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為何(一)
夜幕降臨,寂寞無邊漫過心頭。入夏后第一個涼爽的周末,應(yīng)是入秋的腳步。又是半年光陰逝去。寂靜的小區(qū),偶而聞得幾聲犬吠,若有若無的人聲隨風(fēng)飄蕩,只剩天地間萬賴的沉寂。借著夜色,昏黃的路燈被屋角樹木割成幾縷,凝固成歲月的殘影;遠(yuǎn)處暗淡的一行,是運河畔睡意漸起的白楊,幕色中,綠色滄桑自成灰色,惟有晚風(fēng)悄悄撫慰天地萬物。
一個人的空間,孤獨的小區(qū),不知今夕何夕。舉杯無酒,茶已涼,心思何方?畢業(yè)時,留言冊上有著這樣的語句:“放蕩不羈的行吟詩人永遠(yuǎn)找不著精神的家園!” 厚厚留言薄,沒有人會順著頁碼,寫下分別的言語,通常跳頁轉(zhuǎn)行間,留下深深的祝福。而這一句,卻是寫在最后的一頁,仿佛在總結(jié)我的人生,為我蓋棺定論。
一語成讖。十幾年來始終如影隨形跟隨著我。原以為那些年東奔西突,從一個城市流落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是最終最美的詮釋;原以為只要回歸故鄉(xiāng),就會停止奔波,得棲身之所。然而讖語終歸是讖語,無法掙脫那句話的魔咒。疲倦地歸來,空空的行囊,一轉(zhuǎn)眼七年已逝。這樣的夜晚,往日的愁緒又再度縈繞?;泻鲩g終于明白,地域不曾放逐,是生活一直在放逐著我,令我無法立命安身。
熙熙攘攘的城市,安安靜靜的小區(qū),如同火熱的生活與落寞的我。我在生活中游蕩,生活在我夢里流浪;追求在天邊徘徊,夢想像斷線的風(fēng)箏。
獨我,有家如若無家;獨我,窮苦于落泊的生活;獨我,品嘗不該擁有的歲月;獨我,走不出精神的夢魘;獨我,掙扎于生活和心靈的苦海;獨我,這一路,不知走向何方……
周末的午后,開學(xué)的前期,歐尚超市內(nèi)人頭攢動。我被人群放逐,自西向東,從前到后,游離于軀殼之外,而當(dāng)我雙手空空地走出,也未曾明白,我,究竟要些什么。超市外,丹鳳朝陽的雕塑靜默無語。多少年,人車如流,喧囂中,尾氣里,此物仍是,世人卻非。(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三十功名塵與土,莫等閑白了少年頭?!比堰^幾年,感嘆岳武穆淡泊功名的博大胸懷。塵土未有的我,像一顆塵埃隨人間風(fēng)雨遷徙,回到過往的原點,不知何處是心靈的故鄉(xiāng)。哪怕一分寄托,一分希冀,總也無法觸手可及。
想起十年前的九月夜,火車汽車輾轉(zhuǎn),獨自背包在肩北上,天明后到得大漢故里?!洞箫L(fēng)歌》碑傍,相顧無言的寂寞;歌風(fēng)臺前,遙望漢風(fēng)公園無聲的碧池,心緒如而今一般無奈無助。旅途的新奇轉(zhuǎn)瞬即逝,一路風(fēng)塵流入血脈,再如何也揮之不去。不免扣問前途,寒暑輪換多少載,答案依然杳無音訊。
生命是一滴雨,從脫離云層的剎那開始,到接觸大地的瞬間結(jié)束。這中間,顯性的過程是人生,隱性的軌跡是命運。無法駕馭人生與命運的南轅北轍,想要怒放的生命,剛只開始就是持續(xù)的凋零,落滿身后皆成云煙未曾消散,迷離亂人眼。
想要忘卻,偏偏涌上心頭,想要記住,片刻隨風(fēng)而逝。造化伴左右,難以取舍無言以對。在人生與命運中游走,來去間,想問蒼天,生命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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