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與狼
? 維特卡亞公國和大陸上許多個小國一樣普通:腐敗的官僚體制,年老頹然的國王,士氣低糜且毫無組織的軍隊。不幸的是,維特卡亞處于三個大國之間:北方的弗德里克王國,西方的舒爾特帝國和東方的齊弗里帝國都將其視為重要的軍事樞紐,三國的間諜早已將它的行政機構(gòu)滲透的一干二凈,時刻爭奪著老王最后的權力。軍隊的不作為讓逃犯,強盜和奴隸販子逐漸將這里視為他們的容身之地,維特卡亞最終變成了罪惡的天堂。
?? 在維特卡亞公國與弗德里克王國交界處的山地中。有一座奴隸販子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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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地的主人是個高大的胖子,身上的貴族長袍被肥肉撐滿,布滿了油漬和污痕,走起來像座搖搖欲墜的肉山一樣。奴隸獵人們在他面前都會尊敬地稱其為漢考克先生,私底下則用弗德里克語暗罵他一聲“契羅“(肥豬)。
?? 人總是欣賞美好的事物,對于奴隸也是如此態(tài)度。而漢考克則以手中奴隸的高質(zhì)量聞名:他總是能弄到最漂亮的少男少女,多數(shù)是半獸人——畢竟半獸人除了身體的一些獸類特征外與人類完全一致,而且他們當中專出美人坯子,能夠保證貨物的質(zhì)量。憑借手中的高質(zhì)量貨物,漢考克成功和幾個弗德里克的貴族搭上了線,其中一位更是送給他件貴族長袍作為回禮。對此他深以為榮,并時刻將長袍穿在身上來”激勵“自己。
?? 弄到完好的貨物是一回事,如何保證存放期間貨物的質(zhì)量又是另一回事。其他同僚可能會使用迷藥或者粗暴的對貨物施以管制,但漢考克認為這些手段會嚴重損害貨物的質(zhì)量,身為最優(yōu)秀的奴隸販子之一,他自然有自己的手段:適當?shù)膭趧雍蜕倭康氖澄锬軌蜃屌`喪失反抗能力而不過于損害身體;至于反抗激烈者,則需略微粗暴的方法,將他們倒吊在籠中,配合饑餓,不出數(shù)日就能馴服最頑固者。今天,兩個新的貨物到來,他將繼續(xù)運用自己的手段,來證明自己的”優(yōu)秀“。
?? 一只棕色狐貍和一只白狼,都是半獸人,莫約10歲,而且質(zhì)量很高,可以從它們滿是灰塵的臉上看出未來那漂亮的容貌。即使被關在籠中,灰狼還是對他呲牙,露出尖利的犬齒;狐貍則蜷縮在角落,雙臂抱膝,略微抬起頭注視著他。漢考克滿意地點點頭,對一旁等候已久的奴隸獵人開口道,
?? “質(zhì)量確實不錯,我可以給你......每只20枚銀安納。”
?? “漢考克先生,我們可是廢了老大勁從那個破山溝里的幾個村子找來的高級貨色。至少也得每只1個金安納吧?!迸`獵人面露難色的抬起了價。
?? “是嗎,我可是清楚告訴過你們,我只要質(zhì)量最高的貨物??纯此鼈z身上的淤青和擦傷,看來你們并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 "那只該死的畜生咬了我兄弟一口,我們實在是沒辦法讓它松口,才......"
?? "夠了,別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一只23枚銀安納,要么成交要么滾。"
? 奴隸獵人不禁眼前一亮,多出的幾個銀安納能讓他們幾個兄弟好吃好喝上一個星期了,他很自然地拍起馬屁來:“非常感謝,漢考克先生,您真是慷慨大方..."
? 付好錢打發(fā)走奴隸獵人后,漢考克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兩個貨物:真是漂亮啊,或許在賣出前,他應該好好享受一番?
? 已是深秋時分,月光灑落在冰冷的鐵籠上,而籠中,白狼和狐貍正相互依偎著,努力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絲溫暖。借著月光,狐貍看清了白狼的傷口,她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 "白天都叫你不要反抗了,你看,被他們打成這樣。"
?? "...無所謂,起碼他們流了點血。"
?? "疼嗎?"
