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辮現(xiàn)實向)心病 第四十七章 擋諒
楊九郎進劇組的第一個夜,張云雷沒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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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醒來或是疼得睡不著覺,楊九郎總會摟著張云雷,輕輕拍他,給他唱歌,給他講故事,給他說自己小時候和姨姥姥家的表哥打架打輸了,哭著去找姨姥姥告狀,然后從手指縫里看表哥被姨姥姥揍屁股,自己幸災樂禍笑開花。
“你可真壞!”張云雷悵然,“我小時候,姥姥也可疼我了?!?/p>
后來,他就從眼珠變成了學徒,學徒又變成棄徒。
還好有九郎疼他。
可是,九郎什么時候才能再次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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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和他不一樣,九郎從小大人愛老人寵,全家慣著他一個。九郎活得驕傲恣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么驕傲自矜的楊九郎,不低頭不認慫的楊九郎,為了他,去給師父跪著認錯,求師父能給他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做錯事的是他,責任卻是九郎擔了。
九郎從來不說他是怎么和師父爭的,只是在他能站起來的那一天告訴他:新的資源我搶到了,能不能吃得下,得看你。
要不是大林告訴他,他還真以為,九郎是去給師父撒了個嬌。
原來不是。
讓他有什么臉去求九郎的原諒。
不,他其實也不是很怕九郎現(xiàn)在不原諒他,只要能賴在九郎身邊,就總有機會。他怕的是,他還沒有求得原諒,九郎就先有了孩子。親生兒子尚分遠近,更何況,他一個被收養(yǎng)的野孩子。
再過三天,又是情人節(jié),這一次的情人節(jié),楊九郎會怎么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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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情人節(jié)的你不跟咱媳婦出去?舍不得我是不是?還是選擇了我?!?/p>
楊九郎笑:“我確實不太放心?!?/p>
要不是在臺上,張云雷真想撲過去搖尾巴。
九郎還愿意趕回來和他一塊兒過情人節(jié),還是他動作稍微大點就緊張,他湊到九郎跟前,九郎還是很順手地摸摸他拍拍他。
到了逗哏比劃捧哏的腦袋大小,張云雷皮嗖嗖地在楊九郎臉上瞎比劃,楊九郎把他兇走:“你想想咱那合影,小時候?!?/p>
啊,小時候的合影!
愣了好幾秒,張云雷使勁咬著唇舌忍笑。
是啊是??!他們小時候就認識!小時候就有合影!那時候九郎15!他12!九郎就是喜歡他,從小就喜歡他,一直都喜歡他!
兩個人越說越來勁,越說越高興,半個小時的學啞語歡歡樂樂地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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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個小時的返場時間,張云雷唱了四首歌,這一天的演出時間,依然控制在了一個小時內(nèi)。
這是極限。
觀眾散場,隊員下班,三慶園安靜了下來。
楊九郎坐著玩手機,張云雷在沙發(fā)上躺下來,枕在楊九郎的大腿上。
演出結束了,興奮的神經(jīng)漸漸松弛,疼痛又回到他體內(nèi),啃噬著他的筋骨皮肉。
楊九郎摸摸他的額頭,全是汗:“喉嚨還疼么?”
張云雷搖頭。
今天孫子釗帶上來的那杯水,其實并不是特別燙,只是他喝著會疼。這一點,別人不知道。
幾次下管子做全麻,他的喉嚨受損不輕,能好好說好好唱已經(jīng)是萬幸,比起差點不能再上臺的恐懼,這點疼痛微不足道。
時至今日,張云雷依然不時后怕,要是他沒扛過來,那和楊九郎一塊站在臺上的,就會是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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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在楊九郎身上蹭臉,九郎身上這么大汗味兒。
今天九郎從劇組趕過來和他過情人節(jié),陪他演出,再過十幾個小時,九郎又得走。
舍不得把時間浪費在路上,今夜,就在三慶過吧。
靜謐的三慶,只有他們兩個。好像約會啊,他們多久沒有這樣單獨兩個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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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放下手機摸摸張云雷。
長長的小辮兒沒有了,瘦還是一樣的瘦,只長了個子沒長心眼,受了多年磋磨,連以前的小脾氣都沒了。
以前,他是德云社唯一能上臺的小角兒,現(xiàn)在,他是拖著這樣的身體掙命的隊長。
還是長大了啊。
“那元末江山論興亡……”
楊九郎捂住張云雷的嘴:“別唱了。”
今天臺上那兩句《擋諒》唱的,楊九郎百感交集。
04年吧,是個初冬的周末來著,15歲的楊九郎坐在臺下,不錯眼珠地看著臺上穿著寶藍褂子的張云雷打著御子唱《康茂才擋陳友諒》。十幾分鐘的曲兒,張云雷唱得抑揚頓挫起伏跌宕,就是有些音聽著有點啞。張云雷下了臺,楊九郎追到后臺問他:“你感冒啦?”看到是熟悉的觀眾,張云雷笑臉相迎:“謝謝哥哥來捧場?!?/p>
怎么也沒想到,那是張云雷快要進入變聲期,更沒想到,沒過幾個月,張云雷就離開了德云社。
那時候的楊九郎只是高興這個周末他又來到德云社,高興小角兒唱了個他沒聽過的曲子。
那時候的楊九郎更不會想到,多年之后,他喜歡的小角兒為了討他的歡心,會躺在他腿上,想給他把擋諒再唱一遍。
早點找到張云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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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唱,歇會兒?!睏罹爬奢p輕摸著張云雷的頭發(fā),“這兩天,疼得怎么樣?睡幾個小時?吃沒吃菜?”
不等張云雷回答,楊九郎又去按按摸摸張云雷的肚子,軟軟的,還行。也是,他才走兩天,張云雷不至于便秘嚴重。
還要在劇組一個月,他是真不放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