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爹
命運就是這般無常,麻繩專挑細處斷,二爹終究還是癡呆了,沒能逃離命運之神這一輩子的捉弄。
二爹是父親的二哥,他們總共兄妹五人,為首的是兩個姑姑,他排老四,父親排老五,是最小的。自從我記事時起,二爹就整天離不開藥罐子,他和奶奶居住在一起,房子里整天就是一股中藥味,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小的時候,我很好奇,為啥他總是離不開藥,看起來他能吃能喝的,也沒見什么問題啊?所以,我很是費解。
長大了點之后,才知道,二爹的病是年輕時造成的,也就是俗話說的累虛脫了,大概在他二十歲的時候,有一次在山里面干活,從山下往山上拉一根重木頭,可能是木頭太重了,他累的渾身酸軟、大汗淋漓,又遭遇了山里的冷雨,一下澆了個透涼,這一下,算是傷到元氣根本了,從那之后,他整個人就變得渾身無力了,最嚴重的時候,連一壺開水都提不動。二十歲,正是生龍活虎的年齡,可是,他卻只能一天到晚的呆在家里,終日與藥罐為伴。
為了給他看病,奶奶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正方、偏方,只要感覺有可能,全都試過,父親有次說,二爹這輩子喝的藥,加起來恐怕得有一汽車了。可是,這一卡車的藥吃下來,二爹的病終究也沒有好。
因為身體有病,在正當婚配的年齡里,自然是沒有人說媒,而我們家條件又很差,二爹結婚的事情自然也無從談起。不過要真正算起來,二爹這輩子也算是結過一次婚,對方是一位本家奶奶介紹的,從陜西過來的,據(jù)說是因為家庭暴力的原因逃離的,一位三十來歲的婦女帶著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輾轉多地,最終到了我們這邊來,一經撮合,此事也就算成了。這位外人稱為“蠻子”的婦女成了我的二媽,小男孩和小女孩成了我的堂弟和堂妹,那時候我大概12歲左右,小男孩大概6歲,小女孩大概1歲多。
這位二媽在我們這邊待了大概不到十年的時間,這十年里,也算得上是我二伯人生最美好的時間,而且他的身體在這十年的時間內也是奇跡般的好轉,雖說不能像正常人那樣,但是基本的一些力氣活還是能夠干的,于是在這期間,他起早摸黑的干活,工地打零工、開個小賣貨鋪等等,以微薄的收入艱難地維持著這個難得的家。(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然而,快樂總是短暫的,雖然清貧但還算幸福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隨著二爹的身體再次每況愈下,并最終像以前一樣,這種日子也就戛然而止了?!靶U子”二媽帶著小女孩又去了我們另外一個鄉(xiāng)鎮(zhèn)的一戶人家,而小男孩,也就是我的堂弟,不愿意跟著媽媽去新的一家,就選擇了留在這里。當時他正在上初一,學習成績還算不錯的,經此變故,也就輟學,出去打工了,那時大概是2003年。
轉眼過去了二十多年,在這段時間里,二爹帶著這個堂弟一起生活,說是一起生活,實際上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堂弟一年到頭在外打工,每年也就是過年期間回去幾天,二爹在此期間還在縣城里干起了清潔工的工作,一個月千把花錢的工資,大概干了十多年。大概是在前年的時候,因為覺得實在干不動了,所以就辭工回到鄉(xiāng)下,過起了一天三頓飯,吃完啥不干的“退休”生活了。
可憐的是,這種生活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現(xiàn)在他卻癡呆了,大伯和父親輪流著照顧他,給他供應吃喝,簡單的衛(wèi)生處理,可是,我們誰都不知道這能持續(xù)多久?像他這種情況,養(yǎng)老院也不收。有人說,人這輩子有四件事最幸福,“生得好,活的長,病得晚,死得快”,像他這般情況,于他而言,何嘗又不是一種折磨呢?
二姑說以前她請人給二伯算過命,說是他上輩子是大戶人家的大太太,逼死過這家的小妾,所以這輩子就是來還賬,一輩子要受苦的,現(xiàn)在看來,這個算命的說的不算是假話,現(xiàn)在我也越來越相信了。
人生的起點在娘胎,終點在墳墓,古今中外,不管是歷史偉人、英雄豪杰、億萬富豪,還是塵世里的蕓蕓眾生、卑微世人,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可憐的二爹,祝愿他康復已經是不太可能的了,只希望他在余生之年,能夠安穩(wěn)的度過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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