? 白狼搖搖頭,但誰都看得出現(xiàn)在她只是在硬撐。狐貍低下頭,舔了舔?qū)Ψ郊缟系膫冢桌遣唤麥喩硪活潯?br/>
?? “唔!"
?? “別亂動,奶奶告訴過我,這樣可以讓傷口好得快一點。”說罷,她又向白狼的另一處傷口舔去。
? 溫熱濕潤的粗糙觸感在傷口上游走著,不時帶來痛楚,但白狼努力的忍耐著,偶爾發(fā)出吞咽聲和咬牙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狐貍終于抬起頭來,順便吐了口血水。
?? “差不多好了,明天別再像今天一樣亂來了?!?br/>
?? “我遲早會逃出去的?!卑桌亲灶欁缘乜聪蛱炜罩械男浅?,她眼中反抗的火焰燃燒的更加旺盛。
? 狐貍沒有再說些什么,她很清楚白狼這樣的性子,就和自己村子里那個笨蛋魯特一樣:頑固的像塊石頭,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勸。
?? “話說回來,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狐貍又開口問道。
?? “...我沒有正經(jīng)的名字,大家都叫我白狼,或者 ‘牙’ 。”
?? “那我就叫你‘牙’吧,我叫艾麗卡,沒有姓來著?!?br/>
? 白狼轉(zhuǎn)向狐貍,第一次直視對方那漂亮的棕色眼眸,”我會帶著你一起逃出去的,艾麗卡?!?br/>
? 伸手摟住白狼的腰間,狐貍讓她那毛茸茸的頭靠在自己的懷中,兩個人靠在一起,的確沒有那么冷了。
?? "嗯,我相信你,牙。"
? 寒風吹過,兩具小小的身體靠得更緊,她們在彼此帶來的溫暖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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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考克對于那只狐貍十分滿意,這一天來它都表現(xiàn)的非常順從,在得知它懂得閱讀和一些初等的算術后,他對其的估價便更高了。說不定過幾天看它表現(xiàn)還是不錯,自己能讓它幫忙處理點文書工作分擔壓力——自己那些愚蠢的侍衛(wèi)除了打架和喝酒外沒有任何長處。而那只白狼,雖然賣相不錯,可惜實在是有些不聽話:在勞動時,它眼里的憤怒和反抗神色實在過于明顯。雖然扣掉了它今天的食物,但恐怕對其作用不大,或許明天該采用粗暴點的手段。草草在賬本上記錄好那幾個貴族最新的訂單,漢考克用手指轉(zhuǎn)著鑰匙圈,朝奴隸籠子所在的帳篷走去:忙活了好幾天,是時候該好好"放松放松"了。
?? “嘔——”從中午被倒吊在籠中直到入夜才被放下,白狼此刻正無法抑制的嘔吐著。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此刻她只能吐出酸水來。在猛然咳嗽幾下后,嘔吐總算是被勉強止住,她無力地躺在冰冷的金屬籠底上,胃中的空蕩感和痛楚讓她幾乎要昏厥過去。白狼麻木地蜷縮著身體,周圍發(fā)生的一切都仿佛離她很遠。直到籠子被打開,漢考克的侍衛(wèi)一把將艾麗卡推倒在她身邊,她才有所反應。自己的嘔吐物沾滿了艾麗卡的粗布裙子,侍衛(wèi)見此大笑著鎖上籠門,然后轉(zhuǎn)身走遠了。
?? “嘔——咳,咳!”她本想向艾麗卡道歉,但胃中可怕的痛楚讓她沒法開口說出哪怕一個詞。艾麗卡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將她扶到籠子的角落,離那灘嘔吐物遠遠的;接著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袖子擦掉她嘴角的污漬。
??? "好點了嗎?"見她不在咳嗽,艾麗卡抱住了她,眼中滿是關切。
?? 復雜的情感如同洪水沖破堤壩般在一瞬間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在艾麗卡的懷中哭泣著。
? “咳咳——對不起,艾麗卡...對不起——”白狼終于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的弱小無力。此刻,世上的任何事物似乎都能輕易殺死她,壓迫她,讓她屈服,只有在艾麗卡身旁,她才能感到安心些。
