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個家
一
初夏的深圳，陽光還是很猛烈，穿過窗戶灑進(jìn)房間，給人期盼溫暖的迫切，窗外的植物也呈現(xiàn)出一種很有生命力的翠綠。
濤不在的時候，房間總是很干凈，沒有他亂扔的衣服；房間也更安靜，沒有他喜歡的歇斯底里的音樂；當(dāng)然，濤不在的時候，房間和我都是寂寞的，我們就在這間只有一張雙人床的房間里生活了一年。濤愛的并不是我，暗地里喜歡他的姐妹有幾個，他一直拿我當(dāng)擋箭牌，我很清楚，但這并不影響我們的友情。
濤的身材線條很好，很健康，象體院那種，喜歡在家里裸奔，而我總是見怪不驚，對他的裸體沒有興趣，所以他說我是性冷淡。
記得大學(xué)一年級時，開班會大家認(rèn)識，他站起來說，我們一起來唱支歌吧。我一抬頭，看見濤陽光燦爛的笑臉。大四畢業(yè)晚會，一大群同學(xué)去跳舞，臨近十二點(diǎn)，濤牽著我走下舞池說，讓我來請你跳大學(xué)的最后一支舞曲吧。站在他面前，我突然心跳加快。四年一晃而過，我們都工作了，還是在一個城市中。
剛工作的不適應(yīng)，對大學(xué)生活的懷念，以及朋友的減少，讓我們不知不覺接觸增加起來。下班后我們經(jīng)常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買衣服，看美女，評帥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很過分的是，走在華強(qiáng)北的步行街上，濤經(jīng)?？床灰娢?，哪怕我在他周圍十步的距離，這一直讓我耿耿于懷！
有一次和朋友去蹦迪，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diǎn)多了，濤不想回去了，于是提議去我家住一晚。
我很猶豫。
他說：“你知道我的，又不會把你怎么樣”。
于是就帶他一起回家了。
我的房間不大，但有單獨(dú)的廚房和洗手間，水電氣光纖電話全有，還是裝修過的，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個人住還是很舒服的。
家里只有一張雙人床，于是我們洗漱上床。
我第一次和一個男生躺在一張床上，也許因?yàn)闈龑ξ覜]有愛的感覺，偶爾我也憤憤地想：難道我連你最低底線標(biāo)準(zhǔn)都夠不上嗎？這種同床的信任，對我來說似乎有點(diǎn)酸酸的，又或是我內(nèi)心深處某種挑攜心理，所以彼此躺在一起完全沒有不適應(yīng)的感覺，我們一人抱本書，自己看自己的，不說話好象也不尷尬，就象一對老夫老妻。
我先困了，倒頭便睡，信不信得過他，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不重要，女人的第六感覺讓我心安，同時伴隨一點(diǎn)點(diǎn)自尊的傷。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變成一種習(xí)慣。
“我喜歡你那里，干凈又溫馨”濤常常這樣說；“況且我們兩人彼此的生活習(xí)慣，口味，作息時間都很合拍”。
“以你的意思，我們相處起來就會格外融洽？”不管怎樣，我覺得他那翻話聽起來秫秫的，那就是傳說中的甜言蜜語嗎？我真的很想知道。
“一個人住實(shí)在太寂寞了”濤的笑容壞壞的，卻是陽光的。
濤就搬了來一起住。
二
大學(xué)四年里，我心里一直住著一個神，她不是欣，那丫頭片子和我僅僅是擁有一份很單純的友情。
欣知道我為什么選擇來深圳，因?yàn)槲业纳裨谏钲?。正是這個秘密存在于大學(xué)四年的空間里，我才能和欣成為好朋友，欣也會偶爾地成為我自彈自唱小剛歌曲的唯一聽眾。
在我眼里，欣是那種很好脾氣的小女人，很能忍還很仗義。
