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稚盯著面前光禿禿的河粉，只夾雜著幾根胡蘿卜絲和菜葉，素得可憐。她的目光一挪，定定地看著段嘉許碗里那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呐Ｈ狻?/p>

一口郁氣堵在心口處出不來。

“……”

她真的不想說。

你！有！這么！喜歡！吃！牛肉！嗎?。。?/p>

桑稚抿了抿唇，不大痛快地拿起筷子。

知道在場沒有一個人會幫她，她也沒浪費(fèi)力氣去抱怨什么，忍辱負(fù)重地裝了一碗被他挑三揀四后的河粉。

這一桌，話最多的人就是錢飛，喝了酒之后更甚。整一個晚上，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他在說話，桌上的東西也基本都是他在解決。

桑稚百無聊賴地聽著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

除了游戲就是游戲，沒有提過女生，也沒提過一個字的學(xué)習(xí)。

桑稚低著咬著河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過了半晌，酒量極差的錢飛突然發(fā)酒瘋。這次終于開始提起了自己的感情生活，絕望又崩潰：“我他媽怎么大三了都沒女朋友，我都大三了啊——”

桑稚想伸手拿一串雞翅膀，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又立刻縮回手。

她悄悄看了眼。

桑延扯了扯嘴角：“別吼了，你畢業(yè)了再來哭也來得及?！?/p>

“我不！我真受夠了！”錢飛用手指頭指了指桑延，“來找我的女生，不是跟我要你的電話號碼——”又指向段嘉許：“就是跟我要你的！”

“……”

錢飛嚶嚶地哭起來：“從沒有誰是來要我的號碼，我本人的！”

看著一個大男人這么哭，桑延良心發(fā)現(xiàn)般地建議：“要不這樣，下次你就說你叫桑延。這樣要的就是你本人的號碼了。”

段嘉許眼皮也沒抬，扯了張紙巾，拿了串雞翅放到桑稚的碗里，隨口附和：“說你叫段嘉許也行?！?/p>

“……”

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聽到這話，錢飛立刻止住哭聲，盯著他們兩個。

場面凝固片刻。

桑稚沒敢再看戲，總覺得下一刻氣氛就要爆發(fā)。

過了好一會兒，錢飛突然又哭出來，像是受到了皇帝的恩寵似的，淚眼朦朧、感激涕零地說：“好兄弟??！嗚嗚嗚好兄弟?。?！”

桑稚：“……”

見吃得差不多了，桑延先去結(jié)賬，順便去把車開出來。

段嘉許扶著錢飛站起來，低頭看向桑稚：“小孩，走哥哥前面?！?/p>

桑稚哦了聲。

聽到桑稚的聲音，錢飛費(fèi)勁地看向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啊，小妹妹，哥哥還要給你夾娃娃。等著，你想要哪個？哥哥可擅長夾娃娃了。”

看著他路都走不穩(wěn)的樣子，桑稚猶豫著說：“不用了……”

“不行！我這人說話一定會算數(shù)，從不騙人！”錢飛從口袋里摸了張二十塊錢出來，“走，去夾娃娃?！?/p>

出了燒烤吧，隔壁就有一塊空位，放著六臺娃娃機(jī)。

錢飛把錢全部兌成硬幣，分了十個給桑稚，看起來豪氣沖天：“你想要哪個，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夾。”

桑稚隨便指了一臺。

錢飛便歪歪扭扭地走了過去。

桑稚看了一圈，往一臺裝著哆啦a夢的娃娃機(jī)走去，直接塞了三個硬幣進(jìn)去。她不太會玩，動作慢吞吞的，不是沒對準(zhǔn)，就是抓起來又掉下去。

過了一會兒，段嘉許走過來站到她的旁邊。

桑稚抬頭看了他一眼。

看到他，就想到剛剛的事情，還是覺得丟臉。也因?yàn)榕Ｈ獾氖虑?，有點(diǎn)不高興。

她沒吭聲，又丟了個硬幣進(jìn)去。

這次依然沒抓到。

桑稚往旁邊瞅了眼，發(fā)現(xiàn)錢飛也一個都沒抓到，心理才稍稍平衡了些。她糾結(jié)著要繼續(xù)玩，還是不要再浪費(fèi)這個錢。

下一秒，段嘉許懶懶地出了聲：“小孩，給哥哥一個幣？”