??? “沒事的,沒事的,已經(jīng)過去啦。”艾麗卡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著她顫抖不止的身?? 體。 待白狼停下哭泣后,艾麗卡將手探進自己的領口,從懷里拿出一塊皺巴巴的,還剩下大半的面餅遞給了她。
???? “等肚子好點,就吃了這個吧,一點都不準剩下哦?!?br/>
? 白狼本想拒絕,但看到艾麗卡無比堅定的眼神后,她還是接過了面餅,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咬著。艾麗卡看到后露出燦爛的微笑,然后在一旁安靜地注視她吃著東西。遠處,漢考克和他的侍衛(wèi)們的狂歡聲在營地中響徹,但這一切嘈雜都與她倆無關。一如既往的,星辰和月亮注視著她們,在她們周圍灑下皎潔的光芒。
? 幾天后, 漢考克正舒服地靠在自己那張椅背嚴重傾斜的扶手椅上,油膩且腫如香腸的指頭攥著從弗德里克王國來的信:瓦西里侯爵的三子馬丁尼男爵最近購置了一座莊園,需要不少的女仆,而且中介人給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價格——每只30枚銀安納,并提出若有質(zhì)量優(yōu)秀的另外付款。對漢考克而言這可是一筆大生意,而且稍微了解弗德里克王國情況的人都清楚:馬丁尼最近帶領著軍隊將迷霧山的部落們趕回了他們的老窩,現(xiàn)在在宮廷中的聲勢如日中天,要是能和他搭上關系,說不定真的能成功進入貴族的圈子中。這些年來,即使?jié)h考克從販奴事業(yè)中獲取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暴利,但沒有足夠權力的他對于貴族們而言,不過是個富得流油的豬玀而已。他做夢都想成為一名貴族,坐在自己的封地中,享受著權力和財富帶來的一切,對手下人勾勾手指頭就能為自己帶來收益;不用再像現(xiàn)在這樣待在這個山溝里的破爛營地里,對付那些低賤的奴隸獵人和打發(fā)走偶爾前來分點油水的軍隊。猛地灌下一大口龍牌燒酒,漢考克的鼻孔中噴出熾熱的酒氣,嘴角也開始不自覺地上揚:恍惚間,他看到自己坐在豪華的金座上,身旁站著全身板甲的精銳侍衛(wèi),房間中堆放著幾乎要碰到天花板的金安納,許多小貴族跪倒在他面前,祈求著從他的事業(yè)中分點油水。漢考克笑了,在經(jīng)過這些年的“奮斗”后,夢想的一切似乎已經(jīng)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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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媽的,老頭子你看到了嗎?你最瞧不起的二兒子,馬上就能把你最愛的那個書記官大兒子踩在腳下了?!?br/>
? 當在賣契上看到自己三天后將被運往弗德里克王國的消息時,艾麗卡的腦中仿佛被一道驚雷擊中了,她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顯然,這是漢考克故意讓她看到的,那頭該死的肥豬正坐在她身后觀察著她的反應,滿是肥肉的五官堆出了令人作嘔的笑容。她明白,漢考克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一切就是想要看到她憤怒而又無可奈何的反應。你什么都改變不了——他揭開了看似愈合的傷口,殘忍地用血淋淋的真相提醒她這一點。
? 艾麗卡不知道自己怎么還能挪動雙腿走回籠中的,她這些天所依賴的一切馬上要被摧毀了:自己離開后,那只頑固的,可愛的,倔強的,不肯放棄的白狼會怎么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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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被抓走后,她本來已經(jīng)徹底陷入絕望之中,但當那只遍體鱗傷而不曾放棄反抗的白狼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時,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了欲望的的火焰;她要活下去,去讓那只白狼活下去,沒有理由也好,反正,她不會坐以待斃,看著對方逐漸“死去”的。為此,她拼命和漢考克周旋,試圖為她倆爭取一線生機??涩F(xiàn)在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一切努力在漢考克看來只不過是可笑的小動作而已。
