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發(fā)個瘋 1.1
唯物社畜修真記
我穿越了。 在我終于熬到了三十大壽,馬上就要升職加薪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在我經(jīng)歷了687,996終于要熬出頭的時候,我竟然穿越了。 看著眼前這個破舊的小屋,內(nèi)心有一萬句臟話,卻不知從何講起。 我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來理解現(xiàn)在的這個世界。簡單的來說,就是一個修真世界。這也很好理解,誰沒看過點《斗破蒼穹》?。靠上也⒉皇鞘裁疵T世家,村子附近的山上也沒有什么修真門派。就連“道長”,“神仙”都是他人口口相傳而構(gòu)成的。出村子的人包含著無限的熱情,而回村的人又自豪又低落的講述著他們看到的修真者。那氣勢恢宏,與說書先生不惶多讓。一會兒這位師父打敗了北海的巨獸,一會兒這位師父又去南山降服了妖魔。很難令人相信,修真者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這個村子中的童話。 聽說離這個村子很遠很遠的青城,每五年會舉辦一次擢選。優(yōu)秀的人會被留下來,作為外門弟子修煉。這種事情我們村子自然是不能錯過的。于是每個五年都有一批年輕人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門。每個人都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子。說不定那些修煉的師父們看自己根骨高,就將他們納為內(nèi)門弟子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只是每個人的說辭都不一樣,有人說那個被納入內(nèi)門弟子的小姑娘就是鄰村的某某某,又有人說那個被納入內(nèi)門弟子的是個絕世天才。所有人都搶著要她。但鑒于這個含糊不清,各有其說的消息,我實在也很難相信這個被納入內(nèi)門弟子的姑娘的故事也是真的。在一個閉塞的村子里,編織一個虛無縹緲的世界還是很容易的。 至于那些每五年就出趟村子的年輕人,我從來沒見過他們真的被選上過。每次他們散盡家財,風塵仆仆的回到了家中,我都覺得他們只是出去玩了一圈。根本就沒有什么青城,也沒有什么修真門派。 我可不再是那個十來歲,還想著有老爺爺助自己一步登天的毛頭小子了。在經(jīng)歷了社畜的精神摧殘之后,我的整個人就仿佛被泡在溫水中,不想抬頭看,也不想低頭走。反正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還不如混吃等死。 我在這個村子里待了三年,直到我終于長到了18歲。 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能活到這么大,全憑我的一雙手。別誤會了,我的手并不會干什么精細活。但是它們就是很神奇的厲害。抄起一根樹枝,就能把其他人打的連連后退。若是真拿起了沾屎的掃帚,估計都能溫酒斬三英了。 這具身體的原身不會反抗,凈被人欺負著。很可惜,我來了,他們的快樂就止于此了。我一個30歲的大老爺們兒,怎么會和15歲的小孩子一般計較呢?于是我抄起了樹枝向他們的父母打去。他們也不樂意呀,一個30來歲的大老爺們,怎么能任著一個15歲的小娃娃打呢?于是他們生氣的叫來更多人,誓要教我好好教訓一頓。 他們都堵在我的破屋門口,叫囂著讓我趕緊出來受死。我能束手就擒嗎?我可是個妙人。于是我毅然決然地蹲在茅坑上,混著屋外的吵鬧,狠狠地發(fā)泄了一大坨。那一天,我舉著沾屎的掃帚,打遍了全村。 那呂布也不過爾爾,只能與三英戰(zhàn)個平局。我自認為比呂布還是強上一些的,至少在那之后,每個人看見我,都趕緊關上門,生怕我再發(fā)瘋。 我冤枉啊,這明明是正當防衛(wèi)。 不過其實沒有人再來打擾我真的不錯。每次看見我在村子里游蕩,想找點東西吃的時候,總有人離我遠遠兒的將一些吃食拋過來。他們也知道我找到吃的,就不在這村子里晃悠了。 我是個很宅的人,能在我那個破屋子里待著,就輕易不會出來。 就這么過了三年。村長突然把我叫到了他的家里。 我覺得很奇怪,難道他們終于忍無可忍,要對我下手了? 到了村長家里,居然看見他一臉諂媚地對我笑著,還叫我請到了席上,讓我坐了正主的位置。 我一臉無奈,叫他要說什么趕緊說。 