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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由相聲網(wǎng)網(wǎng)友老饕發(fā)布于2004-06-21 ，再次感謝整理分享。

《暗八扇》

佟有為、馬樹春

正活部分:

甲：哎呀！每個星期六都跟這么多親愛的朋友見面。

乙：哎！是！

甲：心里特別的高興。都熟悉了！都是老朋友了！

乙：哎！

甲：要說熟么，還是咱倆熟！

乙：啊！那當(dāng)然了。

甲：可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清楚！

乙：您說。

甲：樹春你是哪的人??？

乙：我呀？

甲：啊！

乙：家鄉(xiāng)原籍是北京，可以說是北京人。

甲：喲嗬！你敢說你是北京人？！

乙：這北京人有什么膽小的啊？

甲：倒退五六百年，北京沒有人。除去山就是樹，一片苦海。自打明朝天子日封十王，四弟燕王掃北，軍師姚廣孝這才建造北京城，修得是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門八典一口鐘。

乙：這里九門是——

甲：前、哈、齊、東、安、德、西、平、順。

乙：外七門——

甲：東便門、西便門、左安門、右安門、廣安門、廣渠門、永定門。

乙：皇城四門——

甲：東安、西安、天安、地安。

乙：知道的還不少。

甲：誒！到后來明朝衰敗，闖王進京。只皆因，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被闖王的部下?lián)锶?，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這才下沈陽請清兵入關(guān)。清朝入關(guān)，頭一代皇上年號叫順治。連大清國的皇上都不是北京人，你敢說你是北京人？

乙：我就一句“北京人”引他那么多廢話！您說的那個，那是隨王伴駕過來的旗人，我呀不在旗。

甲：噢，您在畦埂兒上。

乙：你在地邊兒上。

甲：您是蘿卜的兒子。

乙：你是苤藍的孫子。蘿卜畦??？

甲：什么畦?。?/p>

乙：我呀，不是旗人。

甲：是啊，你騎人咬大腿。

乙：騎活人哪？

甲：死了怎么騎?。?/p>

乙：這位什么都不懂！我呀，就是市民！

甲：世民？李淵的兒子？

乙：李世民??？

甲：唉？你不說“世民”嗎？

乙：給我悠進唐朝去了！活到現(xiàn)在我一千多年一個“老比丘”！

甲：你不說“世民”嗎？

乙：什么都不懂！這么跟你說吧，我呀，就是一白人兒。

甲：白人兒？

乙：唉！

甲：礬做的？

乙：你是堿倒的。

甲：你不“白人兒”么？

乙：干脆說吧！我呀，就是一百姓。

甲：噢，老百姓！

乙：老百姓。

甲：天下各省都有老百姓，你是哪一省的？

乙：我啊，河北省的。

甲：河北省下面有很多縣，但不知你是什么“餡兒”的？

乙：我是牛肉白菜餡兒的。買包子來了？！

甲：什么縣的？

乙：京南束鹿縣。

甲：哪兒？

乙：束鹿。

甲：咱倆是老鄉(xiāng)啊！

乙：您也素鹵？

甲：我葷鹵？

乙：兩碗撈面，這是！束鹿縣代管牛頭鎮(zhèn)。

甲：什么鎮(zhèn)？

乙：牛頭。

甲：咱倆是街坊！

乙：您也牛頭。

甲：我馬面。

乙：倆小鬼！這是！城隍廟??！牛頭鎮(zhèn)，馬家營。

甲：馬家營？

乙：唉！

甲：這地方我知道。

乙：了解。

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村子里有那么個十來戶人家兒？

乙：十來戶人家？這也太少了。

甲：別看人少，凈出高人！

乙：這話不假。

甲：土匪多！

乙：啊？！

甲：小偷也不少。

乙：誰說的？別看我們村子小，凈出做官的。

甲：咳——旁人做官與您何干?。?/p>

乙：這旁人做官我說它干嘛??？我們家就有做官的！

甲：誰呀？

乙：我們家嚴。

甲：“家嚴”——什么玩意兒？

乙：“什么玩意兒”象話么！家嚴就是我爸爸。

甲：唉！

乙：你別答應(yīng)??！

甲：我明白了，明白了。

乙：我可胡涂了！他還抄一個去！

甲：你這個——爸爸就爸爸得了，干嘛還加把鹽??？噢！天兒熱，怕你爸爸臭嘍！

乙：怕你爸爸餿嘍。

甲：加鹽你干什么？

乙：家嚴，說這是我爸爸，這是跟你拽文。

甲：噢——說你爸爸是家嚴，這是拽文！

乙：對嘍——

甲：那要不拽文呢？

乙：那是我大爺。

甲：嗯——

乙：唉？繞的我，怎么著？

甲：你爸爸做官不做官，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是原先那位，還是現(xiàn)在這位？