? 怎么辦才好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恍惚地看向籠外,看向那廣闊的天空和自由飛翔的鳥兒們。直到白狼蹲在她面前投來關切的目光,她才從那種無力和麻木的感覺中掙脫出來,沒有多想,她徑直抱住了對方,無助地低聲抽泣著,白狼則緊緊抱住她作為回應。兩顆幼小而熾熱的心此刻是如此的接近。
??? 又是一場令人作嘔的狂歡,看得出漢考克今晚真的很高興,甚至大方地拿出幾只不錯的商品讓侍衛(wèi)們好好放松一把。不堪入耳的狂歡之聲在遠處響起,幸好白狼與艾麗卡的籠子被單獨放在漢考克的帳篷旁,才讓她們免于看見那罪惡的場景。白狼低下頭捂住耳朵,但還是沒法讓那些聲音消失;艾麗卡則雙手攥著自己的裙子,努力地思索著該怎么辦:但她早就知道,已經(jīng)沒有任何希望可言了。
??? “喂...你,給我出來?!焙鹊臓€醉如泥的漢考克打開了籠門,指向那只白狼。他今天真的很高興:來信里,馬丁尼伯爵毫不吝嗇地表揚了他辦事的高效,順便暗示了要是他還能為自己的幾個朋友提供高質(zhì)量的貨物,自己會考慮為他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終于,他可以扔掉滿是鮮血的手套和圍裙,去好好享受生活了。反正這只白狼估計也賣不出去,倒不如先讓自己今晚快活一把。見它還是坐在那里沒有反應,漢考克笑了笑,然后粗暴地抓住它的手臂,一把將其拖出了籠子。
??? 艾麗卡坐在籠子的角落,看著那高大的鵝黃色帳篷將白狼單薄的身影吞沒。無形的恐懼壓在她心頭,但那股欲望的火焰卻燃燒的更加猛烈——她必須做些什么。漢考克忘記關上的籠門半開著,這或許是諸神給她的最后的機會吧。她鼓足了勇氣走出籠子,接著堅定地沖進那危險的帳篷中。
???? “該死的,你個下賤的小畜生!”
???? 被撕破的粗布背心被扔在地上,地上星星點點的不知道是誰的鮮血。白狼一口咬住了漢考克的耳朵,猛地將其扯下,漢考克慘叫一聲,然后抓住她的脖子,將其狠狠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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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老子這下怎么弄你,該死的畜生!”
???? 艾麗卡思索著,她拼了命的思索著,接著她看到了地上的一只鋼筆:尖銳的金色筆尖在油燈的光芒下閃爍著寒光。她知道要做什么了。尖銳的筆尖帶著女孩最大的力氣沒入了漢考克肥大的后頸,鮮血噴出,漢考克撕心裂肺的慘叫著。而艾麗卡則用上自己身體的重量將鋼筆壓得更深,很快,那具散發(fā)著惡臭氣味的肥大軀體再也沒法動彈了。
????? “牙..."她用力抱住了從漢考克身體下掙脫出來的白狼。她沒法看到未來,也不敢去想接下來的事,但至少現(xiàn)在,她們不會再分開了。
????? “他沒對你怎么樣吧?!?br/>?? ?
????? “沒...沒有?!卑桌强雌饋磉€是有些恍惚的樣子,看到她白暫的身體上的淤青和血跡,艾麗卡忍不住心頭一顫。
????? “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里,這可是你說過的哦?!?br/>
????? “嗯,一起?!眱芍恍⌒〉氖志o緊地相握著。
???? 漢考克的帳篷中燃起的大火吸引了所有侍衛(wèi)的注意,狐貍和白狼借此成功的逃出了營地。夜幕是她們現(xiàn)在最好的掩護,在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后,她們已經(jīng)將那處地獄般的地方徹底甩在了身后。天空中的繁星和明月還是如往常一樣,但在此刻看來,它們似乎為她們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 “接下來,要去哪里呢,牙?”
????? "...不知道。"
????? “我也不知道呢。”說完,她倆都笑了,晶瑩的眼淚不自覺地從臉頰上滑落。狐貍與白狼繼續(xù)在黑夜中前進著,去迎接未知的,屬于她們的未來。?
PS:半獸人其實就是獸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