他笑了笑,臉上的褶子更深了。他將一袋東西塞到我的懷里。“二狗啊,這袋錢是我們村子里的人一起湊的。你也知道每五年青城就會舉行一次擢選。我們村子的人一向?qū)氋F這個機會。你看你也這么大了,也該去試試了?!? 我挑了挑眉,這是要趕我走啊。 他看我無動于衷,接著說道:“依我看啊,我們村子里的人,就你最有希望了。當年你拿著掃帚一戰(zhàn)成名,我就知道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我低頭輕輕地笑了笑。直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完全相信什么修真,什么青城。只是他們既然如此誠心的拿錢要我走,那我怎么好不順他們的意呢?反正這個破村子我也呆夠了。我悄悄地打開那袋錢看了看,里面全是細碎的銅板。沒有多少錢,但顯得很重。 我擺了擺手,“村長,我也正有此意,感謝了?!? 村長如釋重負,不但拿出了他家中珍藏著的一串熏肉交給我。還給我寫了一封信,叫我往前走,到另一個村子里,那里有一個賣馬的人,是他的親弟弟。如果要買馬的話,把這封信給他,他會少算一點錢的。 我的內(nèi)心泛起一陣感動,對他揖了一禮。 我沒有什么要收拾的,那個破房子也不值得我收拾。 我站在村口。雖然村民們不喜歡我,但還是來送我了。 “沈霽,加油??!”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喊聲。我沒有回頭,但我聽得出來,那是欺負我欺負的最狠的那個。 “放心吧,等我學成歸來,我會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的!” 18歲的沈霽可能會疑惑,可能會憤怒,可能會怨恨村民們,為什么要急著將他趕走??墒?0歲的沈霽明白,他們都是好人啊。 在這里生活了三年,我設身處地的感受了這個村子的貧瘠。遠的不說,村長送的那束臘肉,可能需要他們辛勤勞作一年才能攢的下來。 他們送我的那袋錢,真的是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起來的。 雖然他們對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情,自己也對他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是這并不妨礙每個人都有著他們的善良,都有著他們的赤子之心。 我走的很快,前世的疲于奔命教會了我很多,比如說怎么規(guī)劃時間才能在下班之前完成任務。比如說怎么快速在甲方和乙方的兩個公司中不斷斡旋。 要準時到達乙方的公司,又要迅速的返回自己的公司,提交乙方的修改意見,實在是項不輕松的工作。曾經(jīng)那個宅男就這么一點兒一點兒奔向了瘦削的道路上一去不還。 我將村長的信交給了他的弟弟,他的弟弟與村長一樣,也是個熱心人。他甚至表示不要我的錢,直接將馬送給我。我連忙拒絕了,一匹馬實在是太貴重了。我將村長送的臘肉還給了他的弟弟,他的弟弟連連擺手:“沒有這么貴。” 我笑了笑,“多余的就還給你的哥哥吧。這束臘肉,我實在是受不起。” 弟弟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你可真是個好孩子?!? 聽罷此言,我趕緊牽著馬灰溜溜地走了??帐痔装桌?,拿著他哥哥的肉換了一匹馬,沒花一分錢,他居然覺得我是個好孩子。 果然真誠才是最大的必殺技,今晚我可能愧疚得睡不好覺了。 騎著馬,趕路的速度就變快了。沒過幾日,我居然真的來到了青城??粗媲斑@個氣宇軒昂,直沖云天的城門,我不禁愣住了。 這座雄偉的城市,與那個破舊不堪只有泥土的村子,真的是在一片土地上的嗎? 青城的物價之高,令我瞠目結(jié)舌。我懷里的那袋錢甚至還不夠一間客棧住一晚上的。我從來沒有在那群來過青城的人的口中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他們只會不斷描述青城的恢弘,仿佛沒有來過這里都不算做是真正的人一樣。但是想來他們帶的錢也不夠租一間房。 我自然不可能將錢全部投入客棧之中。于是我抱著我的行李找了一處天遠氣清,惠風和暢的好地方。我看著周遭與我有一樣打算的人,歪著頭笑了笑。 都是可憐人啊。 “兄弟,你也要來參加選拔啊?”剛鋪好被子,旁邊就有人來搭話。 我看向他,是一個少年。黝黑的皮膚,襯著他潔白的牙齒,笑容是如此的陽光燦爛。 “是啊,你也是?” “當然啦。