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白靜不喜歡打電話，雖然，我們寢樓的電話一撥就通。在女生寢樓，有幸排上一次打電話，后面會站好多等電話的人看著你，看得你有話也不敢說。

二胡找女孩子也不喜歡打電話,只不過,二胡并非因為打電話時候有人看他,自己不敢說,而是因為他覺得緣分這東西就是撞的.按幾率學(xué)來說,多去幾趟女寢樓沒準(zhǔn)就能瞎貓碰個死耗子.

白靜來找我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想元旦晚會的事情。忘記了還要陪她去黑水路買衣服.

前幾天,為了能和她在一起出去玩,就騙她說,要趁著天氣還沒冷,趕快去買棉衣.這里一旦冷起來,哇~很恐怖的.比如吐痰的時候,痰落地就已經(jīng)凍得能象玻璃珠一樣彈跳起來啊;從外面回來一搓耳朵就掉啊;大眼睛的人外出,眼珠上會結(jié)上一層冰,沒法眨巴眼睛啊......她撇撇嘴表示不信,但是,前幾天一場秋雨,天氣驟然變冷.她有點信了,上高數(shù)課的時候,告訴我這個周末陪她買衣服.

屋里的喇叭總是壞，估計是使用頻率太低的緣故。要不怎么叫生命在于運動呢？傳達(dá)室的大爺在門口堵了半天，沒有遇到去八樓的學(xué)生，就自個上來了，推門就嚷，誰是唐天？誰是唐天？干啥玩意兒呢？讓人家小女孩兒在外面等半天。麻溜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聽完就慌張起床往外跑，不是怕白靜等急了，是怕寢室這三個色狼糾纏。

我趕下去的時候，白靜正羞澀地站在寢樓廊柱的后面，臉蛋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被羞的,通紅.襯著白色的羽絨薄襖,象朵盛開的玫瑰.看到我,忙跑過來,紅唇微翹,佯嗔道,怎么這么慢啊.我站在這里被人看來看去,羞死的啦.

土木工程系的男生寢樓在學(xué)校外面,歷史原因造成了單獨隔離,很少能見到女孩子出現(xiàn).何況還是漂亮的女孩子,所以,白靜往這里一站,過往的學(xué)生象對待前沿科學(xué)一樣感興趣.

看著她象個孩子一樣委屈,忽然心生許多疼愛.

每次我領(lǐng)著她外出,都可以走許多彎路,她也不知道,只是說感覺這里怎么比北京上海還大.

白靜的爺爺奶奶是北京的,外公外婆是上海的.她小時候不是在胡同里,就是在里弄里,彎彎曲曲,走個路跟捉迷藏一樣.所以,她方位感很差,一個人出去,總要走錯路.好幾次,到別的校區(qū)上課都坐了反向的車.為此常撅著小嘴向我表示自卑.我會勸她說,科學(xué)最新表明,沒有方向感的人受地球磁化影響最少,所以,體內(nèi)細(xì)胞可以平衡生長,不受約束,一般是比較漂亮的,象你.這屬于物理磁化美容學(xué),以后會成為邊緣學(xué)科進行研究.象我們學(xué)建筑的就不行了,強化方向感,細(xì)胞生長受潛意識的磁化作用嚴(yán)重,所以,我們一個個長得尖嘴猴腮,都跟指南針一樣.長得只注重實用性,沒有美感,并不是我們基因不好,而是,社會的需要.

聽完我的話,白靜會為自己找不著北激動地找不著北了.

白靜剛開始還有四個方位,前后左右,聽了我的理論后,只剩下前后了.

和白靜一起出去,我喜歡坐520,并非為車牌號象是我愛你,關(guān)鍵是這車特別擠.擠地白靜不得已靠進我的懷里.我一只胳膊拼命為她擋住身后洶涌不斷地壓力,一只胳膊輕輕摟住她,盡管,我為制造一點這么狹小的空間,要忍受腰酸背痛,并且有隨時骨折的危險.卻每次仍然會感覺到世界靜音,只剩下一僂花香裊裊升起.看來人多并非壞事,充滿黑色團結(jié)的公交車讓我許多年后,仍然懷念著.

