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們還在
離開家的這些年,家里發(fā)生了許多事。從春節(jié)過后,一直沒有回家,這一次又是一整年的漂泊。
前幾天的中秋節(jié),在晚上吃完飯后和弟弟一起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問中秋豐盛嗎?八月十六是出嫁的女兒回娘家的日子,姥姥家很忙,十七號的晚上我又打了個電話。
這才進入文章的正題。
我說家里還忙嗎?媽媽說,不忙了。然后就開始說說近幾天的事。中秋的午飯很是豐盛,二伯母和她的小孫女都在。我說他們怎么在,轉眼一想,也好。
幾個月前,堂嫂去世了。春天的時候,媽媽說堂哥去我家里借錢,嫂子得了白血病,一直到今天夏,悄然無聲的去世了。我知道消息是在幾天后了。媽媽說很忙,我說忙什么呢。她說你二伯家嫂子走了,我?guī)湍愣?。只是黯然的一聲“哦”?/p>
這些年來,身邊很多人都這樣離開了,有我尊敬的,有我依戀的,有不怎么走動的,也有只見過幾面的……我在想死亡是什么,誰都會死,就像星星要隕落,只不過是天空中少了顆星星,只不過生活中再也看不到他們的影子了。(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奶奶病危的時候是在大年正月,三伯打電話說奶奶不行了,我們一家人沒吃早飯就急急的趕到三伯家。媽媽說看到奶奶不許哭,我說知道了。一進門,三伯大伯都在,只是低頭抽煙。我在等著他們允許我進奶奶的房間。三伯看看我和弟弟,說看看你奶奶吧,要不再也看不到了。說話的樣子很像平時,沒有電視劇中的那么歇斯底里。我走進房門,一看到奶奶淚就流了下來,只是不出聲。奶奶看著我們說,這是誰啊。我突然泣不成聲,索性大哭起來。她已經不認識我了,這些年來我倆常常對抗,但是真正溺愛我的只有她了。
她給我講鬼怪故事,拿著我的畫到處送人,我為此和她鬧得不可開交,她還是照樣把我的畫到處送人,只要別人問他要,她就會拿出來給別人讓人家挑,無論我藏得多么隱秘,她都能找到。每次看到我心疼的樣子,她都會不急不慢的說,再畫就是了。爸爸媽媽也總是教訓我,奶奶就在一旁一副勝利的得意樣子。
那年奶奶87歲了,眼不花,耳不聾,沒病沒災,走路不用拐棍,健步如飛的。她看著同伴們一個個都離開了,成天叨叨說自己怎么還不被閻王爺帶走,但是卻怕死的要命。枕頭底下總有那種很便宜的藥片,頭疼腰疼時自己吃一片,有事沒事滴幾點眼藥水。爸爸說她別胡亂吃藥,沒病也吃出病來了。奶奶偏是不聽,還是照樣吃。不過奶奶仍然沒什么病,好像那藥真是是萬能丸一樣。
那年的冬天,奶奶一病不起,是器官衰竭。奶奶說這就要走了,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幾乎滴水不進。全家人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后事也都準備好了。第二天一早我們依舊去看奶奶,三伯說回光返照了。早上吃了一個雞蛋,一個包子,一碗粥,剛才突然清醒過來了,還自己坐了起來。第三天奶奶依舊處于回光返照的狀態(tài),接下來的日子也還是這樣。食欲恢復了,身上的褥瘡也都好了,我們這時才明白過來:奶奶不走了,她又回來了。
三年后,我期末考試剛一結束,大哥就在學校外等著我和弟弟,大哥說奶奶走了?;氐郊抑皇悄棠淘岫Y的尾聲。
悲傷淡化了很多。奶奶只是在一天晚上睡著了,就再也沒醒來。
后來是大伯,二伯,后來又是二姨,然后是舅舅,嫂子……總是告訴我一個消息,也總是這樣“哦”了一聲,掛完電話,開始回憶,跟隨著悲傷。
或許這樣是最好的,我知道他們離開了,卻沒有真正的這樣意識到,總覺得他們還在,只是我不在家,看不到??墒撬麄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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