在這個時間段里來青城的人,除了參加選拔還能干什么?你是不知道,幾個月前我來過一次青城,那時候的物價還沒有現(xiàn)在這樣離譜。你都不知道現(xiàn)在一間客房的價錢能抵得上那個時候住十天的價錢!” 我疑惑的問道,“這么黑,那些仙長不管嗎?” “仙長管什么?他們選完人就回自己的山頭了。誰還管城里怎么樣?” 我沉默了。總感覺這個世界的階級觀有一些奇怪。 浸潤在社會主義,長在黨的春風里的我怎么能受得了這個委屈呢?于是我毅然決然地問那個少年,“仙長們的地位很高嗎?” “當然了,皇帝管不了,百姓愛戴他們。要不然怎么每一次選拔都有這么多人?沒有點好處,能有人趨之若鶩嗎?” 我點點頭,“那我該怎么成為仙長呢?” 既然打不倒他們,那就成為他們。我知道這個思想是極其錯誤的。但是上一世的我將全部身心都奉獻給了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這一世的我放縱放縱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不知道還敢來?” 我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這個選拔有生命危險嗎?” “當然了!你第一天你要徒步登上青城山,不得有外人或外物的幫助?!? “就爬個山?這也算是選拔?” 他目光一閃,“你沒來過青城山?” 我搖了搖頭。 “青城山雖然沒有那么高,但它險在陡。爬山的時候必須要打起十二分注意,要不然你可能會摔下去,摔斷骨頭,要是倒霉的話就……摔死了。當然你也不能只注意,那樣子走的會很慢。仙長們只挑選上山速度最快的人。有六十個人上了山,其他的人就都會落選?!?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不但要考察專注力,還要考察手腳協(xié)調(diào)能力。 少年的聲音變得更低沉?!斑@六十個人會在山上休息一晚,第二天才是重頭戲。第二天是三方混戰(zhàn),三個人中勝利的那一方才算真正的進入了青城派。而且必須注意的是,生死不論。也就是說,如果你十分不幸地遇到了一個,真的會向你下死手的人,你可能真的會死?!? 這和我想象的好像不大一樣,我連忙問道:“仙長不應該守護黎民蒼生嗎?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有人在面前被搏殺而死?” 少年皺著眉頭,“你不知道嗎?如今有妖獸作祟,我們還能完完整整地活著,全靠仙長們以命搏命。進了仙門,就要以消滅妖獸為己任。在擢選中就被人殺死的,又怎么能在妖獸的口中活下來呢?要不然你以為仙長們?yōu)槭裁磿艿侥敲炊嗳说淖鹁??這可都是他們用命換出來的。” 我的世界觀遭受了一些沖擊。我以為這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修仙世界,沒成想,居然還要抵抗妖獸入侵。 我變得嚴肅了起來:“謝謝兄臺,告訴了我這么多。我該去做點準備了?!? 他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這些事情每一個前來參加擢選的人都知道。告訴你了也沒什么。” “兄臺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于我?”我有意想結(jié)交這個熱心的朋友。 “我?我叫左任。住城西左家村,離青城不遠。你呢?” “沈霽?!? 我在市集逛著,左任說的話還回蕩在我的腦子里。擢選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這是每個曾來過青城的人都未曾提及的。就算他們都未曾爬上過青城山,也該有人聽說過這些傳聞。 又或許,有人登上了青城山,卻在生死搏命之際退縮了。 我要再思考一下這趟的危險性了。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走進了一家武器店。我將那袋錢扔給掌柜,“這些錢能買一個什么樣的劍,你就看著給我挑吧。” 他看了看那袋錢,“這些錢也就能挑一個比較差的劍。公子不如再添點,你也知道這擢選是有生命危險的,家伙事兒不挑好了,那不是開始就居于人后了嗎?” “我就這點錢,你看著辦吧。” 我拿著一柄生著銹的青銅劍走出了武器店。意料之中。武器店這種不愁賣的地方,肯定會肆無忌憚的漲價。 我回到了那個居住的地方。左任看著我懷里的劍,有些無奈地說到,“你這把劍有了還不如沒有?!? “能用就行吧。