次,他有些不耐煩,就拿出一管針,給二人都打了一半。兩個人就這樣相互看著對方的下體被一刀刀的切掉。
他再出來已是后半夜,似乎終于是發(fā)泄夠了?;氐郊依铮凶屑?xì)細(xì)的把全身上下洗了個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