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羊】寵寵欲動 ( 3 )

上海的夏天啊,她在教室旁邊的洗手間,努力洗臉。?
太可怕了,就上了一堂課從里到外就濕透了。??
她用紙巾胡亂擦干凈臉,走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門口笑嘻嘻站著沈遙幾個人,一見她出來立刻樂了:“許楊玉琢,這個人找你,你認識他嗎?”?
眾女人身前,站著個戴眼睛的男生,個子不高不低,長得不好看不難看。??
許楊玉琢看她們一副有奸情的嘴臉,立刻明了:“這是我素描課的課代表?!彼哌^去,“怎么了,找我有事嗎?”??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人是理學院的,就是那種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天天不是公式就是實驗的地方。估計他從沒試過被好幾個女孩圍觀,窘了很久才說:“上星期要交作業(yè),只有你沒有去上課,我來……收作業(yè)?!??
徹底忘了。??
什么叫顧此失彼?這就是了。??
許楊玉琢馬上不好意思了:“我忘了畫,今晚我給你送過去吧?你叫……”實在郁悶,連這個課代表名字都不知道。那個男生比她還不好意思:“沈衡?!??
許楊玉琢瞥了沈遙一眼,你本家喔。??
“不用送到我宿舍樓,這樣,我今晚8點就在上院旁邊,就是思源湖那里?!?/p>
沈衡猶豫著,最終找了個醒目地點,“算了,還是國旗下等你吧,不見不散。”??
許楊玉琢啞然,還沒答應,那人就直接走了。??
來不及叫住,也沒有他的手機……這次完了,難道真的要去校門口最醒目的坐標,在冉冉紅旗下交作業(yè)???
沈遙幸災樂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說,人家阿昕哥哥招惹的都是當代所有美女名流,你怎么凈招惹爛桃花,這個太絕了,不主動請纓去宿舍樓下接你,竟然約了國旗下。還有,什么破借口?這年月還有如此敬業(yè)的課代表嗎?太不一般的爛桃花了?!??
被沈遙這么一說,她笑都笑不出了。?
?但是作業(yè)一定要交的,這可是半學期成績。??
結果是宿舍另外三個女生亢奮異常,非要在暗中潛伏,看她如何在偉大的思源湖邊,交素描作業(yè)。她攔不住,只能硬著頭皮站在湖邊的林蔭道上,遠望旗桿的地方,等那個沈衡到了再過去。??
她時不時看看假裝在長椅上看書的三人,很是無奈。?
?她低頭,看著花壇里郁郁蔥蔥的雜草,然后就看到兩個人的腳經過自己面前,看鞋是一男一女,可怎么忽然停下來了?這地方不適合說悄悄話吧?
千萬別kiss,沒看見還有個活人在嗎……正是亂七八糟想著,高根鞋就走近了:“許楊玉琢?”??
這聲音她聽了四個學期,是噩夢女神。?
?她抬頭的時候,湖邊的三個人也瞪大眼睛,都傻了。??
噩夢女神身后,兩步遠的地方就站著張昕。那個據說從來不住在學校里,每周只來上課三次的張昕。
昏黃的路燈,照得他整張臉五官分明,眼睛黑的那么濃郁……果然是美人煞,連噩夢女神都煞住了。??
“物理看得怎么樣了?”趙茵職業(yè)病地追問。 “入門了……”她說的很違心。??
趙茵一提到物理,立刻笑得格外溫柔,開始溫聲細語給她講解上學期被掛課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么,許楊玉琢聽得極不自在。??
正要找借口跑掉時,張昕已經走過來:“素描?”??
素描紙還是很好認的。??
她點頭,張昕笑了笑,低頭看她:“給我看看?!??
許楊玉琢遞給他,就是簡簡單單的物體素描而已。他解開繩子,打開整張素描,看了幾眼:“好像透視有些問題,有筆嗎?”
許楊玉琢愣了下:“有?!?
她從包里翻出筆袋,拿出鉛筆和橡皮遞給他,他接過來,擦去一些地方,曲起小拇指用關節(jié)輕撥開橡皮屑,開始給她……修改作業(yè)。
“張老師,其實……”許楊玉琢被遠處三個小妞盯著,難以招架。??
張昕沒有任何變化,像是沒有聽見……不對,他的確聽不見。
? 同一時間,趙茵也碰了下他的胳膊,他抬起頭看她,趙茵笑道:“哪里有你這么偏袒學生的?”張昕倒不覺不妥:“我一向偏心,以前讀研帶本科生的時候,也是這樣?!??
