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張合影照
周日閑暇無事,整理書柜,翻出了一本舊影集。以懷舊的心態(tài)打開影集,里面的照片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人物,恍恍惚惚的有了陌生的感覺。剛翻了兩頁,半張合影照映入了眼簾,使我憶起了一段久遠的往事。
二十四年前,二十四歲的我在關(guān)山林海中一個叫廟臺的小山村教學(xué)。那時的山村小學(xué),條件艱苦到現(xiàn)在的孩子如聽神話一般。學(xué)校里的五個教師都是自己做飯,晚上照明用的是煤油燈,早晨起來,眼眶黑烏烏的,個個烏眼雞似的,咳一口痰,黑如雞屎,喉嚨里一直澀澀的干,如麻線堵塞的感覺。
孤獨是最難令人忍受的。每到晚上閱完作業(yè),寫罷教案,面對如豆的油燈,聽著尖嘯的風聲和時急時緩的林濤聲,寂寞就慢慢地吞噬著我年輕的心靈,那份難以言狀的孤獨真是刻骨銘心,至今記憶猶新。
學(xué)校不遠處就是村部所在地,有一家小賣部,成了小山村里最熱鬧的地方。下午放學(xué)以后,借買包煙的機會到小賣部閑逛是我們休閑的主要內(nèi)容。日子久了,便認識了不少村子里的人。就在又一次買煙的的時候,我認識了叫“巧”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是村主任家的小姑娘,初中沒念完就輟學(xué)了,由于是家里的老疙瘩,很受父母的寵愛,不怎么做農(nóng)活,所以顯得細皮嫩肉的,與村子里大多的女孩子很是不同。
巧和我認識之后,就隔三間五地到學(xué)校來找我,不是借雜志看,就是買什么東西順路來浪一陣。因為巧的介入,我的生活不再孤獨,平淡無奇的日子也變的豐富多彩了起來。巧每次到我的宿舍來。不是幫我洗床單收拾屋子,就是帶來一大把野花插在罐頭瓶子里,使我那因常年煙熏火燎顯得黑漆漆的宿舍亮麗了許多,也溫馨了許多。
慢慢地,我感覺到自己離不開巧了。若是她兩天不到學(xué)校里來,我就心慌意亂,無精打采,甚至連講課的時候都走了神,弄的學(xué)生們莫名其妙。(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1987年的秋季,村子里唱大戲,其實也就是自家村子里的戲。不管戲唱的好不好,這在村子里算是頂熱鬧的事了。我和兩個同事一起去看戲,在戲場的門口有一個照相的攤子。我們往進走的時候,巧和幾個女孩子在照相。看到我,巧半真半假地喊我和她照相,我猶豫了片刻,因為那時的農(nóng)村,一個姑娘和一個小伙子照了相,就意味著兩個人瞅成了對象。但在兩個同事的縱恿下和巧的呼喊下,我就很是堅決的走到了布景前的長凳上坐下,巧也山雀一般“飛”過來挨著我坐下。那照相的小伙子自然不愿失去這樁生意,“咔嚓”一聲,我和巧就定格在膠片上了。
一張合影照照出了大麻煩!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小山村。接著校長找我談話,說是村主任說了,他的兩個女兒都嫁了工人,小女兒說什么也不會嫁個拿二十二元五角錢的民辦教師,叫我老早死了這分心。聽了校長的話,我很憤怒,我承認自己喜歡巧,但并沒有和她瞅?qū)ο?。校長說,唉,虧你還是個老師,在這地方,哪有一男一女平白無故的照相的?我啞然了。
接著又聽說巧被她大打了一頓,說是不聽話要打斷腿啥的。我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心中惦記著巧,卻不敢到她家去看個究竟。一個星期以后,班上的學(xué)生捎來了一個紙包,打開一看,是一雙圖案精美的鞋墊,中間夾著一張照片——我和巧的合影!原來巧到照相的那取來了照片,她留了一張,送我一張。
就在那個秋季,我離開了廟臺到進修學(xué)校上學(xué)去了。隨后聽說巧在她大的安排下,也嫁了一個工人,再往后,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在與妻子結(jié)婚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和尷尬,我剪掉了合影照上的巧,所以那張合影照就成了半張。雖然我和巧之間不曾有什么約定,更無半句的承諾,但那種原始樸素的兩情相悅卻是真誠無瑕的。所以,二十四年的歲月并未淡化掉這份純真的記憶,成了我在那個困苦歲月里的最美好的一點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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