大部分時間里，我給人的形象是陽光帥氣，喜歡運(yùn)動，每當(dāng)球場邊上有我的神出現(xiàn)，我會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引得女生陣陣的尖叫喝彩?？墒俏业纳?，總是漠視我的存在。
有時侯欣也開導(dǎo)我，說人家名花有主，還是兩小無猜。
可我就是無法釋懷，常有主動投懷送抱的女生，我都讓欣幫我擋下了。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在等待一個機(jī)會，他們感情破裂的機(jī)會。
大學(xué)四年的生活是表面上豐富多采，惹人艷羨，只有酒后的狂言才能撥開一種真實(shí)的寂寞難耐。
在深圳剛工作的不適應(yīng)，對大學(xué)生活的懷念，以及朋友的減少，我和欣不知不覺接觸增加起來。下班后我們經(jīng)常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買衣服，看美女，評帥哥，討論猜測關(guān)于我的神的一切消息。
一個人實(shí)在頂不住寂寥的煎熬，就提議住欣那里去，很多時候，我沒把欣當(dāng)成是一個丫頭片子，常常錯覺她象我老媽子。
欣常常喝罵我把衣服到處亂扔，聽那些歇斯底里的DJ音樂，我有在家里裸奔嗎？拜托！那是裸走好不？十多個平米的屋子，我能奔到哪里去？女人總是習(xí)慣一驚一咋，喜歡夸張。我們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了沒有感覺，沒有羞澀，常常我們拌嘴卻不是真正的吵。
三
我們買了電腦，申請了ADSL，還有一個小冰箱，夏天里面總是冰涼的飲料和水果，生活于是豐富起來。我們買了幾十張盜版碟，兩人成天趴在床上看，看累了就睡，睡醒了接著看。
不看碟的時候，我就拽著他去華強(qiáng)北逛街。
“丫頭，你等我一會兒”濤說完一溜煙就消失在人群中不見了。
濤的耐心很好，雖然我們大多時候什么也不買，但是他很樂意陪著我嚇逛。
“丫頭，拿好，給你的”突然濤就象變戲法似的站在我跟前，嚇了我一跳。
是麥當(dāng)勞的甜筒，那時我們都很窮，每每吃到這樣的甜筒，我從心底里感到幸福。
我們總是有一部午夜劇場，每當(dāng)?shù)涌ㄗ〉臅r候，我們就用最快的速度裝睡，常常是我堅(jiān)持不住去換蝶。
“你不是死了嗎？怎么還有呼嚕聲？”我回到床上死勁地用書拍他。
“你好丑哦！”濤壞壞地笑。
“你比我更丑”
“你嫁不出去”
“你才是呢！”我死勁用手指戳他的腰，他反過來要咯擠我。
我們就在床上“打”成一團(tuán)，打累了就睡著了。
有一次我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身旁有個東西，那東西還輕輕在我臉夾上劃過，我萬分好奇，但我沒有爭開眼睛，悄悄瞇縫著裝睡。
是濤，他似乎把臉向我湊了湊，很帥氣的一張臉，我喜歡這感覺，被他悄悄注視專一的感覺，希望這一刻永遠(yuǎn)定格成一幅畫卷。
忽然濤起身離開，我聽見了關(guān)門聲。
我猛地坐起來喊了聲濤，沒有回應(yīng)，呆呆地坐在床上，任由心中懊惱滿屋子的回繞。
在濤嚴(yán)厲的幫助和威脅下，我還學(xué)會了做飯，慢慢地手藝還相當(dāng)不錯。
這樣的生活，是家的生活，在樓下的老人眼里，我們是一對讓人疼愛的小夫妻，過著讓部分人羨慕的生活。
其實(shí)，我一直都希望可以找到這樣一個人過這樣的日子，很平淡的日子；希望一直有這樣一個人在我身邊，讓我在買菜的路上，在廚房的油煙里，在無數(shù)電影的對白里慢慢老去……
只有我們自己清楚，我們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可是就在這樣的生活中，我確定自己愛了，很深！
于是，生活開始發(fā)生變化。
四
我是個有故事的人，哀莫大于心死，關(guān)于我的故事我沒有對欣仔細(xì)講過。那是我的心事，我的心是被重重保護(hù)屏圍起來的，沒有人能靠近。所以，我不愿意說的，欣從來不問，哪怕她想知道的欲望把她自己逼到一種絕望的邊緣。