這個城市太小,小到我四年大學(xué)從來沒有誤過火車,盡管我很懶散.所以,公交車上的美妙感覺總是很短暫,還沒真正想明白這是不是浪漫呢,已經(jīng)到站了.

每次下車,我會向白靜說,這破車看著比坦克還笨,跑得還挺快,看來這年頭社會是進步了啊.現(xiàn)在要是蒸汽時代多好.

她常會聽得莫名其妙,睜大眼睛沖我做個鬼臉,說一句,神經(jīng)病.

十七

女孩子有兩個共同的愛好，吃零食和購物。女孩子有了零食吃就把什么都忘記了，購物的時候又會把什么都想起來。所以，戀愛的時候，你最好請她吃小吃。

和白靜一路逛下來，大到衣服娃娃熊，小到發(fā)卡卡通表，她對什么都表示出極大的興趣。我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象阿富汗難民一樣擠在人流里，她卻象泥鰍一樣從這個攤位滑到那個攤位。

提得東西越來越多，我變成了義務(wù)勞工。我后悔和她一起來黑水路，這里的東西既花樣多，又便宜?？粗d奮地象麻雀一樣蹦蹦跳跳，我想下次去歐亞，讓你只有看別人興奮的份。

天快黑的時候，我們清點淘得的戰(zhàn)利品，發(fā)現(xiàn)我提了這么多全是白靜的，屬于我購的東西只有兩串冰糖葫蘆。看著東西多得我實在拿不下了，白靜心疼地說，讓我?guī)湍隳命c吧。于是，那兩串冰糖葫蘆就被白靜替我拿著，而且一點點優(yōu)雅地往肚子里保存。

回去的路上，我要白靜幫我介紹幾個女孩子為我們元旦晚會救急。我說，我們有能力排《月光下的鳳尾竹》，只是沒有資源。白靜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看得我象是被抓了現(xiàn)行的扒手。說，你不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我說你見過這么累得黃鼠狼嘛?再說,有鮑魚誰專挑姜絲吃啊.白靜聽完甜滋滋地說,也對哦!好吧.晚上打電話給你.

回到寢室,我說,大家等著激動吧.我將為你們引進大批的美女.絕對是美女!三斤問是不是找到和我們聯(lián)誼的寢室了.

大學(xué)一年級的時候,大家都喜歡搞聯(lián)誼寢室.三斤覺得聯(lián)誼寢室挺好,正適合一群披著羊皮的狼混進美女群,可以光明正大干偷偷摸摸的事情,有點集體戀愛的味道.

我們寢室也和人搞聯(lián)誼,可惜找不到和我們聯(lián)的寢室.搞來搞去,最后,我們寢室和對門環(huán)工的寢室聯(lián)誼了.別的聯(lián)誼寢室周末就有男有女一起去南湖, 我們聯(lián)誼就整天八個人一起在寢室喝酒,看碟,砸金花.好的是,門對門,干什么都方便,人也容易聚齊.

晚上的時候,白靜打來電話,說,她們寢室的一聽是建院的,都不感興趣,說你們?nèi)绻切畔W(xué)院的就好了.最后安慰我說,你們就廢物利用吧.

聽地我沮喪死了,記得,學(xué)校悄悄流傳這么一句話:遠(yuǎn)看象要飯的,近看象逃難的,仔細(xì)一看是建院的.原來一直以為是我們系自我批評,自我解嘲,自娛自樂,沒想到這句話竟然這么深入人心.

回到寢室,我把白靜的話給他們重復(fù)了一遍.二胡說,沒見識,難道她們沒聽過:信息的帥哥,經(jīng)管的花,建院的才子頂呱呱嗎?三斤回復(fù)二胡說,我聽別人好像說是建院的光棍豆腐渣吧.