我的家當可全在這兒了?!蔽逸p輕揮舞著手中的劍。雖然有些沉,但也夠用。 左任沒再說什么,沒有情報,他可以和我講講。但是沒有錢,他總不能送我。要是他是什么富貴人家的話,也不會和我擠在這里。 左任看著自己身旁的布包,咬著牙對我說道:“沈兄,我這有一把利劍,是我父親專門給我造的。要是咱倆都上了青城山,這把劍咱倆就一起用。反正總是三個人打,出了勝負之后,另三個人繼續(xù)。我用完了你用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我們兩個不幸被分到了一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看著十分認真的左任。我明白左任對我說這些,是與我了多大的信任。這種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地方,就算我趁他睡著了把劍偷了,他可能也不會發(fā)現(xiàn)。在偌大一個青城找人,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情。 他也怕這種事情發(fā)生,于是將他的劍用布包了起來。 我直起身子向他鞠了一躬,“多謝左兄雪中送炭,但我確實不需要。這把劍就夠了。” 左任看著我堅持的樣子,沒再說什么。 正式選拔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看著青城山腳下烏央烏央的一大片人,不禁害怕會不會發(fā)生什么踩踏事件。 左任帶著我左擠右擠,竟真的擠到了最前頭。他靠近我的耳朵,向我大聲喊:“這種競速當然要擠到最前頭啦!要是被后面的人擋住還怎么走!” 我點了點頭,我確實沒有想過。我向著左任大聲喊,“大恩不言謝!” 他擺了擺手,看向巍峨的青城山。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 隨著一聲令下,我們與周圍的人竭盡全力地奔跑,生怕居于人后。 爬山的過程實在是沒什么好說的。我雖然手腳不大協(xié)調(diào),但是拄著那柄青銅劍,竟真讓我擠到了前六十名里。 我氣喘吁吁地爬上山頂,就看到了左任的臉。他是第一個上山的人。 我手腳無力地躺在地上,看著仍然活潑的他,“左兄厲害。” 他嘿嘿一笑,“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村兒就在青城附近嗎?從小我爹有事沒事就帶我來爬青城山。這青城山我閉著眼睛都能爬上來?!? 啊,有個有先見之明的父母是多么的幸福啊。 隨著爬上山的人越來越多,山頂?shù)娜艘苍絹碓骄执佟V钡揭晃幌勺幼叩轿覀兠媲?,“人齊了,我?guī)銈內(nèi)バ菹?。自己挑房子住,不許打架。有那個精力還不如好好準備準備明天?!? 我自然和左任住到了一塊,同一間屋子里的還有兩個人。他們似乎也互相認識。 左任非常有活力地向我問東問西。我也沒有什么波瀾壯闊的人生經(jīng)歷,一個天天待在破房子里的孤兒罷了。左任看實在是問不出來什么,也就慢慢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左任就把我喚醒,“快起床,快起床!大家都準備了,咱們也不能落后?。 ? 我看著還沒亮的天,心里默默的想著,果然內(nèi)卷每個時代都有啊。 選拔賽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過程。都是鄉(xiāng)野中人,沒練過什么武,也就是打打臉,踹踹襠,拽拽頭發(fā)罷了,沒什么觀賞性。很快就輪到了左任。左任似乎練過些武,三下五除二地就將人打倒了。看著他意氣風發(fā)的樣子,又看了看在旁邊觀察著的仙長們。我知道這小子大概是被盯上了。 左任下了臺,竄到我的身邊,“怎么樣,厲害吧?不枉費我老爹從我三歲開始就天天揪著我起床練武?!? 我小聲地對他說,“你在臺上,看不見剛才那些仙長們的表情。他們看著你利索的樣子,一直在點頭微笑。你肯定能成。說不定能混個內(nèi)門弟子當當?!? 剛說完這句話,我就感覺有人在盯著我。抬頭一看,竟是那群仙長們。 耳朵還挺好使,我暗自想到。 我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 左任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小動作,放肆地笑著,“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很快就到了我,我翻身上去,抄起青銅劍。