我和欣在一起生活了段時間，慢慢地我感覺欣有了變化，她對我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她總是想知道我在做什么？想什么？
“濤，我有個問題可以問你嗎？”欣一邊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慢不經(jīng)心的問。
“問巴，隨便問”我趴在電腦旁正專注于游戲。
許久了，怎么她沒有聲音？難道死了？我一回頭就看見欣平靜而深邃的眼睛。
“怎么了？”我摸摸她的額頭，不發(fā)燒啊“你到底怎么了？家里出事情了嗎？”
我起身拉著欣，讓她坐在床邊，拍拍她的小臉蛋，然后我蹲下身來等待著，很認(rèn)真。
欣甩開我的手，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雙手抱肩。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同學(xué)？朋友？還是一輩子的紅顏知己？”欣背對著我非常平靜地問，聲音不大，但字字掙地有聲。
沉默是我給她的回答。
曾經(jīng)我偶爾會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我沒有希望的，你也沒有希望的”。
“愛你是我自己很私人的事情，與你無關(guān)”欣每次都笑著說。
我明白，欣從來都不想給我壓力，我總是看見她的笑臉，還沒有見過她的淚水。
我們都是固執(zhí)而天真的人，在感情上都無法將就，我在等待中尋找，而欣的愛，一旦開始就意味著已經(jīng)結(jié)束。
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總是件很殘酷的事情，欲愛不能，欲罷也不能。猶如生死兩相隔，我每天在欣身邊，和她一起吃飯，看碟，聊天，我對她予以最真誠陽光的笑，可是沒有愛。
我何嘗不知道那種近在咫尺卻又遠(yuǎn)在天涯的感覺，它會象刀一樣插在人心上，痛啊！我可以給她一切，可是給不了她要的愛情，給不了她要的幸福。
我們都想到了分開，也開始真正意義上的爭吵。激動的時候，欣揚(yáng)言要把我的東西全部扔出去，然后換鎖；我揚(yáng)言永遠(yuǎn)都不回來了。
可是，門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換過，我的衣服也沒有被扔過。而我每天不管再晚都會回來，我知道，是欣舍不得，放不下啊，真的！
折騰過幾次，生活又有了些變化，一個非常意外的巧合，我看見自己心里的神和欣坐在咖啡廳里。
我開始多疑，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欣。我發(fā)覺自己開始經(jīng)常發(fā)小脾氣，動不動就不理會欣，好在欣是一個很好脾氣的小女人，不管我怎么發(fā)脾氣，她都可以以不變應(yīng)萬變。
五
我一直都在勸自己要放手，要舍得。
可是沒有濤，給我整個世界也覺得沒意思，我這是在飲鴆止渴，認(rèn)了？
我不知道是否該后悔和濤吵架，說那么多狠話。
其實(shí)，自己說完那些傷人的話，看著濤有點(diǎn)不知所挫的神情，我的心是疼他的。甚至有那么一種沖動想去擁抱他，只是當(dāng)時那樣暴躁的氛圍下，我又害怕自己的舉動會嚇著他。
當(dāng)濤默默離開關(guān)上房門的一剎那，我會急急跑到窗口拉開一角窗簾，等著看他落寞單薄的背影，背影出現(xiàn)的時候，我多么期望他能回過頭來看看我們的家，可是沒有。
又氣又疼的滋味實(shí)在難以承受啊，很想要流的淚，卻只有輕輕的一行。
我知道濤心底藏的神在深圳，也知道濤每天在網(wǎng)絡(luò)上和一個“內(nèi)奸”同學(xué)談了些啥，更知道濤常常深夜回家他都去了哪，可是他們終究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shí)，我都勸過濤。