乙：歸了包堆就這么一位。

甲：噢！就留了一位！

乙：那些位都送你們家去了！你這人啊！我告訴你，打上來嘴里有一句人話么？嘴太損??！你這嘴啊，不應(yīng)該長這兒！應(yīng)該用刀拉下來，放在太陽地兒——曬！曬干嘍，放在陰陽瓦上焙糊了，然后用搟面杖搟成面兒，留著上痔瘡。

甲：哎呀！你這——你嘴也夠損的?。?/p>

乙：我也上痔瘡！

甲：也這么辦吧！哎！咱說啊，反正你爺爺做過官！

乙：這倒是！

甲：唉！清朝的時候——

乙：清朝？

甲：那個——慈禧太后的跟前紅人??！

乙：您聽聽！

甲：大官啊！數(shù)得著的這是！

乙：對啊！

甲：你除去李蓮英、小德張，那就是你爺爺了。

乙：我爺爺是太監(jiān)啊？

甲：權(quán)力大了！

乙：得！得！得！得！別大了！我爺爺太監(jiān)，我打哪來的？

甲：你看，樹春！咱倆那么多年了啊，我——不好意思問這話！

乙：還不好意思呢！我爺爺沒做過那么大官！

甲：啊！

乙：沒有那么大官！

甲：這個——你爺爺、你父親做官不做官，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你父親是有錢。

乙：倒是趁倆糟錢。

甲：唉——而且啊！他這個錢沒干別的，都買房產(chǎn)了。

乙：我父親還真有這愛好！

甲：你跟各位說說，都哪有你們家房子！

乙：那可多了！北京！

甲：嗬！

乙：天津！

甲：嗬！嗬！

乙：上海！

甲：嗬！嗬！嗬！

乙：南京！

甲：嗬！嗬！嗬！嗬！

乙：蕪湖！

甲：嗬！嗬！嗬！嗬！嗬！

乙：我們家沒房了！

甲：怎么了？

乙：你都給“嗬嗬”出去了。

甲：這事瞞不了我。

乙：你知道。

甲：房子那真是太好了！

乙：那你說說??！

甲：唉——他們家那房子啊，跟別人不一樣！

乙：有什么區(qū)別??？

甲：別人家蓋房有立旗桿的么？

乙：還真沒有！

甲：你們家就有。

乙：多大市派！

甲：唉——門前有雙刁斗的旗桿，漢白玉的獅子分為左右，金磚琉璃瓦，穩(wěn)獸的門樓，十三層的高臺階，紅油漆的光亮大門，上面釘滿了銅門釘，門前有一副對聯(lián)，一塊橫匾。?

乙：上聯(lián)是——

甲：“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

乙：下聯(lián)？

甲：“師臥龍友子龍龍友龍師”。

乙：橫批？

甲：“亙古一人”。

乙：這是關(guān)帝廟啊！這是！我們住廟里？一幫和尚尼姑？合著？

甲：說你們家就得說關(guān)帝廟。

乙：怎么呢？

甲：因為你們家的大門，對著關(guān)帝廟的后門。

乙：瞧我們家選這地方！

甲：你們家的房子比關(guān)帝廟好！

乙：哦！什么樣的？

甲：不是一個建筑風(fēng)格。

乙：噢！我們家是——

甲：洋式的門樓。

乙：這話對了。

甲：夏天掛竹簾子，冬天掛棉簾子，穿堂才能入室，屋內(nèi)寬敞豁亮，大理石墁地，白瓷磚兒砌墻，可扇的大窗戶上滿都是五色花玻璃。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diào)，一年四季總是熱氣騰騰，樓上比樓下更加的衛(wèi)生。雖然是每日賓客盈門，但是男女不能同座。

乙：這規(guī)矩大了！

甲：進屋必須脫衣，小作水戰(zhàn)，然后身圍大毛巾，落座休息，喝茶聊天，是海闊天空，門口也有一副對聯(lián)，一塊橫匾。

乙：上聯(lián)是？

甲：“身有貴恙休來洗”。

乙：下聯(lián)？

甲：“酒醉年高莫入池”。

乙：橫批？?