對面的兩個人比我強壯許多?;蛘哒f我可能太過單薄了。不過…… 一個男人大吼一聲沖上來,我突然有些疑惑了。我沒有給他打我的機會,劍柄懟到了他的肚子上。那人立即吃痛,倒在地上弓起身子。 太慢了。他的動作也太慢了。 我回頭看向仙長們,他們沒有像看左任一樣點頭微笑,而是皺著眉。 我更加疑惑了?;蛟S是沒有展現(xiàn)出我的劍法? 我回憶著前世在小公園里一位老人教我的太極劍,緩緩地起了勢。另一個人顯然沒有先前那個人一樣魯莽,他一直盯著我的動作,想找出一絲破綻來。 我卻沒想那么多,甚至都沒有看那個人。我一直在回憶中努力搜索著動作,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移動起來。一招一式,行云流水。 我似乎進入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境界中。直到我突然聽到了一聲喊叫。 “沈霽!” 似進入夢境的我突然清醒過來。我看著那個跪在地上嚇的屁滾尿流的男人。我看著自己手中的劍離他的喉嚨只隔了一分。 是左任怕我傷人,叫醒了我。 我連忙將那個男人拉了起來,不住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沒敢跟我說話,不顧自己的腿軟,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你怎么回事?”左任擔心地問著。 “我不知道?!蔽胰杂行┮苫蟮恼驹诶夼_上,聽著周遭人對我的指指點點。 他們怕遇見搏命的瘋子。很顯然,那個瘋子就是我。 一位仙長清了清嗓子,“安靜!若是沒有搏命的覺悟,還來這里干什么?沈霽,你贏了,你可以下去了?!? 我沒有動。 “沈霽,你可以下去了?!蹦莻€仙長可能以為我沒有聽清,又說了一遍。 我仍站在那個擂臺上。 左任趕緊拉了拉我的衣袖,“沈霽,沈霽,快下來!” 我握緊了手中的劍,總感覺一切都沒有那么重要了。 我舉起手中的劍,指向仙長們,“你們,要不要和我試試?” 那個主持大局的仙長似乎有些生氣,拍著桌子大喊道,“沈霽!你什么意思!” 這位仙長長得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我決定管他叫熊仙長。 他旁邊的仙長顯然比他沉得住氣,“別生氣,別生氣,既然他要試試,那咱們就和他試試。月白啊,你去和他比比。”這位仙長看起來頗有些出塵的意味,但是我總覺得他一肚子壞水。于是我決定叫他猴仙長。 一直站在仙長們身后一身白衣,懷中抱了把劍的男人跳上了擂臺。 “您好,請多指教?!蔽蚁蛩斐隽耸?。 他并沒有動作,也沒說話。 我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來歷,但是在座的仙長們顯然都明晰于心。 祁月白,天生劍修,一把月白劍用的是出神入化。不遑多讓地說,祁月白可以算得上是這些小輩中的劍修第一人了。 這老狐貍讓祁月白應戰(zhàn),顯然是想磨滅磨滅沈霽的意氣。祁月白下手肯定有輕重。他不會廢了沈霽,但是皮外傷是少不了的。保守估計這小子要在床上躺三個月了。 熊仙長在背地里翻了個白眼。這老狐貍凈干這種事。 我看向祁月白懷中的劍,“很漂亮?!? 他仍然沒說話。氣質(zhì)清冷得仿佛馬上要飛升了一般。他輕輕地拔出了那柄劍,頓時響起了破空之聲。 我明白,他這是不想說話。于是也舉起青銅劍來準備應戰(zhàn)。 我看著我手中的那把青銅劍與他手中的那把潔白無瑕的劍,總覺得有一些凄涼。 祁月白主動出擊,招招致命。我只能化攻為守,將他的劍招都隔開了。 那位教我太極劍老先生經(jīng)常與我說,太極,太極,黏連相隨,舍己從人。前世的我雖然一直沒有理解其中的含義,但是現(xiàn)在的我似乎在實踐當中更加明晰了。 祁月白看著自己的劍竟未曾碰到過對手的身體,也不著急,卻是運轉(zhuǎn)起內(nèi)力,頃刻間他的內(nèi)勁如同排山倒海般向我襲來。 我連忙舉劍阻擋。卻擋不住那劍勢。 我被掀倒在地,倒飛了出去。 完了,輸在沒有內(nèi)力上了。 我有些忿忿不平,這不是耍賴嗎?但是輸了就是輸了,我等待著對我的宣判。 祁月白卻并沒有動作,只是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習慣了。等你調(diào)整好,我們再戰(zhàn)?!? 我驚訝地看著他。這小子…… 我連忙站起身,“來!” 