三斤因為這句沒有民族氣節(jié)的話,成了我們寢室一直打擊的對象.

十八

那次,我們真的廢物利用了.

二胡,綠豆牙和我三個人排了一場小品<黑色的太陽更燦爛>,講述一個大學(xué)生的墮落史,最后被輔導(dǎo)員教育地改邪歸正,贏得了佳人歸的俗套故事.

我做編劇,導(dǎo)演,主演.讓綠豆牙佩服地整天見了我就稱呼我為大才子.

綠豆牙,廣東江門人,普通話比二胡還差,我每次都把\"你是大才子\"聽成\"一只大菜子\".

辛苦排練,終于上演了.

那次演出很成功,我們的節(jié)目成了整臺晚會的高潮,全場轟然,掌聲如潮.雖然故事比較俗套,但是,人物對白詼諧幽默,極具爆炸力.

那天晚上,我最大的成功就是知道了自己竟然有表演的天分,二胡最大的成功就是認(rèn)識了一個叫梁楓的女孩子,綠豆牙的最大成功就是為建院女權(quán)主義運動做了貢獻.我們?nèi)齻€的最大的成功是全校都知道了,其實建院的人挺可愛的,以后,為我們系引進了不少女生資源.

從那天,我開始疲憊地奔波于市內(nèi)各所大學(xué)的各種晚會,在發(fā)揮自己天賦的時候,荒廢著自己的學(xué)業(yè).

我成了學(xué)校的名人,每走到校園里,沒多少人知道我的名字,卻都能準(zhǔn)確地叫出我表演角色里地人物姓名.大學(xué)里,我的外號估計是最多的了,每次演出結(jié)束便會增加一個.諸如:大頭,四眼,教授,萬寶路,八條......上課,下課,吃飯,自習(xí)......在公共場所,我會經(jīng)常聽到陌生的學(xué)生叫著我?guī)缀跬浀拿窒蛭掖蛘泻?甚至,我去食堂買飯都會被大師傅象對待漂亮女生一樣,把不銹鋼的飯盆里裝得如同海灣得石油一樣資源豐富.

許多年后得回憶中,這成了我可以翻出來晾曬的資本,也是我偏離大學(xué)生活越來越遠(yuǎn)得證據(jù).

那次演出,二胡異常興奮.因為,他在后臺認(rèn)識了梁楓.

梁楓,哈爾濱人,身材窈窕,臉蛋柔美,特別是一口好嗓子,一曲<高山流水>讓她擁有上下四屆的偶像.

二胡喜歡了梁楓,在寢室,每天晚上都講她和她說得每句話,甚至連說話時候的清清嗓子,都給我們描述如歌聲一樣甜美.倆人的愛情也如陰陽先生的思維,跳躍性發(fā)展.從距離很大,到距離變小,到兩只手的距離取最小值,再到走路時候,兩人的胳膊呈螺旋曲線方程一樣有了公共解.

隨著倆人身體的接觸面積越來越大,三斤說好后悔,早知這么簡單,自己那次怎么地也要弄個龍?zhí)着芘?

不過,很快三斤就不再羨慕二胡,因為二胡失戀了.

那天,雪很大.

他坐在文化廣場的雪地里,打電話給梁楓來說清楚.為了壯膽他喝了很多酒后睡著了.二胡被抬回來的時候,滿身雪結(jié)著冰渣白乎乎象個圣誕老人.三斤摸了摸二胡的臉,對我說,還有救.然后又去找上次剩下的姜和醋.

二胡醒來后,變了.對我們說:十年不鳴,一鳴驚人.遲早我讓她知道自己當(dāng)初有多么愚蠢.我們都說二胡已經(jīng)具備成為科學(xué)偉人的前提條件了.為了激烈他,我到宣傳部寫了一幅條幅送他:橫眉冷對美女,俯首甘為光棍!

他如獲至寶,貼在床頭,每日三省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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