甲、乙：“天香浴池”。

乙：我們家又住澡堂子里啦！

甲：晚上還能改旅館。

乙：嗯——（搖頭，否定）別改了！象話么？這不是我們家。

甲：要說你們家，先得提提澡堂子。

乙：怎么又得提澡堂子啊？

甲：因為你們家跟澡堂子住界底兒。

乙：瞧我們家這倒霉地方住的！

甲：說你們家——

乙：??！

甲：你們家門口有大槐樹！對不對？

乙：這話對了！

甲：唉——那個槐樹，好幾百年了！

乙：唉！

甲：十好幾個人，手拉手，圍不過來。

乙：就這一根！

甲：那一片。

乙：一片??？！我們家人吃飽了撐的，沒事?lián)Т髽渫妫∠笤捗矗?/p>

甲：那真是，古槐沖天，濃陰灑地，門庭壯麗，金匾高懸，大有宦官之風(fēng)。

乙：唉——還是太監(jiān)?。?/p>

甲：?。〔徊徊弧笥泄倩轮L(fēng)！

乙：這對了！

甲：前有高樓大廈，后有小院泥軒，金碧輝煌，千門萬戶，左龍右鳳，橫搭二橋，以備往來，操練水軍，有意征南。?

乙：這是我們家？?

甲：這是銅雀臺！“三國”曹操大宴銅雀臺。?

乙：行行行行！你溜溜！溜溜！

甲：溜溜再來！

乙：溜溜！溜溜?。ㄞZ甲）

甲：我想起來了。銅雀臺怎么樣？

乙：銅雀臺好??！

甲：好哇（?。?！沒有你們家墊座兒高！

乙：這銅雀臺沒有你們家墊座兒高？

甲：馬家大墊座??！

乙：怎么還“大墊座”??？

甲：添個“大”字顯得闊！

乙：那好！你說說我們家這大墊座。

甲：那真是，七步一閣，八步一宮，外有千山萬景，內(nèi)有錦銹華堂。宮內(nèi)擺設(shè)精奇，裝飾華麗：那真是象牙為床，錦綾為幔，走穗提鉤，銷金花帳。內(nèi)有美女充庭，一個個云鬟珠翠，霞帔霓裳，嬌容絕世，是貌美無雙，晨起梳妝，粉水如渠，呵氣成云，一陣陣香風(fēng)撲面，嬌滴滴翠音悅耳。?

乙：這是我們家？?

甲：這阿房宮。?

乙：阿房宮??！

甲：秦始皇的阿房宮。

乙：你說我們家提阿房宮干嘛？

甲：想當(dāng)初，秦始皇南修五嶺，北筑長城，東填大海，西建阿房。阿房宮怎么樣？

乙：阿房宮好啊！

甲：好哇（啊）！比不上你們家那后院。

乙：這阿房宮沒有我們家的后院好。

甲：馬家大后院么！

乙：怎么又“大后院”??？

甲：添個“大”字顯得闊！

乙：是啊？

甲：唉！

乙：那您說說我們家這大后院。

甲：說你們家那直是“絕地”。?

乙：你們家是死地！?什么叫“絕地”??？

甲：就是那地方都“絕”了。?

乙：那叫絕妙之地。?

甲：對！山不高而青，水不深而秀，花不多而艷，竹不密而屏，廳不寬而雅，朋友不多而俊，行同管鮑，義似關(guān)張，未出茅廬先定三分天下，真乃武侯發(fā)祥之地。?

乙：這是我們家？?

甲：這是臥龍崗。

乙：怎么臥龍崗又出來了？

甲：我想起來了，我想起臥龍崗那個樣來了。唉！臥龍崗那景色怎么樣？

乙：好??！

甲：好哇（?。?！比不上你們家花園！

乙：臥龍崗沒有我們家花園好？

甲：馬家大花園么！

乙：怎么還“大花園”啊？

甲：添個“大”字顯得闊！

乙：那好??！您說說我們家這大花園。

甲：說起你們家的花園，?那真是，天工人巧，合于一處，景色怡人，不亞蘇杭。真乃是，山石高聳，細水盤流。上有樓臺殿榭，下有水閣涼亭，左是小橋流水，右是峰巒疊翠。爬山轉(zhuǎn)角，超手游廊，玉砌銅鑲，花石為路，芳草如茵，藤蘿繞樹，是山虎爬墻。青松合抱，鶴鹿往還。玉帶橋竹攔護岸，月牙河碧水沉流，一望無際，恰似“水晶世界”，大有“仙府之風(fēng)”。?