這一次他的攻勢愈發(fā)地猛烈起來。我的眼睛瞪得生疼,有些無法看清他的動作。 我隨著自己的本心,劈,刺,格擋。 “呃……”一股巨力搗向了我的肚子。是祁月白的劍柄。 他用著我對那個男人的招數(shù)。 在他眼里我是不是也像那個男人一樣動作遲緩,渾身都是破綻? “還能站起來嗎?”祁月白淡淡地問道。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那這一次定要戰(zhàn)個痛快。 我扶著青銅劍站了起來。 “再來?”我笑著看著他。 他點點頭,這回的劍刺向了我的左肩。 我連忙抵擋住,順著他的力氣反了回去。 他仍然不為所動。雖然我能把他的力消解,但是要達到以柔克剛的境界,似乎還遠遠不夠。我不知道這些力我返回了多少,但是看他未曾改變的神情,我估計也剩不了多少。 畢竟若是他這一劍刺中了,可能會直接把我釘?shù)脚_上。 我繼續(xù)竭盡全力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將他的所有劍招悉數(shù)返還。 我的太極劍運用的越來越得心應手。甚至有一些隱隱突破太極這個意向的感覺。 太狂了。 一個活了三十年的社畜終于體會了一把少年意氣。 “唔……”祁月白的劍柄又打中了我的左臂。我立刻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感受著左臂撕裂般的疼痛,我知道我的左臂折了。 “嘶,啊……”我扶著左臂,嘗試將他們接回去。 很可惜我只是個普通人,不是醫(yī)生。并不會接胳膊。 “還能站起來嗎?”祁月白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 我自然不能讓他失望,“等……我一下?!蔽依щy地站了起來。 “再來!”我沙啞著嗓子低吼道。 我不揮舞著手中的劍,似乎又進入了剛才的境界中。我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圍的一舉一動,一草一木。捕捉到了一片樹葉,正在緩緩落下。掉到了祁月白的肩膀上。 我有些癲狂地笑了笑,向他的肩膀出了劍。 祁月白似乎有些沒預料到,我一直在防守,從未主動進攻過。他反手將我的劍格擋了下來。 我不會進攻,我的進攻很拙劣。但我并沒有想要攻擊他,我只是想把他肩膀上的樹葉挑下來。 我也不知道在這種搏命的關頭,為什么會有這么奇怪的想法出現(xiàn)。但是我還是隨著心意動了。 我的胸口頓時大張。祁月白將劍換到了左手。“嚇!”他輕和一聲,劍柄直直地打到了我的胸口上。 我頓時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你的攻擊很拙劣?!? “我知…道,所以…我從…不攻擊?!蔽矣行┨撊醯貙λf道。 五臟六腑同時翻滾了起來。我趴在地上,死死地摁著胃與胸口,似乎這樣就能讓我的疼痛減緩。 “別打了,別打了!在打真要出人命了!”我動不了,但我能聽出是左任的聲音。 我聽到了祁月白的腳步聲。他離開了擂臺。 血腥味充斥著我的口腔與鼻腔。我突然感覺有些想吐。 “嘔……”我的血隨著我的胃液一同噴涌了出來。 “沈霽!你沒事兒吧!” 我搖了搖頭,“吐出來感覺好多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他趕緊將我扶了起來,靠在一棵樹旁坐下。 熊仙長似乎有些觸動,這個孩子確實有一些韌勁,況且他能在祁月白手下過了這么多招。雖然祁月白沒使全力,但還是十分難得的。 他看向猴仙長,“這孩子怎么樣?” 猴仙長沒說話,卻是對祁月白招了招手,“你覺得他怎么樣?” 祁月白只說了四個字,“可塑之材?!? 猴仙長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從他的劍招里看到了什么?” 祁月白思索著,“很奇怪。感覺很滑。所有的劍招都能被他無形化解,甚至反了些力給我。雖然不多。但是如果加以訓練的話,說不定會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還有嗎?”猴仙長接著問道。 祁月白沉吟道,“他好像……開始的時候不太熟練。” 猴仙長輕輕敲了敲桌子,“對嘍?!? “什么意思?”熊仙長十分不解。 “祁月白看不出來,你也看不出來?”猴仙長手指一點,一股熱流頓時充斥在我的身體內(nèi)。它洗滌著我的五臟六腑,我頓時舒服多了。 “這……這是!”我只感受到了這股熱流在身體內(nèi)的運轉(zhuǎn)。