“……”桑稚扭頭，不太情愿地說，“你為什么要跟我要?！?/p>

段嘉許笑：“哥哥沒錢啊?！?/p>

僵持了半晌，桑稚還是給了他一個幣。

段嘉許站到娃娃機(jī)前，問她：“想要哪個？”

桑稚指著帶了個紅色帽子的，忍不住說：“我夾了六次都夾不到?！?/p>

段嘉許：“嗯，哥哥給你夾?！?/p>

桑稚站一旁看著?？吹剿麑?zhǔn)了那只娃娃，輕輕拍了下按鈕，彎鉤降下來，抓住了那個娃娃，上升了幾厘米后，又掉下。

“……”

桑稚把視線挪到段嘉許的臉上。

他也沒覺得尷尬，只是撇頭看她，又道：“再給哥哥一個？”

“……”

接下來的時間，桑稚很無語地站在旁邊，忍受著段嘉許持續(xù)不斷又厚顏無恥地跟她要幣。直到剩最后一次機(jī)會，他才成功把那個娃娃夾出來。

段嘉許蹲下從機(jī)器里拿出娃娃：“想夾個娃娃還挺不容易?！?/p>

桑稚：“還不如出去買一個?！?/p>

“哥哥這不是沒玩過。”段嘉許抬頭，把娃娃給她，“這么嫌棄??？”

桑稚的指尖動了動，沒拿。

段嘉許保持著動作沒動。

過了好幾秒，桑稚垂下眼，接過來：“謝謝哥哥?！?/p>

段嘉許輕笑了聲：“別扭的小朋友?！?/p>

“……”

“給你抓到娃娃了。”段嘉許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別再哭鼻子了啊?！?/p>

這話像是在對應(yīng)剛剛桑延應(yīng)付錢飛的話。

可他明明知道不是因?yàn)槟莻€原因。仿佛完全忘了那件事情，當(dāng)做自己毫不知情，為了照顧她的感受。

有熱氣從脖子處往上涌，燙至耳根。桑稚抱著娃娃的力道漸漸收緊，斂著唇角上揚(yáng)的弧度，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因?yàn)殄X飛醉的厲害，桑延先把車子開到他家，跟段嘉許一塊把他扶上去。之后才把車子開到到南蕪大學(xué)門口。

段嘉許下了車，跟他們兩個擺了擺手，進(jìn)了學(xué)校里。

夜色濃郁，大學(xué)的正門寬敞明亮，里頭的路燈明顯暗了幾分。男人的背影清瘦又高大，漸漸與那片暗沉融為一體，直至消失不見。

車子發(fā)動。

桑稚收回視線，問：“哥哥，嘉許哥就住學(xué)校嗎？”

桑延：“嗯?！?/p>

“他怎么不回家？”

“他家不在這邊?！?/p>

“現(xiàn)在不是放假了嗎？”

“不知道。”桑延明顯不想搭理她，“你哪來那么多話?！?/p>

桑稚沉默了一陣，還是百無聊賴地把腦袋向前湊，問道：“剛剛錢飛哥說有人找他要你的電話號碼，是真的嗎？”

桑延：“廢話。”

桑稚：“那有后續(xù)嗎？”

桑延：“沒給哪來的后續(xù)?！?/p>

“噢。”桑稚想了想，“幸好你沒給?！?/p>

桑延打著方向盤，沒吭聲。

下一秒，桑稚又道：“我覺得可能是，她們來找錢飛哥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然后問你能不能把嘉許哥的聯(lián)系方式給她們?！?/p>

“……”

“哥哥，你自己注意點(diǎn)?！?/p>

“閉嘴。”

“別讓她們羞辱你。”

“……”

“雖然你確實(shí)是我們家長得最丑的一個，但是，”桑稚頓了下，像是在斟酌著用詞，老實(shí)巴交地說，“但是，你在外面還是，也挺丑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