乙：這是我們家？?

甲：這是《紅樓夢》，大觀園。

乙：又扯大觀園去了！

甲：唉！大觀園好不好？

乙：好?。?/p>

甲：好哇（啊）！比不上你們家茅房！

乙：這大觀園不如我們家那茅房好？

甲：馬家大茅房么！

乙：怎么還“大茅房”??？

甲：添個“大”字顯得闊！

乙：別闊了！再闊我們家成大糞場子了。

甲：那茅房真大啊！一百多人一塊兒拉沒問題！

乙：走！走！走！這純粹拿我開心！說我們家，扯這、扯那，最后來一大茅房，改一大糞場子，象話么？

甲：這回說你們家。

乙：?。?/p>

甲：這回準說你們家。

乙：你要不說我們家呢？

甲：我不說，我不好價。?

乙：什么叫不好價？?

甲：要不我好價。?

乙：好價也不像話呀！?

甲：那怎么辦？

乙：你得起誓！

甲：我起誓。

乙：起重誓。

甲：行！我再不說你們家，一出門，讓我撞汽球兒上！?

乙：撞汽球兒上??？

甲：??！

乙：那軟了吧嘰，“邦——”，一撞，爆了！?有什么用??？

甲：撞哪兒？?

乙：你要不說我們家，一出門，讓你撞汽車上！?

甲：夠狠的是??！撞汽車！我再不說你們家，一出門，讓我坐汽車上！?

乙：坐汽車啊！你想得倒美！饒著不說我們家，你還坐汽車！?

甲：那——那——（吱吱唔唔）

乙：撞汽車！

甲：非撞？

乙：撞！

甲：好！行！我再不說你們家，一出門，讓你撞汽車上！

乙：我撞汽車?。?/p>

甲：誰撞？

乙：那你撞汽車上！

甲：我——我——我不禁撞。

乙：我也不禁撞！那就得你撞！

甲：撞?。?/p>

乙：你撞！

甲：行！我再不說你們家，一出門，咱倆撞汽車上！

乙：你拉著我干嘛呀？

甲：咱倆相好。

乙：不——不——不！沒這么相好的！你得說我們家！

甲：說你們家！

乙：這回真說了??！

甲：你們家是書香門第。

乙：這才說到根兒上！

甲：唉——你爸爸光盛書的房子，好幾大間。

乙：專門的書房??！

甲：每間屋子都擺滿了書格子。

乙：全都齊了。

甲：哎呀！那書?。∈裁慈龂?、列國、東西漢，水滸、聊齋、濟公傳，紅樓夢、西廂記，金瓶梅、鏡花緣，儒林外史、資治通鑒，三言二拍、今古奇觀，全有！

乙：我們家整個就是一圖書館！

甲：唉——你別看書這么多，你爸爸一年不一定進去一回。

乙：看不過來。

甲：不認字。

乙：不認字我爸爸弄一堆書來干嘛呀？充樣子啊？

甲：擺譜啊！

乙：我爸爸干嘛那么大譜啊？

甲：嗬！你爸爸譜可大了！

乙：是么！

甲：每天早晨，只要你爸爸往門口一臥......

乙：一臥?。恳慌P，狗啊？臥著？象話么，這個？

甲：應(yīng)該——

乙：往門口一坐。

甲：對！對！你爸爸也會坐著。

乙：什么叫“會”坐著？

甲：就得坐著？

乙：就得坐著！

甲：你爸爸每天早晨往門口一坐，這么一叫喚！

乙：還是狗?。≡趺催€叫喚呢？

甲：他這是“叫人”，“叫人”、“喚人”——“叫喚”！

乙：得！得！沒那么說的！沒那么說話！那叫“喊人”！

甲：哦！對對對！這一喊啊，呼啦！哎喲！底下人全過來嘍！都是伺候你爸爸的。

乙：你瞧有多少人?。?/p>

甲：分工不同?。?/p>

乙：都不一樣！

甲：唉——有看家的，護院的，跑船的，拉纖的，買煤的，買炭的，買米的，買面的，炒菜的，做飯的，梳頭的，洗臉的，整容的，修面的，掐尸的，入殮的，刨坑的，下杠的。

乙：給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