熊仙長顯然看出了端倪。 “天生劍骨!這孩子是天生劍骨!”他激動地差點掀翻桌子,“這可是天生劍骨!百年,不千年都難得一遇的奇才!” 人群頓時喧囂了起來。 左任激動的拉著我,“你這是要一飛沖天啊?!? 我有些不解,“左兄,什么是天生劍骨?” “我也不知道。哎呀,你別管是什么了,你看那人高興的那樣??隙ㄊ呛脰|西!沈兄,你要是發(fā)達了可別忘了我!” “一定一定?!? 我看過修仙小說,大概也知道天生劍骨是什么意思??墒呛茱@然,這里與普通的小說不大相同。我有些害怕這天生劍骨會招來殺身之禍。 天生劍骨,聽起來就不大安全。說不定真的會有人想將我的骨頭抽出來,打造一把劍。 我打了個哆嗦。 熊仙長仍然在激動,“這種天才可不能放過呀!”他看向我,“沈霽!你的實力別說是內(nèi)門弟子,就是跟一個親傳弟子當當也未嘗不可!你趕緊想想要拜到哪一修下面吧。我們門派絕不會放走你!” 我思考著他的話,他給了我極大的自由,讓我自己選擇。但是我總覺得,條件可能還能再談。 青城派想留下我,可得多點誠意。前世總看著清華北大搶學生,沒想到今天自己感受了一番。 “想留下我可以,但是我們得談點條件。” 此話一出,仙長們頓時坐不住了。 “你可別給你臉不要臉,你知道親傳弟子有多不好當?你還想談條件?” 我微笑著,戳了戳旁邊的左任,“這天下難道只有青城派一個修仙門派嗎?” 左任立刻會意,“當然不是了,你就從這兒一直往北走,走到攬城,那里也有個門派,叫……啊,對,叫攬山劍派。哎,正巧他們都是學劍的。你這天生劍骨到那兒不是正好嗎?” 熊仙長臉都白了,“談條件,談條件,你要談什么條件?每個月給你發(fā)三十顆聚氣丸,從筑基到結(jié)丹都有師門中人護法。給你提供最好的住宿和修煉環(huán)境。你還想怎樣?” 我用手指輕輕叩著地面,“還不夠?!? “我們已經(jīng)把能給你的全給你了,你還想要什么?就算你到了什么攬山劍派,他們能給你的也就是這些了!” 我笑了笑,指著左任,“他,也要和我一起進門派,親傳。無論他想修哪一修,你們都得認下。” 左任握著我的手,有點顫抖,但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說,“不用了,不用了?!? 我沒答話,看著那些仙長,“就算我不說,你們也會收下他。何妨做個順水人情?” “這……”熊仙長沉默了。 “我們得商量商量?!? 堂內(nèi),仙長們大眼瞪小眼。 “咳,那什么,你們覺得怎么樣?”熊仙長先開了口。 “左任我能收。那孩子有點劍法天賦?!焙锵砷L搶先回答道,“但是那個沈霽……我決計不能收?!? “你這是說什么話?那孩子天生劍骨,正是你這個劍修該收的!”熊仙長氣沖沖地說,他確實欣賞那小子的勁頭,但自己是體修,就算收了他也沒什么大用,只是耽誤了他。 “哼?!焙锵砷L輕哼一聲,“我們劍修修的是心境,你看看他的心境!有點天賦就如此猖狂不說,居然還想和我們談條件!我可教不了他!” 熊仙長沒了辦法,只能看向其他人。 而其他人要么低聲不語,要么趕緊表態(tài),左任能收,沈霽實在教不了。 “這……”熊仙長實在不愿意放走沈霽這樣的絕世天才。他也在權(quán)衡著,自己收下沈霽的可能性。 “很為難?要不我收了吧。” 熊仙長看著那如同謫仙一般的人緩緩而來,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羿先生!您怎么來了?” “來看看。” “羿先生,您不是不收徒嗎?” 他搖了搖折扇,“我的身體你們也看到了,也該收徒了?!? 此言一出,熊仙長倒有些愧疚了,“您要收徒,自然是撿著最好的來,怎能委屈您……” “無妨,當年我雖贏了比賽,終還是被這沉疴病體牽絆著。無人愿意收我為徒,師尊也是這樣收下我的。” “羿先生……” “莫要再問我。你該問問沈霽的意思。若是他不同意,那也只是有緣無分罷了。” 熊仙長揖了一禮,轉(zhuǎn)身出了門。 “商量完了?”我看到熊仙長向我飛奔而來,笑著問道。 “商量完了。左任,你想修什么便修什么,他們都同意了。但是你……”熊仙長看向我,“你自有更好的去處,不必擔心?!? 剛還欣喜若狂的左任突然垮下了臉,“什么叫更好的去處?你們都不愿意收他是嗎?這樣的話,那我也不去了?!? 左任的話讓沈霽有些意外。他趕緊拉住左任,“你這是什么話?我本也沒想著能進什么門派,只是來長長見識罷了。你一直如此憧憬著青城派,怎么能說走就走?” “可是……”左任有些著急,“你是為了我而談條件的。如今他們要了我卻不要你,這算什么道理?” “小友莫急?!蓖蝗怀霈F(xiàn)的聲音打斷了我們?nèi)齻€的談話。 