同學(xué)也說我和濤終究會分開的，是的，我們終究會分開。
可我想嘗試幫濤走出來，說穿了是想嘗試幫自己走進(jìn)去。
也許，我和濤一樣的傻！
我找到“內(nèi)奸”同學(xué)幫忙，把濤的神請了出來，我決定孤注一掙，哪怕傷害了濤，我以為長痛不如短痛?；蛟S濤慢慢就會有所改變呢？
六
我喜歡小剛的歌，真他媽的不知道是小剛專門為我寫的，還是我受小剛憂郁的鼓惑被他的歌曲牽著走了這許久？
愛情是個什么東西？前輩門都說它是個屁，可我還拿它當(dāng)個神。
陌生城市陌生的街，來回走了幾百遍。
只為看她和他的背影。
是欣的勇氣鼓勵了我繼續(xù)走下去，就象欣以為會發(fā)生的奇跡也會在我身上降臨。
喝酒只為了醉，醉了只為深夜回家把頭埋在枕頭里睡，我強(qiáng)迫自己不吐，就象忍住眼淚。
我也開始考慮和欣分開了，她是無辜的，但不是我的有心。
有一天下午下班，我出了電梯門猛地看見心中的神站在大廳里，當(dāng)時我就楞成木頭了。
很快，神發(fā)現(xiàn)了我，我們對視著，然后神走向一個角落里，神的眼神牽引我跟了過去。
“首先，我要謝謝你的愛！可我從來沒有接受愛過你，所以我無須請求你的原諒，我手里的護(hù)照你可以看看，我已經(jīng)決定結(jié)婚移民了?！鄙裾驹谀抢?，一動不動，可那聲音卻如雷轟頂。
神轉(zhuǎn)身離開，突然又回過身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天我和欣一起吃飯，她去洗手間時哭得淅瀝嘩啦，我不知道怎樣安慰她，我想說的是，她愛你比你愛我還要多得多”。
突然地，覺得好委屈，一部分是我的，另一部分是屬于——欣的。
我木頭一樣楞在那里，直到迷霧中她和他的蹤影漸漸地消失在這個城市里。
我狠狠地走了出去，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前方有路，我就想走，不管它有沒有盡頭，我想讓自己累，累到?jīng)]有思考的能力，累到可以抹掉一切，累到倒下去就可以睡。
七
他們說，我們終究會分開的。
每天晚上站在窗前等待濤的身影，我不止一回地在想，我們每個人都會陪別人走過生命中的一段旅程，也許，我也只是陪他走過這一段，他生命中最艱難的一段。翻過這座山，穿過這片森林，我們，也就該分手了。
一個周末的夜晚，那晚是唯一一次，我沒有等到濤，倦倦地合衣睡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見一張不太清晰的臉在我頭上晃動，努力讓自己清醒，仍然假裝熟睡。
是濤，他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更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他紅著眼睛默默地看著好久，我預(yù)感到了什么，有一股沖動，想要抱著他，死死地不松手，然后我聽見濤在書桌旁悉梭了一陣子，門被輕輕地關(guān)上了。
淚水擋住了我的視線，怎么搽也搽不干凈，我撂起窗簾一角，一個模糊而熟悉的身影走在樓下的院子里，這次濤回頭看著我的方向，他的手臂抬起來橫在臉部，而后他轉(zhuǎn)過身去很快消失了。
我失聲痛哭……
張愛玲說：因?yàn)槎茫源缺?/p>
我也想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可是我不能剝奪濤尋找幸福的權(quán)利，懂得他，所以我什么都不做。
請你，永遠(yuǎn)記得我的承諾：不管什么時候不管什么處境，不管我結(jié)婚與否，我家里都會給你留一個房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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