許楊玉琢移開視線,看著教學樓走出下課的人流。??
這種時間下課,一定不是毛概就是馬思。
果然,兩個走過的男生手里拿著《毛澤東思想概論》……她盯著那兩個男生猛看,讓自己成功分神。??
直到瞥見國旗下走來個人,立刻就冒了汗。??
忘了這個課代表了。??
結果自然是,趙茵看到自己的學生很是詫異,沈課代表看到本院的女神,更是啞巴了。
許楊玉琢看看重新卷好素描紙,遞給自己的張昕,很是欣慰的發(fā)現(xiàn),單就心理素質來看法學院完勝……??
許楊玉琢接過作業(yè),轉手就遞給了沈衡:“給你,作業(yè)。”??
趙茵這才明白自己學生來做什么,笑著說:“沈衡,你這學期還選修素描了?我記得你下學期會去倫敦交換兩年,應該不用修選修課了吧?”?
趙老師一語道破天機。?
沈課代表明顯比許楊玉琢還窘,許楊玉琢倒是很小心看了眼張昕。??
好在趙茵是對著沈課代表說的,他似乎沒看見。?
?“張老師,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張昕說了個好字,對趙茵點頭示意:“我先走了,有事情郵件聯(lián)系?!??
她其實只想不讓他看見那個男生說什么,可兩個人一離開,她卻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張昕倒也不著急,只和她沿著湖邊林蔭道走著。??
湖邊有三幢教學樓,上院、中院和下院。??
上院大多是階梯教室,大而空曠,雖然教室都是開放的,但是全校的默認規(guī)矩就是上院是情侶約會的地方,誰都不會在這里晚自修……所以,別看晚上整幢樓黑漆漆的,暗處的活色生香可不少。??
而張昕,偏就走進了上院大廳。??
她很想拉住他,可這其中原由又實在難以啟齒。??
正是百轉千回地想著借口,張昕已經走近自動販售機,從身上摸出幾個硬幣。
叮當幾聲后,滾出來了兩罐冰鎮(zhèn)可樂。
? 他回身遞給她一罐,才笑著問:“想請教什么?”??
“那個……案例分析,今天考的案例分析?!痹S楊玉琢努力笑。??
“我已經看過了,你考的很好。”張昕回答的言簡意賅。??
許楊玉琢瞥見右手側教室里有隱約人影,徹底苦悶了。??
“張老師,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張昕好笑看她:“怎么了?這里有什么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
尤其張昕今天只穿了黑色的運動短褲、半袖和沙灘拖鞋,根本就是個學生模樣。而且還是個比較能讓人一眼記住,且還有欲望回頭再看的學生……許楊玉琢連帶著觀察了下自己,為什么偏就今天穿了白色連衣裙,還超級短。?
?看著就像來做壞事的……? 她沉默了三秒,忽然靈光一現(xiàn),找到了借口:“你沒聽過上院鬼故事嗎?流傳很久的?!彼姀堦克坪跤信d趣,接著說,“張老師來了三星期,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上院所有樓層都不亮燈?其實這里……死過人。”??
那時候是晚上從這里路過,沈遙存心就在她進洗手間的時候,慢悠悠在漆黑一片中講這個故事。她嚇的半死,出來一看沈遙不見了,險些哭出來。??
自動販售機透出蒼白的光,估計張昕站在這里,就是為了能看到她說話,可也是因為這個光,她后背已經發(fā)涼了。?
好在不遠處的湖邊,還是非常陽春白雪的。
? 她暗自鼓勵自己:“不知道是哪年,有個男生看到下院和中院人太多,就拿了根蠟燭來上院,獨自在教室里做數學題。因為這里除了期末考試那幾天,都是不開燈的,所以他這個蠟燭就特別的明顯……散著幽幽的黯淡燭光……起先來了兩個保安,問男生為什么在這里,男生就說這里很安靜,保安看他真的在做數學題,也就沒阻攔。后來過了一會兒,來了個女生,穿著白色的連衣裙?!?/p>
她卡殼了半秒,更滲得慌了,“她柔聲說,同學,你可以幫我解一道數學題嗎?”??
張昕淡淡笑了下:“然后呢?”??
