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文、吳大勤
在冬天里的最后一天,我的夢境如期而至,我的《天堂》也來到人間。
托馬斯.林奇為自己做一場葬禮,因而我常想著為自己寫一首挽歌。
或許這挽歌是寫給《天堂》的,寫給這些圣潔的純粹的充滿傷感的文字。寫給悲哀的文字寫給悲劇的自己,和一個偉大的時代。
《天堂》有些不合時宜,屬散文隨筆之類,有友人說很多象散文詩,多少詩人無以抵達的境地。我在用這個書名時就有很多朋友存疑、反對。給書稿他們看過后,他們拍案叫妙,說書名與內(nèi)容天衣無縫。我想在近年完成我的三部曲,即《涅磐》、《天堂》、《挽歌》,現(xiàn)在就差《挽歌》一書正在寫作了,其余兩本都已來到這個世界。是的,這些文字不會給我?guī)順s華富貴和一絲榮光,只能加劇豐富我的悲劇。但這些橫無際涯的文字慰藉溫暖我,讓我以此抗拒著浮世。
卡夫卡認為,一本書應(yīng)當是劈開人類內(nèi)心之冰的利斧。我做夢都想能有這種能耐。這是一些關(guān)于生命關(guān)乎人性不三不四的文字,有著我對人生對死亡對這個世界歪七扭八的想法。在這個形勢一片大好的情狀,有點異調(diào)獨彈,不賣乖、不討好,但這是吳氏的聲音,你不聽拉倒。(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的文章當然有我的想法,或出奇或平淡,它構(gòu)不成真理但是真話,因為這世界已沒什么真話了這真話才可貴或可憎惡。這話或有些偏頗不溫情,甚至是錯話或謬論,但對與錯是需要長時間的實踐來檢驗的。
這些文字或者也平淡無奇,是我也象所有的人類一樣喜于美化,感覺良好。有時燈下靜思,常常又會以為這些文字平常,讀著讀著又以為有趣,覺得絕妙。
這些或顯粗糙的文字,是我生命的感悟,與大地的密語。它是我的日常,是我心靈之境,我看這個蒼茫世界和人生。我在夾縫里存活,在日子與無奈周旋。我或者造夢,或者根本就沒有夢境。我是悲哀的,面對時惡,我把自己逼向絕地,象死亡一樣地活??傄詾椋乙阉廊?,我是沒什么值得害怕的了。我寫作的血勇正是源自這種視死如歸,才讓我得以向死而生。這是我的叛逆和無奈,這是我的不羈放縱愛自由。我已是死亡在場,蓋棺才可定論,這時可窺見人性,可認識事實本質(zhì)。我文字的憂傷、哭泣和死亡,是意欲以殤增強生命意識,以哭加強它的維度和歷史縱深。
文學(xué)不是好行當,我依從內(nèi)心,忠實于自已,敬畏著文字。在雜語喧嘩各路好漢呼嘯的時下,我土老帽地認定,傳統(tǒng)是最好的創(chuàng)新,守舊為真正的先鋒。失卻傳統(tǒng)便是我們的末路,看看今天那么多的所謂創(chuàng)新,正是我們的窮途。高樓是由一磚一木壘起的,所有的創(chuàng)新由傳統(tǒng)走來。革命就是反革命,你在傳統(tǒng)里獲得反傳統(tǒng)的本領(lǐng),那是何等的傳統(tǒng)。
文學(xué)帶給我崇高、讓我有了信仰,也給了我思想和道德,人有了這些是會給生存帶來艱難的,獲得利益者多靠投機取巧,坐上高位的難免鼠摸狗盜。人性欲望、工業(yè)文明讓這個時代不再詩意不再神性。一切的非禮非理,文字蒼白,這既是文學(xué)的悲哀,更是時代的悲哀。這個時代,我們還能與天地萬物與大自然相親和嗎?
我不是什么文章高手,只是對文字有些敏感,有些熱愛。人淪為文字客時便靠近悲哀了,明知悲哀還要樂此不疲就可惡。這就讓我有過八年停筆的經(jīng)歷,不寫更折騰。重新拿起筆來時才發(fā)現(xiàn)心中有那么多東西要頌訴,那么多東西要宣泄。大的小的一腦兒便寫了一大堆,讀來真是曹老的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這等胡言亂語都是我的心靈、我的雜感、我感想的碎片。這些文字不一定成熟老道,但呈現(xiàn)我的狀態(tài)。有調(diào)侃、有憤怒、有歡快、有哭泣……一條河流在奔騰了。有時我也以文字為武器,捍衛(wèi)自己的內(nèi)心。我不是個堅強的人,用這等綿弱的玩藝來保護自己,何等荒唐??赡阆胂耄鎸妱萑豪?,你能怎么樣呢?手無寸鐵,惟以殘管擋風(fēng)擋雨了。
欲以盛典,安撫這些荒涼、悲傷、激憤的文字。
想去布達拉宮,天葬這些文字。在一步一跪的路上,讓《天堂》在真正的天堂,和那些虔誠的信徒和風(fēng)霜白骨,走向自己的位。在這片離天最近的大地上,燒掉《天堂》,讓這些字兒,觸摸大地的嶙峋,走向黃金的天國?;蛘哌B同我一起焚燒,讓我抵達這片亙古的蒼涼悲壯。
一本書是一個生命,記錄我的溫暖與自哀,這是我理屈詞窮的一首挽歌。
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個喜氣洋洋的日子。我孤守伶心島,幸福地焚燒《天堂》,一本一本又一本,哀思、痛,淚水縱橫在我的臉上。
2011-2-3伶心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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