我看著那白衣勝雪,眉目如畫的男子,微微愣了神。 “你是誰?”話剛說出口,我就有些后悔。總感覺剛剛的語氣太沖了。 “在下羿和舒,若是小友不棄,可拜到我的門下。”他的臉色實在有些過分蒼白,纖細的手指著一把折扇,嘴角輕鉤。 紅彤彤的,有些想親。我耍無賴般的想到。 “你是劍修?不太像?!蔽也蛔杂X地放緩了態(tài)度。 “在下并非劍修,不過,在下倒收藏了許多劍譜。若是你想看的話,我也不藏私?!? 還沒等羿和舒說完,熊仙長火急火燎地跳了出來,“沈霽,你說話放尊重點!羿先生可是這世上唯一的陣修!若是沒有他的陣法抵擋妖獸,我們早不知道死哪兒去了!羿先生要收你為徒,你還不樂意?我警告你……” 羿和舒輕輕的按下了他的肩膀,“總是跟你說了,不要太急。” 我有些驚訝于這種人居然會想收我為徒。不過有個去處總歸是不錯的,但是青城派這個態(tài)度,還是令我有些不爽。 “我可沒不樂意。只是我們需要再談一筆條件?!? “還談?羿先生已經(jīng)要親自收下你了,你還要怎樣?” “當初你對我提的條件是我可以隨便選。如今卻跳出來一個羿先生要收下我。你這不是背信棄義嗎?難道這不值得我再跟你談一個條件嗎?” “你!”熊仙長氣急。 反倒是羿和舒搖著扇子,“你說?!? “我要錢,我要很大一筆錢?!蔽覉远ǖ?。 “錢?你小子知不知道入了仙門就不用俗世的錢了?仙門中人都是以聚氣丹作為交易手段的。我們每個月給你發(fā)三十個聚氣丹,已經(jīng)是最好的條件了,你還要錢干什么?” “誰說我要了?”我輕笑,“我從來就不需要錢。但是我答應過村子里的人們,若是這次我成了,一定會回去報答他們的。要是你們不肯給我,我也只好自找出路,多賺點錢拿回去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我繼續(xù)攻著他們的心,“你們一直在青城山上待著,可能不知道我們那兒的情況。那何止是窮啊,能吃飽飯就不錯了。你們見過,不僅不能遮風避雨,還有可能因老化而坍塌的房子嗎?砸死人的也不是沒有。你們經(jīng)歷過收成不利,只能上山找東西吃的時節(jié)嗎?別說好不好吃了,那山上能留下一片葉子,都是對我們眼睛的不尊重。你們?nèi)淌苓^破舊的麻布在身上摩擦的疼痛嗎?穿了拆,拆了穿,縫縫補補又三年。看你們這衣著華麗的樣子,怕是連想都想不到吧?!? “你……你是為了你村子里的人才提出這個條件的?” “當然了,我又不需要錢。你若是把我趕出去,靠乞討我都餓不死。只是他們不一樣。他們可能這輩子都出不去那個村。每次青城進行擢選的時候,他們都會把辛辛苦苦攢了五年的積蓄掏出來,給自己的孩子當做路費。他們期盼著孩子能夠成龍成鳳,卻從來沒有人能達成這個愿望。我是孤兒,若是沒有他們接濟,別說來青城,能不能活著還是兩說呢。你若是不信我,怕我亂花這筆錢,也不用經(jīng)過我手,我把地址告訴你,你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熊仙長突然覺得鼻子一酸,他拍著掌,“小兄弟義氣,在下佩服。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我笑了笑,沒說什么。 羿和舒折扇一收,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在下四處云游之時,幫助過一些人,他們偏要拿些銀錢與我,我推辭不過,也就收了。也沒有個去處,一直放著積塵。你若是需要的話,自去我那處取。” 我看著他們,有些動容,緩緩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我沈霽,代沈家村一百一十八戶人口,謝過兩位上仙!” 左任最終還是做了劍修,成了祁月白的親傳小師弟。 得知此事后,左任欲哭無淚,“你們兩個在臺上打架的時候,我可看著呢。我都看不清你們兩個的出招。再說那祁月白打你打的多狠啊,一點都沒收手。我要是去了,他不得打死我?” 我失笑,輕輕地對他說,“給你講個鬼故事,祁月白打我的時候也就用了兩成力,還沒附上他的內(nèi)勁。等你入了門,你就能見識到他附了內(nèi)勁的劍是什么樣子了?!? 左任突然有些腿軟,哭著喊著要和我一起走, 要羿和舒把他也收了。 我一腳將他踢開。我這么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美麗善良的師尊。當然只能有我一個徒弟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