厄,為什么講的人這么慌,聽的人這么淡定?? 許楊玉琢悲哀地看著他:“沒有接下來了,第二天有人來上課,發(fā)現(xiàn)男生死在了座位上,蠟燭竟然還沒有燒完。而他的身上放著張數學題的演算草稿,這道題目是十年前學校的一次期末考試題,那次考試中有個女生因為高數沒及格而跳湖自殺了,這張草稿紙上,就是最關鍵的那道題……”?
她以最快的語速講完,實在繃不住,問了句:“當時我聽得嚇死了,為什么你一點兒沒有反應?”??
張昕喝了口可樂:“醫(yī)學院是鬼故事發(fā)源地,教室、洗衣房、浴室、洗手間、食堂,甚至是每個宿舍、每張床,都能講出鬼故事。不過真有人為了高數不及格跳湖嗎?這樣看來,還是你心理素質比較好?!??
我不就大物掛了四次嗎???
她終于想起講故事的初衷:“可是我很怕,我們換個地方說?”??
張昕沒有任何異議,和她沿走廊往出走。她剛松口氣,他卻忽然停住腳步,低聲說:“你看見有人影嗎?”??
許楊玉琢立刻汗毛倒豎,可又很快反應過來,肯定是野鴛鴦。??
她輕聲說:“我們快走吧,可能……可能有人在這里吵架吧?!??
問題是這里沒有光,他又站在她前面,根本就沒看到這句建議。??
就在許楊玉琢覺得壞事了的時候,張昕已經走進了那間教室,她下意識跟進去……結果自然是目睹了一場天雷勾動地火的熱吻,在很淡的月光中,那叫一個全情投入,旁若無人。
許楊玉琢看得臉都燙了,伸手扯了下張昕的胳膊。??
他回頭看她,許楊玉琢只是緊瞅著他的眼睛,看不見我說話,看得見我的眼睛不……張老師,撤吧?他似乎笑了下,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剛想要走出教室,身后就傳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悲慘凄厲,顯是被他們兩個嚇到了。?
?他沒反應,她只好抱歉地回頭解釋:“別怕別怕,我是人,大活人。”??
話沒說完,已經被他拉出了教室……? 晚上她灰頭土臉回到宿舍,發(fā)現(xiàn)三個女人都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自己。??
“怎么了?!睕]做什么壞事,怎么這么心虛?? 沈遙嘿嘿笑著:“你和張美人去上院干什么去了?”??
夜晚的上院,正常人理解當然是‘約會’。?
她訕笑:“怎么可能,我去上院干什么……”??
沈遙讓出電腦屏幕,讓她看那個已經打開的校園帖。??
“今晚我在上院和男朋友約會,竟然,竟然闖入個白連衣裙女生,嚇死我了,險些把嗓子喊破。最神經的是,那個女生還說‘別怕,我是人,不是鬼’……喂,那個女生你知不知道上院鬼故事,拜托不知道去復習下校史,下次見到教室有人影別進來好嗎?進來也別穿著白連衣裙好嗎?最后補一句,她男朋友長得真帥,沒看清臉,可那身形就讓人!神魂顛倒!而且超鎮(zhèn)定,無論我怎么尖叫,都只拉著女朋友往出走,堅決不回頭……”??
沈遙用筆在‘拉著’兩個字上打了個圈,曖昧一笑。??
許楊玉琢啞口無言,坐在座位上任由她們怎么笑,都擺出一臉我很無辜的表情。最后把書架最后一層的物理書拿出來,開始了悲催的預習功課。??
苦悶的她竟然在離開上院后,還是想不到一個合理的借口。只好對著他說“是這樣的,我想了很久,還是需要人補習物理……”??
無論如何,這件事都不能讓這幾個妮子知道。??
雖然,真的很無辜啊。?
?張昕對于她主動接受物理補習的事實,很是欣慰,甚至還留給了她手機號碼。
只是很平淡告訴她,手機對他來說只用來收發(fā)短信和郵件,不能打電話,要她每周找自己補習兩次,時間地點由她自己決定。?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兩節(jié)課的課間,當時他手邊教案上還放著一封信。淡粉色的信封,手寫的鏤空字,寫著他的名字,顯然是匿名情書。??
許楊玉琢一本正經點頭,瞥了眼那個信封。?
這種信她以前也寫過,而且每天一封,從來沒有間斷地持續(xù)了三年。??
只可惜,如今收信的人已經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